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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6章 遗迹

不灭霸体诀 八异 14882 Oct 27, 2023 4:48:3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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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弊端斧斫佛门地
  平天下剑欲指何方
  次日朝会,柴荣道:“安史之乱以来,中原历经数十年战乱,说是水深火热,民不聊生,丝毫不足为过。先帝节衣缩食,推行仁政,与民休息,二三年间虽薄攒了些余财,但是高平、太原之战,耗财无数,花钱如同流水,国库已然空虚。再这么下去,就将入不敷出,国将不国了。民贫国困,积贫积弱。扩建新城要钱,平定天下要钱,列位的俸禄也要钱,大情小事,方方面面,都离不开钱。然则国库空虚,捉襟见肘,实在拿不钱。大家可有良策,使国家富足?”众大臣面面相觑,有的一筹莫展,有的摇头叹息,似乎都束手无策。范质道:“陛下,臣觉得为今之计,莫若增加税赋。”此言一出,众大臣纷纷应声附和。王溥道:“刘崇悍然入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陛下御驾亲征,一则为国,二则为民,当初就应该下诏,令民间缴纳助军钱,以资军费。赶走敌军,民间免受荼毒,百姓们的性命保住了,财物也还在,缴纳助军钱,理所当然。”一名大臣接着道:“臣觉得陛下打了胜仗,普天同庆,也应该向民间征收庆功钱。”众大臣当下绞尽脑汁,献计献策,有的更别出心裁,巧立名目,想出了许多增加税赋的花样。
  就在众大臣纷纷建言献策的时候,魏仁浦道:“你们这是在釜底抽薪,说的难听点就是收刮民脂民膏。民间已然疾苦不堪,民瘼如深,再无休无止的征收税赋,逼得急了,是会反抗的。”他出身寒微,备尝艰辛,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是甚么滋味深有体会,因此极力反对增加民间税赋。他和别的大臣都不一样,别的大臣都是科甲出身,有功名在身,而他出自刀笔小吏。因为勤勉不怠,足智多谋,做事一丝不苟,而受到郭威和柴荣的器重和重用。虽然官越做越大,但是初心不变,一如既往的俭朴淳厚。这次柴荣御驾亲征,魏仁浦随驾参赞军纪,还在返回京师的途中,就已经授为枢密使、检校太尉了。正因为不是科甲出身,在众大臣眼里是个异数,或多或少,都有些瞧不起他。王溥问道:“魏枢相说不可增加民间税赋,那么你有甚么更好的办法?”魏仁浦无言以对,过了一阵,方道:“我现在还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之民间已经够苦了,不能再增加负担了。否则天下动荡不安,于国不利。”范质道:“钱不能从天下掉下来,也不能从地里冒出来,除了增加民间税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柴荣道:“没有钱了,就增收民间税赋,厉朝历代,盖莫如此,这也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话锋一转,又道:“可是这么做,无异于饮鸩止渴。诸位处庙堂之远,可知穷人如何过活?”众大臣面面相觑,无从回答。魏仁浦道:“有的穷人没有粮食吃,以树皮草根充饥。”众大臣半信半疑,有的更觉得他是危言耸听,夸大其词。范质问道:“此是魏枢相臆想,还是亲眼所见?”魏仁浦道:“亲眼所见过,也亲身经历过。我不讳言,出身寒微。饥肠辘辘之下,为了活命,也曾吃过草根,这滋味可不好受。”众大臣想象啃食草根的情形,无不觉得嗓子难受。