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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7章 替天行道

都市战龙秦风 我本疯狂 8376 Sep 16, 2021 7:28:2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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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互相间已来不及再叙离别之情了,惟一逃脱的那个家丁往北找着李猪儿人马,说了这边树林子中发生的一切。胡茄早已响起来,呜呜咽咽,哀哀戚戚,四野一片回声,似在包围树林。
  窦抱真醒了,听见了,望着秦基业,冷笑着,想见见他该将如何应对。
  秦基业胸有成竹,赶紧叫突厥汉、敢斗等人砍伐下若干树干,扎在马尾上,催动它们奔跑,以期扬起相当的烟尘来。今晚仍有月,极大很圆,故而烟尘上升,足以叫李猪儿的人马望见。
  果然,多疑的胡人停了向前,前了又往后,惟恐那个家丁为秦基业收买,谎报军情,引诱他们进入包围圈。不过,李猪儿也不想闲着,下令胡茄吹个不停,刁斗敲个不屑,尽可能扰乱秦基业一干人的军心。
  秦基业下令曳落河带敢斗、秦娥、丹歌等人用刀剑加工枯死的树木,做了许多锋利的木蒺藜,悄悄埋于树林四周。
  他自己亲自询问刀婴等人:“李猪儿究竟何许人?光听名儿,似乎是个既丑陋又猥琐的汉人,不是独当一面的将才。”
  刀婴为了活命,便一五一十,说了李猪儿的来历:“那厮原系靺鞨人,现年也只二十三岁。十一二岁便遭阉割,入大帐侍奉安禄山。
  长相嘛,跟名字相反,是个既娉婷又美貌的少年郎儿,看着似姣好的女孩儿一般,所以深受安禄山那贼人的宠信,有时还得侍寝安禄山,难怪要遭阉割。”
  秦基业几番因贩马进出过范阳,忽然想起此人来,便拍着额头道:“不错不错!安贼身边是有一个忠心耿耿的阉奴,平时铺榻叠被、脱靴解衣都由他来弄。
  俺前年还听说安贼若趴着玩女人,因过于肥胖,肚皮上的肉便肥耷耷掉落下去,盖住女人的阴门,他那老儿进入不去,碰的倒是自家的肉,只得下令李猪儿一同上榻,在自家身后佝着腰,用双手捧住往下掉的肚皮肉。
  实在可笑,那么一个阉奴,安贼也敢差来,从俺手中捉去尘等王孙么?”
  刀婴讨好他说:“师傅切不可小觑了他!那李猪儿自诩从小追随安禄山习武,近年来又得着黑山高人的指点,愈加便马利弓、能枪会刀了!”
  秦基业虎着脸,抽他一巴掌道:“死到临头还狐假虎威,贼心不死啊!由着李猪儿来便是了,看我不反捉了他,叫安贼另觅一个捧他肚皮肉的阉奴去!”
  刀婴说:“小人好心,师傅曲解了哩!”
  天亮时分,十来个贼兵试着摸过来,——在众少年看来,长得半人半鬼似的,却叫预先埋下的木蒺藜弄得人仰马翻,剩下没死的,给后头跟着的贼兵接应走了。
  如此一来,那李猪儿愈加吃不准秦基业有多少人马,暂时后退了,不远不近围着。
  虽说李猪儿从刀婴嘴里获悉全部王孙加上扈从他们的人至多不超过二十个,但他通过起来的烟尘,担心秦基业一路南逃,邂逅溃败的官军,跟他们结成联盟,数量在五十以上一百以下。
  秦基业暂时消除了外患,便着手解决内忧。为了叫去尘、宝卷等太岁在乱世中学到必要的防身本事,以便尽可能存活下去,他自出发以来破天荒决定大开杀戒。
  他一个人先在林子里琢磨定了人选,死去的人选,行刑的人选,并不与任何他人商议。出来之后,当即下令道:“押来窦抱真、刀婴等一干奸人!”
  秦娥、丹歌和敢斗应声带鱼二、元宝押来捆着的窦抱真、刀婴等五六个人。窦抱真等人虽晓得此番凶多吉少,可仍不想死掉,一个个跪在草地上,一会儿头高,一会儿腚高,高叫着:“饶命!饶命!”
  秦基业道:“饶得饶不得,休问我,问你们自家造过多少孽,可恕不可恕!”
