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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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殿之上。
    陈寻面带微笑，毫不退让地对上了太子陈渊的目光。
    “敢问殿下，可有将皇后视作亲母？”
    陈渊的神情瞬间变得很难看。
    他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百官皆是哗然。
    万万没有想到，陈寻居然会搬出皇后！
    他们面露震惊，同时又不约而同地瞥了一眼九卿之首，李久安。
    李久安是王佐第三境。
    也是皇后的亲哥哥。
    自从大皇子死后，他就不再插手皇权之争。
    无论是太子还是开阳王，都无法得到他的认可和支持。
    因为在他心里，下一任皇主最合适的人选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面对群臣的注视，李久安神情漠然，一言不发。
    谁也猜不透他心里正在想什么。
    太子陈渊沉声道：“皇后对我有教养之恩，我自然将其视作亲母。”
    “是么？”
    陈寻微微仰头，不依不挠。
    “殿下将皇后视作亲母，那又将孔贵妃置于何地呢？”
    “这一国之地，总不能有两个太后吧？”
    不料话音刚落，奉皇就开口大斥。
    “够了！”
    “朝堂之上，不许提皇族家事！”
    他是真的怕了。
    再说下去，皇室这点破事还不得被天下人笑话死！
    “是。”
    陈寻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得寸进尺。
    事实上，太子号称麾下有朝堂半数官员，可大多都只是趋炎附势之辈，谈不上多么忠诚。
    只要陈寻能够拉拢到不逊于孔家的大势力，他就有了和太子党博弈的资格。
    所以他盯上了李家。
    青巾贼谋反失败后，孔家天璇城一脉被夷族。
    而李久安所在的李家正是天璇城如今的主宰。
    可以说，李家是踩着孔家另一脉上位的。
    由于这个历史原因，两家关系一直不怎么样。
    孔贵妃和李皇后在宫里也一直形同陌路，不相往来。
    陈寻相信，别看李久安现在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可如果有彻底打垮孔家的机会，他是决不会错过的。
    忽而，有侍卫进殿传话。
    “启禀陛下，原泰山军统领吴广求见。”
    听到这个名字，百官开始交头接耳。
    “吴广不是早就归隐山林了么？”
    “是啊，三年前泰山军全军覆没的时候，他在开阳城养伤躲过一劫，现在怎么又跑出来了？”
    “莫非是来支持陈寻殿下的？”
    ……
    而太子陈渊的反应却和众人不一样。
    他暗自狂喜。
    “开阳王余孽，藏了这么久，终于开始跳出来了。”
    开阳王死后，麾下很多老人都辞官归隐、藏于暗中，不知在谋划什么事情。
    这些人一日不死，陈渊就寝食难安。
    他将陈寻放进大殿，正是为了引诱吴广这样的开阳王余孽出来送死。
    没想到真钓上来了一条大鱼。
    奉皇也有些意外。
    他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吴广是昔日泰山军的统领，也是开阳王陈易麾下第一猛将。
    三年前那一役发生的时候，他正在开阳城养伤。
    奉皇一直认为，若是吴广当时在陈易身边，肯定能够阻止陈易挥军深入敌国腹地。
    三万泰山军尽数覆灭的惨剧就不会发生。
    开阳王死后，吴广一蹶不振，辞官归隐，奉皇再三挽留都没有将其留下。
    没想到今天他会主动来求见。
    “宣。”
    赵嵩高声道：“宣吴广进殿。”
    百官纷纷转身望去。
    金殿门口出现了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
    此人身穿墨黑色重甲，背一口七八尺长的宽剑，双眸沧桑，身上有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
    从他身上，陈寻感受到了一股不次于右臂侯李甘的威胁。
    这说明此人至少是王佐第二境的高手。
    传闻吴广天生神力，在大贤境的时候一臂就有百牛之力。
    所以他的手掌比一般人大了一倍有余，看上去很奇特。
    “参见陛下。”
    吴广单膝跪地。
    奉皇淡淡开口：“吴广，多年不见，你再登大殿，应该是有事相求吧？”
    “是。吾所求无他，只为保世子殿下一命。”
    百官神情复杂。
    果然，吴广是来保开阳王世子的。
    虽然自他进殿起从未看过陈寻一眼，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为了谁而来。
    陈寻微微一叹。
    他并没有算到吴广会出现。
    说实话，他有些感动，却开心不起来。
    他一个人在朝堂上天不怕地不怕，不管太子陈渊怎么针对，他都有办法见招拆招。
    可现在多了一个人，那就不一样了。
    果然，太子陈渊早就等着这个机会，直接将矛头直指吴广。
    他心中窃喜，沉声道：
    “陈寻杀了左膀侯，依照律法，需以一命抵一命。”
    “不过，若是吴统领愿意替陈寻偿命的话……”
    陈渊突然停顿。
    他的意思很明显，可以饶过陈寻，但要吴广去死。
    百官内心一震。
    太子这招可真狠啊！
    现在摆在吴广面前的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要么答应偿命，忠义两全。
    可这样一来，不但他死了，开阳王余孽也会群龙无首，过不了多久就会溃散。
    要么拒绝偿命，自毁一世英名。
    可这样一来，他背着不忠不义之名，开阳王余孽又岂会再信任他。
    对吴广而言，无论做出什么抉择，开阳王余孽这股势力都注定会没落下去。
    而这也正是太子的真正目的。
    这是一个无解之局。
    一时间，大殿里落针可闻，气氛有些沉闷。
    不过，很快奉皇就率先打破了宁静。
    “放肆！”
    他对着陈渊大斥道。
    “这是太子该说的话么？”
    “平日里三公就是这么教你的？”
    陈渊悻悻然一笑，可内心却很淡定。
    反正他打压开阳王余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痛不痒地被骂两句又算什么。
    他相信吴广会做出令人满意的选择。
    果然，吴广毫不犹豫道：“我愿替世子殿下一死。”
    开阳王陈易死后，他一直很自责没能参与最后一役。
    他觉得自己应该和陈易一起葬身沙场。
    而今多活了三年，又能换来陈寻一命，已经算是大赚了。
    百官并不意外吴广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一直是个将忠义二字看得比性命还重的人。
    不然三年前也不会毅然辞官归隐。
    可惜了，广寒国要痛失一员大将。
    可谁让他和太子不是一路人呢？
    大丈夫，死则死矣，来世再做英雄吧。
    太子笑吟吟地望着吴广，一副欠打的模样。
    “别当真啊，吴统领，我开玩笑的。”
    “不，我是认真的。”吴广沉声道，“吾心已死，再活着，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说罢，他拔出了背上的宽剑，就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