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江湖

　　凉烟城外，一支镖队正在缓缓进入城中。
　　城门外，林崇与墨白各自骑在马上。
　　“墨白小兄弟，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进去了吗？”
　　林崇此刻才知晓，这一趟，不单是自己与信远镖局最后一次走镖，也是眼前这少年在信远镖局接的最后一次镖。
　　“不了。”墨白对着林崇笑了笑，“在镖局已经好些日子了，此行出发前我便有离开镖局的打算。”
　　“我已事先与总镖头辞过行，不过恰巧遇到林镖头来找总镖头帮忙，总镖头重视这次任务，便找到我，希望我再帮镖局走一趟镖。如今任务完成，我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这样啊……”林崇啧啧嘴有些感概。
　　看着眼前少年，他回想起祈林中那惊艳的几箭，不禁暗暗佩服。
　　特别是第一箭，在弹开宋进手掌救下自己之后，还能击杀宋明，简直是神乎其技！
　　还有宋进，此等身手却同样躲不过少年几箭，他林崇虽然自信，可与宋进相比可能还是要差上那么些许的，若在少年箭下，怕是也撑不过几箭吧！
　　林崇感叹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赶忙看向墨白。“小兄弟年纪轻轻，外出游走可是在历练？”
　　墨白点了点头。
　　“是的。”
　　听墨白确实在历练，林崇大喜。
　　“既然如此，小兄弟何不来为朝廷效力？为朝廷效力也是能够得到各种历练的！而且，我相信以小兄弟的身手，加入朝廷，将来必然能有一番作为！”
　　他一把抓住墨白的手，希望替朝廷招揽下这位人才。
　　但墨白只是眼中神光一闪，然后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他笑了笑，婉言谢绝了林崇的好意。
　　“谢林镖头好意，不过墨白自由惯了，志不在此间，此番匆匆离开，也有不想卷进这些麻烦事的意思，只能辜负镖头好意了。山贼匪首乃镖头所杀，墨白不敢居功，至于后续之事，相信镖头自己也能解决，墨白便不参与了。”
　　听墨白如此说，林崇心中难免可惜，再次劝道：“小兄弟也不必急着回绝，可以多考虑些时间，若是改变主意，还可来找我。”
　　然而，墨白仍旧只是笑笑却并未说什么。
　　林崇知道对方心意已决，他叹了口气，而后问墨白：“那不知小兄弟接下来有何打算？又计划去往何处？”
　　“这个……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走一步算一步吧！或者镖头可有什么值得一去的地方推荐？”墨白挠了挠头向林崇询问道。
　　“哦？这个……”林崇皱了皱眉头，认真思考着。
　　忽然，他眼中一亮，倒是真让他想到一个好地方。
　　“算算时间，应该就是这几日。”
　　他笑看着墨白：“要说值得一去的好地方，倒真有这么一处！可惜由于这次任务，我是没机会了！小兄弟若有空，倒是可以去见识见识！现在赶去应该还能赶上！”
　　“哦？是什么地方让镖头如此推崇？”见林崇一脸兴奋，墨白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林崇冲着墨白笑了笑，一脸神秘的样子，只听他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
　　“江——湖——”
　　“江湖？”
　　……
　　几日后，霖江之上，一叶小舟慢慢顺流而下。
　　墨白独自坐在船头，他手里握着一个银色面具，正出神地望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天前，墨白从林崇嘴里知道了那所谓的“江湖”之后，林崇继续去完成他的剿匪大业，而他便出发去往“江湖”。
　　此“江湖”并非广义上人们所指的那个武林侠客与草莽英雄活动的江湖，而是有其特定所指的东西。
　　在这片土地上，有四条较大的江，分别是君江、临江、乌江与霖江。
　　其中，君江自西北往东方向流走，临江自西南流往东方，中途二者相遇，汇成一股之后，一同流向东方。
　　两者所汇之后的江，名为君临江。
　　而乌江江水自东北流向中部，绕了一圈后又折向东南，霖江则由北流往东南，二者中途同样汇成一股，然后流往东南。
　　它们所汇成的江，名为乌霖江。
　　这原本是件很普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可造化天地、道法自然，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
　　君江、临江交汇之处，还有乌江、霖江的交汇处，即君临江与乌霖江的起点，它们却皆处在同一个地方。
　　太平原，这里气候怡人，土壤肥沃，由于地势平坦的缘故，君江、临江、乌江、霖江四条江流经此地的那一段流域，水势都很平缓温顺。
　　四江便是在这里相遇交汇的，而它们交汇之处，便是所谓的“江湖”。
　　将其称为湖，原本是不太合适的，因为此处江流汇聚，又四通八达，明显不是一个封闭的湖泊。
　　但自从一百多年前，有一众江湖名宿在此处举行了一场声势浩荡的武林大会，且当时的朝廷也不知由于何种原因，虽不主动派人参与，却也在财力、物力上予以了支持，在让它保留江湖草莽气息的同时，也更显出名隆重。
　　从此往后，每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均在此处进行，从未改变。
　　后又因四江分别为君、临、乌、霖，谐音为“君临武林”，取其蕴意，武林大会更名为“君临大会”，后又称“君临宴”。
