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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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河师兄……”方轻岚望着眼前之人，眼圈红润。
    由石柱背后走出的，正是殷飞。
    殷飞本想默默离开的，可是他越向后退，双腿就越发沉重。
    尤其是，当冯涓轻薄的话语传入耳中，善于发散思维的他，轻而易举的就脑补出了方轻岚悲惨的结局。
    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顿时涌了上来，他不能忍受方轻岚受此大辱。
    他的为人处世虽被现实打磨圆滑，但在圆滑的外皮之下，却仍有一颗棱角分明的心。
    方轻岚是他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后，遇到的第一个，到目前为止，也是唯一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
    在他的心中，这个没有什么心机，在他面前话很多，喜欢自曝的漂亮妹子，就如同是一缕阳光，为他满是阴霾的天空，带来一线光亮与温暖。
    他不允许这缕阳光被乌云吞没。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殷飞想起了前世的一句名言，此为，无关利弊，只关意气。
    有些事，确是如此，在事情发生之前，心中所想全是如何退避，但真到事情一旦发生之时，又会不由自主的冲上前去。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去试一试。就算失败，亦无怨无悔。
    于是，殷飞再次折返回来。
    他此举虽为意气，却并未意气用事。
    多年的游戏经验，给了他异乎寻常的冷静。
    在某款射击游戏中，他曾不止一次，在队友全部阵亡的情况下，以一敌八，并将对方全部击杀，最终翻盘。
    以至于对方一直怀疑，是他开了挂，甚至偷偷举报。
    这种近乎于开挂的行为，不仅需要熟练的操作，灵敏的反应，最关键的，还要有冷静的心态。
    正是由于有了这种心态，殷飞才能沉着应对局势的变化，对敌我双方的实力做出正确的分析，从而制定出完美的战术，利用自身优势，攻击敌方短板，各个击破，最终取胜。
    殷飞在这种以少对多的局面下，是有着豁出去，敢于拼命的勇气的，因为游戏中的“命”是虚拟的，是可以重来的，死了也就死了，无非是再开一局。
    但游戏终究是游戏，抛开游戏，现实中，人的性命却是有限的，是不能随便去拼命的。所以，殷飞最初才会选择逃避。
    他没有拼命的底气。
    然而，当他选择回转的那一刹那，无形中又将自己置身于一场现实版的电竞游戏当中，那种冷静的竞技状态也因此立即回归。
    他悄无声息的潜入石室，躲在一根石柱后，一边暗中观察孙、冯二人的一举一动，一边盘算应对之策。
    以一敌二，根据自身的条件来看，并非没有取胜的希望。
    他所掌握的唯一的攻击技能只有流光火瞳。
    流光火瞳的射击特性，又将殷飞的职业限定为一名射手。
    作为射手，面对这样的局面，殷飞想到了一个应对之策，想要一发制敌，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箭双雕，俗称穿糖葫芦。
    想要达到这种效果，需要射手与两个目标敌人处于同一直线上。
    通过殷飞的观察，完全有达成这个条件的可能。
    孙玄鹤虽然一动不动，冯涓却在溜来溜去。
    只要瞄准孙玄鹤，待冯涓移动到与孙玄鹤重叠的时候，就可以发起射击。
    在殷飞看来，这个计划是可行的，只要有一线希望，那就值得去试一试。
    此刻，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果放弃方轻岚，就算逃出去，等待他的也不是解脱，而是崔绮的追杀。
    面对崔绮，他一样生死难料。
    与其被崔绮抓住，炼成尸魔，倒不如舍命一搏，就算同样是死，也要死的有意义一些。
    下定决心，殷飞便静静的等待时机。
    然而时机却迟迟不肯降临。
    直到方轻岚被冯涓话语激怒，真气紊乱的那一刹那，冯涓与孙玄鹤同时有所行动，意图上前，制住方轻岚。
    两人身形一晃，终于有了些许重叠，尽管并未完全在一条直线上，但殷飞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再要耽搁，方轻岚必遭不测，他也将丧失最佳的偷袭时机。
