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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2章

入赘三年,叶昊活得不如狗 叶昊郑漫儿 11144 Aug 6, 2021 2:26:2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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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用过早膳,锦儿替我绾了发髻,便听见门口的家仆来通传说是“宗主来了”。
  我原以为天早,哥哥大抵还在校场没下来。谁想,他竟已经习完了刀,同大哥一道——只是,我瞧他面色醺红,好似喝了酒一般。向大哥行过礼,我便悄悄地打趣他,说他像是擦了姑娘家的胭脂在脸上。
  他推了我一下,没好气地甩开折扇,狠命地扇风,小声冲我抱怨,“你都不知道我今日起得多早!鸡都没叫呢!我就被从床上拔起来!”
  说罢,他又哀怨地看我一眼,“咱们俩换换多好!”
  看他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日行八万里,如今刚回来呢!我暗暗笑着跟他说:
  “你这是什么话?大哥那是看重你!”
  “可不要!”他一下子把手推到我前面来,一副有多远便要躲多远的模样,“这看中你要便给你!我是不要!”
  四仪馆建于不净世东北处,取四节之花,各司事宜——
  倚梅阁司年节之礼、婚嫁大事;望竹殿司外务、宴饮之事;馥兰轩司内务、冠笄之礼;挽菊堂司丧葬、祭祀之仪。
  到了门口,便有小童引我们去馥兰轩见管事的林姑姑。
  馥兰轩虽取兰字,却半点不显文弱——
  进门便是一块两人多高的青石屏风,没有丝毫雕刻纹饰。其后便是两排八宝阁,摆的也尽是紫砂、玄铁、羊脂玉等雕琢而成的器物。四处挂着红皂色的帷幔,其上用重色的竹青和银线绣了聂氏家徽和云纹。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每隔一会便会滴落以报时刻的水珠滴落在铜板上,发出的空灵之音。
  很快,我便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还有木轮滚过石板发出的“骨碌碌”的声音。
  只见一老妇着一条黛绿的马面裙,上身是一件蓼蓝色的短衫。交领窄袖,以玉簪绾髻,很是干练。
  “奴婢林氏,参见宗主,二公子,三小姐。”
  “林姑姑请起。三娘昨日方回到不净世,如今距笄礼不过数日——虽说从前已随姑姑学习过,但终究不成体系——还请姑姑好生教导。”
  “奴婢明白,宗主重托,定不辜负。”说着,她朝身后出挥了挥手,“宗主之前叮嘱过的元服已经制好,还请宗主过目。”
  聂氏多为男子,常用重色。可我这件及笄的元服,却是十分漂亮的果灰色——柔软温和,又不失聂氏的风范。
  上身是红鸢色的里衣、外罩甘草黄的短衫;裙子则是一条月影纱制的鸭卵青马面,腰封处用同色的丝线绣了朵朵绿梅。果灰色的中衣和大袖用蚕丝制成,摸上去顺滑冰凉,如山涧的泉水淌过指尖。领边和袖口处有浅淡的青碧色真丝滚边,用甘石粉的细线绣了玉兰和木槿。
  最最绝美的,还是该属那件霞帔——
  清浅的天青色为底,重工刺绣了大朵的芙蓉,又以珍珠点缀。庄重沉稳,却也能显出二八年华时分该有的灵动。
  “三娘觉得如何?”
  “色彩秀丽清新,绣样也精巧别致,料子更是难得的佳品——大哥有心了。”
  “这笄礼的事,多还是怀桑在费心——近来宗门和辖界内政务繁多,我倒没有多少工夫来管这事。”
  我愣了一下,转过头去问哥哥,“真是你选的?”
  受到质疑,哥哥立刻瞪圆了眼睛同我理论——
  “你这就是没良心了,聂思琰!我聂怀桑文能写诗作词,乐能抚琴吹埙,画作工笔丹青,这审美情趣可不是人间第一流吗?!如此雅致的色彩花样,自然是我挑的!”
