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6章 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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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周山上,一道紫色的身影突然纵身跳下,衣履清贵,不染红尘,身上流露出开天辟地前那一份特殊的道韵,恍若混沌最初,从无到有孕育万物。
    他抵达了两名混沌魔神争斗的地方，仙人掌已经死亡，东皇太一离开了这里，四周有东皇钟震杀过生命的气息。他来到似乎找寻不到任何踪迹的地方，素白的手指轻触，指尖飞快地掐算出一个方位,随后没有犹豫的向那边走去。
    这是一道无情的身影。
    生于盘古之前，混沌之初,没有爱憎、没有善恶之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道”,比其他混沌魔神更具有目的性，本身也是三千大道之一的化身。
    一个又一个的混沌魔神销声匿迹,或是钻入空间夹缝里,压根不想招惹到他。
    所有混沌魔神内心低骂。
    【鸿钧,你一个混沌魔神竟然反水帮天道！】
    洪荒与混沌有着无可化解的“矛盾”,有混沌就没有办法存在稳定的世界,而有洪荒就注定混沌回归的日期会被推延,混沌魔神来到洪荒，不亚于水里的鱼儿跳到岸上,一边死命求生，一边扑腾着要适应环境进化出双腿。
    偏偏这个时候，有一个进化成功的同类走出来，冷漠地告诉他们。
    ——不好意思，大鱼吃小鱼的时候到了。
    凤凰族，一名年迈的大罗金仙跪坐在一具庞大的尸骨前参悟，尸骨根根洁白，少许五光十色的羽翼残留在上面，充斥着毁天灭地般的力量。
    洪荒里对混沌魔神有所了解，并且在历经大劫后仍旧保留了尊贵身份的不外乎“三族”了。
    龙族，凤凰族，麒麟族。
    他们的先祖便是三千混沌魔神之一！
    比起那些傻乎乎的洪荒本土生灵，自诩明白世间真相的凤凰族都是高傲的。他们拥有最完整的传承，瞧不起在凤凰族衰败后才敢露头的先天生灵，也瞧不起血脉低劣的后天生灵，如他们这样延续了混沌魔神血脉的种族，才是洪荒最高贵的存在。
    当然，他们勉强承认三清的身份，三清与盘古关系密切，凤凰族在强盛的时候也愿意给盘古一个面子，不去打扰昆仑山上的三清，其他人就没有这个资格了。
    “盘凤大人，妖族欺人太甚，羞辱我凤凰族，您若是没有身陨，怎么会有他们嚣张的一天！当年太阳星上的三足金乌根本没有被我族放在眼里！”
    年轻的凤凰族族长走入祖地，跪拜在尸骨前含恨不已。
    他到现在才明白长老阻止他论道的原因，火中之精只能有一个，凤凰族的本源之火不如三足金乌的本源之火，他们丢失了凤凰族在洪荒打下的威名！
    参悟中的老者闻言，默然哀叹。
    凤凰族嫡系以“羽”为尊贵，凤珝是盘凤亲手点化的后代，可以说是龙凤大劫后仅次于盘凤亲子的人。他一出生便是长生不老的仙人，修习盘凤之道，把盘凤视作母亲一样的存在，只可惜他印象中的盘凤尊贵高傲，对后代不假辞色，他唯恐哪里做得不好，让盘凤大人觉得自己糟蹋了这份血脉。
    凤珝诉说出悲伤与怨恨后，抬起头去看那位镇守族长尸骨的老者。
    “二长老，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前不久，与盘凤大人有着隐秘联系的一个神秘存在来到凤凰族，告诉他们：想要复活盘凤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前提是天道允许，再倾一族之力祭祀盘凤，让她能够在凤凰族的血脉传承下复活。
    老者说道：“盘凤大人生前说过，不要相信他们的任何话。”
    凤珝指出凤凰族无法拒绝的地方：“他没有让我们付出什么代价，仅仅是祭祀，付出一部分族人的血脉，其他事情可以请那位帮忙。”
    老者露出愁容：“凤珝，求人不如求己。”
    凤珝苦笑：“凤凰族之祸，不远矣，我们真的要坐以待毙吗？”
    老者看着大罗金仙境界，离另一个层次有着遥远距离的凤珝，不由自主道。
    “你若是准圣……”
    “等到那一天，妖族已经打上门来了！”
    凤珝打断他的话，目光凌冽，凤眸里有着惊人的残酷：“二长老，我是凤凰族名义上的族长，你把那个人的联络术法给我，我不能坐视凤凰族没落下去！”
    老者犹豫，却还是哆嗦着手交出术法。
    凤珝见状冷笑：“二长老，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半点凤凰族的尊严吗？”
    长老喃道：“你还小，根本不知道……当年的浩劫多么恐怖，我们心中充满了放纵与杀戮的念头，自以为选择了正确的道路，到头来却走到了三族残杀的绝境。”
    最开始的时候，三族族长彼此认识，关系匪浅，选择了共同占据洪荒。到后来不知怎么就面目全非，变成了血海深仇也不足以形容的敌人。
    天道之怖，大劫之狠，亲身经历过的人每每回忆都心里滴血。
    在凤珝毫不犹豫地走出去后，没有人再去听一个精气神衰弱的老者的自言自语。
    “相似的感觉又出现……是新的一轮……”
    “大劫吗……”