  窦抱真自知必死无疑,便不再叩头了,转而威胁说:“再怎么说,我窦抱真都是大唐宰相杨国忠府中的大管家,你秦绩即便要我死,也须求得杨相爷一纸钧旨,否则纯属发泄私愤置我与死地!”
  秦基业笑指去尘:“去尘王孙便是杨相爷少子,老窦莫非忘了?去尘,我且问你,你爹若是获悉窦抱真的所作所为,该如何处置他?”
  去尘朗声答道:“定然勃然大怒,立刻喝令:‘一刀挥为两断!’”
  窦抱真才抖了抖,随即耍无赖道:“说到底,你杨去尘并非我家相爷堂堂正正、有名有册的孩儿,是他老人家十八年前,与一个不正经娘子寻欢作乐生下的野种,自然不能代替我家相爷下令处死我!”
  去尘登时癫狂,抢过去,饷窦抱真以柔拳软腿,嘴里喷出的言语反倒威力十足:“窦抱真,你死到临头还血口喷人!我打杀你去见阎王爷!”
  窦抱真再三跌到爬起,哭哭笑笑道:“杨去尘,可笑的是你!瞧瞧你,身上没几斤气力,打得我老窦不痛不痒,愈加证明不是正经女人生的好行货!”
  去尘怒不可遏,如幼虎一般扑翻他,死命掐住他咽喉道:“这下杨去尘有没有几斤气力,你倒是大声说将出来!”
  秦基业惟恐去尘轻易要了窦抱真的性命,起不到应有的惩戒与训示作用,便让绝地、超影去拖住去尘。
  可此时去尘早已如烧荒的野火一般熊熊燃烧起来,哪肯回去,于是趁机哗啦两声,抽出绝地的佩刀,咆哮着要去砍下窦抱真的脑袋。
  窦抱真却全然躺下,梗着颈脖子道:“杨去尘,别失手,砍准些,叫我的一汪粘血浅你一身!”
  去尘登时煞白脸了,蓦然弃了佩刀,神情沮丧道:“要杀,我叫师傅杀你,免得脏了我的手了!”
  窦抱真登时怪模怪样奸笑道:“哎哟哟,不砍了!杨去尘不敢砍他家老奴窦抱真首级了,越发见得我恰才的话说对了,——绝不是正经女子生的杂种!”
  刀婴见窦抱真如此猖狂,受了莫大的鼓励,索性也丢了恐惧,咯咯笑将起来,同样猖狂得很。其余家丁自觉罪行要小些,或许有活路可走,故而仍伏着脑袋,小屁都不敢放一个。
  去尘垂头丧气回到少年行列中,喝令秦基业道:“秦绩,你给我杀了他!以后重回长安,此事我断断说与我爹听,叫他大大赏你一番,提拔你做禁军大统领!”
  秦基业并不对他说什么,却不慌不忙望着众少年道:“师傅叫你们先去拣泥块或石头来。自觉心软的拾泥块,自觉心硬的拣石头。”
  众人都有些诧异了,望着他窃窃说着什么。秦基业便又道:“先莫问做什么用。做什么用,其实一目了然得很。所以少问我,先弄来泥块石头再说!”
  众少年四散开去,等重新聚集,女孩儿多拿着泥块,男孩儿多抓着石头。秦基业问道:“我且问你众人,窦抱真、刀婴一伙该死不该死?若是觉着该死,便把手中的泥块、石头掷向他们!”
  众少年天裂地坼一般叫喊道:“该死!!”
  便先后掷出泥块或石头。窦抱真、刀婴一伙挨了一阵泥块风、石头雨,头破血流倒了,哭叫不迭。
  秦基业很满意:“很好,都投出了,叫他们出血叫痛了,可见伤人还是极为容易的。只可惜有些奸人你根本无法用泥块、石头对付,断断要用刀枪弓箭,杀他个片甲不留!”
  众少年都应声大叫道:“对,杀他个片甲不留!”
  “是的,坏人总是要杀的,可杀一个好,还是杀全伙好?”
  去尘等少年应声吼道:“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秦基业专门望着去尘道:“去尘,你的家丁是归老窦节制么?”
  “老窦却归我节制,家丁归他指使。老窦要害我,家丁一并处死!”
