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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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大漂流
　　第一节：又见茧人山
　　清晨，海面上雾气开始消散，茧人山在远处的海平面上探出头来。
　　从希乸家的赤螺礁前往茧人山的航道逆流、顺风。希乸家的双层快筏上撑满皮帆而行，船头的战士们瞪着眼注视迷雾中的前方。盲鲈口之战应该在昨晚已经开战，他们由于夜晚不敢贸然航行，因此不但错过了大战，也不知道战斗的结果。
　　忽然，左舷碰的一声，撞上了什么东西，希乸家的战士们低头一看，赶忙叫来8哥、13哥。他们看到海面上飘满了船只的残片、海民战士的尸体……
　　8哥厉声叫到：“收主帆！慢行！快把他们也叫过来！”两名战士赶忙去后面茧人船叫来茧人船长和猎人头领。
　　当猎人头领和茧人船长跳过船舷过来的时候，8哥举着一块刚刚捞起来的战船碎片忧心忡忡地说：“这是涂山家大船的甲板，你们看，有过火的痕迹……”
　　猎人头领接过来，用手一捻，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点头说：“是刚刚烧过的，采菇人放火了？海面上？怎么可能？”
　　茧人船长四下观望，震惊地说：“这么多船都完了……不可能！”
　　8哥忧心地说：“如果起火，天人就会扑下来，没人能活……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如果那样，采菇人也活不成。”
　　“恐怕他们有避开天人的邪术，那样的话，咱们可能吃了大亏。”
　　“那我们要赶紧过去，可能还有帮助，或许，也没那么糟！”13哥扒着船帮向前张望，忽然他大声喊道：“左舷，20米，有幸存者！”
　　快筏急忙转舵，希乸家的战士们七手八脚地用长杆搭上一个人来，这个人面色铁青，不住战抖，大家连忙找来海象皮囊裹住。猎人头领定睛一看，正是达坎家的头领达诺，盲鲨水道最棒的潜水高手。
　　8哥谨慎地停船下锚，让手下用小筏子去搜寻别的幸存者，他和几个头领则围坐在达诺身边——大家都脸色沉重——连主要的头领之一都如此狼狈，战役的结果可见一斑。
　　胡刺在笼子里，冲棘刺示意看海，然后点点头，用手语打出‘海民完了，静待机会，我有办法。’棘刺点点头，看着漂满海面的船骸和海民尸体，不禁更对绿巫妖的恐怖感到骇然。
　　胡刺变戏法儿似的从口中吐出颗金珠举在手里，嘶嘶叫了两声——让鲸背过来：“小子，帮个忙，把疯子叫上来，这个金珠就是你的。”
　　鲸背扶着脖子上的木枷走过来，一把抢过金珠塞在怀里，邪魅地笑着说：“我不叫，这也是我的了。”
　　胡刺一把按住他脖子上的木枷，呲牙说：“别忘了，我们是一伙的，我们倒霉，你也好不了，你往海里看看……海民完蛋了，我们采菇人赢了。”
　　“那他们肯定要杀了你跑路咯。”鲸背挥手打开胡刺抓在木枷上的手，仍是嬉皮笑脸的表情。
　　“你小子也好不了啊，我说，别跟海民混了，茧人船上有啥出息？跟我走吧，我觉得你当个采菇人挺不错的。”胡刺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对面的小伙子。
　　鲸背想想，低声说：“我放了你们，我们现在就逃。”
　　胡刺摇摇头：“这条船慢，我们都有伤，跑不掉的，你别捣乱了，快把疯子叫来，他是咱们唯一的出路。”
　　鲸背略一沉吟，转身起来，随手把金珠扔给笼子里的小山，下船舱去找疯子。
　　“……全完了……一条火龙从天而降，然后天人降临，杀了所有人，只有我跳进海里……我潜了很久才敢上来，都死了，都死了……没人活下来。”刚恢复体温的达诺吓坏了，结巴地讲述着盲鲈口大战和海民全军覆灭的经过。
