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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2章魔胱

骰运之神保佑 百年猫舌兰 11589 Feb 8, 2023 4:12:2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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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京,夜雪初积,四合院里的铜皮火锅冒着热气,汤几乎已经烧干了,桌上杯盘狼藉。
    “我记得你以前不怎么喝酒。”骆微城穿着一身藏青色的毛衣,面皮冷白,眉眼漆黑,正将最后一点儿白酒倒进小小的酒盅里。
    对面,“不怎么喝酒”的聂廷昀正干掉一杯威士忌。
    他一身英伦绅士打扮,衬衫、毛坎肩、灯芯绒西裤皆一丝不苟;袖口却大大咧咧地半挽着,搁下酒杯时,露出凸出的筋脉,以及线条紧绷的小臂。
    两人喝的酒真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偏偏凑到了一桌。
    “以前有腿伤。”聂廷昀说。
    骆微城“哦”了一声,问道:“现在好了?”
    腿没好,可是承包商跑了。
    聂廷昀一扯嘴角,放下酒杯。
    之后两人静静地坐了半晌,聂廷昀忽然没头没尾地说?:“去年回国前,一个表妹请我去立陶宛听新曲演奏会。”
    骆微城眼波一动:“哪个表妹?”
    聂廷昀说:“郁翡。”
    骆微城捏紧酒盅,合了合后槽牙。
    “我想了很久,以你我的关系,你怎么会倒戈帮小丫头跑到国外去。”聂廷昀漫不经心地看着手里的空酒杯,彩色琉璃触手冰凉,说道,“演奏会结束后,我到后台见了阿翡,然后,我突然明白了……”
    在此之前,聂廷昀对郁翡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十岁那年。那时,她只是个被姨妈郁倩文带回家来的毛丫头,一晃十几年过去,已成了小有名气的作曲家。
    聂廷昀捧着鲜花坐在后台休息室,门“嘎吱”一声开了。
    第一眼,他看到她轮廓分明的侧脸,有些恍惚,几乎以为在这个地方见到了根本不可能见到的人。
    “时雨?”
    可当她转过脸来,他就立刻意识到那是错觉。
    眉眼口鼻,她们没有一处相似。
    郁翡气质带着某种温软和甜美,她接过他手里的花,微笑着唤他表哥。
    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想起那年他怒气冲冲地打电话给骆微城,质问他怎么敢擅作主张帮崔时雨离开。骆微城沉默很久,答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狠不下心拒绝她。”
    聂廷昀见到长大成人的郁翡后,终于得到了答案。
    刹那间一点儿错觉,在骆微城心里酝酿出百转千回,但他也只得装作波澜不惊。
    聂廷昀听说过他们的故事。
    那些真假难辨的纠葛,辗转过许多人的口耳,到他这里时,除了简短的陈述,只剩下一声叹息:“其实骆微城心里挺苦的。”
    刻下,聂廷昀看着好友的脸色,并没去揭他的伤疤,只是说:“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也不是这个时候才要跟你兴师问罪。”
    骆微城有些走神,愣愣地“嗯”了一声。
    “我只是挺好奇,这些年,崔时雨都干吗了?”
    骆微城回过神来,脸色忽然变得凝重:“你确定要知道?”
    聂廷昀“嗯”了一声,他这会儿酒意有点儿上头,眼睛里弥漫着雾气。
    微雪窸窸窣窣飘落,四下皆白。
    这天,他和骆微城聊了很久,离开时雪停了,他迈过高高的门槛,沿着胡同往外走。
    巷子很深,瞧不见尽头,只觉得寒意逼人。
    他打电话叫文森把车开到巷口来,上车后安静地坐在后头。
    文森问了两句“去哪儿”,没听见回应,一回头才发现老板睡着了。
    聂廷昀眉头紧紧锁着,眉心便有细细的纹络,像是在做一场悠长的梦。
    要是在梦里就好了,什么都还来得及。
    崔时雨从杭市回来之后,大病了一场。
    康敏得知她竟然私自跑上伍公山找聂廷昀对峙后,把她臭骂了一顿,最后说道:“你万一出点儿什么事,我怎么跟人交代?”
    崔时雨窝在被子里,终于露出眼睛来盯着康敏,反问?:“跟谁交代?”
    康敏憋得难受,终于把那层纸捅破了。
    “你什么时候和聂先生搞在一起的?”