柴荣道:“天下疾苦久矣,嗷嗷待哺,若再增收税赋,无异雪上加霜。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欲要国祚绵延,就要善待百姓。天子是甚么?天子就是要养活天下苍生之人,还没有养活天下苍生,却先要增收税赋,必然招致怨声载道。晋惠帝时,天下发生饥荒,百姓们没有粮食吃,只有挖草根啃树皮,晋惠帝却说: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好一个何不食肉糜,饭都没有吃的,何来肉糜?朕不是那样的昏君,说不出那样的话来,做不出那样的事来。王朴,你说说方今佛教之事。”在亲征太原之前,柴荣就命王朴彻查寺院数目及僧侣人数。
  王朴道:“禀陛下,今有寺院三万七千余所,僧尼多达百万之众。”他强闻博记,早已记在了心中,因此能对答如流。柴荣道:“诸位听到没有?今有寺院三万七千余所,僧尼百万余众。我就奇怪了,天下并不太平,国家更不富庶,怎么会有这许多人剃度出家?难道都慈悲为怀,一心向佛吗?当然不是。天下贫困,佛教却异常兴旺。往往一个小县就有二三座寺院,此乃反常。盖因有的寺院挂羊头卖狗肉,口中宣扬佛教教义,做的却是作奸犯科之事,藏匿逃犯、逃亡军人。与民间狼狈为奸,贩卖度牒,藏匿土地。私贷民间钱财,坐收暴利。凡此等等,不胜枚举。寺院之害,非同小可,朕决意废除没有敕额的寺院,勒令僧尼还俗。”
  众大臣此时方知他前面所言乃是抛砖引玉,废除寺院才是今天所要商议之事。许多大臣都崇信佛教,笃行因果轮回,与古寺名剎的高僧坐而论道,来往密切。李谷道:“陛下,北魏太武帝拓拔焘、北周武帝宇文邕、唐武帝李炎,灭绝佛教,损毁寺院,世称‘三武灭佛’,闹得天下沸沸扬扬,人心不安。陛下再废除寺院,只怕民间又将舆情汹汹。”柴荣道:“朕说过了,只是废除没有敕额的寺院,有敕额的寺院一律保留。朕不是要和三武帝一样灭佛,而是有的放矢。三武帝之时,寺院猖獗横行,大有与皇权分庭抗礼之势。而今寺院虽不猖狂,但是毒害无穷,该废除的一概废除。有人真心向佛,皈依佛门,朕绝不横加阻拦。但是有人想要以遁入空门为幌子,逃避税赋徭役,朕决计不许。”顿了一顿,又道:“国家所以积贫积弱,佛教之害,占了一成。有的寺院名下田产无数,这些田产都不必缴纳赋税。寺院里的佛像铜器,皆为精铜铸成。铜精原本就不多,又有不少流进了寺院。铜钱奇缺,国家安能不穷,民间安能不穷?朕的意思是,收集铜器,铸成铜钱,有了钱,国家才能富足,民间才能富庶。”
  太原之战结束,回往京师的路上。柴荣就已经和魏仁浦、王溥等随行大臣商议过废除没有敕额寺院之事了。国库空虚,内外交困,没有钱做不了任何事。国家穷民间更穷,富的流油的人却是一群僧尼,不拿他们开刀拿谁开刀?王溥当下道:“陛下废除没有敕额的寺院,臣觉得正当其时。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本是助世劝善的佛教,如今变了味道。寺院猖獗,其害有四。铜钱都被铸成了铜器佛像,民间所以贫困,此乃其一。佛门不受世俗约束,就算触犯律法,官府也无权过问,此乃其二。僧尼不事生产,而坐享其成,此乃其三。寺院与民间勾结,藏污纳垢,此乃其四。废除没有敕额的寺院,勒令僧尼还俗,种田耕地,缴纳税赋,国用也就充足了。”范质道:“纵然要废除没有敕额的寺院,也不能一概而论,应循序渐进,不然生出大乱,反而事与愿违。”
  柴荣即位之初,原本延续郭威的国策,与诸国互不侵犯。但是刘崇觉得郭威死了,柴荣年纪轻轻,难以掌控大局。大周风雨飘摇,一推就倒,此时不趁虚而入,更待何时?于是联合辽国,悍然入侵。此战非但没有挫败柴荣,反而激起了他的雄心壮志。决意夷平天下,恢复汉唐盛世。可是没有钱,拿甚么购买粮草,拿甚么养活百姓,拿甚么发放军饷,拿甚么扩建新城?总而言之,没有钱寸步难行,甚么都做不成。废除没有敕额的寺院必有阻碍,就算阻碍千山万仞,但只要与国有利,也要施行。他当下道:“王朴,你来宣读诏令。”