  秦基业却摇头道:“自古以来,杀坏人的要则是首恶必办,胁从不究。倘若你执意将略微犯了些罪的人全都杀光,今后护你去江南的家丁就一个没了。”
  去尘怒道:“一个比一个坏,专门害我,岂能保我!”
  “师傅劝你得饶人处且饶人。没听说西汉的大臣袁盎饶了诱奸他贴身丫鬟的小厮,后来碰见危险,因那小厮挺身而出,才侥幸保得性命?”
  去尘便狠狠扫了一眼那几个家丁,啐了一口道:“可饶了他们,我实在心有不甘!”
  除了刀婴,其余家丁看出或许能活命了,一个个说:“着实是老窦逼出来的!”
  “刀婴也没少胁迫我等干坏事!”
  “今后再也不敢了,断断拼死拼活保送公子抵达江南!”
  去尘怒吼一声道:“除了刀婴,其余都赦免了,就当我爹替天子宣布天下大赦!”
  秦基业便叫绝地松了那几个家丁的绑。去尘却道:“只是一个不许跟着我去江南了,自行散伙,自谋出路!”
  秦基业一想,觉得人少或许更方便行路,便训了他们几句:“要散这么散,一个时辰走一个,免得又聚集起来,不做好事,专干坏事,回头又冲我们而来!”
  那几个家丁意外得了性命,无不服服贴帖,保证此生再不敢啸聚干坏事。秦基业先让走了一个,顺便试探单独出去的人是否撞得见在外等着的李猪儿一干人。
  窦抱真见除了自己和刀婴,其余人都给赦免了,难免心存侥幸,便又匍匐过来,朝去尘叩着头道:“公子!王孙!看在老奴为你父亲效劳半辈子份上,看在此行一路走来,老奴鞍前马后服侍你份上,望你一并饶了老奴!老奴今后再也不敢三心二意了啊!”
  刀婴却破口大骂道:“窦抱真,瞧你个熊样,既然坏事是你我共同做下的,为何还像娘们那般咿咿呀呀!如何搏得个好结局,我索性做与你看!”
  便弯身用力,一头碰死在粗壮的树干上,红血白浆喷得到处都是。
  众少年尽皆惊叫出声,多有呕吐的,而解愁、晋风同时昏过去了。绝地本要叫还没走掉的那几个家丁拖刀婴尸首,掘坑埋了,秦基业喝住道:“原地搁着,一回吐,二回昏,三回笑!”
  随后到吓成一团的窦抱真跟前,轻蔑说:“窦抱真,你想要刀婴那般自行弄死自己,还是由我几个处死你?”
  窦抱真浑身上下震颤道:“刀婴……刀婴一般死法!”
  秦基业登时退后,到众少年身后道:“诸位,人生在世,就是寻死也要莫大的勇气哩!老窦总算有那么一点勇气了,需要你等看着替自家打气!听师傅的将令:齐臻臻瞧着他,不许闭眼或掉头,哪个不敢看,哪个不该活!”
  窦抱真颤颤抖抖,俯下脑袋,朝远处一株合抱的树冲去,先快后慢,就在快到跟前之际,忽地惊呼出声,赶紧刹住脚步,直起身来,于是整个胸口直撅撅撞了上去,砰地一声,人倒下了,痛了个龇牙咧嘴。
  众少年本以为看见的又是红飞白溅,不料观赏了滑稽古怪,便哄然笑开了。秦基业也笑道:“很好!敢看的勇敢到底了,要死的人却半途而废了,可见师傅先前说的敢死也是不容易的,真还说对了头!”
  又到窦抱真跟前:“我料定你不敢撞死你自家!给你的恩惠你不要,下头就休怪秦基业不客气了!绝地老弟,绑他在那棵树上!”
  绝地得令,揪起窦抱真去树上绑着了。
  众太岁以为曳落河不是箭射便是刀砍了窦抱真,没想到秦基业过来了,居然盘腿坐下,说:“你等王孙一个个在师傅跟前呈半圆坐下了,师傅另有话说。”
  待众少年坐定了,问道:“说说,叫他如何个死法?”
  去尘道:“生吞活剥!”
  宝卷道:“五马分尸!”
  封驭道:“活活掐死!”
  晋风道:“一刀两段!”
  敢斗也是王孙,秦基业便看他,敢斗想了想道:“怎么死都行,就是要他死得别致!只可惜不在长安,若在,我就叫千百只斗鸡活活啄死他哩!”