    老者望向不死火山下，大罗金仙跌入都会身陨的岩浆之中，数枚凤凰蛋保存在那里，是凤凰族最后的根。只要这条根不断，凤凰族永远可以凭借血脉之力站起来，贯穿洪荒的历史，成为尊贵的象征。
    一道联系混沌魔神的术法被激活。
    远方。
    身处于朦胧幻象中的陆压坐在梧桐树上，拍了拍树干，疑惑道：“也没感觉到梧桐树有多么特殊啊，盘凤道友怎么就非梧桐不落呢？”
    而后，他感应到术法被激活，嘴角翘起。
    凤凰族上钩了。
    因为接触了杨眉道人，险些被鸿钧顺藤摸瓜抓到的时辰道人出现在他身旁，身上的打扮有一些不符合这个时代的特征。
    时辰脸色泛青地说道：“那个该死的鸿钧！”
    陆压漠然道：“你再多喊几声，我马上就走。”
    时辰放弃了，虽说引来鸿钧的概率低，但也不能作死。他扭头看了一眼凤凰族，对陆压说道：“你这么早就开始帮妖族谋划了？”
    “时间之道真是作弊。”陆压说道，目光中不带感情，“看到我的未来了吗？”
    时辰意有所指：“我看到的‘你’不再是你。”
    陆压点头：“嗯。”
    时辰有一些落寞，时光的斑驳痕迹在他身上越来越明显，“你的方法说起来简单，但是有几个人能做到……至少，我是做不到像你那么果决的。”
    陆压从不询问自己的未来，说道：“每个人的道不一样。”
    时辰突然开口：“‘未来’的你让我带两句话给你。”
    陆压皱起眉，这不可能，自己选择舍弃根脚融入洪荒，为了不遭天道忌讳，未来的自己在证道混元之前根本不会恢复记忆。而自己证道的那一天……他不信时辰道人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我不需要知道。”陆压对未来极为警惕，某种意义上薄情至极，“干涉时间会引来更多的变数，还会被天道排斥，我只要知道自己的方法会成功就够了。”
    时辰不管不顾地说下去，成功令陆压的脸色变绿了。
    “他说，你不想听也得听。”
    “他还说，保不住父亲和叔叔，你会后悔一辈子。”
    说完后，时辰感到有趣地看着陆压，仿佛在看混沌魔神里的异数：“你自己看着办吧，想要保住那两个人，对付鸿钧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陆压压抑住心头的怒意：“我不会帮你们的。”
    时辰消失，留下淡淡的声音，“未来的你可是十分伤心，在痛哭流涕啊。”
    陆压怔住。
    我会哭……？混沌魔神何曾有过伤心的时候？
    望着凤凰族的领地，陆压倏然收敛动摇的心神，冷笑道：“不可能有人比我证道更重要，区区眼泪算什么，可以让我不被天道追杀还是可以万劫不灭？”他帮妖族消耗凤凰族的底蕴，是为了给未来铺路，而不是把自己搭进大劫里！
    九重天，一直关注凤凰族举动的太古天庭立刻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凤凰族在召集自己的族人？
    不同于完全销声匿迹的麒麟族，凤凰族只是大部分隐居在不死火山，小部分仍然在外界收集修炼资源，只是比起鼎盛时期低调了很多。
    帝俊思索：“凤凰族想先下手为强？”
    妖族的实力还未稳胜三族，谁也不知道这些人藏着什么杀手锏。
    “妖师，监视龙族的一举一动。”
    “是。”
    “这麒麟族……妖师可知道他们的下落？”
    “我不知，可是妖族定然有人知晓，而且会透露一些消息给我们。”
    鲲鹏说得意味深长，他本来就亲近大海，与海底的龙族打过交道，也知道那些龙族的嫡系分布在哪里。
    帝俊以为妖族有谁和麒麟认识：“你说的是谁？”
    鲲鹏答道：“勾陈道友。”
    帝俊的脑海里浮现出对这个人的印象，对方是最近加入妖族的大能者，拥有大罗金仙初期的修为，根脚不明，来到太古天庭后就安心修炼。
    “妖师，是谁告诉你的？”
    “东皇陛下。”
    “太一？”
    “我与东皇陛下谈论过最近的事情，陛下也是听说了勾陈道友后，往那边一看，之后说勾陈道友的本体像麒麟。”
    “……一只混入妖族的麒麟？”
    想被宰了吃吗。
    帝俊的心声没有说出来，若是被勾陈得知，他肯定欲哭无泪，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太古天庭灵气汇聚的一处道场，勾陈从修炼中清醒。
    他得知下界的情况，有点不敢置信：“我加入妖族就是因为麒麟族就像是一潭死水，准备归隐到底，他们怎么会有想和妖族对着干的想法？”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龙凤大劫里最倒霉的就是麒麟族，谁让麒麟的节操比龙凤高，导致他们后代的数量极少，精益求精……活下来的就更少了。
    勾陈头皮发麻，无法想象麒麟族整合力量，三族联手对付妖族的未来。
    自己会被妖族宰了祭天吧！
    “不行……我要摆脱牵连，麒麟族不可能赢得了妖族，再打下去会彻底灭族的啊。”勾陈对麒麟族丝毫不看好，想要救他们一把，又不愿自己出事，“我该找妖皇？不，找东皇！”
    勾陈眼神亮起，比起妖皇，东皇无疑是可以做出决定又不会太生气的人。
    毕竟，强者对弱者可以有着足够的宽容。
    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