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雨中
这是一个被大雨掩盖的故事。
故事发生的时间，未知。
地点，未知。
……
……
“为什么！”
隐隐约约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压抑的嘶吼声。
这嘶吼宛若受伤野兽临终前最后的疯狂。
但在这连绵风雨的影响下，这股子疯狂最终也只能渐渐稀释，消失湮没在其中，不能传出太远。
“为什么！”
风雨中，这道声音略微清晰了一些。
声音来自离地万丈远的高空中。
那是一个悬浮的小黑点。
若离近了看，就会发现这个黑点，是一个漂浮的人！
一个没有借助任何东西，却漂浮在空中的……人！
不可思议。
这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即使借助外物也是如此。可这个人却就这样悬浮在，空中！
可惜此处空旷无人，再加上连日的风雨，使得这一切隐没在了风雨云雾中，无人看见。
“告诉我，为什么！”
发出质问的是一位男子。
观此男子外貌，一头黑发带着些许紫意，被大雨打湿遮住了大半张脸，凌乱的披散在肩头。
露出的半张脸，虽不算特别英俊，却也是剑眉星目，棱角分明。
那暗紫色的瞳孔，搭配一身有着奇怪纹饰的黑色衣服，给人一种深邃而又神秘的感觉。
可以想象，这本是一位气度不凡、沉着稳重的男子。
可是此时凌乱的头发，和嘴角边红色的血迹，加上多处破裂的衣服，还有那透胸而过刺在胸前的箭羽，以及背后几条清晰可见的伤痕，却是破坏了他应有的形象。
此刻，他状态极差，右手扶在胸口那被箭羽穿透之处，背后几条伤痕深可见骨，被雨水打湿的衣服混合着血液紧贴在身上，一条左臂耷拉在身侧。
他，受伤很重。
“大哥。”
随着一声平静的声音传来，对面云雾中走出另一名男子。
他身披一件金丝白袍，一头黑色的长发随意的搭散着垂落下来。
头发很长，超过了肩头直至腰部，除在尾端用一条束带将长发简单束缚外，便没再做任何修饰。
他有一双黑中透露着些许金色的眼睛，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一副自信的神情，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他似的。
这是一位极英俊的男子。
周围下着大雨，但奇怪的是，所有雨水在靠近他时都会自动避开，未沾湿他分毫。
另外，他对黑衣男子的称呼更是令人意外，眼下他们明显处于敌对状态，可是他却称呼黑衣男子为……大哥？
“为什么？”黑衣男子再次吼道。
他平日里我行我素，孤傲又不喜言辞，因此他的朋友不多，眼前的白衣男子是有限的几个之一，更是他的结拜兄弟！
他自问没有对不起对方的地方，可是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如此设计自己，想要杀自己！
“《星典》。”白衣男子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回答的很简单。
黑衣男子明显一愣，显然他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答案。
一阵沉默后，他不禁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牵动了胸口的伤口。
而后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那么……老三失踪，也是你做的？”
黑衣男子忽然冷静下来，冷眼看了白衣男子一眼。
面对突然冷静下来的黑衣男子，白衣男子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不再那么随意。
但回答依旧简洁。
“是。”
接着是一阵沉默。
……
“《星典》虽然不错，却只对炼气士筑基阶段有所帮助，以你我如今的境界根本无用。”
半晌后，黑衣男子才又缓缓地说道：“且当初偶然获得《星典》，白给你都不要，后才一分为三，我们三人一人一份。”
“你如今的作为，仅仅因为这《星典》……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白衣男子淡淡的回应道。
同时他也点头承认：“是，《星典》对你我本身的确毫无用处。”
“但若是拿来给小辈们筑基呢？他们会如何？”
“他们将以远超同龄人的速度快速成长！这才是《星典》真正的作用！别忘了，我们可是各自掌控着一个圣地！”
白衣男子淡淡的看了黑衣男子一眼：“而且，大哥不觉得三个圣地，太多了么？”
“永夜城、光明白塔和焚谷，以前可是只有光明白塔这一个圣地，为什么到了我这一代要多出两个？我觉得没必要。大哥，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黑衣男子脸上露出几分恍然之色，身子却明显一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
“白圣！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可当初我为什么建永夜城？老三为什么立焚谷？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因为我想接手光明白塔。”白衣男子稍显认真地回答。
“虽然白塔同辈中我不惧任何人，但毕竟根基不足，底蕴不够！我需要支持，但白塔里各方制衡培养势力太难，需要外力相助！这，也是永夜城和焚谷的由来！”
“既然你还记得！那就应该明白！我们对于所谓圣地的称呼根本不在乎！若非是帮你，我们也根本不会去建什么势力！”
“你们不在乎！可是我在乎！”白衣男子一挥手，情绪稍显激动。
“你们帮我，我很感激！可既然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已经坐上了这个位置！你们为什么还不收手！还任由永夜和焚谷做大！三大圣地？这和我当初在白塔中多方制衡有什么区别！”
“我们虽然不在意，可三圣地有它们存在的意义！你我都知道它们的作用！你就不怕......”
