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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六章阴算

小珍珠 倚松玩鹤 2644 Oct 13, 2023 2:42:42 PM
    天机阁中。
    春生拿着上次端珣递来的火器图示,拦住了正要往京中请旨赴北追妻的端珣,显小的脸上却是全皱了起来认真道:“殿下,这图纸……似乎不太对。”
    “要说真按照这上面的制式,这火铳的弹药不出寸许,就会炸膛。”春生以手指估量,心算了一下,摇头肯定道,“火道管径比例不对。”
    端珣不置可否,凤目微垂,里头深不可测,不知在想什么。
    “要是交由我师傅看,肯定也是这个问题。”
    “不过说回来,这图纸上的批注……”春生似是想起什么来,趴在桌案下头摸索寻找了一会儿,抽出来一本挺厚的簿子来,掸落上头的灰尘翻了几翻,拿到了灯下一对比,眼睛便瞪圆了。
    “果真是!”他拿了那一份簿子到端珣面前,指着那字迹着急道,“这本冶造术上的内容极是新奇,但一些批注上的字总是少些笔画,辨认倒也不费事,就是奇怪了些,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端珣垂眼定睛,对比一看,只光看这批注的字,也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别的原因,有些字总是少个一两笔。若不是分开的两样东西,还以为是同一本上的批注。他仔细翻看了一下这本冶造簿,里头也多是火器样式,精密古怪到大成的兵器司里头找遍了都不大能寻到。他留意了一下上头标注的批文,因为火器制式要标明的多是尺寸单位,所以批文也多是这些重复的字,也就是这些字很是奇怪的都会少个一两笔。
    “这少一两笔的……难不成是为了避讳?还是偷工减料?……总不见得这作者是忘了这字是怎么写的吧?所以一直写错。”意云也凑上来一看,嘴里嘀咕道。
    意云的推测说不过去,重回栊翠山的景云摇头反驳,“不对,这火器冶造图示如此精巧精绝,能有这样水平的人绝不可能跟你一样犯这种错误。”
    意云背对他翻了个白眼。
    不过从这奇怪的批文也能肯定一件事,那就是这宫中四皇子呈上的卷轴,和春生这本冶造簿子的作者,绝对是同一个人。
    “这既然是同一个人,你也说了水平精妙,怎么还会出现比例不对的问题?”意云看向那份端珣遣人刻磨复制下来的图纸,摸摸下巴又看向春生,奇怪极了,“炸膛可不是开玩笑的。”
    春生摇头不知,“这簿子上的火器我曾按着步骤全是尝试过了的,非常精准,绝对没有问题。至于殿下带来的这份图纸……虽知道了是出自一人之手,我也难以想象竟会出现比例上的致命缺陷。”
    端珣眉眼一抬,“这簿子是哪里得来的?”
    “这是六姑娘给我的……我记得原主是燕子巷里头一个叫褚先生的。”
    宋琰声头疼欲裂,抓扯她的人却是毫不留情,她的质疑声在脱口而出之后,一段时间内周围都是寂静一片。
    水袋“啪”地一声掉落在地,很快水便蔓延而出,沾湿了宋琰声的裙角。
    松都平脸色平静地揪着宋六姑娘,如同抓着一个毫不费力的掌中玩物。与宋琰声在京门也有几次相触了,这宋家嫡女还未曾有过此下的狼狈模样。宋家这六姑娘貌不惊人,身量不高,一眼看去不大能让人有什么印象。不过就与她几次相碰之中,松都平深知这宋琰声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可谓说是很有心计。
    从京外树林被劫至今也有数日,宋琰声这一身雪皮子冻得发青,脸上手上看得见的地方都有伤口,眼下势单力薄竟然还能猜度琢磨,可见心机绝非一般京门女子。
    松都平看着这人的狼狈,拿捏宋琰声在手让他好整以暇,甚至心情愉快。他松了手,在旁边随从的不赞同之中,顺势扯掉了宋琰声眼前的遮蔽。
