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8章 慷慨激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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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月光寒冷，白昼的日光暖灼，日月流转，像煎熬汤药一般，煎熬着人的生命。
　　香炉中冰冷的香灰，灯盏上残留的烛痕，不禁勾动了人离别的愁绪。
　　在如云涌升、如龙腾起的武道天关之路上。
　　年幼凤凰的清澈啼鸣，已经超越了老迈的凤凰。
　　……
　　这诗并不难读，除去“云起龙骧”和“天关”是武道典故以外，全诗再无用典，哪怕是初学的蒙童，也能读懂。
　　这显然是假拟以澹台观月之父的身份，或是以第三者的立场，对澹台观月与父生离死别的惋惜，对其武道成就超越父亲的赞美。
　　只是写得太好了些。
　　太好了些。
　　好到让人根本无法相信，这首诗出自一个初知澹台父子之情的十六岁少年人手笔。
　　“你……不，您……难不成，您的师门，是与我的高祖父有故？毕竟，高祖父也没有留下名字，而您的自称，恰巧又是‘无名’……”
　　在漫长的呆滞之后，澹台烟雨心中升起了一个最大胆的猜测：
　　“您一出山，便赴天道武馆，莫非，便是来送这首诗的？”
　　“……”商年看了她一眼，不禁笑了。
　　好孩子，我还没想到下一步的剧本该怎么改呢，你倒好，给了我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对。”
　　商年干脆利落地承认了：“按辈分算，我是你高祖父的师弟。”
　　？？？
　　澹台烟雨又是瞪大了眼睛。
　　师弟？
　　高祖父的师弟？
　　那按高祖父既是太爷爷生父又是师父来算，岂不是我太爷爷的……师叔？
　　是我的……太师叔祖？不对，还要大一辈，是……高师叔祖？
　　这什么超级加辈啊！
　　前后隔了快一个世纪，你们师门到底是怎么收徒的啊！
　　澹台烟雨被这复杂的关系弄得瞠目结舌。
　　“别奇怪，辈分算起来很简单，不是按师承，而是按出山顺序。”
　　商年编了一千年的悲剧，胡诌那是信手拈来，淡淡道：“九十多年前，我师兄作为上代师门真传弟子出山，期间再无第二人，如今我也来了，就是师兄的师弟了。”
　　“原来如此。”这才让澹台烟雨勉强理清了点，但她依然面色古怪至极：“但这也太惊世骇俗了，您……有没有什么师门信物之类的？”
　　“没，什么都没，再说，就是有，除了我师侄澹台观月，这楼里还有谁能认得出来？”商年摊手道：“所以我一开始压根不跟你说真话，说了你也不信啊。”
　　“……”这一声师侄，把澹台烟雨说得差点呛死，她面色扭曲半天，还是不敢贸然反驳，只得讪笑道：“那……无名……无名前辈，您来天道武馆，就是想见我太爷爷喽？”
　　商年不置可否。
　　“但您来得实在不巧啊。”
　　澹台烟雨以为商年默认，便苦笑起来：“您有所不知，四年前发生了一件大事，从那之后，太爷爷就开始闭关，闭死关，他隐居于天道武馆建成前他常居的祖宅，命令所有人在他出关前不许来打扰，天大的事情也不行，化龙武圣又能辟谷，连饭都不需要人来送，一直到今天，太爷爷都没有出过家门。”
　　“只有三年前国难当头，商元帅在与朝将军大婚之夜时请战，太爷爷不知从何渠道得知了消息，写了封信，送到皇宫，也请出战，但陛下思索良久，为了避免大西洲趁夏京防卫空虚，派至强者实施斩首战术，便婉拒了太爷爷，自那之后，太爷爷就再也没与外界联系过，连今日的商元帅葬礼都没去参加。”
　　顿了顿，她小心翼翼道：“如果您想见太爷爷，那族里唯一一个能拍板的人，就是我大爷爷，但他现在去参加商元帅葬礼了，要不，我先带您去三十二楼的会客厅，等他回来后，见到您，您虽无信物，但武道境界前无古人，又有此诗为凭，哪怕大爷爷不当场断定，也定然会对您礼遇有加。”
　　商年却并未回答，而是道：“你说‘大爷爷’？那你就不是长房出身了？你是哪一房？你太爷爷总共娶了几个妻子、生了几个孩子？”
　　“我是三房，我奶奶是太爷爷的第三个孩子，太爷爷只娶了我太奶奶一个妻子，生了三个孩子。”
　　“你太奶奶，还健在吗？”
　　“……”澹台烟雨轻轻摇了摇头：“她并非武者。”