　　“我不信！我们集结了上千人！几百条船，全完了？不可能！”13哥激怒攻心，不可置信地跺着脚，光是希乸家9哥以下，就近200人参战，这几乎是这片海上不可战胜的力量。
　　8哥脸色煞白，他也没想到全军覆灭的结局，他立刻计算着如何在精锐丧尽的情况下保全赤螺礁：“采菇人呢？你看到采菇人没？”
　　“没有，只看到一条火龙，忽然……从天而降，恐怕是采菇人的法术。”
　　“混账！也就是说……采菇人都没冒头儿，就用几个破海盗，就坑死了咱们一千多人！”茧人船长惊得张口结舌。
　　战士们纷纷懊丧地怒咒骂起来……
　　8哥请大家安静下来，望着茧人山，忧虑地说：“海民军团全军覆没，海盗应该也全死了，采菇人毫发无伤……除了咱们干掉的几个，他们可能没受任何损失。”
　　猎人头领点头道：“现在最令人担心的是家里空虚，我们得尽快回去报信儿。”
　　“我同意，而且恐怕家里也呆不住了，我们分头撤回，接上家里人，然后到盲鲨水道汇合……”8哥点头说，他迅速打开海图，指着南部一个岛屿说：“往南撤，在这里汇合，再做打算……”
　　“要撤你们撤！我去和他们拼了！”13哥怒发冲冠，腾地站起来。
　　8哥大怒，也站起来，就要动手。茧人船长和猎人头领赶忙一个拉一个，劝他们冷静坐下，大家垂头丧气。
　　这时，船舷边，对面茧人船上的笼子里，传来胡刺‘呵呵’冷笑。
　　13哥当时炸毛，顺手抄起投矛就要过去捅死胡刺，8哥却登时警觉起来，一把拉住13哥，13哥也登时领悟，呼哨一声，希乸家的游侠纷纷伏低，并四处寻找伏兵。四下一时鸦雀无声，只有胡刺摇晃着笼子，笑声变成哈哈大笑。
　　“别找啦！要是采菇人来了，你们哪里还有活命？哈哈哈……来，要杀我吗？快来！快来！给大爷一个痛快。”胡刺摇晃着笼子，显得笃定而自得。
　　8哥确定船四周并无任何异样，连水下都仔细确认无人，舒口气，抓紧短刀，和13哥、茧人船长、猎人头领一起越过船帮，将胡刺的笼子团团围住。8哥脸色铁青，想干脆了结这几个俘虏，免得担心患生肘腋。他给13哥递一个眼色，13哥攥紧投矛就要下手。猎人头领却用手中鲨齿桨压住矛尖儿，示意暂缓，扬声道：“胡刺！你还有什么说的？”
　　“一千多人，一战全军覆灭，却连茧人山的边儿都没摸到，你们海民还敢言勇？”胡刺镇定的目光扫视四位勇士，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幽幽叹了口气，笑道：“原本就是你们挑起的战争，还志在必得，可你们知道为什么会输？还输得这么惨么？”
　　四位战士面面相觑，13哥怒道：“还不是中了你们的毒计！”
　　“知道采菇人有毒计，怎么还这么冒失？”胡刺毫不退缩，盯着13哥的眼睛，微笑着据其三根手指，一字一顿地说：“你们输在三点上……第一，不该明目张胆和采菇人对抗，给大师充分时间准备，从容地炮制你们。第二，不该让那个半吊子鳅祈当统帅，正面进攻盲鲈口，他野心太大，可除了阴损，并没什么实际能力。第三，你们丢掉了本来能赢的两张王牌。”
　　“这又是什么意思？”猎人头领疑惑地问。
　　胡刺打个哈哈，顾左右而言他：“我猜的不错的话，现在你们只能各回各家，带着部落逃到海上，避免采菇人的报复是吧？”
　　“那又怎样？在那之前，至少我们能宰了你们几个雪恨！”8哥冷冷地晃一晃手中短刀。
　　“难怪你们海民永远赢不了大师，哎……你们根本不了解采菇人。”胡刺深深叹息，他昂头冲棘刺问道：“少主，咱们采菇人会去复仇吗？”
　　“当然不会。”棘刺冷冷回答：“别跟他们费口舌了，他们懂个屁。”
　　四名战士更加疑惑，茧人船长忍不住问：“那又为何？”
　　“好，我告诉你。在我们不死的大师眼里，不但你们，咱们都是蝼蚁。他不会报复脚下的蝼蚁的，他只会修剪他的花园……这么说吧，海民只是他播种的庄稼、他豢养的盲羊，你们活着才有用，不听话当然要收拾一顿，就像昨天。但把你们杀绝了，谁来供养他？所以，照我看，只要你们现在过去表示臣服，大师绝不会反对，最多，会把你们几个带头的处死而已，还要留下你们的部落繁荣这片大海，这才是他的责任。他就是你们海民的神，你们早该认识到这点。”