    “……别说得这么难听。”
    康敏摆好冷脸要让她从实招来,提醒吃药的闹钟就响了。
    康敏没办法,只能给崔时雨拿水拿药,看着她咽下去了,才接着审问?:“你招惹谁不好,招惹这么尊大佛?现在人家还愿意给你好脸,等他不愿意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天英是娱乐圈的中流砥柱,签进去的人哪个不是被调查得七七八八。
    康敏签下崔时雨也一样。
    可经过调查后,只知道她在学校里有过一个绯闻男友,最后不了了之。
    这样干净的一张白纸,怎会和郁家少爷扯上关系?
    崔时雨原本欠着公司的钱,其实也算是欠着聂廷昀的钱。如此,相当于崔时雨人就在聂廷昀的砧板上,横切竖切都不用知会一声。
    康敏心中三分困惑,七分担忧,认真地问:“时雨,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药劲儿上来,崔时雨困了,手抓着被子边缘,摇头:“没有。”
    她脑子里却蓦地冒出来他毫无来由地吻她的画面,耳后不由得发烫。
    康敏没办法,无奈公司有事要忙,她起身说走了,又打给助理郑雅,让她过来看着崔时雨,怕晚上又烧起来。郑雅打包了潮汕海鲜粥过来,路上袋子坏了一个,只能手忙脚乱地捧着塑料粥碗,好不容易出了电梯,就猛地站住脚。
    崔时雨家是旧小区,却是一层一户,电梯口的空间很狭窄,迈两步出去就是家门口。
    因此,郑雅一眼就瞧见门口站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长得和明星似的。
    但郑雅绝对没有蠢到认为眼前这帅哥是演艺圈的,气质不像,衣着也不像。
    男人轮廓极深,黑发浅瞳,西装笔挺,大衣搭在小臂上,一双眼睛在檐灯的映照下显得幽沉而深邃,只是面上无半点儿表情。
    “换门了?”他抬眼淡淡地扫过她手里的粥。
    在气场的压迫下,郑雅下意识地应了声“是”,接着又愣住。
    对方怎么知道门换过?
    以前的密码门被人按开了,差点儿出事,后来干脆换了更高级的,密码位数更多。
    郑雅根本不敢把眼前这男人往坏人那方面想,一句“您是谁”还没出口,男人又说:“敲门没人应,你来开。”
    “先生……您是这里业主什么人?找她有事吗?”
    聂廷昀皱了下眉,没掩饰脸上的倦色和不耐烦。
    郑雅抖了一下,吞了口口水,接着,门从里面打开了。
    崔时雨穿着宽大的T恤,玩下衣失踪,光着脚站在门口,一面揉眼睛一面问:“郑雅姐,你和谁说话呢?”
    空气一时静止,没人回答。
    崔时雨放下手,终于察觉到面前的不速之客,猛地朝侧方转头?:“……聂先生?”
    郑雅刚要告状,听到这仨字,顿时愣住了:难道是她想的那位聂先生?不是吧?
    聂廷昀和郑雅一前一后,沉默地进门。
    崔时雨脸色如常,打过那声招呼后,没看聂廷昀一眼,就回身进卧室了。
    郑雅站在餐桌旁,不慌不忙地把粥倒进碗里,重新放进微波炉加热,等着的时候,拿出手机搜了搜“聂廷昀”三个字。图文显示,面前这位的确是聂先生。
    郑雅陷入了对人生的怀疑?:大佬为何青天白日出现在崔时雨家门口?这两人什么关系?
    崔时雨头晕得厉害,不管不顾地躺回床上。
    卧室门半掩着,聂廷昀推门进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道?:“照片呢?”
    崔时雨软软地伸出手,指了指杂物陈列柜。
    聂廷昀偏头,看到了搁在一个方格子里的相框,拿在手里,仔细看了很久。
    崔时雨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听到他问:“你当时是不是很害怕我拒绝你?”