    宋琰声眼前又恢复了炫目的一片白,在逐渐适应之后,瞳孔微微张大,盯住了眼前的人。
    松都平笑容对她,像只刁邪的狐狸,又像随时会咬上猎物注入毒液的毒蛇。
    这个人抛去伪装,给人的印象就是吐着信子让人头皮发麻的冷血动物。
    宋琰声退后一步,高烧引发的虚弱之下,差点摔了下去。
    “……果真是你,你竟然没死。”
    松都平看着人颇是自得地笑起,旁边人还防着宋琰声,要给她再灌上一回药以防她失控挣脱,松都平冷笑了一下,抬手阻止了。
    “你看她这样还怎么反抗,别浪费药物了。”他既是暴露了身份,与手下人交谈时自不避讳在宋琰声面前吐露丹穆语,再来他笃定宋琰声听不懂。
    这宋六姑娘方才强弩之末,现在站也站不稳,白得像一张纸片人,再无气力。
    宋琰声呼吸声渐沉,她顺势靠住背后的倚靠物,等眼前慢慢清晰时,双手甫一触及这一路装着她的盒子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本是无力的人不著痕迹地弹跳后缩了一下。
    这是一口棺。
    森冷寒气从脚底升上来。
    难怪了,难怪他们能够逃避关口的检验!一个无关紧要的丹穆质子,死得整好时候,吊死了却总不能还留在京门,两次丹穆刺杀案明德帝对丹穆已经是忍无可忍恨不能杀之而后快,死了的这个丹穆质子自然得丢回他北境老家去。快到年关,这样晦气的一行人,没有关口会仔细检验,哪怕这一行人已经全然不对劲,里头还绑了个被劫的宋家六姑娘。
    很多事情在一瞬间连成了一片,很多答案也呼之欲出。
    松都平为什么没死?还能劫持她一路畅通至此,显然当初便是有目的的一出诈死,用的是金蝉脱壳的法子。只是不知这一计京门之中可有人注意到。
    松都平诈死,背后定有人帮他。
    宋琰声心底忽地一声冷笑,松都平是四皇子端融的人。
    如今四皇子在朝还差一把火势,丹穆蠢蠢欲动,泳西进犯简直正中他下怀,是送他立功的好时机。如此,松都平便可以用上了。若放他回丹穆王族里呼外应,北线的胜利简直可以说是手到擒来,如此班师回朝四皇子的夺嫡之势便无人可挡了。
    这些事情不难弄明白,只是松都平为何又会劫走她?
    她与松都平其人本是八竿子打不着,便是有几次摩擦动静倒也不算大,松都平没必要回老家做事时还要记恨着费时费力地扯上她。毕竟她是宋家人,要挟持出关还是有一定风险的。如非松都平本意,那就是四皇子或是四皇党的授意了。
    宋琰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安阳铁矿的秘密被发现了。可是端融及其党下要这铁矿何用?甚至为此要杀她灭口?
    宋琰声被棺材吓了一跳的样子松都平自然没错过,看着脸色惨白的宋六姑娘,他的笑容又深了几分,有一种猫捉耗子的取乐之意。
    “六姑娘,你也别怕,你现在还不会死。”他强调了“现在”,以熟悉的流畅的京门官话,说得杀意腾腾,给人一种刀悬头上的紧迫感,说完准备仔细观看宋琰声惊惧的表情。
    宋六姑娘坐在里头,半点没理会他的恐吓,眼神冰冷地看过来。
    “端融打算用我作甚?我人微言轻,可是担不起他的厚爱。”
    “六姑娘您可别谦虚,虽说你看着确实挺不是一回事儿,不过好歹是六殿下的一根软肋骨。”
    宋琰声听明白了这话,唇角向下,一口牙暗暗咬紧。
    “端珣废了一条腿,一个废人可不如去死呢。”松都平对上她越发冷冽憎恶的眼,笑容慢慢收起,目光变得凶狠阴毒,“不怕再告诉你一个消息,镇国公此次,别想活着离开北线。”
    好个松都平,好个端融,好个四皇党,竟然阴算到了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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