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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妖僧

巴黎圣母院 雨果(Hugo,V.)著;南宫雨 编译 5687 Sep 28, 2021 5:32:09 PM
    “夏娃苹果酒家”非常有名气,坐落于巴黎大学城,位于柳条筐街和首席律师街交角处,这是在底层的一个大厅,非常宽敞,不过就是有些低矮,而屋顶更是被一根漆成黄色的大木柱支撑着。大厅里摆满了桌子和闪闪发亮的酒瓶子。这里时时刻刻都有浪荡的酒徒和风骚的女人。临街有一个大门,门口就种着葡萄藤,就是弗比斯说的那种,除此之外,门顶上还横放着一块风一吹就哗哗作响的洋铁皮,而铁皮上面画着一个彩色的苹果和一个妖艳的女人。可能在下雨的时候,这块铁皮没有被保护好,所以现在已经生锈了,总之这种面对街口的风信旗就算酒馆的招牌了。
    天空已经开始慢慢变暗了,街口也没什么光亮,所以,从远处看,这个灯火辉煌的酒店宛如一个黑暗中的加工厂。即便你此刻还在远处,照样能够听见里面传出来的推杯换盏时产生的叮叮当当声,当然,还有时不时传出来的咒骂声和吵架声。很明显,屋子里的气氛相当热烈,而且来来往往的人都好像统一戴着一张嬉皮笑脸的面具似的。不过,偶尔也会跑过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只见他踮起脚跟够到酒店的窗台上,使劲儿地朝里看,一边看,还一边对着酒店里的人大声唱:“酒鬼,酒鬼,跳下水。”很明显,这是当时用来嘲笑酒鬼的古老歌谣。
    就在这个时候,酒店门口有一个人,他身穿一件大大的斗篷,而他的鼻子也被这件斗篷完全遮掩住了。这件斗篷是他刚刚在附近商店里买的,也许是为了遮挡三月份的寒风,也许只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罢了。尽管酒店内吵吵闹闹,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可他却不为所动,他只是独自徘徊在门口,并且还不时地伸头向酒店内探望,好像在等待什么。他此刻犹如一个恪尽职守的士兵,一刻都不敢大意。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酒馆里面,而且还时不时跺跺脚以此取暖。
    终于酒店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确切地说是两个醉醺醺的酒鬼。而那个一直徘徊在门口的人眼睛里一抹亮光闪过,然后他脸上浮现一丝微笑,很显然,他要等的人终于出现了。从这两个人走路的姿态以及他们颠三倒四的言语来判断,显然他们刚才喝得很尽兴,并且已经喝醉了。只见两个醉鬼中的其中一个说道:“喇叭和雷霆!马上就七点了,我要马上去约会!”他身边的同伴也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住在若望·潘·莫雷街,不是住在恶言街,你记住喽!要是以后你再说错,那可就比独角兽还荒谬。很多人都知道,骑过熊的人什么都不怕,但是你却有一个能够闻到好味道的灵敏鼻子,就像医院的圣雅克说的一样。”
    “若望先生,我的好朋友,我看你是真的醉了。”另一个开口接道。
    可这一位却摇摇晃晃地答道:“随你的便,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弗比斯,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柏拉图的侧面看起来确实像条狗。”
    现在大家应该很清楚了吧,这两位醉鬼不是别人,正是若望和弗比斯。而那位徘徊在酒店门口,一直在监视他们的人,不用说就是我们的副主教克洛德先生了。由于这两个酒鬼喝得实在不少,所以他们看起来明显腿脚不灵活,走起路来也是歪歪扭扭。而后面那个穿着黑色大斗篷的人不管这些,他轻手轻脚地跟着前面的两个人。弗比斯的酒量要比若望大些,所以此时他比若望要清醒一些。斗篷人一边很谨慎地跟踪着,一边认真地听他们谈话,而且还从这些有意思的谈话中抓住了如下几句:
    “哦,亲爱的大学生若望先生!很抱歉我不能陪你了,我要去约会了,现在马上就要到七点钟了!”
    “您只管忙您的去吧,不用管我!对了,我看见了星星和火花,就像丹浦马尔丹的城堡一样开了花!”