  “师傅倒有个较为简便的法子。不过敢斗,不用你动手了,你动过手了,还动得不错。”
  王孙们嚷着问他到底是啥法子。秦基业道:“秦娥,去拿四把佩刀来。”
  秦娥便去曳落河身边要来四把佩刀。
  众王孙跟前搁着四把佩刀,把把闪着道道阵阵的寒光。
  秦基业喝令去尘、宝卷、封驭和晋风伸出手来,一人上手放了一把:“前次发佩刀给你四人,只有晋风姑娘要了,可也没真正使上手。
  如今情形不一样了,你等差点死于老窦之手。仇有源,恨有头!都给我起身,去老窦跟前,想砍哪就砍哪,想槊哪就槊哪!”
  去尘、宝卷、封驭和晋风双手捧着佩刀,无不青着面孔白着唇。晋风索性扔刀起身,哭道:“秦基业,你逼我杀人我不杀!要杀你叫敢斗杀,凭什么我杀他不杀!”
  秦基业道:“敢斗为救你四个人,已杀了两个安禄山的亲兵了!”
  其余太岁也都扔刀起身,责怪秦基业道:“咄咄怪事,哪有这么逼人杀人的!”
  “从今往后,俺索性叫你教唆杀人的师傅罢了!”
  一个个都走开去了。
  秦基业怒道:“都回来,不然我杀了你四个!”
  四太岁谁都不怕他这么威胁,都道:“要杀你亲自杀!”
  “也可以叫刘金斗和秦娥杀!”
  “翻雨姐姐是突厥,她杀也不错,又不是没杀过!”
  窦抱真又看见存活下去的可能性了,赶紧啜泣着恳求不肯动刀的王孙们:“诸位公子饶命啊!诸位王孙发发善心啊!小人情愿将功折罪,以后全心全意服侍你们到老死的那天!”
  没疏忽秦基业的生死予夺权利,便转向他说:“秦师傅,小人因一时糊涂,做下了糊涂勾当,可小人也能做前汉袁盎门下小厮那样的人,哪天或许报答得了师傅的不杀之恩!”
  秦基业厌恶透他了,当即给鱼二、元宝下令道:“你俩随便找样东西,只消老窦不再喷粪就好!”
  鱼二弯腰要抓泥土,而元宝不甘落后,要扯下衣裳布来。解愁过来了,不慌不忙制止他俩道:“俺有更好的法子哩!”
  便去了马边上,白白净净的小手便要去抓褐脏的马粪。去尘望见了,喝道:“解愁,那是弹琵琶的手,不可弄得臭不可闻了!”
  解愁冷笑一声,不由分说抓起一大块,众目睽睽之下跑去,一下子塞入窦抱真嘴里,叫他憋得够戗。
  众人哈哈大笑,为解愁的法子逗乐了。去尘与宝卷痛苦不堪,一个说:“那可是一双弹琵琶的玉手啊,碰了马粪还了得!”
  另一个更惋惜说:“不得了,解愁姑娘以后要把《高山流水》奏成《高山流粪》了,可如何是好!去尘兄,你得好好替她洗洗澡、薰薰香了!”
  住了窦抱真的嘴,秦基业又严令去尘、宝卷、封驭和晋风道:“你四个重新回来拿了佩刀,这就斫杀窦抱真!”
  四个太岁再次聚在一处抗命。秦基业动怒了,啪啪蛇舞着马鞭,排头抽去。幸好四个太岁眼明身快,绕着树木一一躲过了。秦基业穷追不舍,喝道:“去执刀,杀了他!”
  宝卷挨了一下,且哭且奔道:“杀人的事上头也须能者多劳,师傅何苦不放过我呢!”
  秦娥、丹歌、斗不忍心了,让过宝卷,挡住秦基业,都说窦抱真那样的歹人,任谁杀都是杀,何必斤斤计较杀他的人选。
  秦基业道:“你三个也糊涂不晓事,不懂得师傅的一片苦心!那几个王孙若是敢动凶器杀得头一个歹人,以后在乱世中存活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秦娥道:“哦,如此说来,师傅是好意呢。师傅,你且歇息片刻,由我们劝说他们杀了老窦不也可行。”
  就与丹歌、解愁和敢斗执了佩刀,到得去尘、宝卷、封驭和晋风跟前,转述秦基业令杀窦抱真的良苦用心,再把刀搁在他们手上道:“到老窦跟前,想他是如何如何的坏,而后咬牙闭眼,用力一戳,就没命了!”