　　“谁信你的花言巧语！你这么说，不过是想要我们放了你们，你休想……我们死了一千多人，我一定杀了你们祭海。”13哥在甲板上跺一下投矛。
　　“那可谢谢你了！你知道吗？现在这条船上谁最怕上茧人山？”胡刺呵呵笑着冲着矛尖儿把脖子凑上去说：“你看你们几个的样子，让大师的手段吓坏了吧？我也告诉你们，比你们更怕的，是我们，我们现在要是回去，可不止死掉那么简单。”
　　8哥闻言一怔，和其他三人交换一下眼色，收了短刀，重新仔细打量起胡刺。片刻，他点点头：“采菇人对待手下的手段我也略有耳闻……我想你们也是活不成了。”
　　“哎……说起来，你们这次本来能赢。可惜了。”胡刺退回来淡淡地说。
　　“哼……我们少了两张王牌是吧！”8哥不喜欢被采菇人吊胃口，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现在手里还有什么牌？”
　　胡刺于是也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坐直正色道：“你们的两张王牌都在这船上。”他指指自己和棘刺，然后又忽然转身指向缩在墙角的疯子。看着战士们有些疑惑的表情，胡刺说：“这个疯子，你们都忘了吗？你们海民之中，只有他进过茧人山，而且还全身而退。你们怎么就没人问问他是怎么成功的？”
　　此言一出，希乸家的武士不明所以，但猎人头领和茧人船长却如遭雷击，震惊的对视一眼，——是啊！如果鳅祈能得知燧石刀当年成功的秘诀，昨天可能根本不必大张旗鼓的强攻，甚至多年前就能推翻采菇人威胁了。当然，他们也知道，让鳅祈启用燧石刀是不可能的，这也真是鳅祈为人的恶报。
　　“至于我们……”胡刺摇头叹息说：“我们本来想趁你们攻打茧人山，趁乱救出尊主逃走……你们还记得以前茧人山的大巫师吧？她是我们少主的……恩师，因为丢失了海图，已经被我们的大师——绿巫妖囚禁了10多年。我们本来以为终于久了一线生机，可结果海民大军不但连茧人山的边儿都没摸到，还先派你们伏击了我们。否则，如果我们行动，至少能帮你们干掉一个尊主，让你们更有机会能闯到大师面前，不过说实话，凭你们的本事，杀不了他的，人多也没用。”
　　8哥基本听明白了，苦笑一下，摇头道：“难道那绿巫妖真是不死之身？”
　　“对你们来说，基本是的，对我们来说……最好不要尝试……但……有机会。”胡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在这样说，内心的恐惧让他闭嘴，但一丝希望让他坚持说了出来。
　　猎人头领也感到脊背发凉摇头道：“就算你说得对，现在大军已经覆灭，说什么都晚了。”
　　“不晚……”棘刺在他们身后朗声说：“本来大军就只能担任佯攻，把外围守卫吸引过去，现在，海民大军虽然完蛋了，但外围的海盗也被清干净了，现在的茧人山，已经不设防了。”
　　战士们握紧了武器，心中的斗志又被点燃，他们转过身，听着棘刺继续说：“茧人山除了大师住在茧人山洞第三层之外，还有四位尊主，尊主傀儡师醮檀和巫蛊师绿娥守在洞穴外面，而他们是最厉害的。第二层住的是尊主致幻师绿姝。而我们要救的尊主香夭被关在山顶的升天台，就是茧人蜕皮飞天的地方。以我的了解，茧人山现在采菇人也就十五六个而已。”
　　胡刺接着说：“我们要是够机灵，就能做到像这个疯子当年一样无声无息地潜入茧人山洞穴的第一层，并分兵想办法拖住外面的醮檀和绿娥不进来。”听到这儿，疯子用残肢使劲捶了一下船帮，点头表示支持。
　　8哥与其他三人对望一眼，点头道：“与其回去报丧等死，不如舍命一搏！大不了死在一起！”
　　“对，要给9哥他们报仇！”13哥慨然点头。
　　“给一千多海民弟兄们报仇！”猎人头领说。
　　“给世世代代冤死的海民们报仇！”茧人船长冷冷地盯着胡刺说，这让刚刚有些得意的胡刺打了个寒战。
　　胡刺攀着笼子忽然咧嘴一笑说：“你们是海民，潜水抓鱼应该在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