    殷飞没有丝毫迟疑，自双瞳发出两道金中泛白的光芒。
    他担心单发火瞳不足以击穿一名二品的身躯，所以放弃火团，直接使用光线。
    两道白光并行激射，转瞬之间，击中孙玄鹤的后背，自其前胸穿出，又击向冯涓。
    遗憾的是，冯涓并未处在光线的正前方，光线未能击中其要害，只将他右侧小臂打断。
    冯涓惨嚎一声，闪身观看，见到殷飞之后，认定是玉河子，话也未说一句，纵身化作一道血光，夺路而逃。
    殷飞想要补刀，却未能及时瞄准，只得作罢。
    那道血光其实是魔教逃命的绝技，名为血光遁，专为负伤后逃跑之用。
    在遁法之中，可排进前列，殷飞一时间难以瞄准，也是情有可原。
    血光遁的速度虽快，却极耗自身气血，使用一次往往需要数月调养，因此不到万不得已，魔教弟子也很少会轻易使用。
    殷飞一击得手，心中本是欢喜，见方轻岚一副委屈模样，又不觉生出些许爱怜。
    走上前去，柔声道：“方师妹，没事了。”
    方轻岚轻轻地嗯了一声，对殷飞施了个礼，说道：“多谢玉河师兄。”
    殷飞潇洒的一摆衣袖，笑道：“师妹救我之时，叫我不要客气。你此时怎么也客气起来了？你我既以兄妹相称，便是亲人，亲人之间又何须称谢？”
    闻言，方轻岚的嘴角终于露出些许笑意，不再多言。
    殷飞望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经气绝的孙玄鹤，向方轻岚问起她此前的遭遇。
    原来，方轻岚被孙玄鹤引到这座洞府后，自告奋勇率先入洞。
    果然在这间石室看到了冯涓，却并没有什么美妇。
    方轻岚也未细想，仇人当前，便要动手。
    就在这时，身后的孙玄鹤突然偷袭，好在方轻岚的长剑乃是一柄名剑，名为青川，颇有灵性，自行出鞘预警，这才令方轻岚躲过一劫。
    她心知面对冯、孙二人，绝无取胜希望，无奈之下只得祭起护身剑气，背靠石壁勉强支撑。
    对峙期间，通过冯、孙二人的对话得知，这次的报仇行动，其实就是一个事先设计好的，引她来自投罗网的圈套。
    孙玄鹤与冯涓早已勾结在一起，只为将她擒住，逼迫双修。
    方轻岚没有说明的是，她的根骨资质奇佳，在擅长阴阳双修之人的眼中，属于极为难得的九四天真鼎，对于双修大有裨益。孙玄鹤正是为此，才甘愿冒险。
    按照冯、孙二人最初的计划，昨日日间，孙玄鹤先带着方轻岚到处搜山，经过一整日的劳累，又有孙玄鹤这个贴心师兄在旁，到了夜间，方轻岚必然疏于防备，所以昨晚才是原定动手的时候。
    然而，殷飞的出现，却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孙玄鹤不愿殷飞同行，就是因为殷飞碍事。
    可是方轻岚执意挽留殷飞，他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刻意，只得耽搁一夜。
    待到天亮，又定下计谋，使三人分开，他料定玉河子修为大损，不足为虑，暗中尾随，来至西峰将殷飞射下悬崖，拔掉了这根碍眼的钉子。
    方轻岚听到殷飞已死的消息后，气得大骂孙玄鹤。
    那声“无耻”，正是由此而来。
    方轻岚说罢自己的经历，又问殷飞如何脱险。
    身为玉树临风的玉河子，殷飞自然不能将狼狈坠崖的情形如实说出。
    于是，做了那么一丢丢的艺术加工……
    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玉河子一时不查，被孙玄鹤偷袭得手，中箭落崖。
    他虽然中了一箭，却丝毫不乱，一面暗中调理，因气箭造成的伤势，一面在山壁之上借助树木枝干，闪展腾挪。
    好似闲庭信步，顷刻之间，便以飘落崖底，气箭之伤也被化去。
    他料想孙玄鹤突然出手，必然心怀不轨，担心方轻岚会有危险，不敢有丝毫耽搁，及时赶来。
    遗憾的是，终究因境界大跌，放跑了冯涓，未能一击将二贼一同剪除。
    好在方师妹有惊无险。
    听了殷飞所说，方轻岚标致的眸子中绽放出钦佩与感激的光芒，她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是要来一个乳燕投林，最终却因羞怯而犹豫止步。
    “方师妹，那冯涓已跑，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殷飞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冯涓跑哪去了，要是没事，就给我做个保镖吧。
    经此一问，方轻岚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玉河师兄，受困之时，我暗中捏碎了师门的求救玉符。料想师父马上就会赶来，我们先出去看看吧。”