  四个太岁实在杀不了人,哭着又扔了佩刀:“以后再寻机会杀歹人吧!”
  “今日实在不便下手哩!”
  “就是叫我杀鸡,我也不一定杀得成!”
  “你当我是我爹高仙芝啊!”
  秦基业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老天,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如今的男儿都成这种杀不得坏人的货色了,难怪坚如磐石的大唐转瞬间便风雨飘摇了!”
  叹息完毕,回头扫视其他人:“你们之中谁有胆量杀了窦抱真!”
  丹歌应声而出:“师傅,奴家有胆量!”
  秦娥也道:“奴家也有胆量!”
  解愁道:“还有奴家,更有胆量!”
  猪瘦、羊肥,鱼二、元宝也都恨窦抱真入骨,一个个挺身而出,自告奋勇。
  秦基业点丹歌道:“闺女,就由你去吧。窦抱真几次三番要玷污你的清白,你对他当然恨之入骨!”
  “奴谢过师傅!奴照旧借用师傅的好刀子。”
  秦基业当即给了她鱼肠,点着自家的左胸道:“别太为难自己了,就捅此处就成!”
  丹歌执着短刃,一步一步走向窦抱真。到得他跟前,啐他一口道:“窦抱真,你也有今日!”
  窦抱真魂飞魄散,嘴里堵着马粪,什么声都发不出来。丹歌咬牙切齿,执着短刃的胳膊往后一缩,眼看就要发力捅去,却又半道停住了,身子不禁有些发颤。
  秦基业见如此,便扯起了调,以壮丹歌的胆:“心要狠!手要稳!刃要准!老窦殒身,丹歌建勋!”
  众人跟着他一同呐喊,一声高一声。
  丹歌获得鼓励,闭上眼,咬紧牙,用力朝窦抱真扎去。却扎偏了,短刃扎进了树干,拔都拔不出来了。众人再度呐喊鼓励她。丹歌使劲拔出短刃来,再次对准窦抱真了。
  窦抱真使劲扭来扭去,塞入嘴的马粪粘粘稠稠淌出来,忽然能说话了,哭道:“你是娇滴滴的女孩儿呵!姑娘是娇滴滴的美人儿啊!”
  丹歌自己也哭了,手中的短刃抖动得愈加厉害:“窦抱真,是你与安禄山那样的歹人逼得娇滴滴的女孩儿都敢杀人哩!”
  秦基业及时到得丹歌边上,夺过短刃道:“闺女,为难你了,索性阿爷来吧!”
  丹歌止哭,摇头道:“义父放心,孩儿能行!”
  秦基业后退回去了,厉声道:“全伙呐喊、顿足、拍掌,给她点奔马之声!”
  众人都照办了,呐喊,顿足,拍掌,残存的树叶扑簌簌掉落,疲惫的驽马气昂昂站起。
  丹歌就快抓不住短刃了,而死到临头的窦抱真索性豁出去,凝视她道:“美貌的小娘子,扎狠点!扎狠了不只见老窦的血,还能见老窦的油,往后旋起舞来满眼都是红,满眼都是黄,可见老窦原来是死不掉的,怨魂早已附着在你娇滴滴的皮肉上了哩!”
  丹歌又啐他一口,狠命扎去,却因用力过猛,身体跌倒,短刃落地。
  秦娥摇头说:“我姐姐是跳美艳艳舞儿的,如何干得这种杀人勾当!师傅,就由我一箭射杀窦抱真吧!”
  秦基业叹息说:“窦抱真只能这么死了,太便宜了他!”
  眼看秦娥张弓搭对准窦抱真了,正在搀扶丹歌的宝卷蓦地想起她曾在自家肚上跳舞的往事,便叫道:“师傅,不必由秦娥射杀老窦,丹歌姑娘自能杀得他:上他的身体死命跳胡旋,不用看到他的黑血与黄油了,往后也不用时时想起他可憎的死尸模样了!”
  众人纷纷叫道:“好哩!”
  秦基业道:“宝卷说得不错,就看我闺女是何意思了。”
  丹歌道:“这下窦抱真能死了!”