    她“嗯”了一声,静了片刻又说:“现在也怕。”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窸窣的脱衣服的声音,接着,床侧一沉,裹着热气的低音响在耳边:“过去点儿。”
    她自觉地挪了挪地方,他带着凉意躺上来,隔着被子把她搂住了。
    像这样相拥而眠的画面,对两人来说,已暌违了千百个日夜。
    崔时雨空茫了一路的心踏实起来,在被子里动了动,转身背对他。
    他的手伸进来,环着腰将她搂进怀里,胸膛贴着脊背,严丝合缝,像从前他们一起度过的无数个长夜那样。
    聂廷昀收紧手臂,深吸了一口气,才克制住发颤的喉头。
    恍惚间,他几乎以为什么都没有变过。
    聂廷昀是被烫醒的。
    怀里的人和烧着了一样,他起身,发现天色已经暗下去,看了看表,晚上九点。
    这一睡竟是几个小时。
    他推开卧室的门,发现郑雅在沙发上等得快睡着了。瞧见他出来,她连忙站起身,轻声说:“聂先生,您醒啦。”
    郑雅说话的时候不太敢看他的眼睛,更有点儿窥见了老板秘密的不好意思。
    几个小时前,她热完粥,去叫崔时雨,一推门,却瞧见聂先生搂着小丫头在床上睡觉。
    字面意义上的睡觉,规规矩矩地睡觉。
    真是稀罕事。
    郑雅回过神,听到聂廷昀说:“她发烧了。”
    她紧张起来,说:“时雨烧了好多天了,康姐说今天晚上再烧就得去医院。”
    聂廷昀闻言没说话,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问:“烧了好几天,怎么今天才想起来去医院?”
    话音才落,他就想起伍公山上的那场暴雪,意识到崔时雨现在的这场病多半和他脱不了干系。
    聂廷昀虚虚地握了下拳头,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郑雅只当他是在问责,嗫嚅道:“之前是低烧,时雨又坚持不去医院打吊针。”
    小丫头怕打针。
    聂廷昀垂眸静了几秒,说:“我问问看。”
    崔时雨被叫醒时,浑身冷得发抖,看见聂廷昀坐在床边,下意识地伸手要抱着他,忘了今时早已不是往日,也忘了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几年前的聂廷昀。
    恍惚是在华尔道夫的每个清晨,他叫她起来,威胁着:崔时雨,再不起来就赶不上晨训了。她便半梦半醒地坐起身,摸到床边的人,无意识地抱着。等清醒过来,她又感到难堪,松了手要逃走。他便将她紧紧地搂住,压回去吻遍通红的颈侧。
    聂廷昀接住这个猝不及防的投怀送抱,浑身僵硬了几秒才放松下来,轻声开口哄劝:“起来穿衣服,带你去医院。”
    她摇头,额发一下下地擦着他小臂,说道:“不去。”
    “不给你打针,只是去看看。”
    她一身冷汗,还强撑着轻声道:“你骗我。”
    聂廷昀半天没说出话来,看她这副样子,颇有点儿手足无措,干脆保持着搂着人的姿势,抬头朝郑雅说:“把手机递给我。”
    郑雅一直侧着身和自己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冷不防被叫到,没反应过来。
    聂廷昀说:“在我大衣口袋里,手机。”
    聂廷昀抽出一只手来,打了个电话让私人医生直接过来,然后把手机递回去,重新抱住崔时雨,和她一块儿躺回去了。他将被子小心地掖好,在小丫头汗津津的额头上吻了吻。
    崔时雨难受地说:“冷。”
    他将嘴唇贴在她的眉上,把人抱紧了一点儿,将她置于暖烘烘的怀抱里,才说:“我抱着你,不冷了。乖。”
    都不用他开口,郑雅早就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
    崔时雨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侧躺着,后头暖烘烘的胸口贴着脊背,长手搭上来,扣住她的手腕,似乎把她固定住了。
    她定睛一瞧,才发现手背上扎着针,吊瓶挂在床边。
    热度不知什么时候退下去了,浑身只是黏糊糊的,她嗓子干得难受,忍了忍,还是咳出声音来。
    一开始是闷着的,后来幅度越来越大,牵动整个身体。身后那人的手绕到她胸口,帮她顺着气,声音沙哑地贴着她的耳朵问:“喝水?”
    没等她回答,他又下床出去拿了热水过来。
    崔时雨坐起身,正想把针拔了,哪知他推门进来被抓了个正着,讪讪地低下头。
    “我叫人来拔,别自己乱动。”他罕见地没生气,坐过去把水递到她的嘴边。
    她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热乎乎的温度浸透了喉咙,才发出声音:“嗯。”
    医生过来拔了针,查过体温,说烧退了,已没大碍,就被打发走了。
    聂廷昀送完医生回来,发现小丫头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神情呆滞,觉得好笑。
    “想什么呢?”他问。
    崔时雨缓慢地抬眼看他,半天没说话。
    她嘴唇干燥得要命,让人忍不住想去润一润,聂廷昀这么想,也正要这么做。
    小丫头忽然问:“郑雅姐呢?”
