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五百一十六章 让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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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烧松的火窑还在燃烧，李宁就不得已和李振返回了城里。李宁深感一日的旬假太少了。他们早上卯时就起床了，都怪昨日实验得太晚，赶回城内肯定遇上宵禁，所以才在李家庄应付一晚。
两人飞速赶回城里时都已巳时，自然入学迟到了。
几日后，李宁下过学，他母亲纪氏让他东市采买些礼品去给纪逸的母亲过生辰。纪逸的母亲纪张氏就是李宁的外叔婆。
李宁先到东市买了尊佛像，然后就国子监四门馆等纪逸、纪昆二人。于是，三人一同回纪家所在的昌乐坊。
李宁三人走至纪府门外时，就听得院内一片欢声笑语。他们推门进入后，就看到一群表哥、表弟们在院内做游戏。
“逸四叔和昆大哥回来了！”
“宁表弟也来了！”
“宁表哥来喽！”
这群孩子有的快速围着他们，有的跑回屋内禀告。
不一会儿，正堂走出了一位头发些许发白，但身材仍健硕的老妇人。
李宁立马走上前去贺道：“恭贺叔婆五十大寿！宁儿特代家母献上玉佛一尊。祝叔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纪张氏立马拉起李宁兴奋着说：“宁儿能来，老婆子我已很高兴了，快去屋里坐，外头冷。”
李宁还见到了他的亲舅舅纪连。由于李宁之母自幼进宫，纪连便由纪张氏亲自抚养长大。
这天晚上纪家众人不拘礼数，十五人全在一张大桌子上吃饭，好不热闹。
吃过晚饭后李宁还告诉了众人一个好消息：“纪道堂舅智杀蕃贼，不日将回京受赏。叔公御敌有功，说不定也能有所升迁，回京任职！”
纪连喝完一口酒道：“羡慕二哥为国建功，我都想去西边杀敌了，整日待在神策军中好生无趣。”
“哈哈哈，三哥怕是技痒难耐了吧！”
“四弟，你考了明经又能经商。咱们兄弟四个，就我一人尚无成就。”
“三哥，你入了神策军、做了校尉，有广陵郡王这个姐夫，还不是青云直上。”
李宁也笑道：“回头我就给阿父说说，升升舅舅的官。”
“神策军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窦中尉辞官、杨中尉上台，中层将校换了一大批呢，我也是侥幸才留了下来。”
纪逸心中一直有疑问道：“三哥，你久在神策军中，可知圣上为何一直让宦官掌控禁军。”
纪连回道：“宦官掌控和圣上掌控有何区别，防备将帅二心罢了。”
纪逸道：“那也不用如此纵容宦官吧。最近我可听说右神策中护军孙大监，将长安搞得一团乱遭。”
纪连道：“出了何事，我常在左军中，并不知晓右军之事。”
这时纪昆道：“我知道，孙大监领宣徽院，掌五坊。今日常常于闾里间四处张网，横行霸道，以各种方式敲诈勒索，巧取豪夺。”
纪连问道：“五坊不过小吏，如何敲诈勒索？”
纪逸愤怒道：“五坊小儿，以捕捉鸟雀为名，竟在水井旁结网，不许汲水。缴纳钱财方可汲水，你说这不是敲诈勒索是什么？”
纪连听后大手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五坊小儿怎可如此胆大妄为。”
李宁也知道德宗末时有“五坊”极为嚣张，不想这么快就发生了。
“五坊”即雕坊、鹘坊、鹞坊、鹰坊和犬坊，专门负责在民间寻找宠物，供宫廷贵族赏玩。“五坊”其实一直都有，原本是属于殿中省闲厩使管辖，皇帝李适特别喜爱宠物，便将五坊独立出来，由宦官兼任。