  在我家,每每哥哥提到琴棋书画,大哥必然会提点他经世济民、习武崇德——为了避免哥哥在馥兰轩里受训,我便赶紧岔开了话题,“这元服我甚是喜欢,还想看看首饰。”
  一旁的小婢女走上前来,掀开手中捧着的盒盖。那檀木盒内盛着一缂丝金冠,冠顶处有两条游龙向中间聚首,各衔着一根金链,缀着一颗红宝石。
  冠子正中处镶了一颗大大的、鸽子灰的东珠,四周又许多小粒的东珠将其围住。两侧对称处有两颗重彩的石榴石点缀,其下的嵌了两个白色的珍珠,四周用点翠勾勒。两侧有翡翠制的叶子,精巧的不得了。这发冠的后面还坠了流苏,上面点了几颗玉珠——
  走起来轻晃的样子,大抵也是很好看的。
  只是,这冠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清河一带的风格。
  由于聂宗辉等人还在昶义堂正殿等大哥议事,于此,大哥便将我们二人留在馥兰轩内跟着林姑姑学规矩。
  待大哥走后,我又问哥哥,“这挑选服制的事,你怎么越过大哥去——自己决定了?”
  哥哥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你当我是什么人?若不是要救你于水火,我才不管这些个破事!”
  “大哥先前给你挑的布料,是那种姨母都不会穿的大绿色!大绿色!不是莲青!说小姑娘年纪轻,不要太沉重的颜色——那绿色,好得很!至于绣花,那自然是要大红色!正红色!”
  “我看那两种颜色配在一起,若真制成元服叫你穿了行笄礼。按我的推测来说,你应该这辈子都不用见人了。所以,我冒死进谏了一番,才有今天的成果。”
  哥哥的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言语真挚,从他的描绘中,我甚至都能想象到那件衣服最初被构想的蓝图——不禁打了个寒颤。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双手握住哥哥的手,“那真是多谢哥哥了!”
  哥哥亦像模像样地回答我,“这有什么!都是兄长该做的!你多替我收几幅扇面,我便不多跟你计较了!”
  “这发冠看着不像是清河的样式?”我走过去将那顶发冠取出来,仔细地端详着,“我看着,倒有些像兰陵金氏的。这也是你定的吗?”
  不知为何,说到这儿,所有人都沉默了。就连林姑姑都低下头去,不敢看我。
  我疑惑地转过头去看哥哥,希望从他那儿得到一个答案。
  只见哥哥犹豫了许久,才低低地对我说道:
  “这是表哥去岁夏日里备好了送来的——”
  “他说,清河的饰品颜色深重,样式简单,更适合男子。你自小在金麟台,也是个爱美的,所以他擅自主张先做了送来。若还有更好的,只当做是以后给你的嫁妆。”
  可惜,轩哥哥终究没能等到看我戴上它的那一天。
  “笄礼的规矩多,小姐还需用些时间学。请小姐随奴婢去后面屋中学习。”
  之后的几日,我和□□日去馥兰轩点卯,除过用膳休息的时间,一日也要学上四五个时辰——一直到入夜才各自回去就寝。
  七月初七一早,没等锦儿叫我,我便自己醒了过来。我瞧摆在案几上的更香,知晓已经是寅时了,可外面仍是阴沉沉的,不见半缕阳光——只觉得那阴云压在心头,紧张的感觉骤然而生。
  不一会,锦儿进来轻声唤我。替我披上一件外袍,就传了早膳。
  寅时半刻,家仆送来了热水、牛乳、茉莉花汁和玫瑰花瓣。锦儿与秋痕为我沐浴梳头,又匀了体脂,方为我穿衣。
  元服已经送至洛云台的东偏殿处,而我此刻穿的,是较为隆重的齐胸襦,外加一件纱制的广袖。
  上好了妆面,锦儿又点了正色的胭脂,在我的额心处,点上一朵芙蓉。
  秋痕倒了些茉莉花发油在手心处,顺过我已经擦干的发梢。一阵清浅的花香散过,她替我梳顺已经长至后心处的长发,在发尾处束上一枚芙蓉玉环。