  窦抱真松了一口气,垂着脑袋笑道:“好,没想到居然用这种法子!好,还是这种死法有意思:我老窦居然还能在声色之中死去,着实不枉人世间走了这一遭哩!”
  秦基业叫鱼二、元宝松了窦抱真的绑。鱼二、元宝做了之后,迅速退到一边。丹歌冷笑向前,飞起一脚,先踢翻窦抱真,而后道:“你两个一前一后扯住他的手脚不放!”
  鱼二、元宝一个在前头,一个去后头,狠狠扯住窦抱真的双手与双脚。丹歌正待要上去,宝卷又叫喊道:“丹歌姑娘,既是跳舞,不可不盛装打扮哩,我等众人都眼巴巴等着看你的绝代风姿哩!”
  秦娥也道:“宝卷说得对,姐姐眼下还是小厮模样,算不得真正的女孩儿呢。”
  其余人都喝彩,说这样惩处恶人才解气,能记住一辈子。秦基业道:“好吧,师傅晓得你等众人暂时还见不得血淋淋的杀人场面,不能操之过急了。”
  向丹歌道:“闺女,你可按宝卷说的,即刻盛装打扮起来!”
  丹歌吩咐鱼二、元宝:“暂且放开窦抱真,一边守着,别叫溜了!”
  便径直来到秦娥、解愁跟前道:“两位好妹妹,姐姐有劳你俩哩。”
  秦娥点头道:“妹妹一定把姐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解愁也说:“姐姐天生丽质,叫老窦死之前好好馋一馋,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懊悔得不着姐姐!”
  丹歌敛容道:“姐姐预先谢过二位妹妹了!”
  秦娥、解愁一左一右,捧丹歌去林木深处了。丹歌回头对众人道:“奴家就来,诸位稍候。”
  众人耐心等了半个时辰不到,丹歌重新到来,不复原来的小厮模样了,俨然是长安街市上跳“柘枝舞”那时节的美娇娘了。众人看得眼直直的。
  去尘就更涎瞪瞪了,侧头凑着边上宝卷的耳说:“这个丹歌可真美艳到家了啊!即便我家姑夫当今天子见着了,难说不弃置我家贵妃娘娘哩!”
  宝卷心领神会道:“那当然,不过你的解愁姑娘似乎也不输与她嘛!”
  去尘理会他的意思:“这么着,以后若得机会,我享用你的丹歌,你饱尝我的解愁,彼此不就多了一道绝美的菜吃了?”
  宝卷抱臂笑道:“此事以后再议。眼下,先看丹歌过人的技艺吧!”
  丹歌央求解愁道:“解愁妹妹与俺弹一曲如何?”
  解愁应声道:“姐姐稍等,俺去取琵琶来。”
  便去了树林之中,稍顷出来,怀抱琵琶,凝神静思,坐于一棵倒了的朽树之上,拨了几个音,——真乃高山流水清风霖雨。
  去尘便用胳膊碰宝卷道:“解愁如何!”
  宝卷道:“也不错哩。打见第一面起,我便念念不忘了。”
  去尘笑道:“牡丹驿那日,我早见你为之神魂颠倒了。”
  宝卷道:“那夜你可害苦了我!”
  去尘笑呵呵道:“与其说是我害苦了你,不如说是解愁姑娘害苦了你。”
  秦基业一声令下,鱼二、元宝便重新按捺住窦抱真的手脚了。窦抱真不再求饶了,拼命吸了一口气,以便对付丹歌轻柔的身子。丹歌站于窦抱真的肚皮跟前,望了一眼解愁。
  解愁顿时撒手,铮铮弹出胡旋曲来,丹歌一下子上得窦抱真的肚皮上去,左脚跷起,右脚抵腹,双手高出脑袋,急速旋转了,灿烂的衣衫顿时飘舞起来了。
  屏住呼吸的窦抱真着实受不住肚皮上的重量了,噗地吐出一口浊气,连声叫道:“痛了!轻些!痛了!轻些!”可丹歌并不停,舞得更带劲了。
  秦基业等众人暂实忘了丹歌旋舞的目的了,不由得一阵阵叫好。
  就宝卷还记得这舞是为处死窦抱真而旋的,喊道:“姑娘舞狠些!转快些!尽快叫窦抱真一命呜呼,免得他没死,你先累着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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