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没有之一

    这一段最后的镜头定格在看菜上。
    曾经过年，有些菜，是不能动的！
    看菜是在贫苦岁月时期农家人过年而产生的，也只有过年才能如此丰盛，每顿都端上桌，却每顿都不许动筷子，因此来证明自己有，充盈着悲催的年味。
    有的看菜直至放坏，客人也不会去碰，小孩走亲戚动了甚至要挨打。
    现在没有了，然而这却是整个东方文明的深刻烙印。
    我看了看时间，快到九点了。
    于是我们迅速准备，开拍今日最后一场戏。
    苏远谣已将大门贴上了春联。
    任傲博过来坐在门槛上，背靠着门板，看着夜空。
    三台摄像机同时对准夜空进行捕捉，必须捕捉到第一声烟花与璀璨。
    我们屏息以待，全神贯注。
    大约在九点零三分左右，一朵巨大的五颜六色的璀璨花朵盛开在夜空之中。
    紧接着，一声清澈的闷响，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紧随其后，其他地方依次传来烟花爆破的声音，光彩连成一片，照亮整个夜空。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处的黑暗。
    其中一台摄像机完美的捕捉到了夜空惊现的精彩画面。
    此刻水晶灵小心翼翼的把持着摄影机，缓缓平稳的移动着，不断微调着焦距，将整片精彩的夜空拍摄下来。
    第一镜头顺利完成。
    紧接着，镜头特写刘开那淡然的面容。
    夜空的光彩打扮着他的孤独与寂寞，照亮他的忧伤。
    他酝酿着泪水，眼中倒映着漫天的花弧，随即轻轻感叹。
    “我此生最讨厌烟花，因为它非喜即丧。而我呢？既不得好活，更不得好死！”
    再次完美结束，然而气氛却陷入了长久的沉寂之中，每个人都呆在原地，沉默不语。
    因为最后一句台词太过沉重，即使他们是在了解的前提下，也经不起任傲博那绝望般的感叹。
    “这是我此生见识过的最沉重，也是最好的台词，没有之一！”水晶灵不禁感叹一句，打破了沉静。
    “这不是戏！这不是台词！而是你曾经真实生活的感悟。忘记曾经的伤痛吧！现在好了，你要相信一切都会永远的好下去！”彩朵却心疼的看着我，满脸关怀。
    像这样的情况，在拍摄过程中时有发生，也许是因为剧本太深入人心了吧！
    此刻大家都需要一段时间消化。
    我也是，因为彩朵说的很对。
    我没做任何回应，而是独自走进了黑暗之中，用一点燃烧的红焰闪烁，证明自己还在，还好。
    大家早已理解我这种独特的方式，便都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铁头与巨炮回来了，直呼饿的受不了。
    凡事我只许一根烟的时间，抽完之后，便若无其事了。
    我踩灭了烟头，赶紧招呼众人一起吃饭。
    任傲博却突然倒下了。
    他为了拍戏，身体与精神上也确实付出了很多牺牲。
    我们赶紧将他扶起。
    夏花蓝心疼不已，多少喂他吃了一些饭菜。
    任傲博并无大碍，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大家吃着我做的饭菜，赞不绝口，直呼荣幸。
    增加的雨戏拍完了，接下来就是等天晴。
    天晴之后，在故居还有几个镜头。
    任傲博他们开车回城休息了。
    彩朵则留下来陪我。
    大家走后，彩朵主动收拾碗筷，扫地，烧水，忙里忙外，尽显传统女子的端庄大方，温柔贤惠。
    故居只剩一个空壳子，不是特殊情况，便会一直闲置，但这好歹算是个家。
    彩朵能做到如此，确实已经很不错了。
    我知道，她一心想与我有个家，努力维持与创造，无论在哪里，都要让我有这种感觉。
    忙活到夜里十一点，我们才休息。
    这夜我们谈了许多，该谈的谈了，不该谈的也谈了。
    我并不想与她共同交织生活的琐琐碎碎，但她总能让我无法抗拒。
    也许是我得到了她的圣洁吧！因此触动了我这个传统男人对已亡爱情婚姻的苏醒，渐渐地出卖了婊帝。
    我会为她永远停驻吗？她会将我的情感与人生一网打尽吗？我已悄然迷茫。
    次日多云，彩朵罕见的睡了个懒觉。
    我知道她这是有意成全我，于是我个人起床，打理妥当之后，悄然出了家门。
    我先来到小庭的坟墓，点燃一根烟插在坟头。
    “兄弟抽根烟，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我绝不会让你白白死去。我知道你是个有心的人，家中的事，我会处理妥当的。”
    我拜了三拜，转身离去，径直来在父亲的坟头，扑通跪倒。
    我并未说什么，只是用心与父亲交谈了许久。
    最后，我拿出手机，翻出小希宝的照片，递给父亲看。