    这不是标准答案啊……殷飞无奈，只得跟随着方轻岚走出洞去。
    来至洞外，方轻岚仰头向西方天边望去。
    殷飞的思绪却又不受控制的发散开来……
    方师妹是峨嵋的，她师父叫什么宴宁夫人，应该是个女的，不知好不好相处。
    他忽然想到了灭绝师太，身子不震而抖，这宴宁夫人可别像灭绝师太那样不近人情啊。
    想到这里，殷飞忍不住开口道：“方师妹，你也知道，我这人疏懒成性，不愿与人牵扯关系，尊师既然将至，我还是先告退吧，免得见面尴尬。”
    方轻岚急忙拦阻，“玉河师兄，你别走嘛。我师父虽然严厉了些，手段也很辣，那都是对待妖邪，像你这样的正人君子，她向来也是以礼相待的。”
    殷飞脊背发凉……为人严厉，手段狠辣，石锤了，就是这个世界的灭绝啊。
    又听方轻岚说道：“师兄你有伤在身，我师父或许有疗伤之法，能助你早日治好走火入魔。你与她见一面总是好的。”
    不见！
    见了面，势必要查看我的伤势，我哪里禁得住查啊，一查还不全都露馅？在把我当作魔教尸魔，来一个恩将仇报，除魔卫道，那我就真是自寻死路了。
    “玉河师兄你看，我师父来了。”
    殷飞顺着方轻岚的目光看去，只见西方天边，现出五颗流星，拖着长尾，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而来。
    他虽然还未亲眼见过御剑飞行，但也能猜到，那五颗流星多半是御剑的光芒。
    殷飞越发紧张，连忙拱手，正义凛然道：“方师妹，我与你相交，只因投缘，救你，也并非为了回报。我虽不才，自身小伤也可自治，无需师妹挂怀。
    “至于尊师，我确是不愿相见，还请师妹莫要使我为难。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你与我相见之事，最好也不要向尊师提及，免得牵扯人情。”
    方轻岚见殷飞去意已决，脸上虽有不舍，却也不便强留，抿了抿唇，问道：“玉河师兄，我以后真能去琳琅洞天找你吗？”
    “可以啊。不过我现下要寻一僻静之处养伤，近期不会回去。你若要来寻我，还需过些时日。”殷飞装模作样的回道。
    “嗯，我记下了。”见“玉河师兄”并不拒绝，方轻岚的脸上稍稍有了些笑意。
    殷飞不敢再耽搁下去，到了一声“珍重”之后，沿着山道向北而行。
    方轻岚一直目送殷飞离去，直到殷飞的身形隐没于山林之间。
    又过了片刻，上空传来一阵风雷之声，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落于方轻岚面前。
    方轻岚面露喜色，喊了一声“师父。”
    金光隐处现出一名中年美妇，神态庄重，眼角难掩杀气，见方轻岚无恙，面沉似水的脸上露出些许舒然，微微点头。
    之后，又有四道剑光先后落下，分列美妇左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方轻岚一一见礼，有的称呼师伯，有的称呼师叔，还有一位年轻的，是她的师姐。
    待人来齐，身为峨眉掌门的中年美妇，宴宁夫人开口问道：“岚儿，为师御空之时，见你身旁似乎还有一人，那人是谁，到何处去了？”
    “是玉郎君玉河子。”方轻岚如实回答。
    “玉河子？”宴宁夫人微微皱眉，“他为何与你在一起？”
    作为自曝小能手，方轻岚当然没有任何隐瞒，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待方轻岚讲罢，宴宁夫人眼角杀意暴涨，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宗门的名字：
    “合气宗。”
    “玄素宫。”
    此后倒也没说什么狠话，语气一转，温声道：“我对玉河子此人，倒也有些耳闻。听说此人天资极高，不到二百年，便已入四品神仙，倒是个可造之材。
    “他此番为魔教妖人所伤，境界受损，在走火入魔的情况下，不顾自身安危，救岚儿于危难，足见其品性亦佳。
    “他虽是个散修，非我仙盟之人，却有着正道之心，有正道之心，便是我正道之人。
    “听岚儿所讲，玉河子的走火入魔实属不轻，即便他天资独厚，少则也要调理三年五载。在此期间，魔教未必肯善罢甘休，他不求回报，我峨眉却不能知恩不报。”
    说到此处，宴宁夫人顿了一下，突然发令道：“峨眉弟子听令！”
    方轻岚以及宴宁夫人身旁四人一同拱手。
    宴宁夫人正色道：“自今日起，玉河子便是我峨眉之友。他若有难，我峨眉弟子绝不可袖手旁观！”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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