  孙延希当下把准备好的诏令交给王朴,其实这道诏令正是王朴草拟的,闭上眼睛,也能倒背如流。王朴当下读道:“释氏贞宗,圣人妙道,助世劝善,其利甚优。前代以来,累有条贯,近年以降,颇紊规绳。近览诸州奏闻,继有缁徒犯法,盖无科禁,遂至尤违,私度僧尼,日增猥杂,创修寺院,渐至繁多,乡村之中其弊转甚。漏网背军之辈,苟剃削以逃刑;行奸为道之徒,托主持而隐恶。将隆教法,须辨否臧,宜举旧章,用革前弊。诸道府州县村坊,应有敕额寺院,一切仍旧,其无敕额者,并仰停废。所有功德佛像及僧尼,并腾于合留寺院安置。天下诸县城郭内,若无敕额寺院,只于合停废寺院内,选功德屋宇最多者,或寺院僧尼各留一所。若无尼住,只留僧寺院一所。诸军镇坊廓及二百户以上者,亦依诸县例指挥。如边远州郡无敕额寺院处,于停废寺院内僧尼各留两所,今后并不得创造寺院兰若。王公戚里诸道节刺以下,今后不得奏请创造寺院及请开置戒坛。男子女子如有志愿出家者,并处父母、祖父母处分,已孤者取同居伯叔兄处分,候听许方得出家。男年十五已上,念得经文一百纸或读得经文五百纸。女年十三以上,念得经文七十纸或读得经文三百纸者,经本府陈状乞剃头,委录事参军、本判官试验经文。其未剃头间,须留发髻,如有私剃头者,却勒还俗。其本师主决重杖勒还俗,仍配役三年。两京、大名府、京兆府、青州各处置戒坛,候受戒时,两京委祠部差官引试。其大名府三处,只委本判官、录事参军引试。如有私受者,其本人、师主、临坛三纲、知事僧尼,并同私剃头例科罪。应合剃头受戒人等,逐处闻奏,候敕下,委祠部给付凭由,方得剃头受戒。应男女有父母、祖父母在,别无兒息侍养,不听出家。曾有罪犯,遭官司刑则之人,及弃背父母、逃亡奴婢、奸人细作、恶逆徒党、山林亡命、未获贼徒、负罪潜窜人等,并不得出家剃头。如有寺院辄容受者,其本人及师主、三纲、知事僧尼、邻房同住僧,并仰捉禁勘,申奏取裁。僧尼俗士,自前多有舍身、烧臂、炼指、钉截手足、带铃挂灯,诸般毁坏身体、戏弄道具、符禁左道、妄称变现还魂坐化、圣水圣灯妖幻之类,皆是聚众惑流俗,今后一切止绝。如有此色人,仰所在严断,递配边远,仍勒还俗,其所犯罪重者,准格律处分。每年造僧册两本,其一本奏闻,一本申祠部,逐年四月十五日后,勒诸县取索管界寺院僧尼数目申州,州司攒帐,至五月终已前文帐到京,僧尼籍帐内无名者,并勒还俗。其巡礼行脚,出入往来,一切取便。”
  诏令上说的很清楚了,除了有天子敕额的寺院,一律拆毁,每县只保留一座。从今以后,无论皇亲国戚还是元勋大臣,任何人等,不得奏请建造寺院及剃度僧尼。有人四大皆空,一定要出家,不是不许。男的必须年满十五岁,能当众背诵经文一百纸,诵读五百纸。女的必须年满十三岁,能当众背诵经文七十纸,诵读三百纸。且征得父母、祖父母准允,他们若是不允,便无法陈状申请。如果私自剃度,不但本人有罪,师主、三纲、知事僧尼同罪论处。至于佛像铜器,尽皆收没,铸成铜钱。
  从前郭威与众大臣商议国事的时候,但凡有人持有异议,郭威总是不厌其烦的与之斟酌,直至君臣皆大欢喜为止。今日朝会,虽说君臣商议国事,可是诏令事先早就准备好了,不过是走走过场,知会众大臣一声而已。不论有没有人反对,有多少人反对,废除没有敕额寺院,勒令僧尼还俗,收没佛像铜器,都势在必行,而且没有丝毫回旋余地。有些敏锐的大臣已经察觉到了柴荣做事雷厉风行,谋后而定,颇有乾纲独断之势,与郭威大相径庭。柴荣性情峻急,不喜拖拖拉拉,深知要是等到众大臣都赞成,不知到了何年何月,因此早就准备好了诏令。既然此举与国与民都有利,乾纲独断又有何妨?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只会一事无成。
  退朝之后,柴荣道:“文伯、道济,你们随朕来。”王朴和魏仁浦跟随柴荣来到别殿,君臣三人相对而坐。柴荣道:“道济,你是枢密使,军事上的事要格外留心。眼下正是裁减老弱病残,招募精猛,整军练卒的时候,要多去侍卫亲军司和殿前都指挥使司看看,协助李重进和张永德,给他们出出主意,人多就能集思广益,做起事来也顺畅一些。一名禁军就要五个百姓养活,所费绝不是小数目。钱要用在刀刃上,一个铜钱都不能浪费。新建的禁军,必须个个都是名副其实的精兵猛士。必须杜绝请托说情之事,如果有人想走后门,一概除籍,乱棍打出去。”魏仁浦应声说是。
