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小人

御膳房宫女升职记作者：沐秋

    自从那夜吓怕了梨芳以后，沐秋和碧柔就再也没见过梨芳。
    顾掌事偶尔会来阁子里转一转，除了没有提过梨芳以外，一切如常。
    这件事情很古怪，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却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安安静静的过了一些日子，竟然不习惯了风平浪静的生活。
    碧柔乐得其中，沐秋却郁郁担忧。
    早前为了让碧柔逃离御膳房，沐秋承诺过要给顾掌事写一本《十品甜味》，后来闹出许多风波，这件事情就耽搁了。
    不但没了《十品甜味》，甚至连每每三天就要送去一味甜品制法的事情也放下了。
    这些，顾掌事全都没有追问。
    沐秋不敢说了解顾掌事的为人，至少知道此人是视名利而大于一切的人。
    现在居然连这两件事都不理会了……难道正在默默酝酿祸心？
    沐秋试探着问过碧柔，“你觉得顾掌事和梨芳，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们吗？”
    碧柔认真想了想，也有同感的摇摇头，“不会……不过，他们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哦？”沐秋疑惑不解，“你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他们害怕秦太医。”碧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细细的与沐秋分析着，“秦太医为我们出头的时候，顾掌事吓的脸上都没有血色了，如果他们再想欺负我们，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惹得起秦太医。”
    会是这种原因吗？
    沐秋细细的想过，也许吧。
    虽然秦太医的官阶不大，但至少是有品级的，比起顾掌事强了太多。
    而且，太医院虽然管不了御膳房，但是临巡太医却能让整座御膳房都惧怕。
    临巡太医手里的一支笔，就可以决定将谁赶出皇宫去。
    如果顾掌事惧怕秦太医而约束梨芳，这也算是情理之中吧。
    沐秋蹙起眉头开着玩笑，“碧柔，我们这算不算狐假虎威？”
    “才不算呢。”碧柔不服气的撇撇嘴，“如果我想狐假虎威，就应该好好整整梨芳！”
    唉，恐怕这口恶气，今生难出了。
    “你别……”沐秋轻轻劝着，“会给秦太医找麻烦的。”
    “我也就是痛快痛快嘴而已。”碧柔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只要梨芳不来找我们的麻烦就烧高香了，谁有心思搭理她？”
    碧柔虽然嘴上这样说一说，目色里却依然装满了忿忿不平。
    真希望梨芳懂得适可而止，否则早晚有一天会惹祸上身。
    梨芳无论如何是甘露阁新任的副掌事，不可能躲一辈子，总要有路面的时候。
    今天梨芳进了阁子，气氛突然凝结如霜，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各自默默做着手里的活计。
    梨芳围着整间阁子转一转，东拉西扯的随便问问，例行公事的核对着单子，随后慢慢转到沐秋和碧柔身旁。
    碧柔憋着一股气，手里暗暗攥着一把修剪面点的小剪刀，不为了主动伤害梨芳，只为了梨芳突然伤害人的时候可以自保。
    梨芳在沐秋和碧柔的身后站了许久，终于暗幽幽的吩咐，“今晚不用你们守夜，收了工就立即回寝房吧。”
    说完这句话，梨芳也不等姑娘们的回应，径自出了门阁。
    沐秋和碧柔对视一眼，有些莫名奇妙。
    用午膳的时候，沐秋提起这件事，“也许真的借了秦太医的威风，梨芳竟然少让我们做活儿了。”
    “梨芳那点道行，哪懂这些人情事故？”碧柔不屑的损一句，歪着头仔细想想，“让我们早回去……是不是怕我们看到不该看的？”
    沐秋懵懂的睁大眼睛，“什么是不该看的？”
    “难道你忘了吗？”碧柔凑近沐秋耳畔，悄悄的耳语，“梨芳有一个御林军相好的，今晚一定是他们私会的日子。”
    沐秋低眉微微叹息，“别乱猜了，我们才不要知道她的丑事。”
    “让我早回去，我偏不早回去！”碧柔扬着下巴，不服气的冷哼，“我就要偷偷跟着她，看她去私会谁。”
    沐秋无奈的撇了碧柔一眼，深深的叹气，“现在一切都挺好的，不要惹是生非了。”
    听到沐秋的语气里有担忧，碧柔撇撇嘴，再笑一笑，“我也就是说说而已。”
    忙过了这一天，到了收工的时候，沐秋和碧柔收拾整洁了眼前的案板，第一次这么早离开阁子。
    晚膳挺不错的，是对一天疲惫的奖励，反正御膳房里最不缺的就是吃食。
    吃饱了饭，沐秋和碧柔在御膳房里结伴散散步，东扯西扯的轻轻说笑。
    望望月亮，数数星星，回到寝房以后，就算又过去了一天。
    夜半的时候，碧柔悄悄从榻上起身，双脚踩进鞋子里，刚要迈步，却听到沐秋轻轻的声音，“碧柔，你去哪里？”
    暗夜里，碧柔咬咬嘴唇，小声的回答，“起夜呗。”
    沐秋也坐起来，在榻上穿好鞋子，“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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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宫女升职记作者：沐秋

