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打探

　　对面的超市门口，大花篮、气球拱门、鼓号队一样不落，鞭炮的碎屑洒了一地，像一层零碎的红毯。红色的大条幅从三楼垂下来，一条挨着一条，上面无非印着“某某公司恭贺贵超市盛大开业”之类的话语。超市门边，大喇叭放的音乐震耳欲聋，是吴源进自家超市时就听烦了的。
　　不是请了鼓号队吗？怎么还放大喇叭？这不是资源浪费吗？
　　二楼的大牌匾上，“亿客隆超市”五个大字格外引人注目，强压了吴家的万客隆一头。
　　吴源进自家超市时，就对这个名字鄙视了一回，现在进这家超市，对名字又深深鄙视一回。
　　进门就见两排迎宾小姐，斜挂着大红绸带，身着红色旗袍，笑迎每一位顾客。吴源走进来时，众旗袍小姐也对他深鞠一躬，笑容灿烂地齐喊：“欢迎光临！”
　　迎宾小姐身边，赫然站着梁奇，西装笔挺，头发打着摩斯，油光铮亮，丝毫不乱，滑得连苍蝇都站不住脚。
　　“小吴老板？你怎么来了？”梁奇见到吴源，先是一惊。
　　“我来看看，照顾一下你们的生意，怎么，不欢迎吗？”吴源眼睛一斜。
　　“哪敢不欢迎，欢迎欢迎！”梁奇陪笑道。
　　“你过来当着什么职务？”吴源平淡地问。
　　“还是老本行，运营部经理。要不，我带你逛逛？”梁奇伸手引吴源进超市入口。
　　“不用了吧，你是经理，大忙人一个，不用专门陪着我这个普通顾客。你去忙你的吧，我随便逛逛。”吴源摆手道。
　　“那你先逛着，有事叫我，我就在门口。”梁奇的脸上依然堆着笑。
　　“嗯，你忙你的。”吴源双手一背，自顾自的走进超市售卖区。
　　吴源走后，梁奇收起笑脸，举起手中的步话机，按住通话键喊：“峰哥，吴源进来了。”
　　步话机里传出顾峰的声音，“知道了！”
　　吴源从入口的商品开始看，一件件扫过去，没发现什么异常。
　　新店开张，恰逢五一，打折力度倒是挺足，满100减20，满200减50，满300减70，且每满100块有一张抽奖券，号称100%有奖，吴源看得都有些心动。
　　零食区还没看完，顾峰已经站在身边。
　　“哟，这不是表哥吗？你怎么大驾光临，有空过来转转？”顾峰嗓门挺大，动作也很夸张，挥舞的双臂像田野里稻草人张扬的横杆。
　　吴源抬起头，看着顾峰得意洋洋的神情，淡淡一笑。
　　“来看看竞争对手的实力如何啊。峰子你不错啊，过来当了什么领导？老板给你开多少工钱？”
　　“还是采购部经理。”顾峰讪讪一笑，“工资嘛，比以前少，毕竟我也投了钱的，不能对自己特殊。”
　　吴源眉毛一扬，“不错嘛，当老板啦？投了不少钱吧？不对啊，你说你之前弄的钱都拿去买房了，怎么还有钱投资？难道你很久以前就……”
　　“哥！这事可不能乱说！”顾峰慌忙摆手，“我只是在涛子走后才弄了点房钱，之前我可是老老实实进货的。这次我投资超市，是把婚房抵押给银行，找银行贷的钱。”
　　“嗯，这样比较合理。”吴源环顾四周一圈，道：“超市的规模真大，跟你合作的大老板很有钱吧？应该不是祥瑞人吧？”
　　顾峰又得意起来，“那当然，这个大老板是汉威人，我去进货的时候认识的。哥你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我给你介绍。”
　　吴源摇摇头，“算了，我没兴趣认识你结识的大老板，以免见面尴尬。”
　　见我认识的大老板尴尬，见我就不尴尬？
　　顾峰也不强求，又笑着说：“不见就不见吧，哥你难得来我们超市，想要什么直接拿，我买单！”
　　“不必了，你贷款投资开的店，做生意也不容易，我还是照顾照顾你的生意吧，送的话就免了。”吴源忽又想到一个问题，“峰子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跟别人合伙开这家超市的？应该在涛子走之前就开始准备了吧？”
　　“不是的，涛子走的时候，这个老板就找我，说佩服我的头脑，想和我合作开超市。我当时没想过走，毕竟我们是亲戚，和你们竞争，对你们不好，对我也不好。但是后来我的事情被你查出来了，我不得不想好退路。”
　　说到底，你还是没顾忌亲戚的情面。
　　“那你们为什么不是明天开业，非要在今天开业呢？”
　　“哥，这叫预热，今天的一天算是试营业，先探探风，为明天开始的五一七天做准备。”
　　吴源拍拍他的肩膀道：“有头脑是好的，好好干吧，别再想些歪门邪道了。祝你早日发大财！”
　　“谢谢表哥吉言！那个……哥你真不要拿点东西吗？”
　　吴源摆摆手，“真不用了。这样吧，我就按标价买点东西，参加你们促销活动，也算我照顾着你们的生意了。”
　　吴源随便拿了些东西，凑足一百块，由顾峰领着去结账。顾峰亲自交代收银员打了八折，还多给了一张抽奖券。
　　“行了，你去忙吧，我去抽奖了。”吴源阻止顾峰继续送他去抽奖的打算，让他回了售卖区。
　　拿着抽奖券挤到服务台，吴源抽到两盒牙膏。
　　运气不算太坏，不是最低等奖——两包餐巾纸。
　　顾峰看吴源走出超市大门，笑容全收，露出阴沉的神色，对着吴源离开的方向啐一口。
　　老子都不在你家超市了，你还来教训老子，当自己是谁啊！
　　梁奇凑过来，谄媚地问：“峰哥，怎么样了？”
　　“没事，他没什么表示，以后见到他，就当没见到，不用在意。”
　　吴源穿过马路，进自家超市前，又看了看对面的大招牌。
　　亿客隆，口气这么大，只怕你吃不下这么多生意呢！
　　小凤从旁边走过来，搓着衣角小声说：“小吴老板，对不起，我劝不住峰子……”
　　吴源平和地看看她，道：“峰子拿房子做抵押，从银行贷款的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也劝过他，但他什么都听不进！”
　　“那他对你们的将来是怎么看的？”
　　小凤抬起头，眼里闪着光，“峰子说，国庆的时候去领证，过年就结婚，他会给我一个美好的未来。”
　　“嗯，也算有责任心。那行吧，你在那边也好好看着他，别让他走上歪路。”吴源叹口气道：“我们是管不住他了，今后的路，只能你们自己怎么走了。”
　　送走小凤，吴源径直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