  柴荣又道:“有一点你必须要牢牢记住,不论侍卫亲军司还是殿前都指挥使司,都只有统兵之权,没有调兵之权。调兵之权在枢密院,你这个枢密使务必要紧紧抓住,一点也不能放松。”顿了一顿,又道:“李重进是朕的堂兄,张永德是朕的妹夫,朕就怕你顾忌他们皇亲国戚的身份,一个也不敢得罪,也不敢对朕说一句实话。”魏仁浦肃容道:“在臣眼里,国事就是公事,既是公事,臣就秉公办理,决计不会徇私。”柴荣点了点头,道:“当着文伯的面,朕给你交个实底,李重进和张永德堂兄妹夫的身份,那是私下的叫法。国事面前,朕就是君,他们是臣。无论他们犯了甚么错,你都可以向朕进言。就算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朕也不会怪罪你。”听得这里,魏仁浦明白了他的心迹,既要用他们,也要防着他们,当下道:“臣明白。”顿了一顿,又道:“据臣观察,他们似乎并不和睦,如遇大事,如何调停,请陛下示下。”柴荣就是要李重进和张永德不和睦,他们分别执掌兵权,如果同心同德,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还不反了天?帝王心术,岂可明示于天下?当下微微一笑,道:“还是那句话,公事公办。”聪明绝顶之人说话,绝不会每句话都说得通通透透,正所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魏仁浦当下说是。
  只听得柴荣又道:“精兵训练完毕之后,朕就要对外用兵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即刻派遣精明能干的军士混入南唐、后汉、辽国、后蜀、南平、楚国、吴越诸国,探听虚实。派往一国的军士,最少也要两名。为了他们的安危,即便是派往同一国,也不能互相认识。这些人只你一人知晓,这件事也绝不能让他人插手。选好人手之后,朕要一一训话。”魏仁浦道:“臣立刻就办。”柴荣又对王朴道:“废除没有敕额的寺院,必然群情汹汹,就是当朝大臣,反对之人也不在少数。但是为了国家,一步也不能退让,这件事要趁热打铁,诏令已经颁布,即刻施行。施行国策不必拘囿小节,若遇顽抗不从,聚众闹事,必要时可以出动军马。”王朴道:“臣奉诏。”
  魏仁浦和王朴告退之后,柴荣吩咐孙延希传召户部尚书赵上交。趁着这个时间,凝望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大周的东面是浩瀚无垠的茫茫大海,东南方向是南唐,大周与南唐以淮河为界。南唐过去,则是吴越。南面是南平,往下依次是楚国、南汉。西边是后蜀和党项,北方正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北汉、辽国。大周被这些国家包围在中间,除了北汉和南平疆域狭隘,民少国弱,无论哪一国都比大周富庶强盛,尤其辽国疆域辽阔,兵强马壮,国势最为鼎盛。纵览地图,吴越乃是鱼米之乡,土地肥沃,物产富饶,而且国人柔弱,最是好欺。然则中间隔着南唐,想打却够不着。为了牵制辽国,先放过北汉。南平巴掌大一点的地方,攻取自是不费吹灰之力,但是胜之不武。如此一来,就剩下交界的南唐、后蜀和楚国三国了。他欲要平定天下,深知为了树立国威,第一战必须要大获全胜。然则南唐、楚国、后蜀哪一个都不是软柿子,究竟该从何处出兵,该怎么打,好生委决难下。
