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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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说实在的，她们在大殿上献曲献舞，和大街上卖艺的那些人，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望月以手托腮，嘴角微微上扬。
    也都是被一群人围着，表演给人看，还指望着看的人能多赏几个铜板。
    秦意如去后殿换了身舞服，轻挪莲步，行至大殿中央。
    这显然是精心编排过的，珺瑶郡主抚着古琴琴弦，指腹轻撩，宫商角徵羽之声便如山间清泉一般，从弦间涌出。
    水袖一甩，或直或曲，亦刚亦柔，随琴声渐起波澜。
    人群中隐约有赞赏之声。
    听着古琴拨弦摩挲之声，望月总会想起鲛人织绡时，丝线于织机间摩擦的声音，还有织机运作时一声声吱呀呀的响。
    那鲛绡就如水波流淌，从织机另一头倾泻到地面。
    琴声罢，水袖落，秦意如足尖点地，两人共同向凤位屈膝行礼。
    周边不断传来赞许之声，秦意如呼吸略重，和珺瑶郡主相视一笑。
    “好，甚好。”
    皇后毫不吝啬地称赞她们。
    “这一琴一舞，乐坊的人都比不上你们。”
    玉嬷嬷趁着皇后高兴，赶紧说道：“奴婢才学拙劣，可也能听出来一些，郡主琴技不输伯牙，只可惜没有号钟相配，总是少了些什么。”
    珺瑶郡主用的琴，只是乐坊琴姬的普通七弦古琴，并非名家所出。
    “本宫记得宫中有一把瑶琴，相传为伏羲氏亲手所制，琴面镶玉描金，贵不可言。好女配好琴，这把琴，便赏给珺瑶了。”
    珺瑶郡主大喜：“谢皇后娘娘！”
    “意如的舞技也是可圈可点，本宫瞧你们两个姐妹情深，便上来和珺瑶同席吧。”
    一曲一舞，就得了两个这么大的恩典，其他有些书画技艺的官家小姐也有些坐不住了。
    赵元珍摇着扇子，坐得端正，暗地里给旁边座位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有些大声地对身边的骆琴箫道：
    “骆小姐的母亲似乎是歌女出身，弹的一手好琵琶，想必骆小姐也得了母亲的真传吧，不如趁此机会向皇后娘娘献上一曲？”
    声音大到望月都能听得见。
    其他人也注意到骆琴箫，纷纷看着她。
    “臣女…臣女今日出门未带琵琶……想必……”
    “这有什么，方才珺瑶郡主还不是用了乐姬的琴，照样弹了一手好曲子。”
    “莫不是，骆小姐不愿为皇后娘娘献曲吧。”
    “并非是这样，是……”骆琴箫还想解释，却又被打断。
    “不过献曲一首而已，骆小姐是有多不情愿啊？”另一位官家小姐也附和道。
    就这么被推搡着，骆琴箫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几个女子推到殿中。
    骆琴箫向望月投去求助的眼神，然而乐坊的琵琶已经递到她手里了。
    “这是哪家的小姐？”
    皇后指了指骆琴箫，问道。
    “回皇后娘娘，这是国子监祭酒骆大人之女，琴箫。”玉嬷嬷答道。
    “看来骆小姐是善弹琵琶的，本宫洗耳恭听。”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骆琴箫也不能再说什么自己弹不了这种话。
    还好母亲曾教过她弹琵琶。
    “臣女…献上一曲……《浔阳夜月》。”
    她在众人目光中缓缓坐下，抱着琵琶，抬手调了调弦。
    在拨弦之前，骆琴箫还看了望月一眼。
    望月只能回给她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本来在一旁想看骆琴箫笑话的人，随着骆琴箫十指飞舞，都渐渐僵硬了神色。
    望月对音律一窍不通，都能听出来这曲子弹得绝美。
    何谓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曲至**之处，竟从殿外飞进几只蝴蝶，停歇在琵琶上。
    深秋时节，哪里来的蝴蝶？
    骆琴箫被蝴蝶吓到，弹错了几个音，蝴蝶被弦声惊起，围绕着骆琴箫飞了几圈，有几只停到她肩头和裙摆。
    望月看着那几只蝴蝶，心头忽然有种危机感。
    这蝴蝶不正常。
    果不其然，随着琵琶声响，越来越多的蝴蝶从外面飞进来，聚在琵琶周围，久久不愿离去。
    连皇后和公主后妃们都瞧出不对劲了，皇后从凤位上站起，满脸担忧。
    “都快入冬了，哪里来这么多蝴蝶呢？”
    “这蝴蝶也太多了吧，有些……像天降异象。”
    殿中各种猜测越来越多，骆琴箫眼前全是蝴蝶，她害怕到双手发抖，拨弦越来越快，曲调越来越高，蝴蝶也开始躁动起来。
    望月有些担忧地站起身来，骆琴箫几乎被蝴蝶完全包围，琵琶曲里夹杂着嘈杂的翅膀扑打声，蝶翅上的鳞粉都几乎撒在人身上。
    “骆琴箫！”
    望月叫了她一声，但蝴蝶群中没有一丝回应。
    “保护皇后娘娘——”
    “啊——”
    殿中传出几声尖叫。
    望月见情势不对，直接冲到骆琴箫跟前，奇的是，她一接近那些蝴蝶，蝴蝶就跟见了鬼一样四散逃开。
    然而包围着骆琴箫的蝴蝶太多，望月在蝴蝶翅膀里扒拉了半天，才发现在蝴蝶群中缩成一团，却仍弹着琵琶的骆琴箫。
    望月一碰她，她就立刻尖叫出来，躲开望月的触碰。
    “骆琴箫！是我！”
    望月叫着她的名字，摇晃着骆琴箫的肩膀。
    “骆琴箫！你松手！丢下琵琶！”
    骆琴箫的手似乎不受控制，即使她想丢下琵琶，也有蝴蝶拽着她的胳膊和手指，在琵琶上弹出尖利渗人的曲调。
    “啊——救命！”
    似乎蝴蝶已经开始攻击人了。
    再不制止骆琴箫，只怕会闹出人命。
    望月将灵力注入手腕上的玉颜之中，左手握住琵琶柄，右手一掌拍开骆琴箫双手上的桎梏。
    蝴蝶纷纷逃开，琵琶声戛然而止。
    但蝴蝶群并未离开，而是一直在殿中飞舞。
    望月安抚着被惊吓到的骆琴箫，御林军终于赶到，开始保护殿中命妇小姐们离开翊云殿，皇后和后妃们也在玉嬷嬷和宫人的护卫下躲至后殿。
    琵琶声停后，殿中纷舞的蝴蝶也在御林军的驱赶下，被逐出殿外。
    直到最后一只蝴蝶飞走，望月仍在安抚紧紧缩成一团的骆琴箫。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骆琴箫、骆琴箫，别怕，蝴蝶已经都飞走了，别怕了。”
    骆琴箫抖了一下，缓慢地抬起头。
    她满眼泪光，脸上的脂粉都被眼泪打湿，糊成一团。
    “你……”
    骆琴箫的眼睛缓缓聚焦，面前是望月担忧的神情。
    “你……啊——救命！救命啊！这个妖怪她想杀我，救命啊——”
    她指着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