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疑惑
久别重逢的喜悦冲淡了方少衡大部分的疑虑，他坐在方旭霆身侧，双手抱着父亲那条纤瘦的臂膀，头枕在父亲肩上。
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
大概是半年前了吧，那天是方少衡的生日，方旭霆几乎推掉了所有应酬，他第一次亲手给儿子做了蛋糕，做了他爱吃的菜，父子俩开怀畅饮，直到深夜都不肯罢休。
如今再见，人还是那个人，却恍如隔世，似物是人非。
方旭霆病态的瘦弱让方少衡心疼的同时又无比自责。作为儿子，他能为父亲做的实在是太少了。既不能分担工作压力，又不能陪伴左右。
赵如月把沏好的茶端上来，祝云骁却先一步打断了她的动作：「给方总换成温开水吧。」
赵如月看了一眼瘦骨嶙峋的方旭霆，把茶端走，不大一会就换了热水端上来。
方少衡微怔，他爸什么时候把茶都戒了？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事，祝云骁又是怎么知道的？
祝云骁看到了方少衡疑惑的眼神，立马解释道：「刚刚路上方总说他最近肠胃不好。我想就别喝茶了吧。」
方旭霆和祝云骁对视一眼，轻轻地点点头。
方少衡虽然从见到他爸那时起就疑窦丛生，此时更加确定自己方才那感觉不对的地方来自哪里。
祝云骁一大早出去接人，是从哪里接的人？那么早，他爸不可能在公司。所以他是去家里吗？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爸的住址的？还有，祝云骁可是曾经逼迫他爸将自己嫁给他，两个人虽然谈不上水火不容，但也绝对不该是眼前这般」其乐融融」。祝云骁一个眼神，他爸就明白什么意思，这种默契，他们父子可是二十几年都没达到过。
他爸看祝云骁的眼神没有憎怨，反倒是带着几分感激。
抛却暂时的不安与怀疑，方少衡难得享受着与父亲见面的欢喜。
「爸，早饭吃了吗？」
「吃过了，路上云...祝总买的。」
方少衡又是一怔，那临时改口的称呼到底是云还是允？
生意场上，他们见面，必定会喊彼此，祝总，方总。私下里，他们几乎不会见面，所以他爸无论是喊云骁还是允棠，似乎都太亲密了。
祝云骁站起身，「少衡，你陪爸说说话，好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去书房处理点公务。」
祝云骁离开，偌大的客厅里，徒留他们父子二人。
「爸，家里换了门锁，怎么不给我钥匙？密码告诉我也行啊。」方少衡带着些撒娇的语气。
「爸爸老糊涂了，总是忘记这事，回头给你留一把。」方旭霆说话带着些喘，仿佛很艰难一样，额头上也有细细的汗珠。
「爸，这房间热，你把外套脱掉。」方少衡说完，就要上手帮忙。
方旭霆敏感地朝旁边躲开一些，双手顺势捂住自己上衣的前襟：「不热，爸爸就是紧张，这方远阁堪称临南的地标性建筑，第一次登门，免不了神经绷紧。」
若是普通人说这话，方少衡勉强能信。
可是他自己的父亲方旭霆说这样的话，方少衡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方远阁再怎么名声在外，可是对于曾经在临南商界有一席之地的方旭霆来说，小小的一处宅邸不可能带给他这么大的压力。
方少衡不再追问，他缩回了手，问：「爸，我跟祝云骁都结婚两个多月了，他答应你的事情有没有按时完成？」
方旭霆蹙眉：「什么事情？」
「就...」方少衡一时语塞。
两个亿的事，对于一个公司来说，绝非小事，他爸怎么可能会轻易就忘了呢？
「哦，完成了完成了。早就完成了。」方旭霆心惊道。
「是吗？」方少衡笑笑：「那就好。」
之后几十秒钟，父子俩相对无言，就好像彼此都有说不完的话，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良久，方旭霆轻声叹息，「儿子，虽然你和祝总是协议，但是爸爸看的出来，他挺在乎你，这一路上，总是在说你，说起来的时候，总是眉开眼笑。」
方少衡并没有否认，两个月虽然不长，但是祝云骁对他的好，他没有办法忽视。
「我知道。」
方少衡并没有过多表态，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给方旭霆吃一枚定心丸。
方旭霆抿了一小口热水，水流顺着喉咙往下去，可是却很艰难，整个食道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的死死的。
他努力抗争，才勉强把一口水送到胃里。
「对了，再过些天，是海博的百日祭。」方旭霆提醒道：「如果我没有时间，你就去看看他，那孩子从小就可怜，被父母抛弃，没人疼没人爱的。如今人已经不在了，但咱们不能不惦记他。」
方少衡恍然，这么快吗？都到了海博的百日祭？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很不像话，海博死后，我几乎天天想他想的睡不着觉，可是如今，他竟然把他的百日祭都忘了。
人一旦离开这个世界，真的就会被所有人遗忘吗？
亲人，爱人，朋友知己，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把他忘的干干净净，再过几十年，他的墓碑前，甚至连一捧菊花都没有了吗？
方少衡有些自责，他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善变，他以为他能记海博一辈子，可是这才刚刚一百天不到...