  他转过身去,但见赵上交肃立在侧,于是问道:“赵尚书,你甚么时候来的?”赵上交道:“臣刚刚进殿,看到陛下全神贯注的观看地图,因此没有做声。”柴荣道:“坐下罢。”赵上交在柴荣坐下这后,方才坐到对面,问道:“请问陛下传臣有何示下?”柴荣道:“只要聚齐佛像铜器,就能开炉铸造铜钱了,即刻在禁宫后殿建造熔炉,随时准备铸钱。”赵上交道:“请陛下为新钱赐名。”柴荣道:“铜钱多半以年号为名,譬如开元通宝。”赵上交道:“方今的年号是显德,不如名为显德通宝,不知陛下意下如何?”柴荣沉吟片刻,道:“好是好,但是显德二字笔划繁多,只怕难以铸造。”想了一会,又道:“就叫周元通宝罢,所铸新钱以小平钱为主。安史之乱以来,别有用心藩镇为了一己之私,又或为了筹措军饷,私自铸钱。而民间看到有利可图,也铤而走险,私自铸钱。这些钱无不粗制滥造,钱文夷漫不清,分量缺斤少两,说是铜钱,不过一个薄薄的铜片而已,固然价值不足。所铸新钱禁绝粗制滥造,务必分量足,文字图案清晰。”赵上交道:“臣立刻召集能工巧匠,制作模具,先铸些大样钱出来,请陛下定夺。”柴荣点了点头,道:“这些事必须抓紧些。”赵上交道:“请陛下赐字。”孙延希当下展开白纸,往砚台里滴了水,研好墨汁。柴荣拿起毛笔,写了‘周元通宝’四字。周字方正匀称,元字长横左挑,通字抑扬顿挫,宝字较为小巧。四字兼具隶书和篆书所长,字迹挺拔深峻,端凝大方。赵上交领了字迹,退出别殿。
  王溥和范质来到中书省,范质道:“听说王相与许多得道高僧来往密切,适才朝会,王相怎么不向陛下进谏?”两人同列相位,原本一直相安无事。冯道出任山陵使,监修先帝陵寝,虽然名义上还是首相,但是一直装聋作哑,明哲保身,不再过问朝中大事。两人知道冯道顶撞过柴荣,不会再受到重用了。再说七十多岁的人了,风烛残年,还能再活几天?这首相之位,迟早会落到其中一人的头上。两人于首相之位都志在必得,因此一直暗中较劲。王溥听出范质是在讥讽自己两面三刀,微微一笑,道:“范相说得是私事,陛下说得国事。是私交重要还是国事重要,我能分得清轻重。”顿了一顿,又道:“其实范相也有许多高僧朋友,陛下要废除没有敕额的寺院,勒令僧尼还俗。慈恩寺在废除之列,主持广智大师与范相乃是莫逆之交,范相不替他着急吗?”范质道:“我和王相一样,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会徇私枉法。”王溥微微一笑,道:“彼此,彼此。”两人心领神会,相视而笑。
  次日,以范质、王溥为首的一众大臣求见,柴荣当即传见,道:“朕正有事要见你们,正巧你们来了。”范质问道:“陛下有何要事?”柴荣道:“瞧你们急匆匆的样子,大约也有大事,先说说你们的事罢。”知开封府事王著道:“今天臣奉诏去查封慈恩寺,主持广智和尚竟然要举火**,说是捍卫佛法。陛下的初衷是废除没有敕额的寺院,而非灭佛,更非屠害僧人。可是那广智和尚举止乖张偏激,说甚么也不让查封寺院,而且阖寺僧人口口声声说道,身可灭佛像不可毁。臣怕事情闹大,不敢自专,因此回来请陛下示下。”柴荣沉声道:“僧人要**,你就害怕了,不知所措了?”王著无言以对,低下头去。
  范质道:“如今寺院广布于天下,免不了龙蛇混杂,良莠不齐。佛教信徒遍布天下,只怕十个人里头就有半数信奉佛教,但是如果操之过急,就怕适得其反。万一事情闹大,势必举国沸腾,请陛下三思。”王溥道:“佛法无边,讲究因果报应,毁坏佛像,只怕于陛下不利。”柴荣扫视众大臣,道:“你们都相信因果报应?”李谷道:“有佛以来,就有了这个说法,不由得人不信。”众大臣纷纷应声附和。柴荣知道废除没有敕额的寺院,绝不会一帆风顺,但绝想不到众臣会异口同声的反对,而且言辞比昨天犹为激烈,甚至搬出了‘因果报应’的说法。他正色道:“朕不信鬼神,更不信甚么因果报应。废除没有敕额的寺院,乃是国策。佛祖自诩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虽头目犹舍以布施。以身化为铜钱,救苦救难,不正是在普度众生吗?朕之所为,不是为了毁坏佛像,而是取铜铸钱,使国富民强。如果朕之身体可以济民度厄,愿献之于天下,绝不吝惜!”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众大臣顿时无言以对。只听得柴荣又道:“既是国策,那就必须施行,而且是不折不扣的施行。天子一言九鼎,岂可因一佛像而废之?广智和尚**了没有?”
