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0章 斩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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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困在这片黑暗之中，已不知过了多久。
　　这里没有光，没有生灵，没有声音，甚至没有任何会变化的事物，唯一静静流逝的，就只有永无止境的时间。
　　曾几何时，时间也能成为一种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只会让灵魂再往深渊之中坠落几分。
　　冰冷和孤独的漩涡，从不肯接受任何救赎，越是挣扎，就越是深陷其中。
　　于是只有沉沦，无尽的沉沦。
　　漆黑之中，只有心头深藏的那一抹信仰，还能带来一丝光明，带来一丝温暖，让她能够平静地沉眠，等待着缈不可及的希望的到来。
　　谁会来……唤醒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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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地下的平静忽然被打破，一支温暖的指尖，突然触上了这冰冷沉寂的光明。
　　少女睁开眼。
　　你终于……来了……
　　少女明明没有开口，但方周却仿佛从她星空般璀璨的双瞳中看到了无穷的话语。
　　她在欣喜，在感激，在彷徨。
　　突然间，她又闭上了眼睛。
　　方周愣愣看着少女，不知如何是好。但他突然感到少女身上放出的光芒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冰冷，这让他不由又收回了指尖。
　　少女终于又睁开眼睛，眼中已如蕴含一汪寒潭一样沉静，虽然依然美丽，却散发着无形的寒意。
　　“我是神！”
　　少女冷漠开口，声音如同方周期待一样清美动听，只是内容却让方周更加发愣。
　　“神……？”他呆呆开口。
　　“没错，我是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
　　少女再次开口道，她本来就圣洁，美丽，这时候又多了一丝冰冷，显得神圣而高傲，仿佛真若高不可攀的神明。
　　但方周反而失笑了，他喃喃自语道：“我一定是疯了，竟然被一段程序吸引了过来……”
　　他无力地翻过身躺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看向上方的黑暗。
　　是啊，这只有可能是一段程序。是某种无意中流落于此的虚拟现实影像。这个影像虽然做得惟妙惟肖，但是显然还是幻想的产物。
　　毕竟……这个世界哪会有神？
　　方周默默回想着百年前关于神的传说。
　　神会拯救世人……但是如果传说为真的话，百年前的大灾难，为什么还会发生呢？
　　在大灾难之前，就已经渐渐有很多人不相信神了，而在大灾难之后的百年，更加没有人会相信神。
　　人们会相信金钱，相信力量，相信……公司，但没有人会相信神。
　　毕竟神……并不会拯救世人。
　　这百年时间里，所谓的“神迹”，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人们在痛苦和绝望中生长，挣扎，然后死亡。
　　这个世界，从没有神。
　　“你不相信……我是神吗？”
　　少女淡淡问道。
　　方周没有答话，他认定少女只是一段虚拟程序，自然不会白费力气。
　　少女居然也不再说话，黑暗的空间里，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方周躺在地上，感觉生命随着力气一起缓缓流逝。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这里就是他的终场了。
　　死在这样无人知晓的黑暗地底，岂不也符合他垃圾场老鼠的身份？
　　最后的时刻，他脑中想起病弱的小百灵，想起地铁车厢里的少女，想起沉入旁边水底的炎虎，但想得最多的，竟然是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龙。
　　那一周的约定，那有死无生的擂台战，本来是为了赚钱加上一时冲动定下的擂台，此时竟然成为他最向往的地方。
　　他才发现，向强者挑战，竟然是那么吸引他让他着迷的事情。
　　他眼前仿佛看到龙的身影。
　　可恶，如果还有时间，能真真正正地和你打上一场，那该有多好啊，龙！
　　一个星期的约定还没有实现，却要就这样死去，真的……好不甘心！
　　方周握紧了双拳。
　　少女始终默默地注视着方周，突然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方周不知为何，竟然开口回答了这段“程序”的问题：“我想战斗！想去到那个擂台上！想打败那条飞在天上的龙！”
　　也许因为这本是潜藏在他心底最强烈的愿望，他才这么想要将它说出来，哪怕说给一段程序听也没关系。
　　少女淡淡道：“但是你快死了。”
　　“是啊，我快死了……”
　　方周叹息着。