    他坐到床边,抬手将她勾近,说道:“让她先回去了。”
    她根本不反抗,歪歪斜斜地躺倒在他的臂弯里,仰着脸说:“哦。”
    他吻下去,她紧闭着眼睛,睫毛颤抖,像被吓到了一样,屏着气。
    “呼吸。”他身心通透,自然有了揶揄的兴致,忍笑吻开她眼睛,“蠢死了。”
    她抓着他皱巴巴的衬衫襟口,睁开眼睛急促地呼吸,突然问:“这算你第二个条件吗?”
    他听了,情热一瞬间凉透。
    聂廷昀沉默地握着她的肩膀,望进那双近乎透明的眼睛里,徒劳地张了张口。
    与生俱来的骄傲让他无法说出“我在挽回你,我们重新在一起吧”这种话。
    哪怕在最难以割舍的几年前,他能说出的也不过是一句高高在上的“给你第二次机会挽回我”。
    几年后的今天,他连故作施舍都欠奉。
    该死的口是心非一瞬间占领高地,他脱口反问:“如果是呢?”
    她神色如常,轻轻地说:“我答应的。”
    聂廷昀目不转睛地看了她很久,掰开她的手,起身淡笑,语气温柔?:“对着病秧子,我没心情。”
    崔时雨怔了一下,看到他摔门出去,慢慢裹紧被子,咬住唇。
    病去得很快,崔时雨第二天就能照常出通告。
    那是个极速竞跑运动的发布会,崔时雨签了几期飞行嘉宾,站在一众明星里当摆设。
    活动结束时已经是傍晚,她跟着郑雅到地下车库找保姆车,见到了文森。
    “崔小姐。”文森似乎等了很久,疾步朝她走过来,“聂先生说有东西落在你那里了。”
    崔时雨愣了一下:“什么?”
    郑雅有点儿担忧地把崔时雨挡在身后,说:“有什么事和我说吧,我送过去。”
    文森踌躇了一下,很为难地说:“聂先生说请您亲自送过去。”他看了一眼郑雅,把后半句“如果诚心求人的话”咽了回去。
    事实上,并不用文森说完,崔时雨已经补全了下句。
    现在是她在求人,她知道。崔时雨说:“什么东西?”
    文森说:“一个相框?”他显然并不知道一个相框有什么值得亲自送过去的。
    崔时雨眼睫慢慢垂下来,像在思索什么。
    郑雅碍着“聂先生”三个字的威慑,并不敢插嘴。
    半晌,崔时雨说:“好,我知道了。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崔时雨想了想,偏头道?:“不如你送我回去取,再直接带我过去见他。”
    她说着,朝不远处的一辆车走过去,刚刚文森就是从这辆黑色道奇上下来的。
    文森看了郑雅一会儿,颔首略微示意,回身追了上去。
    崔时雨已经毫无阻碍地拉开了车门。
    聂廷昀坐在后排,头靠在一侧,像是睡着了。他听到声响又立刻睁开眼睛,看到是她,皱了下眉。
    文森赶过来的时候,崔时雨已经坐到聂廷昀身侧。
    聂廷昀哑声道:“谁让你上来了?”
    崔时雨没看他,低眉顺目地说:“那我下去?”
