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憋屈的人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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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昊越想越是困惑，只觉四面皆是迷雾重重，不知身处何境。
　　首任董事长木Chair的去世，以及PDC的围剿，让异拓经历了一次彻底的洗牌，其后集团的经营业务虽依旧与异能息息相关，却已不再具有进取的野心，反倒是在敛财一道上愈发精进，无所不用其极。
　　但看起来，如今的集团并非完全就沉迷赚钱，不问世事。现在的管理层跟逃亡的“社达派”等老前辈之间，似乎有着难以释怀的仇怨。表现出来，就是将PDC当成刀子，引到缅北，一举铲掉了逃亡者的一个窝点，挖出了大量前所未见的情报。
　　林昊粗略梳理一遍，这次缅北之行，先是以秦始之父的被困为引子，由与自己熟识的秦始找上来求助，这一层无疑就是现在的异拓管理层的手笔，而大史的儿子史晓明被困，也很难说不是他们的布置之一。双管齐下，成功将自己引了过去，也让PDC火急火燎地把目光投向这片东南亚的野蛮土地。
　　想到这里，林昊不由得背心一寒，这样看来，集团很可能已经掌握了自己的内幕，知道自己就是三体人的“救世主”，受到PDC的极力保护，这才制定了一连串的计划。
　　会是PDC高层出了内鬼？
　　林昊略一沉吟，否定了这个无端猜想。毕竟ETO同样了解自己的这一层身份，对公众而言这种事可能难以置信，但对有心人、对一个早有盘算的巨型企业，这点信息着实算不上是机密。
　　不论如何，现今的集团管理层希望铲除逃亡在外的前高层，是确凿无疑的事实。至于是为了抹除什么把柄，还是从中牟取什么好处，还是单纯是要报复什么仇怨，这些目前都无从得知。
　　林昊不是没想过动用智子这个外挂一探究竟，但念及智子先前的警告，很快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涉及到异拓集团的内幕，已被三体人明确标记为“禁忌”，事已至此，林昊不认为能从这群谜语人口中打探出什么消息。
　　毕竟，这个异化三体里的三体人，可远不像原著那么好对付。
　　明明人类一侧遭到史诗级削弱，一众面壁者因为莫名其妙的异能设定而全员答辩，原著救世主罗辑更是沦为小丑，日日作死夜夜impa，三体人反倒被修补了不擅心计的bug，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五边形战士，叫人不能不感叹这届游戏策划属实辣鸡。
　　林昊此时已然领悟，原来当日在警局之内，智子之所以告诉自己仇敌藏身缅北，断然不会真是要吓退自己，反倒是利用了自己异能代价导致的心理弱点，诱使自己前去复仇。
　　三体人在这起扑朔迷离的争端之中，一直保持着一种欲拒还迎的二五仔态度，既将自己引诱到了缅北，却不提供任何进一步的帮助，任由自己屡陷绝境，这似乎说明，三体人在明面里，并不希望站到一个鲜明的立场之上，而是更想作为一个幕后的操线者，暗中让事情朝他们的目的发展。
　　结合飞机上智子的那句警告，答案就很明了了：
　　三体人在害怕。它们害怕异拓曾经的高层、如今的逃亡者，它们希望借助人类之手将其歼灭，却又不希望公然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也是为何，它们选择了如此隐晦的方式，来驱使自己主动前往缅北！
　　可又一个问题来了：
　　它们在害怕什么？
　　难道是害怕异拓流亡者继续异能实验，终于钻研出了个中奥秘，实现人类的灵能飞升，再也不惧三体入侵？
　　从这个角度来看，那群流亡者竟然还是自己人？
　　可一想到这群人的所作所为，林昊就发自心底地感到恶心和不齿。
　　虽说《三体》世界观里，人性一直是个贬义词，可这并不是为真正的变态罪犯开脱的借口。
　　章北海、维德、三位面壁者和罗辑，他们各自怀有罪恶，可这罪恶是他们刺穿黑暗的利刃，再是阴暗深邃，也掩不住内里透出的光亮。
　　而异拓那群疯子，就只是单纯的变态而已。
　　或许内里会有些像木Chair那样的，至少是表面上的理想主义者，可这些人许多都陆续在流亡路上死于非命，貌似是遭到了其他逃亡者的谋杀，这一年以来，相似的新闻可着实算不上罕见。
　　剩下的，就是不折不扣的变态了。
　　不知道里面又有多少加入了ETO，就像魏蓉大小姐那样？
