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你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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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碰！
　　屋顶落下大量灰尘，他抬头看向天花板，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外头屋檐上。
　　薛薰连忙掩嘴，懊悔自己太过莽撞，不用想也知道那会是什么。
　　他把那块一尺见方的布塞入外套口袋里，准备拔腿跑出小房间。
　　上头剧烈震动，匡啷一声巨响，灰白檐瓦掉落一地，屋顶被撞出了一个破洞。
　　一道娇小的人影跳下，四肢伏地，长发散乱，对着薛薰嘿嘿鬼笑。
　　女孩苍白的脸蛋已被罗刹鬼侵蚀得不成人形，一对赤红瞳孔圆睁，比平常的样子要大上数倍。
　　看起来就像是……周俊尧看见的红眼睛涂鸦。
　　罗刹鬼扭转颈项，吐出鲜红长舌，嘴里的尖牙利齿涔涔滴血，不知道是女孩自己的血，抑或是她失踪的这段期间，又有谁受害了。
　　薛薰知道单凭肢体能力，自己绝对不是罗刹鬼的对手。
　　他毕竟只是个洗衣工人，不是什么捉鬼收妖，武功高强的灵幻道士。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薛薰深吸一口气，鼓尽全身的力气往门口冲去，上一次这么拼命冲刺，是小学运动会参加接力赛的时候。
　　脑后风声虎虎，他心知不妙，连忙低头躲避，只见罗刹鬼飞在半空中，左手抓碎了门梁。
　　薛薰在地上滚了一圈，防身用的球棒也掉在地上，他没空去捡，如此惊人的握力，要是被抓到脖子，不是皮开肉绽那么简单而已。
　　厄夜狂奔，仅只十度的低温，薛薰却汗出如浆，他一边闪避罗刹鬼的攻击，一边冲向出口短短三百公尺的巷道却像是三公里那么长。
　　罗刹鬼巨大的眼珠映出薛薰的背影，它知道这个男人非常危险，若是让他跑了，自己就会被封回黑檀佛像之中，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它跳上屋檐，以高速疾奔，转瞬间越过薛薰，落在他的前方。
　　「我操！这么会跑怎么不去参加奥运！」薛薰大骂，一闪进了旁边的窄巷。
　　眷村内的巷弄错综复杂，房舍又全都同一模样，基本上与迷宫没什么两样。
　　对于在巷道内奔跑的薛薰来说的确如此，但是对于能纵上屋檐，居高临下的罗刹鬼来说，逃进窄巷的薛薰只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薛薰的体力终有极限，豁尽全力逃了这一阵，他已经气喘吁吁。
　　罗刹鬼正在等待一击毙命的时刻，它不疾不徐的跟着薛薰，等待他停步喘气的那一刻。
　　少女的嘴像气球般不断扩大，白森森的尖牙将要咬碎男人的头颅。
　　薛薰身体不听使唤，撑着膝盖不住喘气。
　　「他妈的……该运动了，呼呼……才这么两下就没力……呼呼。」
　　罗刹鬼发出震天尖啸，听在薛薰耳里，竟是女孩的惨叫声。
　　柯姿颖的灵魂也在挣扎，她正害怕的流泪，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罗刹鬼觑准空隙，从屋檐高处俯冲而下，尖牙猛然咬向薛薰的上半身！
　　当！
　　明明咬中的是人类肉身，为什么发出了金属敲击的声响？
　　罗刹鬼的血盆大口之中，不知为何多了一支铝制球棒。
　　那是薛薰方才掉在屋子里的防身武器。
　　「嘿，你没事吧？」
　　听见这可靠的声音，薛薰感动的快哭了。
　　「看起来像没事的样子吗？」
　　「不像。」周俊尧微笑。
　　虽然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薛薰，但这不代表多了一个臭皮匠就能有什么作用。
　　只见罗刹鬼嘴巴用力一合，坚硬的铝制球棒瞬间弯曲断裂，它把球棒吐在一旁，娇小的身躯配上那一颗惊人的大头，此情此景难以用言语形容。
　　「快跑吧，车在外面。」周俊尧拉着薛薰狂奔，后头的罗刹鬼怒吼一声，四肢并用冲向两人。
　　两人的背影在巷口消失，随后徐徐走出另一道白影，阻挡了罗刹鬼的脚步。
　　绝美的女孩双足**，一席白衣飘飘若仙。
　　「哎呀，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变成这样？」小白微笑道。
　　罗刹鬼似乎非常忌惮小白，它停住脚步，不时吐信防备。
　　小白幽幽叹了口气：「虽然我们分属不同系统，我治不了你，但是要毁灭你寄宿的肉身，也只是举手之劳。」
　　「不过呢，那两个人类一直希望能救你的肉身，他们虽然愚蠢，却笨得可爱。看在好喝咖啡的份上，我决定放你一马。但是……」
　　月光下，小白映在地上的倒影迅速膨胀，黑影中冒出了无数的手臂。
　　罗刹鬼竟然收起血盆巨口，露出了怯懦的神情。
　　「别以为只有你的样子能吓人。」小白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罗刹鬼跳上屋檐，惨叫不断，绝尘而去。
