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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横空而来的冷水

追牦牛的人 仁日天丶 2052 Aug 19, 2021 9:48:12 PM

    不出所料,周磨大队的支书着实难找,好在他们运气好,虽然在大队办公室没找到,本已垂头丧气地准备离去时却在大路畔遇见了他。
    栓牢远远瞅见支书后便将架子车丢给林正,独自小跑着来到这个“大忙人”跟前。
    “支书,可算寻见你啦,我是刘栓牢,上一回你屋盖房用的我的椽,还记得不?”栓牢生怕这个大队的领导人又因种种公务耽搁了林正的大事,一面喊一面将他的早早拆开的“游泳”香烟递了过去。
    周磨大队的支书跟栓牢当支书的大有几分神似,只是因为缺少出山劳动看着更白净些,也好像更有文化。
    “哦,栓牢?”
    “我大是刘成娃。”
    支书瞅着眼前的小伙和他递过来的高档烟,好像真的记得了什么,只是一拍脑门,“怪不得我看着眼熟,原来是刘支书的娃,你这急赤忙活地寻我干啥?”他接过栓牢的烟,习惯性地夹在耳朵上。
    这个时候,林正三人已经把架子车拉到了支书跟前。
    “咋,你是不是还想卖椽?”
    “不是不是,叔,我今儿个寻你有旁的事。”栓牢见支书接过自己的烟,又开始叔长叔短地喊了。
    “啥事。”支书问,“想寻叔打听个女娃。”栓牢答。
    “女娃?嗨呀,你这不是难怅我嘛,我这大队少说也有几百口人,女娃娃多的很呀。”
    “叫个淑莲,叔你知道不?”
    “是不是大队后头坡坡上李家的女子?”支书指了指不远的一处住了三五户人家的地方。
    四个小伙面面相觑,栓牢赶忙问,“叔,那还有没有别的叫淑莲的女娃,二十出头的样子。”
    “二十出头的只有李家的女子。”支书刚说完,栓牢又递来一支烟,同时毕恭毕敬地点燃。
    “咋,你四个小伙打听这干啥?”支书打眼把其余三人扫视了一遍,接着说,“是不是你们谁看上淑莲啦?”说完哈哈笑。
    林正听到这话,脸一下变得绯红,付家俩小伙也只是低头憋着笑,栓牢见状,便跟着说,“不瞒叔,正是我这兄弟看上淑莲啦!”
    “嗨呀,把你四个大胆的碎娃娃,这种事,也是你直接问的?”
    栓牢笑着赔罪,支书示意他们往大队办公室走,四个小伙便把架子车放在门口,相跟着又走了进去。
    “是这,叔,我这兄弟今年二十二啦,人嘛,你也看见,长得壮实,肯吃苦,又踏实,就是早早殁了大,孤儿寡母,这才想到自家先问问,好歹有门路了再寻媒人嘛。”
    林正礼貌性地冲支书点了点头,又把先前栓牢塞给他的另一包烟悄悄放在了支书身旁,见他装作没看见,才壮起胆子说,“支书,我栓牢哥说的对着哩,就是因为我大殁的早,这才把结婚的事耽搁啦!”
    “那你是咋认得淑莲的?”
    “有一回卖椽瞅了一眼”林正说到这里,脸又羞得跟秋天的熟透的柿子一样。
    “你这娃娃倒是个好后生,就怕淑莲家不愿意呀。”
    “咋?”栓牢替林正问。
    “你刚说了你这兄弟屋里的情况,淑莲倒没有结婚,但却是她屋的独苗,怕是难成事哦。”
    日头已经偏斜了,又到了上工的时候,支书将一行四人送走,便背抄着手不知忙活啥事去了。
    一路上都无话,林正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好几次,他差点没有忍住早已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只是迫于人多,才终于没有让它们滴落下来。
    “不怕,正娃子,人家只说是独苗,回头咱再寻媒人上门探探口风,好事多磨嘛。”
    “嗯。”林正对这种来自大哥的亲切关怀感到慰藉,可心里明镜一般,寻媒人也是白寻,刚刚支书的话已经旁敲侧击地告诫了他。
    “正哥,我回屋再跟我妈讨问下,看这淑莲到底是不是我表姐,要是的话,那就好成事。”
    三人轮流安慰着林正,他们已然饥渴交加,可还是由着林正的性子不紧不慢地走着,甚至架子车都没有让他接手。
    林正呢,他脑海里的两个小人儿又开始干起了架,一个说,“认都不认得,这有个啥,大不了重找个。”一个说,“不是认不认得的事,关键还得把钱、粮、房三件大事解决了,退一步说,至少得有余粮吧!”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换作平日,他们早就赶回村子了,可今天却因为这不愉快的事只走了大半。路旁的野草,在经历正午的炙烤后变得异常坚强,尤其当午后的阳光柔和地洒在它们身上时,竟显得精神抖擞。
    “咋他妈的到处都是草!”林正不知想到了什么或者受到了何等新鲜刺激,对眼前出现的摇头晃脑的玩意儿分为置气。
    “正娃子”栓牢本想再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硬咽了下去。
    “没事,栓牢哥,我就是看这些草不顺眼。”说完,他又狠狠地把路中间不知何时露出头的草踩了踩。
    太阳已然落山了,四人也终于来到了石桥上,栓牢远远看见了翠莲,只是摆摆手,示意她先回去。
    “栓牢哥,你不管我,我回去睡一觉,明儿个就好啦。”林正努力地挤出一丝笑意,这才穿过石桥往他的茅草屋奔去。
    茅屋门口,老娘正倚在门板上翘首以盼,见儿子远远走来,连忙喊,“正娃子,你咋才回来?”
    林正没有回答,仍旧低着头满面不悦地走进屋内,他的呼吸较往日更为深沉,脸色煞白,像个患了重病的人。
    “是不是今儿卖椽不顺?”老娘接着问。
    “么事,锅里有饭么?”
    老娘这才想起给儿子盛饭,她的小脚走路颤颤巍巍,灶下的火,也忽闪忽闪地将近熄灭。
    栓牢不跟母亲抢道,任由她走在前面,接过带着余温的饭,他很快便喝完一碗,仍旧不说话。
    “这是咋了?”
    月亮爬上高空,林正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妈,我今年都二十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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