　　死亡并不可怕，他从小就伴随着死亡长大，垃圾场每年都有无数拾荒者死去，扶养他的老人也在三年前逝世，唯一相依为命的小百灵更是身患绝症，身体始终不见好转，他也早已做好了送小百灵离世的准备。对于他自己的生命，他当然更是从来没有看重过，垃圾场的老鼠，无论是生或死都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只有死到临头时，他才突然发现他原来这么的不想死，之前那生死时刻爆发出来的求生**，原来不仅仅是本能，同时也是深藏在他心底的渴望。
　　他想要在这个世界好好地活下去，想要去挑战强敌，想要不断突破极限，他想要……见识更广阔的世界！
　　只是现在，他却还是要就此死去……
　　“你宁愿死，也不相信神的存在吗？”少女问道。
　　方周心里一动，扭头向少女看去。
　　少女依然那么神圣而美丽。
　　这世上，真的有神存在吗？
　　方周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我不相信神，我只相信我自己！”
　　也许寻常人在生死关头会选择相信虚无缥缈的希望，但这不包括方周。长年累月的艰苦训练与战斗，早已让他明白，这个世界上绝不可能出现“神迹”。
　　一切都是要靠自己双手去争取，取不到，就只有死！
　　在方周看不见的时候，少女却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笑得十分庆幸，十分感激，十分美丽。
　　眼前的这个人……也许可以！
　　她突然开口道：“如果说，我可以让你不死呢？”
　　“你可以吗？”方周眼都不睁开，闷声问道。
　　“我不可以！”
　　少女笑得十分开心，眼睛都眯了起来。
　　“但是……我却可以让你多活一段时间！”
　　方周冷哼一声，并不回话。
　　少女继续道：“我并不会拯救你的生命，但是在你死去之后，我却可以强行将你的灵魂留在身体里，你会继续占据你死去的身体，在这个人世间行动，直到你完成所有的心愿！”
　　方周依然没有回答。
　　少女仿佛在引诱般轻轻道：“你还有很多的心愿没完成吧？你难道没有重要的人想要去保护？重要的目标必须去完成？对了，你想要去擂台上战斗吧？那条龙！你难道不想亲手打败它吗？打败了龙，你就算死，也可以无憾了吧？”
　　方周本来不想理会少女，但少女甜美的声音却好像恶魔的低语，一字一句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没错，死不可怕，可怕是没能完成那些事而死。如果死亡之后，也能在这个世上多存在片刻，完成自己那些未完成的事，那该多么美好啊。
　　方周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少女就在他的眼前微笑。
　　那是极美的笑容，美得让人目眩，几乎要不自觉迷失其中。
　　少女轻轻道：“但是你也明白，要想获得继续在人世间行走的权利，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吧？”
　　方周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少女就这么在他眼前轻盈地站起来，身上一身轻飘飘的白色短裙散落着细长丝带，无风也轻轻摆动着。
　　确实只有传说中的神明，才能展现出这么完美的姿态。
　　但是方周分明知道，神是不可能存在的。
　　少女轻轻弯下腰，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微笑着向方周伸出了晶莹白玉一般的手。
　　“所以……和我签订契约吧！成为我的眷属，我就会满足你的心愿！”
　　方周依然没有动作。
　　少女笑容却又一变，带上几分恶作剧般的恶意。
　　“或者换一种说法……成为我的奴隶吧！”
　　少女的眼神灵动又促狭，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意味。
　　“你帮我干活，我给你继续生活的力量，这种交易，很不错吧？”
　　方周反而心里一松。
　　这才是他熟悉的世界。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没有“神迹”……但是却可以有交易。
　　眼前的存在也许不是“神”，但是如果她有继续让自己生活的力量，如果出卖自己的自由，可以换来继续在这个世界行走的权利，那么他愿意尝试一下。
　　他确实还有未了的心愿，为此他将不惜做出任何交易。
　　他突然伸出手，紧紧握在少女手上。
　　“我接受你的交易！”
　　少女如同计划得逞般笑了起来，笑得十分开心，一双眼睛又细细地眯了起来。
　　“那么……契约成立！”
　　突然有白色的光芒从少女身上向方周涌来，方周只觉得自己仿佛泡在冰凉的水中，浑身凉凉地说不出的惬意。
　　突然听到少女的声音：“还没自我介绍呢，我的名字叫作西娅，女神西娅。”
　　方周迷迷糊糊地说道：“我叫方周，方形的方，圆周的周。”
　　西娅笑了起来：“那么，神之战士方周，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一眷属了！”
　　她又轻轻念了起来——
　　“以西娅之名，我在此祈祷，赐予眼前的眷属在世间行走的权利，无论他是生，还是死，他的意志永不消逝。我的心，我的信，我的灵，为他施予无上神力。神之意志，无所不能！”
　　这就是方周听到的最后的话语了。
　　白色光芒大盛，他眼前一黑，在那冰凉的感觉中，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