    聂廷昀一口气哽住,被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好在文森及时发动车子,缓解了尴尬。
    小丫头会顶嘴噎人了。
    聂廷昀乏得厉害,一脸别人欠他钱的表情,也不理她,重新闭上眼睛。
    没多久,崔时雨听到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接着他的头歪过来,梦里却仿佛也有自制,歪到一个轻微的角度就停住不动。
    崔时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虚虚地抚过他微蹙的眉心,然后坐近,扶他慢慢地躺倒在自己的膝头。
    聂廷昀动了一下,她要理顺他额发的手便僵住了,以为他醒了。
    谁知他脸颊在她掌心蹭了蹭,不久呼吸绵长起来。
    少顷,文森轻声说:“聂先生很久没有睡这么沉了。”
    崔时雨垂眸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神专注,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
    文森并没有真的傻到开车带崔时雨回去拿相框,然后再绕一圈送聂先生回家。
    车子直接停到南滨江的一处房子前。
    这是中寰承建的楼盘,因为有郁家的股份,得知聂廷昀在海市,特意留出几栋给他挑。
    聂廷昀选了一栋临江不远的,隔江能看到北江滨的华尔道夫酒店,开车过去要经过江浦大桥,也离得很近,约莫二十分钟不到。
    车一停聂廷昀就醒了,发现躺在崔时雨的怀里,他也没有任何尴尬,就像躺在沙发上一样自然,起身下车。
    崔时雨跟上去。聂廷昀一进门就解领带脱衣服,然后径自进了浴室。她在后头跟着替他捡起来挂好,摸着昂贵的西装面料,想起他以前总是穿着卫衣和运动裤的样子,莫名有些怅然。
    房间很大,崔时雨有些局促,并没四处走,就坐在沙发上等他。
    半个小时后,他换上宽松的卫衣和运动裤,擦着头发出来。看到她坐在沙发上,他扬了扬下巴,嘴里蹦出两个字:“帮我。”
    她呆呆的,脸莫名红了。
    他略带不耐烦地指了指自己湿着的头发,她才恍然地“哦”了一声,起身去找吹风机。
    他坐在沙发上看她跟无头苍蝇般进了几个房间又出来,偏偏不开口。
    她也不去问,几分钟后,倒真让她找到了,招呼他到盥洗室来吹头发。
    聂廷昀的头发又直又硬。她一面帮他吹头发,一面想。
    吹干头发,她整理吹风机的线,他就站在旁边等。她刻意放慢动作,他虽然看起来很疲倦,但还是没先走。
    她终于没忍住,问:“你在等我?”
    聂廷昀说:“不然呢?”
    线早就缠好了,再也没什么能拖延时间。
    崔时雨跟着他走出盥洗室,走进卧房,看着他躺好,像是要睡了。她愣愣地站在床边,不知道要干什么。半晌,他才睁开眼睛说:“我说罚站了吗?去洗澡,洗完睡觉。”
    崔时雨本来可以转身就走的,却没有。
    洗完澡,她随便翻出他的T恤穿上回来,他仍是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地关了灯,爬上床,在空着的另一侧躺下。
    过了一会儿,黑暗里响起他沙哑的声音:“离我那么远干吗?”
    她便窸窸窣窣地往左边挪了几厘米,没等挪完,他手就伸过来把她拉到了怀里。
    有点儿近。不,是很近。
    她的手下意识地揪住他的衣襟,脸颊抵在他肩颈处,仰起头就能吻到他的下巴。
    他突然说:“你搬过来吧。”
    “为什么?”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他又拿出那副“你在求人”的口气威胁她。
    她很久没吭声。
    聂廷昀感觉到自己的汗毛随着剧烈的心跳一齐震颤,等她开口的工夫里,他所有的意志力都用来克制呼吸,怕她发现他在紧张。
    过了一会儿,又像是过了很久,崔时雨说:“哦。”
    郑雅对于崔时雨突然搬到南江滨,还住进聂廷昀家这件事感到十分震惊和不解,她还偷偷地打电话给康敏请示?:“康姐,时雨这算不算被……被包养了?”
    康敏静了半秒,问:“给多少钱包的?”
    郑敏手一哆嗦,把电话挂了——康姐关注的重点是不是不太对啊?
    康敏不单这么问郑敏,还直接问到崔时雨。
    “他给你多少钱?”
    崔时雨正在中寰的高层公寓里,跪在地上整理行李,空不出手来,电话就开了免提。
    她原本以为康敏是谈公事,谁料开口就是这么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崔时雨顿住手,没反应过来:“啊?”
    康敏带着烦躁重复了一次:“我说聂廷昀,你这么跟着他,他给你多少钱?”
    脚步声渐渐靠近,接着卧室门被推开了。崔时雨抬头瞥了一眼,手忙脚乱要把免提关掉,谁知手机埋在杂物底下了,一时间竟然没找到。
    康敏接着说道:“我打听了一圈,说聂廷昀有未婚妻,身边没跟过人,保不准不知道行情让你吃亏。反正钱上你该开口就开口,别傻。还有,你自己小心点儿,要不是对方来头太大,我犯不着让你……”
    崔时雨额头直冒冷汗,终于从衣服底下翻出来电话,直接挂了。
    接着,她慢吞吞地抬头,见男人正抱着双臂靠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对不起。”她想了想,开口解释,“我经纪人不知道……”
    聂廷昀打断她:“你要多少钱?”