    “我敢拿我奶奶的瘤子发誓,若望您说的真他妈离谱……不过,好心的若望,您还有钱吗?”
    “校长先生说得对,一点没错,它的确是个小钱包。”
    “若望,我最最亲爱的老伙计,您知道的,我待会要和那个女人在圣米歇尔桥上约会,可是我们没有地方可去,所以只能去附近找旅馆,不过你知道,那个旅馆的老板娘绝对不会赊账的,我必须付钱,我求求您了,好若望,您那个副主教哥哥的钱包里的钱真的花光了吗?连一个子都没有了吗?”
    “刚才的时光真美好啊,我们在酒桌上消磨了好几个钟头!”
    “真他妈的见鬼!净胡扯!若望,您身上到底还有没有钱了啊?要不,就算你身上现在长满了疖子,我也要搜你的身了。”
    “先生,加里雅鞋街一头有个玻璃厂,另一头有个蒂克赛昂德里街。”
    “对,你说得太对了,若望。看在上帝和玛利亚的份上,您给我一个巴黎苏,我保证您能睡上七个钟头!”
    “安静点!蠢货,听听这回旋曲的节奏……
    有朝一日鼠吃猫,
    阿拉斯蒂归王朝;
    圣若望日一到来,
    汪洋大海结冰块;
    阿拉斯人冰上走,
    背井离乡无处投。
    弗比斯不耐烦了,他大声嚷道:“好了,好了,你这个异教徒,你小的时候怎么没被你妈的肠子勒死啊?”他使劲儿把若望朝墙边推去,而若望便顺势倒在菲利浦·奥古斯特的石板路上。不管怎么说,酒鬼们还是有那么一点同情心,而弗比斯也正是受这点同情心的驱使,他才伸出脚尖把若望踢到了街角的穷人的枕头上的。很明显,这个枕头正是上帝为那些无处安身又饥寒交迫的穷人准备的,而弗比斯这一脚正好让若望枕在一颗大白菜上,转眼间,醉鬼若望便鼾声如雷。可弗比斯好像还是没有解气,继续对打着鼾的若望说道:“要是一会魔鬼的车子从这里经过,把你带走,那就太好了。”说完,他便摇摇晃晃地走了。
    穿黑色大斗篷的人此时也走了过来,不过他并没有立刻跟踪弗比斯,而是站在若望身边犹豫了一会,似乎不知如何是好。可最终他还是选择跟弗比斯继续向前走。
    如果读者们不介意的话,我们就把若望·孚罗洛·德·梅朗狄诺丢在这里,由星光看护着他继续睡觉做美梦吧,而我们跟上斗篷人和弗比斯去看看,下面发生的事情。
    当弗比斯队长摇摇晃晃地走到拱廊圣安德烈街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后面竟然一直有人跟踪他。他走,后边的那个影子也走;他停,后边的那个影子也停。但是,这并没有让我们的弗比斯队长感到多么不安,他自言自语地说道:“管他呢,反正我身上现在一个子儿都没有!”于是,弗比斯继续往前走,后面的黑影愿意跟就让他跟着好了。走到奥坦学院门前,弗比斯停住了脚步。他是在这里接受的早期启蒙教育,由于坏孩童的顽劣习惯依然存在,所以,他每次经过这里时,无一例外地都会对大门右边的雕像进行一番迫害,而这尊雕像是比埃尔·倍尔特昂红衣主教的。而这次,尽管是深夜,可弗比斯照样对这尊雕像进行一番摧残。只见他走到雕像旁边,并四下看了看,正好街上空无一人。当他蹲下准备把靴子上的钩子扣起来的时候,忽然他发现身后的黑影慢慢地向他走了过来,然后便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后。这个黑影比红衣主教的雕像还黑,不仅如此,那个黑影的眼睛里还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并死死地盯着他。
    弗比斯是御前弓箭手卫队长,可谓身经百战,因此,他丝毫不在乎这么一个半夜出现在他背后的小毛贼。但是,这个走动的塑像好像一个幽灵一样站在他面前,忽然他想起了一个传说:在巴黎,有那么一个妖僧,他总是出没于寂静无人的深夜里,而后在大街上闲逛。这个传说让弗比斯瞬间害怕起来,尽管他是身经百战的队长,可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乱动。最后,弗比斯壮了壮胆子,脸上挂着一丝硬挤出来的微笑,然后开口打破了沉默:“尊敬的先生,如果您真是如我想象的是个强盗的话,那恐怕这次要令您失望了,不为别的,就因为我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我只是个穷人,真的,我现在身无分文。如果您愿意的话,请您考虑一下别人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所学校的小教堂里倒是有一个值钱货,那是一个用真正上好的木头做的十字架,并且上面还镶着银子呢!”