”
    碧柔无奈，只能任由沐秋跟着，嘴里似乎自言自语，“这种事，有什么好跟的？”
    出了寝房，小心翼翼的掩好门，沐秋看着不情愿的碧柔，直接说破她的心思，“你是不是想去盯着梨芳？”
    “盯着她？”碧柔不屑的皱着眉头，连连否认，“她哪里好看，有什么可盯的？”
    “不是就最好。”沐秋轻轻笑一笑，扬着眉头，“你不是要去起夜吗？”
    “不去了，不去了。”碧柔深深叹一口气，回身摸向寝房的门，怕沐秋怀疑，还找了一个理由，“实在太冷了，憋一憋等到天亮吧。”
    沐秋低眉一笑，随着碧柔回到寝房，见到碧柔钻进被窝里，用被子将头狠狠蒙住。
    第二天清晨，寝房的宫女们陆续从榻子上起身，碧柔盯着沐秋的眼睛，皱着眉头问：“你眼底有点青，该不是一夜没睡吧？”
    沐秋揉揉眼睛，反问回去：“你的眼睛有些红，不也是没睡好吗？”
    两人相视苦笑，谁也不用笑话谁。
    简简单单洗洗涮涮，扑了一些胭脂，去往膳房的路上。
    碧柔紧紧皱着眉头，问向沐秋，“咱们昨天回来的最早，却都没睡好，到底图什么？”
    沐秋没有回答碧柔这个问题，反而驻停了脚步，认真看着碧柔的眼睛，说的那么真诚，“碧柔，答应我，只要梨芳不理我们，我们也不要再理她了，行吗？”
    碧柔躲避着沐秋的目光，轻轻一笑，“快去吃早饭，我饿了……”
    “不行。”沐秋执意拉着碧柔的手，不许她再动半步，“我要你亲口答应我，我才会安心。”
    “梨芳将你折磨的快死了，我却什么也不能为你做，我就是气不过！”碧柔终于说出了心底，脸色也沉郁下来，“我一定要报这个仇！”
    “碧柔，你真觉得你什么也没有为我做吗？”沐秋的双目隐隐含泪，一件一件细细数着，“你为我提刀要杀人，你为我去求秦太医，你为我守着十几天不睡……还有，你知道那夜梨芳为什么逃跑吗？”
    碧柔看着沐秋眼角落泪，懵懂的摇了摇头。
    “因为我告诉梨芳，我有一个肯为我拼命的姐姐……”沐秋深深吸了一口气，说的如此骄傲，“在那一刻，我觉得我是皇城里最富有的人。”
    沐秋的词句真诚，瘦脸上洋溢着荣光，任谁看了都会动容。
    沐秋因为有碧柔相伴而骄傲，碧柔轻轻擦去沐秋的泪，承诺的笑一笑，“我答应你，不去找梨芳报仇了。”
    有了这句承诺，悬着心终于落下，沐秋破涕为笑，和碧柔吃了一顿饱饱的早餐。
    虽然昨夜两位姑娘都没有睡好，今天的心情却最开朗，做出的甜品更美味了。
    除了沐秋和碧柔，梨芳的心情似乎也很不错，居然上午就进了阁子。
    鬓边插一躲小花，脸上抹了厚厚的胭脂，嘴唇涂抹的很艳俗。
    哼着小曲转了一圈，最后又转到沐秋和碧柔的身边。
    今天的语气也分外轻快，竟然说着客套的话，“我用了新胭脂，味道和颜色都很好，如果你们喜欢，我也送你们一些。”
    碧柔默默无言，根本懒得搭理。
    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副掌事已经主动示好了，沐秋也不好一字不回，索性简单的拒绝，“谢谢，不要。”
    “也行，以后再收到好胭脂，我再和你们说。”梨芳皮笑肉不笑，上下打量着两位姑娘，补了悠悠一句，“今天晚上，还是不用你们守夜，早点回寝房吧。”
    随后，梨芳哼着小曲离去了。
    碧柔望天白了一眼，没有半点好口气，“胭脂的味道太呛了，我差点没上来气！”
    沐秋也幽幽长出一口气，“发饰梳的太凌乱，鬓边花儿做的太假了。”
    “可不是吗？”碧柔酸酸的撇撇嘴，继续损着，“嘴唇涂得像刚喝完血，真恶心。”
    “眉毛描的一高一矮，好像没照过镜子一样。”
    两位姑娘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就说乐了自己。
    沐秋掩着笑不拢的樱唇，反问碧柔，“我们这样背后说人家，是不是太小人了？”
    毕竟，沐秋和碧柔出身于官宦家庭，刚才那番言词，若被父亲听到，一定会受责斥。
    “议论小人时，不怕做小人。”碧柔厚着脸皮吐吐舌头，又轻轻补了一句，“曲子唱的像鬼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