    崔时雨怔住了。
    这么久了,她和他之间,从来没有过关于“钱”这个字的谈话。
    她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又蓦地低下头。
    聂廷昀见她不答话,淡淡道:“我给你开了副卡,欠公司的钱定期从卡里划过去,平时吃穿住都不用管,自己赚的就留着。”
    她紧紧地捏着手里的一件衣服,没说话。
    他似乎没看到她泛白的指节,平静地问:“有问题吗?”
    半晌,她抬起头来说:“没有。”
    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她慢慢地回过神来,松开手,抚平衣服的皱褶。
    连着半个月,崔时雨录节目,聂廷昀出差,两人很少碰面。
    录最后一期节目之前,崔时雨得了两天假期,窝在沙发里看比赛。
    天不知不觉黑了,只有电视机的光在昏暗里闪烁,视频里是她喜欢的韩国选手李东炫,世界柔道排名第一,六十六公斤级所向披靡。崔时雨偶尔会反复看他的比赛,研究战术技巧。
    因为看得太专注,她连开门声都没听到。
    聂廷昀和文森进来时,崔时雨正站在沙发上比比画画。
    文森愣在原地,憋笑憋得很辛苦,偏头,看到老板眼里露出一点儿几不可见的笑意,便搁下行李箱,小声告辞。聂廷昀一面走过去,一面脱下外套,随手挂起。
    及至身侧,她才意识到有人,转身时一脚在沙发上踩空了。
    惊呼声被她咽回去,她直接摔进他张开的双臂间,撞得他整个人往后退了半步。他还是没能抵抗住那么大的冲力,两人同时栽倒在地毯上。
    她头晕目眩地磕在他胸口,听到一声闷哼,接着便觉天旋地转,上下翻覆。
    他虚虚地环在她上方,撑起身,袖扣硌到手腕,有些许刺痛,被他忽略不计,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崔时雨被他看得屏住呼吸。
    上回见面还是一周前,她录节目回来睡得昏天黑地,他进来搂着她。她再醒来时他已经去上班,等他回来,她又走了,只象征性地短信报备。
    他后来倒是回了电话,语气冷淡,很勉强似的。
    她后来想,他可能真的是在包养她吧。
    刻下,聂廷昀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看她楚楚的眉,琉璃似的眼,玫瑰色的唇。
    小丫头穿着宽大的T恤,领子歪斜,露出分明的锁骨。
    她仰面,丝毫没意识到情势危险,带点儿愧疚地问:“你没事吧?”
    他想摇头,又及时顿住,道:“有事。”
    说着,他在她眼前扬手,他的腕上果然擦破了皮,在流血,将蓝色条纹衬衫染上一点儿淡红。
    小丫头皱了下眉,屈起手臂要起身,却被按住肩头。
    “聂廷昀?”慌乱之下,她忘了唤聂先生。
    他心情莫名好起来,垂首在她嘴角吻了一下。
    她一脸蒙,道:“……让我起来。”
    他没动。
    她有点儿受不住他的眼神,垂着眼小声央求:“我去拿药箱。”
    他说:“你吹一下就好了。”
    这是哪来的邪门歪道?崔时雨意识到这人铁了心耍流氓,干脆用了力推在他胸口。
    他抬手覆住她的手背,轻轻攥住。她喉咙发紧,心中有点儿生惧,他却笑了一下,松手起身。她得救般站起来,一溜烟跑了。
    聂廷昀坐到沙发上,将电视按了暂停,画面正定格在李东炫一本胜的瞬间。
    他盯着那张英武的脸孔,良久,才面无表情地把电视关掉。
    崔时雨提着药箱回来,习惯性地半跪在沙发边,去捋他袖口,却被反手握住。
    她仰起头,有点儿困惑。
    聂廷昀的表情很复杂,她莫名觉得他眼神里有难过。
    可是无端地,他有什么好难过的?
    “起来。”他低声说,“膝盖不要了?”