  忽而有钟声传来,空灵而厚重,在清河的山间随晨风回荡。飞入耳中时,亦带着山林之间凛冽的气息而来。
  我扶着锦儿的手走出院子,极目之处是天边乌云低垂,压在山巅。行至祠堂处,一阵微风卷过院中的银杏——
  参天的古树上,叶片的边缘已经微微泛黄,一经风吹,便窸窣作响。
  指尖处渗出了薄汗,锦儿似也发觉了我的不安,悄悄捏了捏我的手,以示安慰。
  这将是我最后一次,以孩童幼女的身份来祭拜了。
  秋痕在祠堂的门口处,将点燃的三炷长香递进我手中。我迈过祠堂高高的门槛,走过铺满金砖的大殿——
  清冷的寒意透过鞋袜漫进了脚心。我望着那一列列的牌位,银漆描过的名号在烛火的映衬下幽然生辉。看着他们,我更像是被一位位的先祖审视。他们在评判,判我够不够资格,做聂氏的女儿。
  这是我第一次跪在大殿正中的蒲团上,膝盖触地的那一刻,我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震动着耳畔。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平复自己复杂而又慌乱的心情,
  “敬呈列祖列宗在上,幼女聂氏思琰,虽不敢言勤敏好学,有所建树。但循祖训,克己守礼。承蒙先祖庇佑,今有二八。特此祭奠,愿见予及笄佩冠、名列族谱之荣。”
  说罢,我规规矩矩地拜了三拜。
  ‘求父亲母亲、轩哥哥在天有灵,保佑我,保佑聂氏,保佑清河,也能保佑姨母,岁岁平安。’
  我把手中的长香插进香炉,微微福身,缓步退出了祠堂。
  刚出祠堂,便有浩浩荡荡一行人在门口等我。为首的自然是林姑姑,她向我跪下行礼道:
  “请姑娘移步洛云台,行及笄大礼。”
  来到洛云台的正殿前,便闻奏声:“聂氏幼女,行笄礼!”
  身边的一众家仆侍从皆恭敬退下,由林姑姑引我至东偏殿,拆玉环发压。留下些许发丝垂于肩后,其余挽做高髻,束于发顶,不佩发饰。
  正殿处笙乐渐起,林姑姑扶着我的手,送我至落云台正殿门口,将我交给秋痕。临走前,她低声对我说道:
  “小姐莫怕,只管去做便好,不必忧虑担心。”
  林姑姑是教习过父亲的姑姑,德高望重,又向来刻板严厉,往日里教我们规矩,不曾得她半句赞赏。如今有她这一句安慰我,心中所有慌乱的心绪似有神针作定,不再纷扰难缠。
  虽说如此,可就在我踏入大殿的那一刻,我尤感肩膀一紧,心里暗暗打鼓——不紧张,实在是难啊。
  “开礼!”
  沉肩挺腰,我只敢昂着头望向大殿的正前方。大哥坐在高台之上,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我也只有望着他,方能在心中寻得些许平静。
  “家中小妹,年方二八。择选吉日,宴请宾客,抚琴鸣瑟,成其笄礼。望其自此遵道从礼,谦和恭谨;敏而好学,柔淑嘉慧。”
  我转身朝南,向观礼的宾客福身行礼。
  余光中晃过一抹金色,我抬眼望去,只见南宫凛坐在他父母身侧,含笑的眼睛对我眨了眨。
  可此时我紧张得已经木了一张脸,哪里有工
  夫管他笑还是不笑。只得挪开目光,安静规矩地行完礼,去到东侧的笄者位处向西而坐。
  早已盥汤净手的南宫懿自西阶向我走来,她的嘴角紧紧地抿着,玄色的眼眸却是满含笑意——
  我猜,她是在憋笑的,而且憋得辛苦。
  看她努力地一脸正色,执了梳篦为我梳头时,我小声地对她说道:
  “小妮子越发胆大了,这样的场合你都敢笑。”
  她亦小声回复我,“表姐说得这是什么话,我这不是憋着不敢笑吗?哪里胆大了?”
  “我不过是想到表姐上一次如此正色,还是在听学时困得以头点地,却要强打精神。”
  “你还敢说!看今日礼成我怎么收拾你!”