    尽管弗比斯的话听起来已经相当客气了,可那道黑影依然不为所动。忽然,出人意料地从黑影中伸出两只手,犹如鹰爪一般死死地钳住了弗比斯的双臂,与此同时,那个黑影开口说话了:“弗比斯·德·沙多倍尔卫队长!”弗比斯一听那个黑影竟然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顿时心中一颤:“见鬼!看来你认识我!”而那个黑影继续用阴沉的语气说道:“我何止是认识您,我还知道您要去赴一个约会。”“是呀!”弗比斯已经完全被惊呆了。“在七点钟?”“是的,距离现在还有十五分钟。”弗比斯还是很疑惑,他不知道这个人是如何得知的。“在那个圣米歇尔桥旅馆?”“是的!”弗比斯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了。忽然,那个黑影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变得很愤怒:“你这个无耻下流之人!是和一个女人约会吧?”“对,我承认。”“那个女的叫什么名字?”黑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爱斯梅拉达!”弗比斯说这句话的同时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
    弗比斯刚说出这个名字,那双有力的爪子便使劲儿地晃动着他的胳膊,并且那个黑影还大声吼道:“不,你说的不是真的!”见状,我们的弗比斯卫队长也被激怒了,于是他使劲儿挣脱了那个人的双爪,而且还神情傲慢地把手放在了那把呼之欲出的长剑上。但是黑衣人好像并不惧怕他,站在那里仍然是一动不动——当时如果有谁在场的话,肯定会被吓坏的,这简直就是一场唐璜和石像的搏斗。
    “基督和撒旦!”弗比斯大声嚷道,“从来都没有人敢指责我们沙多倍尔家族不诚实,有本事你敢再说一遍吗?”
    “你说谎!”那个黑影仍然坚持地说道。
    顿时,弗比斯被气得钢牙紧咬,他心想:什么强盗,妖僧,幽灵……都他奶奶的给我滚蛋,老子现在只看见老子的尊严正在被人践踏。“好,很好,”弗比斯此刻面目狰狞,愤怒地说道,并一下就把手中的长剑拔了出来,“对,你很有种,就是现在,我要将你的胳膊和腿砍下来,要将你的鲜血洒满这条街!来啊!来啊!混蛋!”
    可是,那个黑影仍然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这样,两个人对峙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看见弗比斯仍然摆着一副一决生死的样子,黑影开口说话了:“弗比斯队长,难道你不记得你的约会了吗?”很明显,他的声音中夹杂着刺痛。
    就是这样一句话,让我们的卫队长弗比斯彻底平静下来。本来,弗比斯是一个极容易冲动的人,只要火气一上来就立刻火山爆发,但是这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一滴水就可以让他平静下来。弗比斯现在平静了,而且他还缓缓地放下手中的长剑。这个时候,那个黑影又说道:“弗比斯先生,这样吧,你还是先去赴约吧。但是你要记住,明天,后天,或者是以后的任意一天,我都准备随时取你的性命。你给我等着吧!”