    “爸！这是您期盼已久的孙儿啊！他～他的身上传承者您的神圣衣钵，流淌着您的血液，您安息吧！爸～！！！”
    这一刻，我顿觉身心的枷锁与负罪都猛的轻了许多。
    我怕彩朵会再次悄无声息的出现，所以果断起身离去。
    回家途中，小姨发来了视频聊天。
    “喂～天一，我们都很想你，你在哪儿呀？”
    “呵呵～我在外面工作呢！我也很想你们。”我用微笑让她们放心。
    小姨将手机对着怀中的小希宝，温柔的说道：“快看！是爸爸耶！呵呵～快跟爸爸打个招呼！”
    小姨的那颤抖的声音中流露出感动与自豪。
    我自然理解，小希宝的存在，让我们的关系更加的微渺。
    我看着小希宝，身心一阵舒坦，所有疲倦一扫而空，立刻精神抖擞，热血沸腾。
    小希宝突然哇哇大哭。
    小姨想也没想，赶紧撩起衣裳就喂奶。
    我闪了眼，但并未躲闪，而且继续欣赏这幅温馨的画面。
    “哈哈～你也不知羞！怎么还看呢？”小姨柔柔的故作嗔怪。
    “我看我的儿子与我儿子的妈妈，天经地义哇！”我大声强调，自豪又心疼。
    小姨立刻抿起嘴，双眼噙泪，狠狠点头。
    她没再言语。
    我也不敢再深入多说些什么。
    能让她明白我的心思就好，这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都能理解就好。
    接着我们又说了一些零碎，然后结束了视频聊天。
    临近家门，远远的我就听见家中有一群人的交谈之声。
    听音色便知，我的一众亲人都来了，此刻正与彩朵交谈着。
    我没有偷听的习惯，于是大方的走了进去。
    见我到来，彩朵为之一惊，果断停止交谈。
    我的几个伯父与一个叔叔，还有我的一些堂兄妹们见我到来，都是笑脸相对。
    我笑着与他们打了一圈招呼，赶紧说道：
    “呵呵～继续啊！都是自己人，别拘束啊！中午就在我这吃饭，我还会做几个菜呢！”
    三伯拍拍我的肩膀，憨厚的笑道：
    “嘿嘿～不用了！看见你好好的，就行了！知道你过得不错，我们就都放心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这个姑娘很不错，配你是绰绰有余。你父亲不在了，我就替你做主了，正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哈哈哈～”
    大家都配合的笑着，满脸欣慰。
    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我好，但此事没人可以为我做决定，于是我摇头婉拒。
    “谢谢三伯的好意，以及大家对我的关心。但是年轻人的事，还是让年轻人自己做主吧！”
    彩朵总是笑着，一脸随和的样子。
    三伯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他们都知道我的脾气，所以谁都不愿再说什么。
    气氛僵了一会儿，在我的劝说之下，亲人们都理解的接受了。
    “行吧！你好好的就行！我们走了！”
    三伯憋出这一句，说完甩袖离去，多少有些沮丧。
    我挽留不住，便送了他们一程。
    折返回来，转眼空荡荡的屋子，只剩我与彩朵。
    不待我问，彩朵赶紧好似如实招来。
    “我～我什么都没说！都是他们问我的。我懂！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什么你会开心，说什么你会生气。”
    我心疼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柔声道：
    “你别这样卑微，见你这样，我很心痛。说什么也没事，早晚的事呗！”
    彩朵如释重负，顺势小声问道：
    “那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与我结婚啊？”
    “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所以我们之间的事何必要向大家证明呢？”我柔和的化解了这尖锐的问题。
    彩朵配合的点点头，心中已经知道答案了，只是不想与我就此争论下去。
    她知道自己失败了，无法用自己那血淋淋的圣洁收拢一颗放浪的心，那就尽量让他只在自己的身心之上尽情的撒野吧！坚信总有一天，他会累的。
    灿烂的阳光，擦干了雨水的痕迹。就像一双温暖的手，抹去她眼角冰凉的泪痕。
    岁月如同梦想一样，随着成长而失去天真，也越来越现实，而现实又是残忍的。
    次日任傲博他们早早到达，一番布置之后，接着拍摄。
    刘开从墙上取下已然蒙尘的吉他，小心翼翼的擦拭，发现吉他最细的两根弦断了。
    这恰似自己的人生，失去了活跃与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