  梳整完毕,南宫懿将梳篦放于席南后,退回赞者位。
  而后为宾盥——
  姨母自正宾位起身,大哥稍后起身相陪,于东阶下盥洗双手,再由大哥递与布巾拭手。两人相互行礼、揖让后各归其位。
  与南宫懿一番悄声打趣后,我心中的紧张与不安反倒是消了不少。如今扶着秋痕的手,转而向正东坐,四肢意不似方才僵硬了。这时,哥哥托着罗帕与发笄随姨母一同走到我面前。姨母站定后,开口道: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颂毕,姨母行至我身后,跪于席上,将我散于肩后的长发绾起,用发笄簪好。南宫懿走来,俯身为我扶一扶发笄——
  她着一身月白色的齐胸襦裙,牙白的直襟上衣如月影朦胧。恍神间,我像是听到一个很轻的声音对我说:“发簪歪了。”
  我猛一眨眼,所有的迷蒙散去,在我眼前的是已然直起身的南宫懿。
  “贺表姐初加礼毕。”
  她自哥哥手中接过放于檀木托盘中的襦裙,随我一道去东偏殿更衣。
  一路上,我仍有几分恍惚。觉得那声音,分外熟悉。可还没等我再细想,却被人打断了——
  “笄礼重大,姑娘此时可不该分心!”
  林姑姑神色严厉,我立刻挥散脑海中那些不着调的想法,颔首听从。
  她领我去屏风后,利索地褪去我身上的齐胸襦,为我换上那套素色的高腰襦裙,披上广袖,挽上披帛。再送我出门时,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再入正殿,向宾客行礼后,我转向大哥所在的整座——他面前的案几上摆着两块青石雕成的牌位。
  聂氏长殷之位;聂长殷之妻,南宫氏之位。
  “一拜父母!”
  哥哥的嗓音如晨风穿廊,撷春枝柳叶,拂过我年少光阴的寸寸缕缕,拂开所有的悲伤。
  “谢父亲母亲,塑我之身,予我之命。”
  “谢姨母,育我十载,授我才学,伴我少年。”
  礼毕,再归笄者位,向东而坐。姨母于东阶下盥手,复行至我身前。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南宫懿上前为我除去发笄,由哥哥奉上发钗。姨母为我簪钗后,南宫懿再度为我正钗——筆蒾樓
  那是一年多以前的夜晚,在金麟台的月色下,他为我扶正绾发的金雀钗。
  姨母向我颔首,示意我起身前往东偏殿更衣。
  这次去东偏殿,我是片刻也不敢分神,生怕给林姑姑看出来又要挨一顿批评。
  为了方便加冠,秋痕拆了我的发髻,为我重新盘发于发顶处,再簪上发钗。而后,由林姑姑携我更衣。
  曲裾深衣是一层压着一层,束腰时,林姑姑在我身后猛一用力,我便是倒抽一口凉气。
  “小姐可是有心事?”
  “姑姑宽心,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紧张罢了。”
  林姑姑没有说话,只是在送我出东偏殿前掰了一下我的肩膀,又用手背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我的腰背处——
  “奴婢知道笄礼辛苦。可作为聂氏的嫡小姐,这样的累,小姐得忍着。”
  曲裾收身束腰,行动起来十分不便。步步细碎,我大抵也是第一次走出了弱柳扶风的姿态。
  我扶着秋痕的手行至正殿,正对上南宫凛一双百无聊赖的眼睛。而他一见了我,与湖水同色的眸子刹那间是一亮。
  我心中暗自腹诽:果然男孩子都是一个德行。
  “二拜恩师先长!”
  跪拜时前襟被压住,束腰处勒得我是气都喘不顺。可我不敢耽误时辰,只得用力一吸气——那是吸得我腰腹生疼,开口道:
  “谢先生,敛我心性,正我德行。”
  “谢长兄,立我气节,传我祖训。”
  我攥着秋痕的手,尽量云淡风轻地起身,一点点挪到笄者位处。一闭眼,一咬牙,复而坐下。
  姨母盥手后,南宫懿上前为我除去发钗。随后,哥哥双手奉上那顶金冠。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当姨母双手持冠,加于我发顶之上时,我忽然间觉得,发冠有万钧之重。从前的时光,儿时的岁月,聂氏的名誉,宗门的责任,在这一瞬间垒于心尖。金簪穿过绕着发髻的环扣,将发冠定于头上。
  姨母的手一撤开,我被那发冠压的不觉间微微低头。垂于身后的流苏随着我的动作摇晃,坠着的玉珠相碰,清脆作响。
  我只得咬牙昂起头,在秋痕的搀扶下,穿着那束人的曲裾深衣、顶着那压人的金冠,一步一步向东偏殿走去。
  东偏殿的门刚一关上,没等林姑姑上前,我便自己动手拆了束腰的腰带,狠狠吸了一口气。
  锦儿见我如此,也赶忙上来扶住我,让秋痕替我卸去头上的金冠。秋痕将那金冠持在手中,轻声道:“这般重的冠子,实在是辛苦宝姑娘了。”
  我的气都还未喘匀,便被林姑姑催促去换最后一套大袖元服。锦儿见我累得不行,便替我哀求道:
  “姑姑,您略略宽限些时间吧——那曲裾、金冠穿戴的我们姑娘实在是疲累,您许她片刻休息的时间,让她吃口东西也是好的呀!”
