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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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地址，陆霆之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厂。
　　沈意然就在一楼，被绑在凳子上，身边无人看守。
　　“霆之，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好害怕。”
　　沈意然用颤音哭泣着说，眼泪一串串的落下来，着实是我见犹怜。
　　但陆霆之一言不发，未多看她一眼，冷着眸子给她解绳子。
　　绳子刚刚解开，她就扑倒他怀里，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我刚刚都要被吓死了。”
　　陆霆之扶着沈意然的双臂，让她与自己隔出一段距离，他盯着她认真地问。
　　“对方是什么人？什么目的？你知道吗？”
　　沈意然的抽泣声停了一下，眸子有一闪而过的错愕。
　　随即一直摇头，一边摇头一边继续哭。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霆之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我看过了，周围没人，你待在这里，十分钟之内陆风会赶过来，我还有事。”
　　他毫不迟疑的起身，起身的同时被沈意然攥住了衣角。
　　她仰着头，泪眼汪汪地开口祈求道。
　　“不要离开我，霆之，不要丢下我。”
　　“我真的有事。”
　　南南还在等他。
　　陆霆之一把甩开，快步跑了出去。
　　步伐是沈意然从未见过的慌乱。
　　废旧工厂外平地处，一道刺耳的声音，汽车调转车头，离开，往另一个方向奔赴。
　　南南，等我！
　　确定自己到了另外一个地址，不是因为地址吻合了，而是因为眼前的熊熊火光，夺目刺眼，几乎是穿过空间，烧到了陆霆之的心里。
　　他喉结滚动，从车里冲下来的时候，连车门都没锁。
　　一路上被压在心底的害怕全在叫嚣着，压迫着他的神经。
　　视线不知何时开始有些模糊了，陆霆之颤抖着用手背抹了好几次，才又恢复清明。
　　没人，四周没有人，程蹊不在这里。
　　陆霆之冲进那片火里之前，只在车后备箱里提出两瓶矿泉水，浇在了自己身上。
　　“南南！”
　　“南南你在哪里？？”
　　他一遍一遍地呼喊她的名字，在火海中试图寻找熟悉的身形，高温一瞬间席卷而来。
　　他浑身被极致的几乎要将人融化的热包裹着，声音也渐渐哑了，直至发不出声来。
　　是他亲手推走了救她的机会。
　　陆霆之绝望的想。
　　南南，抱歉，我选择了沈意然，没有选你。
　　你放心，我这就来找你。
　　在选择沈意然前，他就想好了，与许知南同生共死。
　　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游离，仅凭着一定要找到许知南的意念在支撑着。
　　然而。
　　头顶一块横木没有预兆的掉下来，他倒在地上，闭上眼之前，仍旧没有看到他的南南。
　　像是上天体恤，一场大火之后，是一场持久的大雨。
　　雨从天亮下到天黑，一夜过去，凌晨时仍然是淅淅沥沥的。
　　陆霆之睁眼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低沉灰暗的，几乎要把人给压到的阴天。
　　“南南。”
　　他下意识地低声呢喃，嗓音嘶哑。
　　身旁好像有人动了动。
　　“霆之，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本趴在他旁边睡着的沈意然又哭又笑。
　　不是南南的声音。
　　陆霆之只觉得吵，皱了皱眉头。
　　“南南呢？”
　　声音哑得几乎不能分辨是出自他本人。
　　沈意然脸上的表情也在这声音里消失，眼底深处满是恶毒和怨恨。
　　她后退一步，深吸了一口气，沉重道。
　　“知南，她死了。”
　　死了？
　　不！
　　他不信！
　　他可以承受放许知南离开去寻自己爱情的痛苦，可唯独不能接受生死两别的绝望。
　　从此世间，再也没有许知南这个人了吗？
　　这个认知，让他心墙悄然崩塌，眼底沉浸着无穷的灰暗与铺天盖地的伤痛。
　　他挣扎着坐起，病床随着他的动作咯吱作响。
　　沈意然去扶，也被一把甩开。
　　“我不信！”
　　他低吼着，声音呜咽，像是粗石摩擦地面。
　　“你骗我！南南，怎么会死！”
　　男人整个身子都在细微地颤抖，仿佛正承受着这世间最大的伤心事。
　　沈意然没见过这样的陆霆之，天之骄子坠落人间，狼狈不堪，念念不忘地还是另外一个人，
　　“霆之，是真的，无论你信不信，许知南人已经死了，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好不好？”
　　她不可自控的低吼道。
　　陆霆之抬头看她，原本的动作也停下，没变的是那双眼睛，深沉锐利。
　　这一瞬间，沈意然恍然意识到，面前这人还是那个陆家太子爷，单凭一个眼神就能震慑住她。
　　但下一秒，他眉眼微低，把针管拔下，从床上翻身下来，神情如常。
　　“我去找她。”
　　他要去火场找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其他人的话，他一概不信。
　　病房的门在这个时候被打开，门口的郗溟洲一眼便看到下床的陆霆之。
　　他眉头一拧，快步走回去直接把陆霆之摁回了床上。
　　“我说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大？”
　　他没法想，假如他再晚到一会，陆霆之会不会和许知南一样，尸首无存。
　　陆霆之满是伤痕的双手抓住他手，颤着嗓音，彷徨无助。
　　“告诉我，南南在哪儿？”
　　郗溟洲余光瞥了一眼旁边流着泪脸色很不好的沈意然，再联想到陆霆之现在这个状态。
　　不用猜也知道，这女人肯定说了。
　　望向沈意然，他淡淡地开口道。
　　“你先出去，我有话跟霆之说。”
　　她不动，去看陆霆之。
　　但陆霆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她最终只能出去。
　　郗溟洲站起来，背靠着窗，在逆光里说。
　　“陆霆之，你清醒一点，人已经死了，火场烧成灰了，你哪怕去掘地三尺也找不出来人。”
　　那一刻，那挺直的背脊，即使被火海里横梁压倒也不曾弯下的背脊，又弯又沉，意气风发的男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般。
　　他抬头，又摇头，喃喃道。
　　“不可能，程蹊在，我能找到沈意然，他就能赶得及找到南南，人怎么可能没了呢？”
　　好像是在向郗溟洲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要去找程蹊，我要问清楚。”
　　“南南那么爱他，他怎么能不完好无损的把南南带回来！”
　　他震怒，语气中又带着悲凉。
　　郗溟洲本准备去拦他，可刚刚走出去两步就停下来，到最后只是无奈地摇头。
　　“好，你去。”
　　在郗溟洲的声音里，已经走到门口的陆霆之身形晃了晃，单手扶住门框才站稳，但他没回头也没说话，继续往外走。
　　像是戈壁沙漠里，向着绿洲前去的，经历过生死一线的人。
　　一身白大褂的程蹊坐在办公桌前，见到陆霆之的瞬间，眼中的敌意毫不掩饰。
　　他没了平日里温和待人的风度，冷嘲道:“陆总既然选择了右边，之后又假惺惺地回去是给谁看？”
　　“南南呢？”
　　这是他今天问的第三次，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程蹊的讽刺，他近乎执着地要一个答案。
　　要一个他想听到的答案。
　　程蹊的音量提高了一些：“在我面前装深情有用吗？以为这样就可以了毫无愧疚了，是吗？”
　　“南南呢？”
　　他问了第四遍。
　　程蹊忽然笑了。
　　那笑里掺杂着荒谬，愤怒和悲凉，接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她死了，被你害死的。”
　　一道审判令，把人打入了无间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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