贞元十一年（公元795年）时，韩愈三次考博学宏词失败后东归洛阳途中就见到有人给皇帝送奇异的白乌鸦、白八哥。于是他写下著名的《感二鸟赋》，揭露这一现象。（参见第009章）
纪昂见他三叔拍了桌子又补充道：“三叔有所不知，五坊寺人仗着孙大监之势，无人敢惹。我今日听闻，他们竟将网布在富户豪商门口，不让出门。”
众人一听都十分错愕，纪昆道：“竟有如此荒唐之事！”
纪易也补充道：“昂二哥此言不虚，我们今日去书馆入学时亲眼所见。”
纪昂道：“五坊公差阻止百姓喝水、出行，若有不从或稍加质疑者，公差们就蜂拥而上，拳脚相加。”
纪晏也道：“听昂二哥和易三哥说，被打之人还要拿钱消灾，否则就以妨碍公务之罪抓进大牢。”
纪连出言问：“长安令和京兆尹为何不出面制止吗？”
纪昆回道：“官吏和长安令这群软蛋，怎敢得罪孙大监。”
李宁也问道：“京兆尹韦公也不管吗？”
纪逸推测：“韦公上任不足两月，诸事烦劳吧。”
纪昆反驳道：“韦夏卿有甚烦劳？天天忙着宴饮集会，诸事不问。自从扶风县伯韦仆射被圣上新封为检校司徒、中书令及南康郡王，他们韦家的门槛都快被踩烂了吧。”
纪连提醒侄子纪昆道：“南康郡王大破吐蕃，于国有大功。你可不要在外人面前，非议他人长短。”
纪昆憨憨地笑着回：“南康郡王功勋卓著，我自是钦佩不已！”
纪逸感叹道：“还是吴仆射、顾尚书任京兆尹时有所作为，宫市、五坊俱被压制。”
李宁心中也后悔，不该为了个人泄愤，让长安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虽然他想挽回局面，但京兆尹不是他说换就能换的，五坊也不是他能撤去的。为此，李宁常常自责。
李宁苦思冥想对付五坊之策，终于想到了一计。
五坊虽是由宫里的宦官掌管，但五坊下面负责抓捕鸟兽的给事人员却不都是宦官。他们多是京中的流氓地痞，充当宦官的打手，无恶不作。他们帮人被称为五坊小儿，常在店铺酒肆里大吃大喝，却仗着公差从来不付钱。
一日，李宁带着东宫一起蒙学的叔叔们去东海楼给李溢庆生。事先，他便让东海楼的张力在五坊小儿出没时，极力吆喝东海楼新到了一批江南鲈鱼。果然这群五坊小儿来了兴致，去东海楼吃饭。
李宁特意安排两伙人用饭的雅间挨着。饭桌上，李泓听着隔壁十分吵闹，污言秽语就已十分不悦，好在李宁拦住了他们。
就在李宁他们吃饭吃到一半时，门外就又传来了吵闹声。
一店小二见这群五坊小儿要走便弱弱地问道：“各位公差大哥，这酒钱？”
“我等在此用餐是给你东海楼面子，竟还想要我等付钱？滚开”
那店小二好巧不巧，正好将李宁这间雅舍的房门无意撞开半扇，那店小二立刻起身给李宁他们道歉：“打扰各位贵客了，打扰了！”说完门也没关就抱住五坊公差的其中一位声嘶力竭地喊道：“各位公差大人，你们不能不负酒钱啊！”
那五坊公差一脚将店小二踹开道：“死狗，滚开！”
店小二被这一踹直直得撞开了李宁这一桌的两扇门，还摔倒在了李溆跟前。
李溆大怒不已：“欺人太甚！”说着就冲了出去，也朝一位五坊小儿踹了一脚。被踹那人一个不注意竟从二楼栽下，双方自然而然地就打了起来。
李宁这群半大的王子王孙显然不是五坊小儿这等地痞流氓的对手。幸亏，一旁的张力正招呼客人进其他雅间，他果断地叫来了酒楼的护院打手。
东海楼顿时一片狼藉，为首的五坊小儿道：“你们这等刁民，竟敢袭击公差，真是胆大包天，你可知我是谁之人？”
张力立刻回道:“管你是谁，在东海楼闹事就不行。”
这群五坊小儿和东海楼众人相互群殴，其中一小儿栽倒在地，放出了一包蛇。
李宁趁机大声道：“五坊小儿卑鄙无耻，放蛇咬人，大家小心。”
突然，一条蛇咬中了李宁十三叔李況。
东海楼斗殴事件后，朝臣们很多人上书弹劾孙荣义及五坊之事。幸运的是，那些蛇都无毒，李況几天后也完好如初。
皇帝李适恨恨训斥了孙荣义，命他不得扰民。五坊小儿这才安静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