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0章最强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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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人入侵，整个邯郸都动员起来，所有十五岁以上男子都被征发去加固城防工事，邯郸城内乌云笼罩。
一日，赵成急急忙忙跑来。
“成弟，你怎么来了。”公子嘉问。
“赵国要完了”，赵成见了公子嘉跪拜在地，嚎啕大哭。
“快起来，发生何事了。”公子嘉赶忙扶起赵成。
“武安君被大王勒令自尽。”赵成哭着说。
公子嘉感觉天旋地转，自己全身在发抖，他不知道自己是愤怒还是悲伤，他万万没有想到李牧回邯郸会是这个下场，脑子一直反复出现与李牧临别前李牧的那撇微笑。一时间，公子嘉失神呆滞了。
“王兄，王兄，你可安好。”赵成看着公子嘉出神的样子有点担心。
公子嘉过了好一会儿开口道，“宫中情况怎么样了。”
一提起宫中，赵成就怒了，“说起来就气，大王什么事都听那个郭开的，整日和郭开厮混在一起。现在连太后和春平君都难以见到大王一面。”
公子嘉听完有点愕然。
太后寝宫，赵太后绵吟小鸟依人般伏在春平君身上，“你最近老不来看我，来了也心事重重。”赵太后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去撩拨春平君。春平君不耐烦地推开赵太后的手，起身说道，“你是真不知道外面的情势吗。我问你，你有多久没见到大王了。”
绵吟想了会儿，吃惊地说道，“说起来，我已经三个月没见到大王了，大王也好久没来看望我了。”
“这就是了。大王是你的亲生儿子，却不来看望自己的母亲，却整天和郭开混在一起。甚至住在郭开府上。前些日子，大王居然听信郭开的话，把李牧处死了。”
“李牧，是那个长年在北境抵御匈奴的李牧吗，他不是公子嘉的舅舅么。你不是一向很忌惮这个李牧，他死了对我们也好，你有何担心的。”绵吟很不以为然。
“愚蠢。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我是担心公子嘉凭借李牧之势来夺王位，我不得不忌惮他。此次秦人大举入侵，直驱邯郸说明什么。说明秦人此次不再是为了多拿我赵国几座城池而已，而是要一举灭亡我赵国。赵国要是没了，我们俩能到哪里去，你还能做你的太后吗。如今李牧乃是我赵国唯一能抵御秦人入侵的人。他一死，赵国等于自毁屏障，赵国正陷入危亡之中”。
春平君继而愤恨地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们当年那着棋是不是走错了。当日，我在秦国为质时，时任秦国丞相的吕不韦一再对我允诺，他日助我回赵国执掌大权。秦王也对我说，吕不韦当年的允诺他会继续遵守，而且只要我执掌赵国大权，他会仿效当日秦晋之盟，与赵国建立秦赵连横之盟。”
说着说着春平君苦笑道，“现在看来我是被诓了，哪里有什么秦赵连横，只有秦灭赵一途矣。他日，庞煖在朝上力主五国合纵伐秦，我还笑话这个老头，现在看来还是庞煖老成谋国。也许此时秦王正在笑话我这个呆子，我这个呆子不仅轻易相信了他的鬼话，还鬼迷心窍地把自己的王兄给杀了，结果新任的大王我还掌控不了，最后落在了郭开的手上。”
绵吟从颈后抱住春平君，轻轻地说道，“外面的纷纷扰扰我不在乎，也不关心。人生苦短，我只想和你长相厮守，能和你在一起一天就是一天。”
春平君感到后背一热，回头抱住绵吟深情地一吻，“我今生定与你厮守。”绵吟开心地抱住春平君，两腿紧紧地夹住。
秦军对邯郸发起最后的猛攻。李牧死后，赵王迁以宗室赵葱和齐人颜聚为正副主将，但换将之后的赵军就像丢失了魂魄一样，一战即败，残军退回邯郸。秦军此时已将邯郸团团围住。
赵王迁此时才如梦方醒，急召郭开该如何处理。郭开此时却一反常态，以往滔滔不绝的雄辩口才变成了闭口不言的寂静。不仅郭开闭口不言，连其他朝臣也像是变成了哑巴。
“相国，事到如今寡人应如何自处啊。”赵王迁焦急的问。
沉默了好一会儿，郭开缓缓开口，“臣有一言，请大王明断。”
“相国请讲。”
“大王是否想保全赵国的宗庙。”
“那是当然。赵氏立国百年，岂能在寡人手上终结。”
“且不说秦赵共祖，皆出自蜚廉一脉，秦人虽处西戎之地，秦人先祖秦庄公、秦襄公驱逐西戎，襄助周室，被周平王封为诸侯，赐以岐西之地，并非化外蛮夷，也是诸夏的一支。今日赵国
之势非人为，乃天命也。天道循环，有始有终，大王若归诚于秦，既是尊天命，又能保全赵氏宗庙不断绝，更能保大王周全。”
“相国的意思是。。。”郭开虽然说得拗口，但赵王迁也算听明白了。
“身为相国，居然劝为君者投降，可耻。”一位赵国宗室怒斥郭开。
“哦，宗正所言甚是。不过眼下秦人攻城在即，既然宗正不肯顺应天命，那就请宗正带领我们守城如何。”郭开语气中略带讥讽，他一向看不惯这些娇生惯养的宗室宗亲。
宗正被郭开激的说不上话来。
赵王迁也颓了，手一挥，“诸臣退下吧，寡人再好好想想。”