　　难怪。
　　澹台观月，也已经九十高龄了啊。
　　商年轻叹一声：“好吧，我等你大爷爷回来，但三十二楼的会客厅就不必去了，我就留在这儿吧。”
　　还不等澹台烟雨回话，他转头看向后面的两名门卫，道：“你们也听到了，至少你们一楼管事的师姐已经认我这个高师叔祖了，所以，你们也乖乖听话。”
　　商年一手指了指正厅大门，一手指了指武圣壁后：
　　“你们两个，一个守在正厅大门后，一个守在大厦大门前，葬礼结束，天道武馆的代表回来前，不要让第二个人进玄关，有人问，就说长辈命令。”
　　澹台烟雨轻抿嘴唇，对商年行了个晚辈礼，“好吧，那我就先给大爷爷打个电话，提前跟他讲明情况。”
　　而两名门卫面面相觑，纠结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扶着墙爬起来，走向两处大门。
　　澹台烟雨也走向正厅。
　　随着关门声响起，玄关之内，又恢复了万籁俱寂。
　　商年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终于有一段独处的空隙时间了。
　　他走到青铜像前，盘膝坐下。
　　静静地凝望着无面之人怀中的酣睡孩童。
　　凝望着他手上捏着的那枝花。
　　那是一枝很奇特的花。
　　这世上，绝大多数人，恐怕都无缘亲眼见到它在现实中盛开的模样。
　　那是一枝昙花。
　　像雕刻孩童幸福的睡颜一样，雕刻师把出神入化的艺术造诣分毫不差地发挥在了这枝昙花上，明明是青铜的材质，连颜料都没有涂过，却将昙花绝美而脆弱的神韵展现得淋漓尽致。
　　看着那枝昙花。
　　商年闭上眼睛。
　　耳畔仿佛仍有穿越时光的余音。
　　回响不绝。
　　……
　　“谢谢爸爸！这是什么花？好漂亮！我过去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你当然没见过，这叫昙花，只在夜里开两个时辰。”
　　“哇……那它好可怜啊……”
　　“其实，人也是这样的，即使是化龙武圣，平均也不过一百年的寿命，与星辰相比，也像昙花一样，转瞬即逝。”
　　“哦……一百年……我算算，我今天才满十岁，爸爸今年三十岁……哈哈，没事啦，还早得很呢！”
　　“哈哈，是啊，还早得很呢……走，今晚，爸爸带你进京城过生日！”
　　“京城？我还从来没进过京城呢！谢谢爸爸！”
　　“进一次京城算什么，以后你出人头地了，还要在京城成家立业呢！”
　　“嗯！到时候，我要在京城盖一座最气派的大房子，和爸爸一起住！”
　　“好，乖儿子，真孝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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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稀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万里山河，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老童颜，少鬓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青铜像，枕黄粱。
　　相顾无言，岂敢泪千行。
　　难料千秋肠断故，新月夜，旧昙香。
　　……
　　……
　　“他是你的儿子，对吧。”
　　瓦莲京娜走过玄关，伫立在青铜像前，轻叹一声：
　　“我们这种人，注定不能有尘世的羁绊，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对，为什么还会犯下这种错误呢？”
　　顿了顿，她又面色微妙道：
　　“而且，你是把我给绿了吧……他母亲是谁？你能跟我解释一下你跟她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吗？是，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不好，估计不想谈过去，但相信我，我比你心情更不好，突然就当了后妈，我都快原地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