  “胡闹!笄礼有吉时为限!何况内有宗法,外有宾客,怎可随意拖延!身为嫡女,便该守宗门之法,承家族之重——不然,空有名头,又有何颜面,面见清河先祖!”
  说罢,她面不改色地看向我,“小姐,请随奴婢更衣。”
  一件件的元服加身,莫名叫我觉得那几件真丝绸缎的衣裳沉重不已,坠在心上,咚咚地撞着胸口。
  我闭着眼,想趁这一点点的空隙略微休息片刻。不想,我半握着的手中被塞进个东西。
  “这是梁姑娘在开礼前给奴婢送来的,叫奴婢务必转交给小姐——”
  “姑娘说,小姐在听学时早膳便用不了多少,用多了还容易不适。她听说笄礼反复,怕小姐中途疲倦,便送了清热去火的陈皮糖来。”
  糖化在口中,唇齿留香,带着淡淡的药香,缓和我全身的疲乏。
  今生能识梁家女,愿与卿结手帕交。
  来到妆镜台前,秋痕小心地将发冠落于我头上。
  “宝姑娘当真是不一样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镜中的自己——
  那张向来要被人认小几岁的脸像是在刹那间长大了,看着竟也有四五分姨母的样子。而剩下的五分,则是被我那两道不画而翠的眉毛和上扬的眼尾抢了去。
  如今我才发觉,我与大哥的几分相似,全在了眉毛上。如常人所说,聂三姑娘的眉毛实在不像个姑娘。且不说浓得有些过分,只说那略微上扬的一字眉形,偏又在尾处压下来,怎么看都有几分男子的气概在。
  我低下头去,轻轻地笑了。
  再回正殿的路,我便走得稳多了。缓步前行,我亦是初次浏览观礼的宾客——
  蓝启仁坐于右侧的上宾位,左手处是蓝曦臣。再次则为我的舅父舅母,和南宫凛。左侧的上宾位为金光善,其右手为金光瑶。
  “三拜宗门族氏,彰尔之心。”
  “女承聂氏之姓,即为柔弱之身,愿系同袍之责。不谓九州万里,不言河汉涛涛——”
  “我思不远,旋而永济;女子怀善,旋而永反。”
  “修我刀戟雪刃,利我戈矛寒光。”
  “息魑魅魍魉于我辈,安清河万民于今朝。”
  “我心所念,天地昭昭。”
  姨母上前将我扶起,浅浅一福算作揖礼后引我入西阶处哥哥早已置好的醴酒席——行至席西,面南而立。
  随后,南宫懿奉上醴酒,由姨母接过。我自回身向北,拜而听颂——
  “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双手接过酒盏,复而单手持之,将杯中琼液倾洒在地面,以作祭酒。
  可酒液自盏中落下的片刻,许许多多的声音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中,任我如何屏息凝神都祛除不掉——
  “一敬皇天后土,佑江宗主平安归来。”
  “二敬江宗主得胜归来,斩获头功。”
  “你怎么会以为,我真的敢娶你?!”