  王著回道:“还没有。”柴荣冷笑道:“他这是虚张声势,以为这样就能吓唬到朕了。如果真的想以身护佛,早就举火**了。朕这就去会会他,看他有甚么样的无边法力。”范质道:“陛下出巡,立刻调遣军马扈从。”王著答应一声,退出大殿,调兵遣将去了。柴荣道:“在去慈恩寺之前,朕先说两件事,一个是孔家的事。”众大臣均想:“寺院的事还没有开始,这孔家又出了甚么事?”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顿生应接不暇之慨。只听得柴荣续道:“自董仲舒首提‘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治国方略,汉武帝施行以来。历朝历代无不册封孔家,到了唐玄宗更是册封孔家为文宣公了,孔家的地位可谓是节节高升。时至今日,孔家不必缴纳税赋,不必服徭役。朕想不能因为出了个孔子,孔家就能享受种种礼遇。自今日起,孔家和别人一样,要缴纳税赋,要服徭役。”无论是废除没有敕额的寺院,还是勒令孔家缴纳赋税,都是惊天动地,举国骇然的举动,归根结底,其实还是为了一个钱字。
  众大臣面面相觑,都觉得此举欠妥。王溥道:“孔子乃天下典范,天下儒生无不以孔子为师,陛下这么做,只怕天下儒生们会有怨言。”范质道:“是啊,儒生们都会舞文弄墨,要是别有用心之人乱说乱写,有些文章流传下去,恐于陛下名声不利。”柴荣笑了一声,道:“只怕诸位在想,废除没有敕额的寺院,得罪了天下的僧尼和信徒。现在又下诏勒令孔家缴纳赋税服徭役,又得罪了天下的儒生。只这两件事,就快把天下人都得罪完了。”嗟叹一声,又道:“为君难啊!国家内外交困,积贫积弱,我这个天子不想方设法,谁能为国家排忧解难?嘴巴长在身上,别人要说甚么,由他去说。只要能使国家强盛,朕不惧悠悠骂名。”顿了一顿,又道:“朕观历代君臣治平之道,诚为不易,唐、晋失德之后,乱臣黠将,僭窃者层出不穷。今中原甫定,但是吴越、后蜀、幽州、并州尚未平附,声教未能远被,诸臣都不要闲着,各为论策,畅谈经世济国、治平兴邦之道。朕想好了两个题目,一是《为君难为臣不易论》,二是《平边策》。凡朝中四品以上官员,每人各写一篇策文交给朕。”‘为君难为臣不易’出自《论语·子路》,意思是贵为一国之君,要完成天职,实在非常困难。做为臣子要恪尽职守,也不是一桩容易的事。至于‘平边策’,其意不言而喻,那就是要准备对四方用兵了。
  正在这时,王著入殿道:“陛下,车驾准备好了,甚么时候出巡?”柴荣道:“现在就走。”君臣一行来至慈恩寺,扈从的殿直亲兵迅速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包围了寺院。柴荣下了御辇,只见寺外站着一群僧人,旁边一堆木头,显然是为举火**准备的。不禁心中冷笑,这么一小堆木头,哪里烧的死人,烧死几只蚂蚁还差不多。柴荣没来之前,寺院外就聚集了一些百姓信徒。现在天子御驾亲临,围观人等越来越多,眨眼的工夫就已经人山人海了。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嘈杂不堪。范质皱眉道:“驱离无关的闲杂人等,一个也不留。”殿直亲兵当下抡起棍棒皮鞭,驱赶围观人群。柴荣胸襟辽阔,心想自己连骂名都担了,何惧人们围观议论,于是摆手道:“人们要看,不必驱赶,正好做个见证。”殿直亲兵当下收了棍棒皮鞭,只是手持刀枪,站成一排,把人群隔开。
  柴荣扫视众僧,问道:“谁是广智和尚?”一名六旬僧人口宣佛号,合什道:“贫僧正是广智。”他身穿一袭灰色僧衣,长眉宽额,神情肃穆,宝相庄严。张永德见他只行佛礼,而不行跪拜大礼,极其傲慢无礼,大声道:“见了陛下,为何不行大礼?”广智结交的皆是达官贵人,见多识广,虽然柴荣御驾亲临,却不慌张,神情静若止水,从容不迫道:“我乃佛门中人,只跪拜佛祖,不跪拜世俗中人。”张永德见他倔强,而且语气中颇有分庭抗礼之势,大声道:“来人,把他按下去,给陛下行跪拜大礼。”原来他想只要广智跪下去一拜,就算认输了,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几名殿直亲兵当下一拥而上,有的掐脖子,有的压腰,要把广智按倒在地。
  柴荣摆手道:“算了,牛不吃草,强压头也没有用。”那几名亲兵当即退下。柴荣问道:“朕问你,何谓佛?”广智道:“佛是仙人中之最尊者,乃释迦牟尼。”柴荣嘿嘿冷笑,道:“你说的是寺院里的佛像,而非佛。听你说话,朕就知道你并不精通佛法。朕来告诉你,佛既是觉,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一切众生,只要觉悟,皆可成佛。”广智见他比自己还精通佛法,心中大惊。好在他毕竟是佛门中人,心中虽然惊诧,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
