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九十六章 郎情妾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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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的艳阳下，五骑轻骑奔出了剑姬城的城门。其中四人白衣轻甲，背上都挂着同样制式的银白色长枪，打头一人则是腰挎长剑，身披斗篷，隐匿着容貌。天空中，一只小鸟振翅跟随着她们。五人行进的速度对于那小鸟的体型来说似乎快了些，可那小鸟却跟随得毫不费力。</p>娥眉东部显然还没有从战乱中恢复过来，过了神武河上的收放吊桥，景色很快萧索了许多。五人在本应热闹的官道上奔骑了几个时辰都不见半个人影。</p>
这一条路也是镇西军当年撤离的路径，因此白天舞对这条路并不算陌生。只不过当年的道路被军容严整的十万甲士所占，磅礴的气势之下，白天舞并没有在意过两侧的风景。</p>
就在白天舞脑中回忆着当年的盛况之时，也适才想起，在当年的娥眉军队之中似乎并未见过这样一支枪骑兵部队。</p>
奔袭百里不见疲态，以这四位护卫的素质，枪骑营绝对是一支战力顶尖的部队。可是这样一支精锐竟然没有被投入到对抗镇西军这样的劲敌之中，这让白天舞不禁有些好奇。</p>
“去年的那场战役你们枪骑营有参与吗？”白天舞试探着问道。</p>
“你们运气好。”宛竹斌毫不避讳地说道，“我们当时刚好被调到北部执行任务，没能及时赶回来。否则你们也撑不到主动撤军。”</p>
白天舞对于她话语中的狂傲有些不爽，却并没有反驳什么，而是沉默了片刻，有些羞怯地道：“那……你也恨我吗？”</p>
“你们是入侵者，此地如今这番模样，全拜你们所赐，我怎能不恨？”宛竹斌一本正经道，“不过白大人放心，公是公私是私。既然我的任务是保护大人，就不会让人伤大人一根毫毛。”她的言语之中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实。</p>
落日的余晖为大地铺上金黄之时，五人抵达了一个残破的小镇。这里位于交通要道，是东西贸易的商旅们必经的歇脚之地，本应热闹富饶。可是沿街无数的店铺如今都只剩空屋破壁，唯有一面面随风飘扬的酒旗还在昭示着昔日的繁华。</p>
尽管知道可能性不大，五人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敲响了一家门户紧闭的旅店大门。幸运的是，一炷香后，真的有人来为她们开了门。</p>
店家是一个面相有些凶恶的中年女人。她打量了五人片刻，脸上的警惕立刻转为了谄媚，“几位军大人，来住店啊？”</p>
宛竹斌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可有房间？”</p>
“有！当然有！几位大人请随我来。”</p>
将马拴入马厩，几人跟着店家来到了院中。看着那残破的光景，白天舞不禁好奇道：“这里现在这么乱，又没什么旅人，你为什么不走？”</p>
店家愣了一下，揉了揉鼻子，“这是祖上留下了的基业，我不能走。而且偶尔不是也有人来住吗？”</p>
这家旅店的结构很是有趣，房间并不是在一栋楼中，而是在院中的一个个房间，房门直通院落。跟着店家在院中绕了片刻，几人终于来到了一间有着三张大床的房间。</p>
“几位看着房间如何？”</p>
“还不错。”白天舞四下打量了一下道。</p>
“大人喜欢就好，那小的就先告退了。”说着她就要转身离开。</p>
“等一下！”白天舞忽然叫住了店家，吓得她的身体一窒。</p>
她缓缓转过身，极力隐藏着脸上的不耐烦道：“大人还有何事？”</p>
“你还没说店钱怎么算呢。”</p>
“啊，小人哪里敢收军大人的钱？几位大人安心住下便是。”</p>
白天舞有些过意不去道：“你在这里守着祖业不容易，我们岂能……”</p>
“真的不必了。”店家赶忙打断了白天舞，“军大人用生命保护我们，小人又怎能如此不识体统？”说罢也不等白天舞再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开了。</p>