    她怔了一下,掩饰似的低头,又很快扬起脸说:“没伤得像你之前那么严重,不痛的。”
    停了停,跟怕他不信似的,她又加重语气补充道:“真的。”
    聂廷昀沉默了片刻,说:“不是这个。”
    她感觉他像是要说什么的,有点儿害怕,又有点儿期待。可他最终只是张了张口,又淡然笑了一下,道:“没什么。”
    她垂下头,掩饰住心里的一点儿惆怅。
    见他没再说话,她打起精神,小心地捋起他的袖口,认真地给他的伤口消毒,贴创可贴。
    像从前每一次那样,她虔诚而珍视地待他,仿佛他是神祇。
    那天晚上,他们迎来重逢后最平静的相处。温存后,他自身后将她揽进怀里,温热的掌心贴在她腰间,她脊背感知到他胸膛的震颤,扑通,扑通。
    她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过去之前,听到他贴着耳后问:“时雨,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她恍惚地反问:“说什么?”
    “你过得好不好?”
    他没说是现在还是从前,抑或是他们早已成为陌路人的这几年。
    她也没问。
    沉默几秒后,崔时雨轻轻地说:“很好啊。”
    身后一阵寂静,她等了一会儿,没等来任何回应,便闭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灼烫的吻印在肩头,仿佛温柔的烙印。
    第二天,崔时雨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身侧空空的,她想着聂廷昀肯定已经去上班了,赤着脚走出卧室,却愣住了。
    聂廷昀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头也没回地说:“早餐在桌上,去吃。”好像电视特别好看一样,他眼睛都不舍得移开。
    视频里响起一阵欢呼声,李东炫固技有效,裁判吹响了哨子。
    这正是她昨天看的比赛视频。她觉得尴尬,有点儿像偷偷追星的小孩被家长发现,没顾得上注意早餐,问:“你为什么看这个?”
    他赏脸看了她一眼,说:“不为什么。”就又转回头。
    她站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去吃早餐,然后进浴室。
    再出来时,电视关了,客厅没人,她找了一圈,书房,露台,放映室……哪里都没有。
    去上班了?
    她回到卧室想睡个回笼觉,却发现有人比她更早一步。
    她看着半躺在床头看书的人,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不是她记忆里的聂廷昀。
    见她傻站着,他拍了拍身侧,示意她过来。
    她实在困得厉害,爬回去掀开被子躺下。
    过了一会儿,旁边传来放下书的声音,接着手臂从她肋下穿过,将她搂到怀里。
    她动了动,尽量舒服地枕在他肩上,手搭在他腰间,闭上眼睛。
    “累?”
    她眼睛都没睁,点头:“上次录制两天没合眼。”
    “明天走?”他说的是下次录制。
    崔时雨又点头。他低头在她额发上亲了亲,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崔时雨起早赶通告,聂廷昀还睡着。
    助理郑雅进来瞧见崔时雨小心翼翼的样子,自己说话也用气声。
    她指指卧室:“那位没醒?”崔时雨“嗯”了一声。
    郑雅拎着行李和她一起出去,上了车才松了一口气:“怎么样,和那位相处不太容易吧?”
    崔时雨诧异地看她:“怎么会?”
    郑雅吃了一惊:“他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啊。”
    崔时雨皱了下眉,那表情却分明是在说,他怎么会不好相处?
    郑雅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闭上嘴。
    她感觉自己和崔时雨见的聂廷昀,八成不是一个聂廷昀。
    录制在杭市,从清晨开始,结束时已经是黄昏。郑雅让崔时雨等在酒店大堂,自己和司机开车过来。隔着车窗,她瞧见她和一个青年站在酒店旋转门外——居然是贺杞。
    贺杞是为了救场临时来做飞行嘉宾的。如今他摆脱偶像光环,转型为实力唱作人,还开了自己的工作室,成绩有目共睹。
    可郑雅怎么也没想到,贺杞和崔时雨是认识的。明明录制时,两人一副不熟的样子。
    车子驶到近处,郑雅降下车窗,看到贺杞微微弯着腰,似乎在和她说什么。
    自始至终,崔时雨只是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郑雅让司机按了下喇叭,崔时雨终于注意到郑雅,和贺杞点了下头告辞。
    才上车,郑雅就迫不及待地问:“贺杞和你说什么?”