  “你不该打莲花坞的主意。”
  我紧紧地攥住酒盏——险些连指甲都折断在杯壁上,方堪堪收住手,没有将酒液全部倒出去。
  展袖掩面,抿了一口杯中琼液,辛辣的酒气冲上鼻腔,驱散了心中所有的幻象。哥哥又送上饭食,我执玉箸,夹起一团送入口中,以示完礼。
  撤去醴席,我自去西阶东侧,面南而立。
  大哥自主位处走下,向西站定,朝蓝启仁行礼曰:
  “幼妹加笄,兰心若水。先生仁善,慈昭赐字。”
  大哥话音未落,只听得殿外一声暴雷震彻天地。我被惊得心口一紧,却又不敢乱动,交握着的双手在不觉间握紧。一阵凉风扫过,连大殿内的烛火都跟着摇曳起来。
  众人对这不祥之兆皆是暗自皱眉,唯蓝启仁一人对雷声充耳不闻、对万事视若无睹。他起身,朝大哥微微颔首以作回礼,后起身道: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兹昭其字,字曰‘朝歌’。”
  即使是家仆关上了门窗,我依然听得到窗外是骤雨敲窗,狂风摧砚,纷繁若珠玉坠落,琳琅作响。
  而蓝启仁的声音如他在云深不知处讲学时一样,铿锵有力、气力万钧,就算是窗外雨声不断,他的声音在这大殿之内的每一个角落也依旧清晰可闻。
  我原以为蓝启仁这样清高的老者,不会在此时应仙门百家任何一人的请帖,更没想过他能来观礼我的笄礼——
  蓝氏崇教,有蓝启仁坐镇的笄礼,与别人便是大有不同。
  就像是在向整个修真界昭示,我能被蓝启仁认可,自有过人之处。
  于蓝启仁,我除过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亦感激他的教导之恩。是他在我心中立了为人之道,量德之标。
  他教我经世济民,引我崇德向善;愿我长久无忧,祈我无痛无灾;知我本性,赠我清明——
  那串星月绕在我的腕子上,时刻提醒我为人之本。
  他选‘朝歌’为字,大抵也是希望我能心怀晨曦之照,只念仁善之言,遍览山河盛景。
  “学生虽不敏不才,敢不夙夜祗奉,敬承慎待。”
  蓝启仁抬手示意我免礼,随大哥上上位听训。
  大哥的正座之前,我垂首而跪,
  “赐尔‘朝歌’为字,愿尔如朝歌一曲,似拂晓将明——”
  “虽有浮云遮眼,遇浓夜未尽。顾可拨云见日,逐破晓之光。”
  “百年万事难全,愿尔柳暗花明;若有水穷之处,便踏云起之时。”
  “敬师长,悌手足;遵礼道,循家训;敏学思,谨言行;修心性,齐室家。”
  “昭尔此训,望尔躬行。”
  我想,我还是低估了长兄对我所愿——
  字乃师长共议,而其中大哥的意思,首先是愿我能平安顺遂,一世皆可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其次,才是建功名事业。
  我俯下身去,额心贴着手背,躲过众人之目,暗自落下一滴眼泪。
  感念上苍赐我这样亦师亦父的长兄,让我在这红尘纷繁里终有安心落脚之处。不净世的高墙永远是我的堡垒,只要回到这里,心都会觉得无比宁静。
  十年分别,断不掉手足之情,淡不了血脉相牵——
  手足相护,相守相望。
  “小妹不敏,敬承铭记。”
  大哥上前将我扶起来,带我向众宾行礼揖拜过后,说道:
  “小妹笄礼即成,诚谢众宾观礼!”,复而又携我向众人行礼致谢。
  见礼成,两侧便有小童列队而出,引各家去昶义堂正殿安坐,以待午宴开席。
  大门一开,一阵清风卷着雨后微凉的气息拂面而来。大哥带着我与哥哥一起行至门口——
  四下里寂静无声,地面上平静的水洼倒映着天际。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一道长虹流光溢彩,横跨清河剔透的天际。
  哥哥摇着扇子,抬头望着那道长虹,“我记得,你出生那夜也是如此——生你的时候疾风骤雨,天地混沌。你出生后,便是万物宁静。”
  说到这儿,我略有几分不安地望向大哥——
  对我和哥哥而言,那只是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但对大哥而言,那便是一场山崩地裂的动荡。
  大哥没有看我,但我瞧见他的嘴角处有了一个柔和的弧度,眼睛也微微眯起,像是在追寻从前的记忆。
  他的手拂过我脑后的发丝,
  “怀桑说得没错,你为清河带来安宁与祥和。”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阅读最新章节。为您提供大神三久零的无良神明与不存在老婆的恋爱日常最快更新第713章联手对敌免费阅读https://笔迷楼为你提供最快的[魔道祖师/陈情令]从君行·江澄bg更新,第74章第五十六章·朝歌免费阅读。https://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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