还没过半天，赵王又让人去找郭开了，他实在太依赖郭开了。自他继位以来，几乎事事决断都离不开郭开。奇怪的是，郭开不见了，找遍郭开府里都不见郭开的人影。赵王迁一遍遍地派人去找郭开，结果派去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赵王迁眼看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地消失了。自他出生后，他一直活在深宫之中，继位前依赖自己的母亲，即位后信赖相国郭开，在他的世界从来没有烦恼二字，不管有什么烦心的事郭开都能替他解决，可眼下他最倚重的郭开却不见了。赵王迁的精神快要崩塌了。
从赵敬侯迁都邯郸以来，邯郸为赵都的历史超过了157年。邯郸西依太行山，东临大平原，牛首水从邯郸穿过，向东流入白渠。用后世风水一说来看，邯郸毫无疑问地处风水宝地。但正如向鬼神祭祀救不了殷商，坐拥风水宝地的邯郸也难逃覆亡的命运。二十八年前，平原君搬来楚国援军，信陵君窃符救赵，赵楚魏三国联军在邯郸城下大败秦军。看着虽不断修缮加固仍摇摇欲坠的邯郸城墙，公子嘉绝望地感慨，英雄豪杰俱往矣，邯郸这次再也等不来信陵君了。
果然，临时加固的城墙顶不住秦军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城墙多处出现破口，最先冲进来是只披皮甲的秦军锐士。秦军锐士由白起创立，是野战的冲锋军团，亦是攻城的先登勇士。荀子曾言，“齐之技击，不可遇魏氏之武卒；魏氏之武卒，不可遇秦之锐士”。荀子认为，齐人多轻侠，好技击，以赏金为诱组成的雇佣军遇到强劲的大兵团作战立刻作鸟兽散。吴起创立魏武卒，严格选拔士卒，入选的士卒要能拉动十二石的弓弩，能身背五十支箭、携带戈盔半日奔走一百里。通过考核的士卒能免除徭役，获得良田。雇佣关系的齐之技击当然敌不过国家豢养的魏之武卒。秦商鞅变法以来，不仅严刑峻法，更用穷民之法、军功爵制逼迫秦人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上至宗亲下至黔首，均涵盖其中。故秦人唯有作战立功封爵唯一出头途径。国家豢养的士卒会衰老、会消耗，难以长期与受军功爵制激励的秦之锐士相杭衡，故荀子说魏氏之武卒，不可遇秦之锐士。
公子嘉过荀子的高论，其师庞煖亦对荀子评价甚高。公子嘉记得荀子后面还有段话，“秦之锐士，不可以当桓文之节制；桓文之节制，不可以敌汤武之仁义；有遇之者，若以焦熬投石焉”。说到底，荀子虽被儒家正统学派视为异类，但终究难逃儒家仁义之师必胜的理念。齐桓晋文称霸，难道靠的是师出有名吗；汤武革命，难道真是因为顺天应人吗。
公子嘉在城楼上看到秦锐士身披简陋的皮甲，一手执盾，一手执刀，拼命从缺口处攻入，身边有人不断中箭倒地也全然不顾，踏着同袍的尸体奋勇向前。赵国的精锐早在几十年前的长平之战就消耗殆尽，唯一能与秦之锐士抗衡的赵之边骑也在李牧死后溃败，眼下守卫邯郸的部队除了中看不中用的赵王禁卫外，就是临时征募的邯郸市民，但战斗力显然不能与虎狼之师的秦人抗衡。
公子嘉率领他从代郡招募的五百精锐与突入外城的秦国锐士展开激战。公子嘉发了疯似的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族弟赵成更是拼命保护公子嘉，自己已经受创好几处，但勇猛也挡不住潮水般涌入缺口的秦军。不多时，穿着奇特，手持弯刀的义渠军团也杀进了城内。激战两个时辰，公子嘉的五百勇士已经死伤殆尽。
“王兄，快退入王城吧，这里守不住了。”赵成对公子嘉大喊道。
“好。”公子嘉率残部退入王城，赵成断后阻挡了一阵也退入了王城。
邯郸王城并未受到战火焚烧，故保护完好。夜色渐渐降临，响彻了一天的打杀声也渐渐平静下来。
“明天天一亮，秦军就会再次攻城。这恐怕是我们最后的夜晚了。”公子嘉看着星空说道。
“我今天少说杀了二十个秦人，早够本了。大不了我明天再
杀他个二十个人，也算不负此生了。”赵成豪气地说道。
看着这位豪气干云的弟弟，公子嘉有点欣慰，“成弟，我自出生以来就不受父王宠爱，母亲性格倔强，常把苦放在心里，也不和我多说。宫中之人都较为势利，对我多不尊敬。这些我都习惯了。我和母亲被放逐代郡，我不仅不感到恨意，相反却有种解脱感。我离开王宫时，看向王宫，心想，我终于离开这牢笼了。在代郡，我骑马射箭，驰骋塞外，好不快活。我本以为会就此了却一生，却在十七岁那年得遇恩师庞上将军。他有惊天彻地之才，经他教诲，我才得以一窥世界的奥秘。那一年我也遇到了你，成弟。大王虽是我的弟弟，但从小感情生疏，现在更是难得见上一面。唯有对你，一见如故，与我而言，你才是血浓于水的兄弟。”
“王兄，什么也别说了，”赵成眼中含着热泪，“弟是王室疏枝，自小不受人待见。王兄你贵为先王嫡子，对我不嫌不弃，待之如手足。我赵成今生必誓死追随。”
“好，成弟，等天一亮，我们就杀个痛苦，生不同生，死亦同死。”公子嘉与赵成重重地击了掌。
这时，有个内侍跑来，说春平君请公子嘉过去一叙。
公子嘉听到春平君召见自己颇有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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