“真是奇怪的人。”白天舞嘟囔道。</p>
“别管这些了。”宛竹斌道，“有地方住就很好了。早些休息，明天还有不少路要赶。”</p>
接着她对自己的手下道：“每人一个半时辰轮流值班，不要让任何人进入。雅汝，你先来。”</p>
“是！”三名手下答应一声，便各自收拾起来。</p>
三更天时，早已值过班的雅汝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和正当班的战友打了个招呼，便出门想要起夜。可刚刚出了房门，她才意识到她们从未问过茅房的位置。</p>
无奈之下，她只得睡眼惺忪地像无头苍蝇般在院落中瞎逛。逛了不知有几圈，她实在忍耐不住，口中嘟囔了一句“抱歉”，便随手推开了一扇房门。</p>
可还没等她做好方便前的准备，便见到了让她终身难忘的一幕。</p>
数不清的大小不一的被剥了皮的躯体被双手反绑，吊在房梁上，就像是肉铺上挂着的肉。有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发臭，有的则还在从脚尖向地面滴着血。半梦半醒间忽然见到那地狱一般的场景，让雅汝这样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都不由得惊叫出声，睡意全无，甚至连当下最紧迫的问题也直接得到了解决。</p>
雅汝当下哪里管得了浸湿的衣物和面子？她狼狈地转身跑出房间，就想要回去报告。可她刚一出房门，一枚羽箭便钉入她的胸口。锋利的箭簇刺穿她的心脉，她闷哼一声，借着惯性向前跑出又两步，扑跌在了地上。</p>
黑暗中走出两个人影，来的雅汝的尸体前。其人一人用脚把雅汝翻了个面，拔出了她身上的羽箭。</p>
“被发现了，怎么办？”</p>
“没关系，把她们全干掉，处理干净。东部这么乱，军方查不到我们的。”</p>
房中值夜的护卫自己也是昏昏欲睡，并没有注意到雅汝的尖叫。不过当她发现雅汝出去许久还未归来时，还是产生了警惕。</p>
她揉了揉眼睛，握着长枪来到门边，还没来得及推门，一支羽箭便穿过门上窗纸，割破了她的喉咙。</p>
临死之际，她拼劲最后的力气用长枪敲击了地面。精铁枪尖与青砖碰撞的脆响惊醒了睡梦中的三人。</p>
见到倒在地上血流如注的同伴，三人根本来不及悲伤。数支羽箭接踵而至，她们不得不翻身下床，躲到了床板下面。</p>
“之前就觉得她们有问题。”宛竹斌恨恨道，“只是没想到她们真的敢对军人动手。看来这个匪非剿不可了。”</p>
片刻之后，箭幕停止。宛竹斌捡起护卫掉落在地的长枪，另一名部下心领神会，一脚踹开了房门。宛竹斌对着门外的人影掷出长枪。</p>
那正欲上前探查的敌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透胸而过的长枪钉在了地上，变成了一根肉串。</p>
其余的同伙见状都是悚然一惊。她们中大多没见过白天舞几人，此时看到这雪亮的长枪，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剑姬枪骑营。</p>
曾经有好事者根据流传于世的战绩对天下骑兵进行对比，若不是大漠龙虎骑一年多前一战成名，占据了第一的位置，将枪骑营挤到了第三，枪骑营也曾是仅次于神武铁骑的传奇部队。</p>
这些匪盗虽说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却也没有蠢到胆敢和曾经的天下第二骑兵对抗。</p>
因此当她们见到这明晃晃的白银长枪时，都不由得有些胆怯。</p>
“屋子里的人不多，如今我们已经捅了娄子，如果不杀光她们，等她们的部队回来报复，我们就都完了！”</p>
首领的话坚定了匪众们的信心。她们把心一横，叫杀着冲了进去。</p>
迎接她们的是一点白芒，旋即一条银龙暴冲而出，在捅穿了一人身体之后紧接一记横扫，顷刻间击倒了一片敌人。</p>
宛竹斌势头虽猛，可当她看到院中数不清明闪闪刀剑之时，心中还是凉了半截。以敌人的数量看来，这整个镇子恐怕都已经被变成匪盗据点了。</p>
宛家断魂枪彪悍异常，即便是放在剑锋，也绝对是排得上名号的武功。一众匪寇无人是宛竹斌的一合之敌，不过片刻，便以倒下一片。</p>