    “真的吗?你不会在骗我吧?”弗比斯其实也不想这样,不过,他需要一个台阶下,不然他堂堂的队长就太没面子了,“一次约会中不仅碰到了剑,还有女人,这可真有趣啊!看来,我的运气真的不错,竟然能够两者兼得!”说完,他把长剑插回了剑鞘。
    “赶紧去赴你的约会吧!”斗篷人说道。
    弗比斯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会这样说,于是他不好意思地说道:“说心里话,我现在很感谢你的好意,尽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你说得很对,明天或后天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一决雌雄,把上帝赋予我们的身体狠狠刺上几个大洞。我很感谢你让我在死之前先享受一番。虽然我现在非常想把你干掉,然后再去赶赴与那个美女的约会,可是我看出来你也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所以我最后还是决定把这场决斗放在明天更好一些。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的时间不多了,因为马上就七点钟了。”说到这里,弗比斯又是一脸地沮丧,“哦,上帝啊!我差点忘记了,我还没有借到钱去付那旅馆的房费呢!要知道,那个旅馆的老板娘从来都不赊账的!”
    “拿去,去付房费!”弗比斯刚说完,就听见那个斗篷人这样说道,并且还在他手里塞上了一沓钱。弗比斯愣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先是紧紧地攥着那沓钱,然后又紧紧地握住斗篷人的双手,说道:“上帝啊!您真是个传说中的大善人啊!”
    “但我有个条件,”就在弗比斯刚说完上面那句话后,斗篷人也说出了自己的条件,“为了证明那个女人是你说的那个,因此,你必须把我藏在那个房间的某个角落来证实这件事。”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弗比斯也许是想钱想疯了吧,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没问题,我们今天在圣马塔开房间,而那里正好有一个狗窝,你待会儿可以躲在那里。”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走吧!”斗篷人说道。
    “很愿意为您效劳,先生。”弗比斯说道,“尽管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许你是魔鬼的化身,但我们今天晚上是朋友了。而明天,我会还你的债——钱和剑一起还你!”
    弗比斯说完之后,他们两个人便开始赶路了。几分钟后,脚下河水的声音告诉他们,圣米歇尔桥到了。这时,弗比斯对斗篷人说道:“是这样,我先带你去那个房间,你找地方藏起来,然后我再去小堡找那个女人。”斗篷人没有说话。接下来,他们俩又走了一段路程,很快便来到一家旅馆。门缝里往外透着灯光,很显然,这家旅馆还在营业。弗比斯使劲敲门。
    “谁啊?”一个老太婆的声音在里面响了起来。
    “上帝的身体!上帝的头!上帝的肚皮!”弗比斯大声回答说,他生怕屋里的老太婆听不见。
    随即,门打开了,一个衣衫不整的老婆婆提着一盏油灯站在了门口。这个老婆婆一看就是驼背,并且无论是脸上,手上,还是胳膊上,全部都是皱纹,除此之外,她的牙齿也掉光了,嘴巴也瘪了进去,就连那白头发也是一直披到了嘴边,看上去活脱一个长白胡子的猫。
    旅馆里跟老婆婆的样子一样,也是那么衰败不堪,到处都是脏兮兮的,而灰尘和蜘蛛网更是随处可见,除此之外,屋子当中还有几张缺腿的板凳,还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在玩着炉灰。
    这个小旅馆简直就跟一个猪窝差不多!刚一进来,那个斗篷人便遮住了自己眼皮以下的一切,但是弗比斯却不同,他依然那么神气,并且手里还不停地晃着那些闪闪发亮的钱币,嘴里还说道:“太阳般闪耀的钱币,给我开圣马塔房间。”
    老婆婆看到弗比斯手中的钱就变得眉开眼笑起来,于是她赶紧热情地招待这两位贵客。一会儿,她接过钱币并顺手放进那个抽屉里,而后便示意弗比斯两人随她上楼。他们刚走,那个正在玩炉灰的小男孩立刻跑到抽屉跟前,拿出那张钱币,并随后在里面放了一片他刚捡来的树叶。
    弗比斯两人随着老婆婆上了楼,不过,可以看得出来,弗比斯对这里的一切非常熟悉。上至楼顶,老婆婆把油灯顺手便放在了一个箱子上,而弗比斯却推开旁边一个黑黝黝的房间门,然后对斗篷人说道:“请吧,我的朋友!”那个斗篷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便走了进去。他听到弗比斯从外面把门反锁之后,又过了一会儿,他又听见弗比斯和老婆婆下楼的声音,随即,灯光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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