  柴荣又道:“朕再问你,佛教教义是甚么?”广智回道:“佛视一切众生平等,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柴荣道:“这么说来,你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了?”广智答是也不是,答不是也不是,于是使出了惯用的伎俩,合什道:“阿弥陀佛。”他的佛法并不精深,与人交谈之时,常常语焉不详,似是而非,故弄玄虚,云山雾罩。一旦回答不出的时候,就是一句‘阿弥陀佛’,让别人自己去揣测。越是这样神神秘秘,别人竟然越觉得他佛法深不可测。一言以蔽之,就是信奉佛教之人先入为主,先就觉得佛法力无边,僧人说甚么都是对的。
  柴荣道:“把寺院里能搬的东西全都搬出来。”广智急道:“寺院乃佛门清静之地,不可造次。”张永德怒道:“闭嘴,再啰嗦一句,割了你的舌头。”言罢带领殿前亲兵冲进了寺院,将寺院里的物件统统搬了出来,甚么桌椅板凳、碗筷衣物,分门别类,一堆堆摆放整齐。寺院里的东西大白于天下,广智再佛法高深、深沉内敛也沉不住气了。柴荣见他额头冒出了冷笑,揶揄道:“天并不热,你怎么出汗了?”广智心中发虚,又是一句’阿弥陀佛’。张永德道:“陛下,能搬的东西全都搬出来了。”柴荣道:“朕来看看,这里有些甚么东西。”张永德道:“陛下请看,这几箱都是金银财宝。”地上共有八个大木箱,金银铜钱、古董字画,一应俱全。
  柴荣问道:“这许多钱财,来自何处?”广智道:“都是香客信徒们布施的,没有一件东西,来历不明。”柴荣冷笑道:“好一句‘没有一件东西,来历不明’。朕再问你,佛教教义是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寺院里钱财无数,为何不用来救济天下贫苦之人?”广智道:“这些钱财是用来铸造佛像的。”柴荣追问道:“铸造佛像是为了甚么?”广智被问得理屈词穷,想了半天才道:“铸造佛像是为了普度众生。”柴荣大声道:“一派胡言,既然殊途同归,都是为了普度众生,何不拿来救济穷人?为甚么要大费周折,铸造佛像?”顿了一顿,又道:“信徒香客们布施香油钱,你们是不是会说,布施的越多,福报越多?那么不布施香油钱,是不是就没有福报了?”并不指望广智回答,走到一堆佛经前。张永德道:“陛下,这里有许多房契地契及借据。”柴荣冷笑道:“你这里房契地契比佛经还多,你们平日是看房契地契还是诵念佛经?”广智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闭上眼睛,索性来个不理不睬。ωWW.BΙΜΙιOυ.cOΜ
  张永德拿起一摞借据,道:“陛下,这是借据。”柴荣随手抽了一张,念道:“显德元年五月初四,万顺德向慈恩寺借钱五十贯,双方约定每月利钱二分,半年为限。逾期不还,以家传玉璧相抵。口说无凭,立此为据。”念完之后,觑眼斜睨,道:“一个月就是二分利钱,也就十贯钱,半年就是六十贯。半年的时间,净挣六十贯,这真是名副其实的高利贷。”对着围观百姓道:“谁是万顺德?”一个中年男子畏畏缩缩道:“草民就是。”柴荣招了招手,道:“到朕跟前来说话。”当下便有一名殿前亲兵将万顺德押了过去,并命他跪下。
  柴荣见他诚惶诚恐,道:“不要害怕,朕问你一件事,这张借据是怎么回事?”万顺德道:“草民原本做些小本生意,可是赔了些钱,想把赔的钱再挣回来,只是苦于没有本钱,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向寺院借钱。想不到寺院真够黑心,不但一个月收二分利钱,还要以我家的祖传的玉璧做为抵押。我原想挣了钱,就能够还清借贷,再说有求寺院,只得答应,签字画押。那知道人走起霉运来,城墙都挡不住,最后终于赔得血本无归,那祖传玉璧也归了寺院。事后才知道,广智和尚觊觎玉璧不是一天两天,这是他做的局挖的坑,骗我跳进去。那玉璧传了十几代,是我家的传家之宝,价值至少一千贯钱,就这么给寺院骗走了,求陛下给草民做主。”说到最后,已然声泪俱下,不住的磕头。磕到后来,额头已然皮开肉绽,血流满面。
  柴荣道:“既然广智骗了你家的玉璧,为甚么不报官?”言罢回头看了王著一眼,王著道:“陛下,他曾经到开封府报过案,可是又拿不出真凭实据,因此臣没有受理。”柴荣点了点头,对张永德道:“找找看,有没有他说的玉璧。”又怕万顺德说假话,问道:“你家祖传玉璧是怎么样的?”万顺德道:“那玉璧有巴掌大,通体翠绿,奇的是有一圈细如发丝的血红色脉络。”张永德搜了一阵,找到一个翠绿欲滴的玉璧,凝目而视,果然有一圈细如发丝的脉络。脉络血红,十分显眼。