其余敌人被她的气势震慑，都有些踌躇不前。白天舞与仅存的一名护卫随后也杀将出来，不过片刻，便以区区三人之力打得一众匪寇四散奔逃。</p>
树枝上，喜鹊形态下的喜儿一直冷眼观察着一切。她从来没有过出手相助的意思。必经如果白天舞要是被几个悍匪轻易杀死，那就不配做她跟随的妖皇了。</p>
匪徒怎能想到那三人如此凶悍，几十人一炷香不到便被斩杀殆尽，仅有先前召集众人的两名头目逃了出去，不知去向。</p>
三人看着遍地尸首，在一间房门前找到了惨死的雅汝，也看到了房内吊着的无数具受害者尸体。</p>
“看来我们之前她们已经残害了不少人了。”白天舞的柳叶弯眉紧紧揉在了一起，满眼的厌恶。</p>
宛竹斌查看了一下雅汝的尸体，她那瞪大的双眸之中还闪烁着惊恐和不甘。宛竹斌脸上哀伤之色一闪而逝，依旧是一脸清冷道：“先把她们埋了吧。”</p>
三人花了一夜，埋葬了同伴的尸体，又在墓前拜了几拜。而那些受害者由于数量太多，她们也实在无能为力，只能把她们一一放下来，整齐地排列在一起，期待未来会有好心人为她们收尸。</p>
做完了这些，她们小憩了一个时辰，便再次踏上了路途。</p>
她们的运气很好，匪徒并没有丧心病狂到杀死她们的马。宛竹斌将两个死去部下的马匹放走，它们经过了严格的训练，自觉地跑回了剑姬城。</p>
又经过了半天的奔波，三人再次来到了一个小镇。这个镇子相比于之前的鬼镇要繁华得多。虽然仍不及西部未经战乱的城镇，却至少能过看到一些镇民的身影。</p>
三人走入一家还在营业的酒馆，里面三三两两坐着几个客人。见到宛竹斌和护卫身上的军装，纷纷侧目而观，好奇不已。</p>
饭牌上只有些简单的酒菜，只是为了让路过的旅人果腹，因此并没有什么选择。</p>
坐定之后，店家上来习惯性地询问了她们的来历。当白天舞直率地说出自己从西面来时，所有的人都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她们。</p>
“你们……经过了老凤镇？”一名胆大的食客问道。</p>
“老凤镇？”</p>
“就是我们昨夜住的那个镇子。”宛竹斌解答了白天舞的疑惑。</p>
然而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接着便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p>
“她们从鬼镇来。”</p>
“没人能从鬼镇活着出来。”</p>
“可她们是军人啊，会不会是被派去调查的？”</p>
“就三个人？那不是派去送死吗？”</p>
白天舞三人听着人们的讨论，都是沉默不语。经历了一夜惊魂的她们自然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也知道那地方为何被称作鬼镇。</p>
不过她们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身份或是行踪，所有并没有任何解释的意图。</p>
不过她们的低调并没有为她们避免麻烦。一个与白天舞一样披着黑袍的女子毫不见外地搬着自己的椅子坐到了她们的桌前。</p>
在白天舞三人警惕的注视下，女子盯着宛竹斌看了片刻，对她拱了拱手，“能亲眼得见铁蒺梨花的将军，在下荣幸之至。”</p>
宛竹斌一向愀然的脸旁微微抽搐了一下，“你是什么人？”</p>
女子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而盯着白天舞，露出的下半张脸上还带着诡秘的微笑。</p>
白天舞被盯得有些发慌。她自己也带着兜帽，没有露出整张脸，因此她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在看什么。</p>
片刻之后，女子嘴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些。她凑到白天舞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让白天舞脸色剧变的话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