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还有这种操作

    时间已近午时，原本安静的小村庄也渐渐热闹起来，各家门前都不约而同地响起了一些吆喝声，那是各家长辈大人们在呼唤自家的小崽子们回家准备吃午饭了。
    小村里的生活就是这样，安安静静、平平淡淡。这里没有多少的利益纷争，也没有多少的吵闹喧嚣，这里与外面不同，没有争名与夺利，少有勾心和斗角。
    在这里，材米油盐才是生活的主题，在这里，包括人和事，所有的一切相关与不相关的行为，都围绕着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在进行——生活。
    此刻，小墨白关好了家门，正准备外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两个意识的呢？”他想。
    “可能是在父母去世后那段时间吧？还是更早些时候？”
    不记得了。
    他倒没觉得害怕，因为这两个意识都很自然的认为自己和对方都是墨白，且相互间还有种特殊的亲切感，以及一种好朋友之间的信任感，双方能够很自然很和谐的相处在一起。
    这件事他没有和村里其他人提起过，至于为什么不提……他不知道，只是潜意识里觉着这件事不能说。
    因此，这件事便成了他一个人的秘密。
    墨白背着个篓子独自一人走在村间小路上——篓子里放着一把自制的小弓和一些小箭还有一些零碎之物。
    看着与他年龄相仿的孩子们一个个回到各自的家中，回到各自父母长辈的身边，看着别人合家欢乐幸福美满，而自己却形影相吊孤身一人，他的心中却没有太多感触，毕竟，这样的画面，这一年多来，他已经看过不知多少次了。
    临近饭点，各家各户的人都放下手头的事陆陆续续回到家中，只有他不同，独自出门游荡，不愿在家中多待。毕竟，那个家，也是空荡荡的，而那些喊他吃饭的人也早在两年前便永远的离开了。
    “今天下午书塾没有课，我们去矮子山里转转吧？兴许运气好，能逮到只山鸡野兔什么的。”墨在心里对另一个墨白说道。
    两个墨白，一个叫墨，一个名白。
    “运气好，运气好，你说你，都这么多天了，你什么时候运气好过？这都多少天没抓到过东西了！这几天天天吃野菜粥，我都快要饿瘦了。我说小黑呀，你能不能靠点谱？”白抱怨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小黑，即墨，是白对墨的惯称。同样的，墨也常常称呼白为小白。
    对于白平白无故丢过来的黑锅，墨自然是不肯背的。
    “哼！我不靠谱？要不你来？哪次捕猎你出过力？还整天饿瘦了饿瘦了，就你饿瘦了？我怎么就没饿瘦？还有什么叫我运气不行？你这是在怪我呢还是在怪自己？别忘了，咱俩可是一个人！”
    他不但不背锅，还回敬了对方一波反弹，告诉白：骂我等于骂自己。
    ……白眨眨眼，愣住了。
    还有这种操作？
    小丑竟是我自己？
    “嘿嘿，那个……你也说了嘛，我俩是同一个人，你出力不就是我出力吗？那谁抓还不都一样，那个……你抓，你抓，大不了今天还是没收获的话，我不说你就是了。”
    小白嫌抓鸡累，并不想自己动手，同时也知道自己理亏，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同样运用起墨“我就是你”这套理论，试图削减墨怒气值。
    墨和白两个意识一体共存，自然都能控制身体，但虽同用一体，性格上却并不相同。
    墨，相较于白，更显坚强勇敢，遇事更加沉着冷静，自身的遭遇使他对待他人比较沉默冷淡，他相较于白，更不喜与外人交流，有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成熟。
    而白，更加天真善良，有着他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纯真，他心底里是渴望与他人交流的，但与墨相比又稍显稚嫩与懦弱，因曾遭受同龄人欺侮，使得他虽然渴望交流，却不再有勇气主动交流。
    由于两人（虽同为墨白，但为便于写作，之后墨与白用两人描述）不同的性格特征，自然平日里的各种事情也就有了各自的分工。
    比如，虽然少有交流，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因此与人说话交流的基本是小白，而书墅外面上下树的大多就是小黑；洗衣烧饭的大多是小白，抓鸡追兔的基本就是小黑……
    照小白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简单轻松的事情归我，麻烦累人的你上！”
    性格不同的两个意识，却能和谐的共处这么多年，并且相安无事不被人发现，说来也算是个小奇迹了。
    “哼！”
    墨也知道白的性子，懒得跟他计较，哼哼两下后，继续认准方向，向矮子山行去。
    ……
    矮子山位于村子东南方向，山虽不高，却也算不得矮，至于为何取名为矮子山，墨白不知，只知道村里人都这么叫它，久而久之也便都这么叫了。