“我怕什么！”
黑衣男子对着白衣男子怒喝，但话未说完便被对方给打断。
“天塌了，还能威胁到我不成！以我如今的修为，在哪里不一样雄踞一方！”
白衣男子的话语中透露出极度的自信与猖狂。
“疯了，疯了……”黑衣男子手捂胸口低声自语，而后抬头看向白衣男子，“即便这样，你就能对老三下得去手？”
“想当初，你遭人设计，重伤垂死！是我们闯进丹阁抢来丹药为你续命！是老三只身杀入白塔，将害你之人灭杀！”
“为了给你报仇，他自己险些陷进去！没想到当初白塔留不住他，却最终殒命在他的好兄弟你的手里！”
“我也是没办法！”白衣男子声音冷漠，“要想摧毁永夜城和焚谷，大哥你和老三就必须消失！”
“永夜城和焚谷的创立不像白塔这么久远，它们与白塔不同，没有足够的时间沉淀，底蕴不足！”
“之所以跻身圣地，只因为有你和老三！你们才是两地的根本所在！只要有你们在，永夜城与焚谷就能稳坐圣地之位，就永远不会倒！”
“若非我们关系莫逆，你们信任我，我也不会如此轻易得手！”
白衣男子越说越激动。
“可是，该死的老三！平时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却将《星典》藏得这么好！我找不到它！”
“该死的！他到底把它放在哪了？该死的该死的该死……”
白衣男子有些歇斯底里。
黑衣男子无视白衣男子的疯狂，目光望向远方，带着伤感，口中轻轻低吟：
“初见时，年少。锋芒峥嵘，误会争执不少；
再遇时，天骄！举杯共饮，约为金兰之交。
到后来！出生入死，肝胆相照！
说好你不负我，我不负你，三人做百世兄弟。
到如今，你却把誓言遗忘，曾今的诺言化作谎言，欲亲手将我们埋葬！
你不仁，老三却冤。”
黑衣男子收回目光，看向白衣男子：“《星典》虽无用，但既然老三没有让你得到，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也不能给他丢脸。他的，你得不到！我的，你……也得不到！”
白衣男子闻言面目狰狞道：“到现在，你以为还是你说了算？你还能做得了主吗？”
“我说了算不算，你试试便知。多说无益，动手吧。”此刻的黑衣男子彻底冷静了下来，似乎变成了一位孤高自傲的君王，无惧任何挑战。
“你总是这样！骄傲！自大！目空一切！你以为你今天还走得了？别做梦了！”
“《星典》只是顺带，有没有都无所谓！反正与我无用！杀你才是我的目的！”
“今日，我便斩了你！了却你我之间多年因果！”
白衣男子话音一落，手中迅速捏起几个神秘手印。
随着手印落下，几道白色神纹浮现，弥漫四周虚空，将他与黑衣男子包围。
“死！”
随着一道低喝声响起，他身上泛起一道道白光，他眼中厉芒一闪，猛然向着黑衣男子直冲而去！
面对飞冲而来的白衣男子，黑衣男子并不慌乱。
他立在原处，身上慢慢升起阵阵黑气，将自己笼罩……
白光与黑气终于还是撞在了一起，在两者相撞的一瞬间，四周的雨水被强大的气势冲击，瞬间凝结！
而后，雨水被一扫而空！
空中的一切突然都静止了下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更多的雨水才如瀑布般倾泻下来，再次将两者的身影淹没。
两道身影就这样在雨水中不断地碰撞，分离，再碰撞，再分离。
碰撞声夹杂着雷声，使人分不清两者的区别。
雨，更大了。
雷声，更响了。
双方的交战更激烈了。
终于，在一阵更为急促的碰撞之后，一切突然安静了下来。
雨幕中，白衣男子右手掐着黑衣男子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结束了。”他看着对方，轻笑着说道。
“是……吗？”黑衣男子被人提在手中，嘴里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来。
只见他原本闭合的双眼微微睁开，脸上露出一道嘲讽之色。
白衣男子见状微微一笑，刚欲说话，却突然感觉自己右肩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这感觉就像是谁在自己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似的！
这种情况，若在平时那没什么，可是突然发生在此时，却让白衣男子一下子寒毛乍起！
来不及多想，他将手中的黑衣男子猛的向右甩出的同时，顺势转身将自己的右臂向后抡去！
只一瞬间，他的右臂就触碰到了什么！
但还来不及高兴，入眼的却是一阵刺眼的光芒……
伴随着一声巨响，他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淹没了。
爆炸产生的光芒十分耀眼，即使是这么大的雨幕，也难以遮掩。
爆炸威力十分巨大，即使是以防御著称的远古巨象被卷入其中，也会瞬间被分解的丝毫不剩。
依稀间，似乎有什么从爆炸范围里冲了出来。
他的穿梭速度极快，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始一出现，转瞬就消失在了天边，让人怀疑是否真的存在。
真实与虚幻暂且不论。
总之，他消失了。
一点气息也未曾留下。
如同打破了时空的限制一般，消失在了茫茫天际。
它也许是回到了过去，也可能去往了未来......
许久之后，爆炸产生的气浪与光芒终于消退。
白衣男子慢慢从中走了出来。
原本衣衫整齐的他，此刻却是头发披散，整条右臂裸露在外，原本的衣袖已经消失不见了。
原本从容自信的他，此时却是满脸阴翳之色。
他闭上眼，想要寻找黑衣男子的气息，却发现由于爆炸扰乱了四周的一切，使他无法感知黑衣男子到底是死了还是逃了。
“你死了也就罢了！即使没死……”
又一番感知无果后，白衣男子一脸狰狞地低吼道：“即使没死，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也只是个半废的废物！掀不起什么风浪！”
“若是自此躲起来了度余生也就罢了！可你要是不知死活再跳出来……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哼！”
似是不甘心，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后，背负双手，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追了出去。
空中慢慢恢复了平静，远处，一颗暗淡的星闪烁，悄然划落天空，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雨，依旧在下，不见停，似是要洗尽这污浊的世界，清洗那些……尘封的心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