　　地上的倒影迅速恢复原状，变回一个普通的少女身形。
　　小白仰望乌黑云雾之间的月光，嘴边浮现诡异笑容。
　　「两个怪人，却不让人讨厌。我能理解为什么老黑那么喜欢他们了。」
　　＃＃＃
　　小白替两人争取到片刻空档，周俊尧开车载薛薰回到洗衣店。
　　时间紧迫，事不宜迟，薛薰拿出封灵布，立刻着手准备洗鬼衣。
　　周俊尧则是将铁门降下，为了防止罗刹鬼跑来捣乱，他把洗衣店所有的门户都封得密不透风。
　　在薛薰洗完封灵布之前，不能被任何人打扰。
　　从柯姿颖家里拿来的佛像放在办公室里，周俊尧已经做好准备，一旦薛薰洗净封灵布，就立刻将其重新包裹起来。
　　片刻的喘息时间，薛薰用力刷洗布面，只见原本无甚异状的布面逐渐浮出黑色污渍，令人啧啧称奇。
　　「阿尧，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薛薰问道。
　　「都多亏了小白。」
　　「喔？我以为她根本不在意你的死活。」薛薰想起小白那略带邪恶的天真微笑。
　　周俊尧回忆着一个小时前发生的事。
　　当时，他的灵魂被困在囚笼里，冰天雪地之上，连血液都快要冻结，当周俊尧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再度听见了顾希昀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看见白色风暴之中，女孩巧笑倩兮的脸蛋逐渐浮现。
　　顾希昀张开双手拥抱即将冻死的他，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你为什么这么笨呢？人死不能复生，一直记挂着她，不是更让她走不了吗？」
　　那时顾希昀说的是「她」
　　周俊尧立时醒悟，这个与顾希昀相貌如出一辙，连最细微的笑容都一模一样的女孩不是她。
　　顾希昀已经死了。
　　人鬼殊途，就算他再怎么想念顾希昀，对方也不可能会复活。
　　想通了这一点，冰原上的雪逐渐停止，苍茫的天空，绽现耀眼阳光。
　　周俊尧再一次睁开眼睛，自己已身在办公室，他不知在沙发上躺了多久，但顾希昀竟然还在眼前。
　　女孩甜甜一笑：「你终于醒了，阿尧。」
　　「这……这是真的吗？妳是希昀吗？」周俊尧大为震撼，不禁伸手触摸她的脸庞。
　　怎料顾希昀一把拨开他的手，皱眉道：「别乱摸好不好，当然不是真的！」
　　眼前的女孩面貌逐渐转变，原来是一直在看顾他的小白。
　　「你这人实在是傻得可以，非得要我变成她的样子才叫得醒你吗？她已经死了──死了！你懂不懂啊！」
　　周俊尧干笑两声，流下眼泪：「是啊，我终于明白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小白嘻嘻一笑：「很好，然后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如果你再不振作起来，你的另外一个好朋友也要死了。」
　　＃＃＃
　　「这就是事情发生的经过，我觉得小白只是嘴巴毒了点，其实本性还是不错的。」周俊尧苦笑。
　　「哼，对方可是我们无法想像的存在，既不是人也不是鬼，又不是神，别擅自以自己的想像套用在他们的身上。」薛薰摇头。
　　几分钟后，布面上的黑色污渍已经全部去除，薛薰忙道：「快把佛像拿过来。」
　　「好！」
　　周俊尧立即跑进办公室，却听见了铁卷门启动的声音。
　　那道门正在缓缓升起，他大惊失色，无暇细想，手忙脚乱的抱着佛像回到薛薰身旁。
　　薛薰也听见了异状，带着还没烘干的封灵布来到外头，铁卷门外，果然出现了罗刹鬼的身影。
　　但是，与刚才在眷村看到的不同，现在的罗刹鬼更接近人形，更接近柯姿颖原本的模样。
　　光是洗净沾染于布面上的邪气，就能大幅削弱它的力量。
　　女孩先前膨胀巨大的双眼已经回复原状，但颜色依然血红，她身上的学生制服破破烂烂，手脚上满是伤痕。
　　「阿尧，把佛像给我！」薛薰叫道。
　　「不！」罗刹鬼突然用柯姿颖的声音说话：「就算你们把我封回去，这女孩也活不了了，她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没办法靠自己活下去。」
　　「哪，你们也不想见到她死吧？我保证不杀人，从此躲进山里，不再出现在你们面前，好吗？」
　　两人都明白，这是力量大幅减弱的罗刹鬼利用柯姿颖的身体与他们谈判。
　　薛薰看了周俊尧一眼，知道这个容易心软的笨蛋很容易被骗，没想到他却用坚定的眼神回应罗刹鬼的要求。
　　「罗刹鬼，你别再想骗人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救那个女孩，你的命运只有一个，就是被重新封印！」
　　薛薰微笑，想不到他也会说这种漂亮话。
　　「不过有点恶心就是了。」他心想。
　　重新把佛像放入封灵布的那一刻，柯姿颖的身体出现了异状。
　　她的脸部皮肤底下像是有无数蠕虫爬动，尖锐的双爪用力刨抓自己的脸，片刻之间就鲜血淋漓。