    矮子山山体范围不小，山势也不是很陡，且山下到处长满了高大的树木，树木一片一片连向远方，连向山的那一头。
    山那一头，是一望无尽的原始丛林。
    小墨白独自一人走在矮子山的林子里，眼睛四处张望，仔细的四处寻找，希望今天可以有足够的好运能找到自己的目标——山鸡或者野兔。
    墨白毕竟只有七岁，他有自知之明，能猎山鸡野兔已经不可思议，再大些的猎物，那是不用想了。要是头脑发热去打那些“大家伙”的主意……
    那结果，指不定是谁吃谁呢！
    好在矮子山里并没有那些“大家伙”，那些“大家伙”都住在山那头的丛林里哩！
    所以，墨白一个人在这里瞎转悠，也没什么太大危险。
    ……
    一路上，小白似乎一直在纠结些什么。
    犹豫了半天后他还是开口道：“小黑，要是今天再没有收获，我们……”
    “小白。”墨似乎知道白要说什么，趁着白还没说完之前，先一步将其打断，“你知道的，那个地方……我不想去。”
    “……”
    一时间，双方都沉默了下来。
    白知道，墨应该是不会改变心意了。
    至于墨口中的那个地方……
    村子里有间小屋舍，叫做“共享舍”。
    舍里有很多生活物资，这些物资是淳朴的村民们无偿捐献，用于支援那些生活困难的人的。
    当然，谁家要是缺什么，若舍里有，也可以自行去拿，村子里凡有盈余的家庭都会时不时的送些衣食用品到共享舍。
    共享舍对全村人开放，小墨白自然也是包括在内的，只是墨白他不太愿意去。
    至于原因……
    共享舍是大约两年前才设立的，在这之前村子里并没有共享舍。
    谁家需要什么，大都是直接找其他人借，邻里之间也都会很大方的帮助。
    而目前，村子里除墨白以外，并没有其他孤寡伤残，或由于其他原因独居的人需要补助。
    也就是说，其他人根本就不需要共享舍，也无需设立共享舍。
    说白了，这共享舍分明就是村里人专门为他墨白一个人而设的!
    善良淳朴的村民怎么舍得让一个可怜独居的小孩子挨冻受饿？若是寻常孩子，别说是给些衣服食物，就是将其带回自己家，不说视如己出，但给他一个新家还是有人愿意的。
    可墨白不同。
    墨白怪异的样子确实让他们心里没底了，不安了。
    小村村民相较于外面的人确实更加淳朴善良，可也更相信天神仙佛，惧怕鬼怪妖魔。受或多或少的封建迷信影响，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
    他们一面想要帮助这个可怜的孩子，一面却又不由自主的抗拒他。
    在这种既关心又担心的复杂心理影响下，才使他们最终决定设立这个共享舍。
    但墨白由于自身经历，心里相较于其本身更加成熟，他也明白其中的各种缘由。
    可明白归明白，能不能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不理解，既然你们想关心我，可为什么不理我？既然不理我，为什么又要来关心我？
    他毕竟是个孩子，不高兴也会闹别扭，也会赌气！村里人越是用这种方式关心他，他就越不愿意去共享舍！
    “我墨白就是饿死，死外边，从矮子山跳下去，也不会吃你们一点东西！”
    小白曾这样信誓旦旦的下定决心，然后转头撺掇小黑去学猎捕技巧……
    没错，他下了决心，学捕猎技巧的却是小黑……
    那会，村民刚发现墨白独自捕猎时还引起过恐慌，以为共享舍里东西不够墨白用，于是好几家子人搬起自家东西就急匆匆往共享舍里跑。
    结果发现共享舍里的东西完好放在那里，并不会不够用。
    那墨白为什么要自己出去捕猎？
    慢慢的，大家也明白了墨白的想法，好在墨白只是抓些小动物，不会有危险，也便都由着他了。
    只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村里人常常在他家门口大声聊天，或路过他身边时大声自言自语。
    让他“不小心”听到矮子山那头的丛林里有“大家伙”小孩子去不得”、矮子山里只有“小家伙”比较安全……
    以及一些关于捕猎的小技巧。
    另外，共享舍也常常会在墨白空手而归的那几天“突然”多出很多东西。
    面对村民掩耳盗铃般的表现，小白目瞪口呆。
    “还有这种操作？”
    他佩服之余，也渐渐消了心中的怨气。
    捕猎依然会去，但只在矮子山村子一侧，并不会去往另外一侧以及更远处的丛林，很“机智”的躲过了凶猛的“大家伙”。共享舍依然很少去，但偶尔白也开始来取些必需品。
    有时，白还会带回墨在矮子山采来的草药放入共享舍。在路过村民身边时，他也会自言自语，说共享舍里有新摘的草药让村民们“不小心”听到。
    村民们和白就这样保持着奇怪的默契互不说破，一天一天过着日子。
    ——还别说，这操作，白和村民一回味……真香！
    冷风中，只有围观群众墨独自凌乱。
    “还有……这种操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