他沉浸在另一个男人的温柔里，却忘记了那个地底下冰冷的尸骸。
「爸，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冷血？我竟然把这件事忘了。」方少衡垂着头，脸上是分辨不明的情绪。
「这是哪的话。」方旭霆摸摸自己儿子的后颈，又捏了捏：「没有谁会永远记得谁，你看，你爷爷当年走的时候，差不多要了我半条命。可到了今天，我也只有他的忌日好像才想起来去看看他。有一天，你对爸爸也是一样的。」
「爸！」方少衡忌讳他这样口无遮拦的说话，「说什么呢，您岁，还有好几十年好日子呢。」
方旭霆哈哈大笑：「是的，是的。还有好几十年好活呢。」
祝云骁一直没下来，方少衡知道，他这是给他们父子单独交流的时间呢。
过了一会，马上十点钟了，距离午饭也就不到两个小时，方少衡起身想要去厨房交代赵如月午饭的事情，却被方旭霆拉住。
他像是知道方少衡要做什么：「爸不能呆太长时间，公司那边一大推的事情等着呢。怕是不能陪你吃午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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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
大概是半年前了吧，那天是方少衡的生日，方旭霆几乎推掉了所有应酬，他第一次亲手给儿子做了蛋糕，做了他爱吃的菜，父子俩开怀畅饮，直到深夜都不肯罢休。
如今再见，人还是那个人，却恍如隔世，似物是人非。
方旭霆病态的瘦弱让方少衡心疼的同时又无比自责。作为儿子，他能为父亲做的实在是太少了。既不能分担工作压力，又不能陪伴左右。
赵如月把沏好的茶端上来，祝云骁却先一步打断了她的动作：「给方总换成温开水吧。」
赵如月看了一眼瘦骨嶙峋的方旭霆，把茶端走，不大一会就换了热水端上来。
方少衡微怔，他爸什么时候把茶都戒了？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事，祝云骁又是怎么知道的？
祝云骁看到了方少衡疑惑的眼神，立马解释道：「刚刚路上方总说他最近肠胃不好。我想就别喝茶了吧。」
方旭霆和祝云骁对视一眼，轻轻地点点头。
方少衡虽然从见到他爸那时起就疑窦丛生，此时更加确定自己方才那感觉不对的地方来自哪里。
祝云骁一大早出去接人，是从哪里接的人？那么早，他爸不可能在公司。所以他是去家里吗？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爸的住址的？还有，祝云骁可是曾经逼迫他爸将自己嫁给他，两个人虽然谈不上水火不容，但也绝对不该是眼前这般」其乐融融」。祝云骁一个眼神，他爸就明白什么意思，这种默契，他们父子可是二十几年都没达到过。
他爸看祝云骁的眼神没有憎怨，反倒是带着几分感激。
抛却暂时的不安与怀疑，方少衡难得享受着与父亲见面的欢喜。
「爸，早饭吃了吗？」
「吃过了，路上云...祝总买的。」
方少衡又是一怔，那临时改口的称呼到底是云还是允？
生意场上，他们见面，必定会喊彼此，祝总，方总。私下里，他们几乎不会见面，所以他爸无论是喊云骁还是允棠，似乎都太亲密了。
祝云骁站起身，「少衡，你陪爸说说话，好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去书房处理点公务。」
祝云骁离开，偌大的客厅里，徒留他们父子二人。
「爸，家里换了门锁，怎么不给我钥匙？密码告诉我也行啊。」方少衡带着些撒娇的语气。
「爸爸老糊涂了，总是忘记这事，回头给你留一把。」方旭霆说话带着些喘，仿佛很艰难一样，额头上也有细细的汗珠。
「爸，这房间热，你把外套脱掉。」方少衡说完，就要上手帮忙。