　　而百年前那场大会，成为了第一届君临宴。
　　众江交汇，天下豪杰齐聚，久而久之，此处便被命名为了“江湖”。
　　林崇所说值得一去，自然不仅仅只因为“江湖”，还有君临宴的原因。
　　百年下来，君临宴的名气更大了。
　　而不久后，新一届的君临宴，又要开始了。
　　届时，天下英豪、风云人物，还有那些希望借此机会名扬天下的新人，都将齐聚“江湖”，一争高下！
　　最终，谁能斩获君临宴第一？谁能君临武林？
　　是这些成名已久的前辈老怪？还是那些初露锋芒的新秀黑马？
　　他们之间，又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一切的结果，都会在不久后的“江湖”上揭晓！
　　“江湖”之上，君临江湖！
　　此等场面，确实罕见，值得前去一观。
　　因此，墨白来了。
　　只不过此刻的墨白，却是一身黑衣。
　　“在想什么呢，小黑？”
　　正当墨白怔怔出神时，一个声音出现在他脑海中，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个声音自然是小白，而掌控身体的是小黑。
　　小黑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
　　“没什么。”
　　他淡淡地说道，同时将手中的面具塞进怀里。
　　“哎！你这个家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几年下来，你是越来越阴沉了，出来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大部分都是我在外面！”
　　“小黑，这样很不好！历练！我们要历练知道吗？在这里我必须要好好批评批评你……”
　　“废话就不说了。”小白正欲喋喋不休时，小黑却淡漠的将其打断。
　　“以历练为由让我出来，不过是你想偷懒罢了。你我谁厉害，你自己心里清楚，谁更需要历练，你心里也明白。”
　　“这——”
　　小黑说的是事实，小白无法反驳。
　　心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他，只能哼哼唧唧了两声。
　　江湖险恶，在历练的这些日子里墨白也算是见识到了。
　　历练之初，他虽然实力还算不错，却也难防暗处的诡计阴谋，几次死里逃生。
　　在自保间，他难免手上染血。
　　“要适应这些，我可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可小黑这个家伙，适应的也太快了吧？”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这么大吗？这是家伙也太变态了吧？”
　　“呸呸呸，我俩是同一个人，骂他等于骂自己了！前面的话收回收回，应该说这家伙也太厉害了吧！简直是个天才！嗯嗯，就是这样！墨白也太天才了吧！”
　　小白心中暗暗得意，也不知道是在夸小黑……还是在夸自己。
　　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哼！我怎么了？我现在江湖阅历也不比你差了！”
　　表面上小白自然是不会认输的，哼哼唧唧之后又强势反击起来。
　　对此，小黑却是一脸不屑。
　　“对于那些对我们心怀不轨之徒，你能毫不犹豫的出手了吗？”
　　“我……我……怎么不能！对于那些凶残邪恶之人，我自然会毫不犹豫下手！之前那两个山贼头头，我不就几箭将他们解决了吗！”
　　想到之前的战绩，小白心中又有了一定的信心。
　　“那种情况，那两人，我最多……两箭。”小黑语调淡淡，不以为然，“另外，我说的不仅仅只是凶残邪恶之徒，而是所有对我们心怀不轨的人。”
　　“那个……小黑，不是太凶恶之人，能放过还是放过吧，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造太多杀孽不好。”
　　说这话时小白有些没底气，语气也偏弱。
　　“哼，我又不是天，要什么‘好生之德’？若不来打我们的主意，我也懒得理会他们！但凡对我们出手之人我也不会放过，因为他们皆有取死之道！”
　　“收起你可笑的善良吧小白！别人可没有你这么天真！这还仅仅只是武林，若是将来去往那片世界，你还是这种心态……我们怕是寸步难行！”
　　黑却不以为然，继续对小白进行教育。
　　“可是……”
　　小白有些纠结，他总觉得小黑这么说有什么地方不对。
　　可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好了，不说了，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小黑虽然冷漠，但并不嗜杀，那番话不过是故意讲给小白听的。
　　他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但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话语若不重一些，小白这种“小天真”心态怕是很难改变。
　　如今见小白在思考，他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他便结束了这个话题，不再多说。
　　他站起身来，重新望向远方。
　　“‘江湖’君临宴吗？”
　　“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看看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