　　一念及此，林昊暗自点头，看来之前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三体人和ETO之间，果然是有了难以调解的矛盾。
　　看来，三体人是巴不得杀尽ETO里的“颠覆派”啊，又是相助我们，又是绞尽脑汁地指引我们前去抓人……
　　林昊不由得忆起缅北那会，魏蓉临死之时，还在不住倾吐着对主的衷心，心下暗叹一声，想来许多ETO成员其实也是这样，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效忠的究竟是谁，所做之事，又是否真是为主着想。过去的拯救派如此，现在的这群异能疯子又何尝不是这样？
　　四光年的空间距离，就像一道天堑，竟将主和它们的信徒分成了泾渭分明的对立双方，连智子也无法弥合。
　　想着想着，林昊渐渐想通了不少来龙去脉，却觉新的谜团又自不断涌出，大脑一片混乱。
　　三体人自然不是好东西，这群ETO和异拓的异能疯子更加狼藉不堪，到底相助哪边，还是袖手旁观，抑或是驱虎吞狼、伺机一并剿灭，属实难以定夺。
　　终究是信息太少，不能妄下决断。
　　自知现有情报已到了尽头，多想亦是无益，林昊收敛思绪，又把注意力投向眼前。
　　一旁的云天明自然不知林昊的烦恼，也不留意这边，只以一个相当随意的姿势，将拐杖拄在屁股后面，半倚半立，状似悠闲地读着眼前的那面介绍板。
　　大限将至的人就是没有牵挂啊，或许我该试着像他那样放空头脑……
　　林昊腹诽一句，感觉心情稍微畅快了些，与此同时，也意识到云天明从方才一直在阅读这面信息，足有十分钟之久了，看似漠不关心，实则读得颇为仔细。
　　好奇之下，他横挪两步，凑过去问：
　　“上面写了什么？”
　　云天明被问得一怔，旋即失笑道：
　　“‘旧异拓的邪恶实验’，这上面就是这么写的。”
　　林昊扫了几眼，却见是集团“社达派”和“技术共享派”的一串串罪状，从左手边三幅之外就已开始陈列，密密麻麻叫人眼花，所谓“罄竹难书”，莫过于此。
　　林昊把视线投向云天明正在看着的那几行。
　　“异能启发实验AIII-45，该系列实验旨在诱发人脑疾患，继而激活人体可能的异能潜力，系由AIII17号方案衍变而来，旧方案受试者共704人，死亡个体498，但成功激活个体达到124人，成功率在诸多方案中高踞前列，因此我们对其重新进行了优化……（下略）
　　“第一步，电刺激诱变法。该方法脱胎于华夏某杨姓专家设计的电击疗法，初衷是为青少年戒除网瘾，后因催生出了大批的异能者而受集团重视……
　　“第二步，创伤深化诱变法。通过言语和对话反复刺激精神失常的受体，使其异常程度不断加深，必要时可辅以情景模拟……
　　“第三步……
　　“第四步……”
　　林昊越看越是心惊，只觉这群反人类分子还真是狠毒到了极点。
　　但除此之外，倒也和他想象中的邪恶实验没太大差别，不知为何如此吸引云天明注意。
　　可随即，他就看到了最底下的第五步，也是这一“疗程”相比旧方案最为特别的一步。
　　“第五步，沉浸式模拟疗法。借助最前沿的脑机结合技术成果，我们已经能让受试者的意识彻底融入到虚拟世界中，在里面模拟各种极端场景，极其高效地加深目标的精神异常程度。为此，我们特地请来该技术的发明者之一、脑科学泰斗山衫惠子博士指导实验……”
　　这一看之下，林昊只觉一阵悚然。
　　原来这个世界的脑机结合技术，居然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这是不是有些太过领先版本了？
　　唔……不过考虑到惠子可是ETO本O，得到一点三体人的真传，似乎也不足为怪。
　　林昊曾经听过未来史学派一众计算机大咖的教授，纵然对此一窍不通，还是清楚当今的计算机科技究竟处在什么水平。以这样的算力、这样的硬件去搞什么脑机结合技术，就算真给她捣鼓出来了，对人脑的损害也委实难以想象。
　　果不其然，其下备注写明，该实验最后以失败告终，原因正是硬件的落后导致程序发生故障，受试二十人全成了植物人。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关心这个了？”
　　云天明朝林昊笑了一笑。
　　林昊点点头：
　　“缸中之脑嘛，很古老的点子了。”
　　对一个数年后就将只剩下大脑的人而言，这样的技术也不知是福祉还是噩梦，但总归是值得关注的。
　　但云天明的脑回路自有些异于常人，只听他轻悠悠地一声叹息，说：
　　“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何尝又不是缸中之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