    崔时雨抬头看了郑雅一眼,摇摇头:“没什么。”
    郑雅脸色变了变,苦口婆心地道:“别和他走太近,听说之前他背后有主的。”她说着,看了眼小丫头的脸色,补充道:“这里头门道多着呢,总之能别沾上就别沾上。”
    崔时雨垂着头,漫不经心说地“好”。
    回海市的路上,崔时雨睡着了,醒来一看手机,两个未接来电,七点一个,九点一个,都来自尾号0723。她松了松睡得僵硬的肩颈,回拨过去,没人接。
    到家已经是十点,郑雅帮她把行李提到门口,开了门要给她送进去,却被阻止了。
    “我自己来。”
    客厅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郑雅吞了口口水,嘱咐了几句就溜之大吉了。
    玄关口,崔时雨换了鞋,伸手握住行李把手,他就靠过来了。
    她被推到一边,看着他把行李拎到客厅,心想,他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
    她走进去,见他正把行李放平打开。
    “你干什么?”
    聂廷昀手上没停,掀起眼皮瞥她一眼:“要洗的衣服直接拿出来。”
    “我自己会弄。”
    聂廷昀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让箱子就摊开搁在那儿,起身进厨房。
    等崔时雨把衣服整理好,聂廷昀已经开始在厨房淘米,他一边接水一边戴着蓝牙耳机打电话,水声哗啦啦的,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他甩了甩手上的水。
    她把一旁的毛巾递给他擦干了手,他走到客厅专心致志地打电话。
    再回到厨房,饭已经煮上了。聂廷昀颇有些意外,掀开电饭煲检查了一下,水量不多不少。他稀奇地看了她半晌,问:“想吃什么?”
    她没看他,兀自翻冰箱,说:“没什么可吃的,炒个蛋吧。”
    没听见回应,她关上冰箱转身。
    聂廷昀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崔时雨很难形容那种眼神,带着一丝忖度,但更多的是试图以平静掩饰的愠怒。
    她反省了一遍是否触到了他的逆鳞,却始终摸不到头绪。
    良久才听见他开口:“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她干巴巴地说“有”。
    他扬了扬眉,意思是让她说。
    崔时雨如实道?:“今天录节目见到了贺杞,他还记得我,向我打听你妈妈,问我有没有可能替他送一张他演唱会的门票给郁女士。”
    聂廷昀没吭声。
    她又想了想,说:“就这些,没别的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她从他脸上只看到愠怒变本加厉。
    她害怕起来,往后退了半步,撞到了冰箱。他伸手去扶,她下意识用小臂挡开,“啪”的一声,他的手偏向一侧,僵住不动。
    崔时雨立刻有些慌了,在他冷然转身之前拽住他的手。
    “我错了。”她近乎恳求地道歉,“对不起,我刚刚真的只是条件反射。”
    他看着被她攥在手里的指梢,再三努力,终于狠心将手一点点抽出来。
    “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对不起。”他说,“我想听的是你心里到底怎么想。”
    她蹙眉,试图打马虎眼:“我什么都没想。”
    他极其失望地闭了一下眼睛:“我让你住进来,让你有机会和我朝夕相对,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崔时雨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近乎咬牙切齿地接着说下去:“你看见我的每一秒,都是我在给你机会,让你开口和我说清楚——”他顿了一下,在看到她脸色煞白的瞬间,怒意暴涨,却又克制在眉宇之间,显得十分阴鸷,问道:“那一个亿的债务是怎么回事?!”
    他一步步靠近,呼吸间酒气袭来,诡异的沉默和再也无法遮掩的怒意得到合理解释。
    给自己一场失控,他才肯摘下粉饰太平的面具质问她。
    可小丫头的表情无懈可击。
    “什么怎么回事?”到了这时候她还在撒谎,“我和公司签了对赌协议,拿了钱就得还——就是合同上写的那么回事。”
    粗糙的指腹捏住她下颌,雪白的皮肤很快就被他弄红了。
    但他不打算留情,也不打算松手。
    “趁我还能好好说话,你最好讲实话,别装模作样想蒙混过关,没这个机会了。”
    她眼里终于露出一点儿无措。
    那是他很熟悉的神情,她做错事被发现时才会有的神情——她为他找丁柔的时候;她把自己从高处摔下来的时候;她瞒着他打柔道的时候……
    “崔时雨。”他冷冷地看着她,语气却极致温柔,“说话。”
    而她浑身冰凉,脑子里却只是近乎疯狂的冷静。
    好吧——那一个亿,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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