方旭霆敏感地朝旁边躲开一些，双手顺势捂住自己上衣的前襟：「不热，爸爸就是紧张，这方远阁堪称临南的地标性建筑，第一次登门，免不了神经绷紧。」
若是普通人说这话，方少衡勉强能信。
可是他自己的父亲方旭霆说这样的话，方少衡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方远阁再怎么名声在外，可是对于曾经在临南商界有一席之地的方旭霆来说，小小的一处宅邸不可能带给他这么大的压力。
方少衡不再追问，他缩回了手，问：「爸，我跟祝云骁都结婚两个多月了，他答应你的事情有没有按时完成？」
方旭霆蹙眉：「什么事情？」
「就...」方少衡一时语塞。
两个亿的事，对于一个公司来说，绝非小事，他爸怎么可能会轻易就忘了呢？
「哦，完成了完成了。早就完成了。」方旭霆心惊道。
「是吗？」方少衡笑笑：「那就好。」
之后几十秒钟，父子俩相对无言，就好像彼此都有说不完的话，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良久，方旭霆轻声叹息，「儿子，虽然你和祝总是协议，但是爸爸看的出来，他挺在乎你，这一路上，总是在说你，说起来的时候，总是眉开眼笑。」
方少衡并没有否认，两个月虽然不长，但是祝云骁对他的好，他没有办法忽视。
「我知道。」
方少衡并没有过多表态，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给方旭霆吃一枚定心丸。
方旭霆抿了一小口热水，水流顺着喉咙往下去，可是却很艰难，整个食道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的死死的。
他努力抗争，才勉强把一口水送到胃里。
「对了，再过些天，是海博的百日祭。」方旭霆提醒道：「如果我没有时间，你就去看看他，那孩子从小就可怜，被父母抛弃，没人疼没人爱的。如今人已经不在了，但咱们不能不惦记他。」
方少衡恍然，这么快吗？都到了海博的百日祭？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很不像话，海博死后，我几乎天天想他想的睡不着觉，可是如今，他竟然把他的百日祭都忘了。
人一旦离开这个世界，真的就会被所有人遗忘吗？
亲人，爱人，朋友知己，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把他忘的干干净净，再过几十年，他的墓碑前，甚至连一捧菊花都没有了吗？
方少衡有些自责，他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善变，他以为他能记海博一辈子，可是这才刚刚一百天不到...
他沉浸在另一个男人的温柔里，却忘记了那个地底下冰冷的尸骸。
「爸，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冷血？我竟然把这件事忘了。」方少衡垂着头，脸上是分辨不明的情绪。
「这是哪的话。」方旭霆摸摸自己儿子的后颈，又捏了捏：「没有谁会永远记得谁，你看，你爷爷当年走的时候，差不多要了我半条命。可到了今天，我也只有他的忌日好像才想起来去看看他。有一天，你对爸爸也是一样的。」
「爸！」方少衡忌讳他这样口无遮拦的说话，「说什么呢，您岁，还有好几十年好日子呢。」
方旭霆哈哈大笑：「是的，是的。还有好几十年好活呢。」
祝云骁一直没下来，方少衡知道，他这是给他们父子单独交流的时间呢。
过了一会，马上十点钟了，距离午饭也就不到两个小时，方少衡起身想要去厨房交代赵如月午饭的事情，却被方旭霆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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