　　她在地上疯狂滚动，呕出大量秽物，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嘶吼声震耳欲聋。
　　女孩双眼浮凸，痛苦挣扎的模样叫人于心不忍。
　　但是，他们不能罢手，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刹那间，大量的黑气从柯姿颖口中喷出，被吸进了黑檀佛像之中。
　　薛薰把佛像包裹起来，并且系上死结，这意味着，罗刹鬼再也不能逃出佛像的禁锢。
　　解决了罗刹鬼，剩下就是尽快把柯姿颖送到医院去。
　　周俊尧抱起奄奄一息的女孩，在她耳旁低声说道：「对不起，让妳受苦了，我们马上送妳去医院。」
　　女孩微睁血流不止的眼帘，气若游丝的说了一句话。
　　「拜托，不要救我，哥哥在等我……」
　　周俊尧的心很痛。
　　就算是外行人也知道，女孩的伤势太重，即使送到医院也是回天乏术。
　　然而柯姿颖在恢复意识后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沉重的告白。
　　与罗刹鬼融为一体的时候，她明知自己做了什么事，却无法阻止。
　　她知道自己杀了亲哥哥、老师和同学。
　　周俊尧眼眶泛红，鼓励着她：「别放弃自己，我们还有机会。」
　　柯姿颖轻轻一笑，闭上眼睛，在周俊尧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薛薰叹了口气，心想这是个讽刺的世界，擅长谎言与欺骗的罗刹鬼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不折不扣的真话。
　　女孩死后，两人在洗衣场呆站了几分钟，无法将自身的情绪从悲伤中抽离。
　　「把她的灵魂交给我吧。」站在门口的小白说道。
　　「我会让她安息的。」
　　「既然鬼差都这么说了，我没有意见。」薛薰耸肩。
　　「但是，你依然需要洗净她的衣服，我才能把她带走。」
　　薛薰说道：「是啊，我们也只能为她做到这些了，我们毕竟只是洗衣工人而已。」
　　周俊尧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也是薛薰常常告诫他，切莫太过天真的原因。
　　他们是为鬼洗衣的工人，或许能洗净鬼魂的怨气，却救不了还活着的人。
　　总有一天，周俊尧会适应这种与鬼魂相处，与悲伤为伍的生活。
　　然后渐渐变成和薛薰一样的人。
　　＃＃＃
　　谢老师点起一束线香，双手合十，默念神秘的经文。
　　封印着罗刹鬼的黑檀佛像被送到这里来，谢老师将会持续以佛法度化邪灵。
　　诵念结束，谢老师来到外堂，薛薰和周俊尧正在喝茶。
　　「这次难为你们两人了。」谢老师笑道。
　　周俊尧摇头道：「不，我们碰到的根本不算什么，那女孩的遭遇才最让人心疼。」
　　薛薰补充道：「警察深入调查柯家的资料发现，她的父母在一年前车祸丧生，柯姿颖只好来台北投靠只身在外工作的哥哥，才会发生这一连串的事。」
　　事件发生的那一夜，因性向问题饱受歧视的柯姿燕到诚光四村散心，那儿毕竟是他从小成长的地方，残破的砖瓦之间还是保存了许多宝贵的回忆。
　　柯姿燕身上穿着白天上班的衬衫和外套，裙子则换成轻便的牛仔裤，但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充满回忆的地方，看见化身为怪物的妹妹对他伸出血腥獠牙。
　　那个红眼的怪物可是他唯一能相依为命的家人，最疼爱的妹妹。
　　残破的牛仔裤被遗留在原地，尔后，恢复意识的柯姿颖在家里发现哥哥的尸体，精神于焉崩溃，产生了第二个虚拟的人格。
　　「这么说，你们已让白无常把她的魂魄带走了吗？」
　　「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能跟家人相聚，过得更好。」周俊尧叹气。
　　柯姿颖已经离开七天，没有家人来为她办理后事，她的灵位则由谢老师负责照顾。
　　小白带走她的灵魂后，就不曾再出现于两人面前。
　　倒是那包家庭号的即溶咖啡不翼而飞，想来是被小白带走了。
　　当天深夜，两人紧张兮兮的站在洗衣场迎接「那边的使者」，对方依旧不动声色地用锁链串来待洗的魂魄。
　　周俊尧心想，比起少女型态的小白，「那边的使者」给人的压迫感还是恐怖得多。
　　收下了货物，薛薰挽起袖子，抱起一具中年男性的魂魄，朝洗衣场走去。
　　「走吧，该开始干活了。」
　　「嗯。」周俊尧也抱起一具魂魄。
　　薛薰见他精神奕奕的模样，忍不住嘴角上扬。
　　「我想，差不多可以教你怎么洗鬼衣了。」
　　周俊尧干笑两声：「哈哈！」
　　「可以不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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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提供最快的这家洗衣店，只在半夜开张。更新，第20章双面鬼洗封灵(下)免费阅读。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