  张永德把玉璧交给柴荣,道:“请陛下过目,正是他说的玉璧。”柴荣拿着玉璧,对广智道:“这件事情,你有甚么说法?”广智心中早已虚了,知道只会越说越黑,只得来个死不认账,缄默不语。柴荣道:“这件事朕替你做主,完璧归赵。”万顺德接过玉璧,千恩万谢。柴荣拿起那一摞借据,朗声道:“还有谁向寺院借了钱?”人群里传出声音,数十人跪到了柴荣,异口同声指责广智放高利贷,牟取暴利。柴荣道:“朕为你们做主,不必还钱了。”言罢将一张张借据撕成碎片。人们又惊又喜,高呼‘万岁’。
  张永德拿起一件袈裟,道:“陛下请看,这件袈裟上金线纵横交错,其间点缀着无数宝石,看样子极其珍贵。”柴荣冷笑一声道:“你这件袈裟看起来比朕的衮服贵重多了。”那件袈裟名为‘八宝袈裟’,比之万顺德的玉璧更加珍贵。广智视若珍宝,只有在重**事及佛祖生辰的时候才穿。平时锁在密室,除了他本人,别的僧人难得一见。他神情大变,道:“这是我的八宝袈裟。”柴荣道:“佛门中人本该六根清净,戒贪戒嗔,一件袈裟就价值连城,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假和尚。朕告诉你,朕要亲手推倒佛像,你要舍身护佛,朕就成全你了。”转头对张永德道:“多砍些木头来。”张永德当下吩咐殿前亲兵拆毁寺院里的木门窗棂,并把桌椅板凳放入其间,然后点火烧着。火堆四四方方,长约六尺。浓烟滚滚,烈焰冲天。柴荣厉声道:“火给你们点着了,进去罢。”众僧人看着熊熊大火,均想一旦蹈入火海,不烧成灰烬才怪。他们原本就是酒肉和尚,怎么会真的视死如归,舍身护佛?虽然热气逼人,但是都吓得冷汗涔然,面露恐惧之色。一个僧人跪下道:“陛下饶命。”他这一跪,众僧都跟着下跪。广智知道再做无谓的反抗,只有死路一条,也只得跪下,乞求饶命。虽然寺院没有了,半生的心血付之东流了,但是老命还在。从前穷的走投无路,于是私自剃度。做了假和尚之后,大肆敛财。现在又被柴荣打回了原形,岂非因果报应?柴荣道:“将他们带回开封府,悉数勒令还俗。”王著当下吩咐开封府差役把众僧押回开封府。
  柴荣走进寺院,步入正殿,眼见佛像金光灿灿,叹道:“这是多好的铜啊,铸成佛像,岂不可惜了?拿利斧来。”张永德递上利斧,柴荣大喝一声,挥动利斧,斩断佛像的一只手指,道:“推倒佛像,运回宫中。”张永德当下下令,推倒佛像。殿前亲兵于是拿来又粗又长的绳索,套住佛像颈项,数十人一齐拉动绳索,‘轰’的一声,佛教倒塌在地,头颅与身体分离,臂膀手指也断成数截。然后载了数辆马车,运回皇宫。
  柴荣身体力行,斩断佛像手指,废除了慈恩寺,各州府县的官员岂敢懈怠,阳奉阴违?各地紧锣密鼓的废除没有敕额的寺院,一时之间流言四起,说道这是劫难。在柴荣看来,僧尼不事生产,坐费粮食。与其终日无所事事,空谈虚无缥缈、云里雾里的佛教教义,莫若种田耕地,劳作营生,自给自足。佛像皆是精铜,与其供人供奉参拜,莫若熔成铜水,铸成铜钱。佛像由一件死物变成铜钱,流通起来,无论国家还是民间都能富庶起来。这不正印了舍身度人,普度众生的佛教教义吗?此举百利而无一害,于国于民皆有有利,自是不遗余力的推行。
  他深知民以食为天的道理,粮食不足,不但百姓饿着肚子,国家也危机四伏。在废除没有敕额寺院的同时,招抚流民,耕种土地。中原烽烟四起,兵连祸结,大量人口流离失所,致使大量土地荒废,无人耕作。尤其契丹曾经掳走大量汉人,致使有的北方村落十室九空,十里之内荒无人烟,并非罕见,而是比比皆是。下诏无论何人,都可以耕种无主荒地,并免除一年内所有租税,诏曰:应逃户庄田,并许人请射承佃,供纳税租:如三周年内本户来归者,其庄田不计荒熟,并交还一半;如五周年内归业者,三分交还一分;如五周年外归业者,其应田除本户坟茔外,不在交付之限。其近北地诸州,应有陷蕃人户,自蕃界归业者:五周年内来者,三分交还二分;十周年内来者,交还一半;十五周年来者,三分交还一分;十五周年外来者,不在交还之限。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阅读最新章节。为您提供大神三久零的无良神明与不存在老婆的恋爱日常最快更新第713章联手对敌免费阅读https://笔迷楼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宋江山第一部更新,第三十八回免费阅读。https://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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