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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6章 这些天是谁照顾你的

爷,夫人又逃婚了 钱小钰 4066 Aug 7, 2021 9:38:44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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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馥坊是落英县内最大的香铺之一,老字号,只卖上色,莫说县内,连省里的达官贵人也是他们的常客。
    掌柜罗侃近日过得不大太平,自从杜若服用他家的冷翡香自尽,官府的人上门盘问过两次,事情传开,隔三差五便有人来询问冷翡,偏又是老顾客,不好得罪,罗侃不胜其烦。
    今日晌午,杜若的贴身丫鬟碧荷带着三个面生的女子来到店里,又想询问杜若买香之事,罗侃无奈地摊开两手,连连苦笑:“到底有完没完?衙门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意儿笑说:“掌柜莫怪,我们来,只要一张清单。”
    “是何清单?”
    “杜若这些年在你们店里购买香料的记录。”
    “开什么玩笑?”罗侃睁大眼:“我兰馥坊的账本怎可随意交给外人翻阅?”
    宋敏道:“我们不看账本,掌柜只需将杜若的旧账誊抄下来,让我们带回去给温老爷交差。您知道,夫人仓促间离世,老爷直到今天仍难以接受。”
    一面这样说着,一面拿出银子,以示诚恳,罗侃赶忙推脱,抵不过她们若磨硬泡,银子收下,叫账房先生查阅旧账,誊抄清单,事情做完,双方和气。
    阿照不解:“这个有什么问题?”
    意儿摇头:“暂时没看出来。”
    阿照被她漫不经心的样子气个半死,咬牙道:“没用的东西要它来干嘛?还费了一锭银子,一锭!”
    意儿经她提醒,登时反应过来,扇子一拍手掌,向碧荷道:“这钱你们老爷给报销吗?”
    碧荷回:“那是自然,应该的。”
    意儿明显松一口气,阿照大大翻了个白眼,宋敏摇头失笑。
    “听温世伯说,半个月前,三小姐掉进池塘险些丧命,是怎么回事?”
    碧荷脸色微变,紧紧锁眉:“小姐每日早晚都会给老爷请安,其实夫人去世以后,她不止一次说过有人跟踪她,但大家觉得是她被夫人的死吓着了,疑神疑鬼,所以都没当真。岂料那晚竟然真的险些酿成大祸。”碧荷回忆:“那天小姐照常去给老爷请安,还想把自己练的字给老爷看,但她出门时忘拿了,我给送去,好在我脚步快,撞见小姐被推下池塘,赶紧把她拽上岸。”
    “你没看见推她的人吗?”
    “没有,池边草木茂盛,遮挡视线,我听到小姐的喊声,接着是落水声,跑上前,周遭不见人影,不过……”
    “不过什么?”
    “小姐被救上岸后,大奶奶出现,站在旁边打量我们。”
    “啊?”意儿心中浮现异常之感,古古怪怪,她皱眉思索,问:“温慈自己也没看见是谁推她的吗?
    “小姐说,她当时被池里的鱼吸引,正在池边弯着腰,随后突然被推了一把,她掉进水里,别的什么也没看到。”
    宋敏问:“你觉得府里有谁会对小姐不利?”
    碧荷立马抬起下巴:“恕小的直言,二爷温彦嫌疑最大。”
    “他当时可在府中?”
    “据说在自己屋里。”碧荷冷笑:“谁知道呢,他屋里的下人自然袒护,搞不好扯谎,他当时就在池边也未可知!”
    阿照说:“诶,你们大奶奶呢,不是很快露面了吗?”
    碧荷却道奚樱与她们素无嫌隙,如今虽是长房当家,但那位性情冷僻,成日里独来独往,家事一概不理,若有客到,温璞也不让奚樱接待周旋,通通的交给管家媳妇。
    意儿询问奚樱背景,碧荷说:“大爷和大奶奶从小就定了亲的,后来奚老爷考中进士,入京为官,家眷也都跟了去。几年前奚老爷因贪污受贿被革职抄家,病死狱中,奚夫人带着一双儿女流落街头,一路也不知怎么回到县里的,听闻大奶奶的弟弟死在路上,只剩母女两个孤苦无依,族里的亲戚避之不及,最后还是大爷伸出援手,把人接进府来。”
    阿照说:“这个温璞还挺有情有义。”
    碧荷笑说:“是呀,当时县里的人都猜他会不会退婚,果然,温家就是温家,胸襟不是旁人能比的。那时老爷的原配夫人病重,大爷趁势迎娶大奶奶,用喜事给他娘亲冲一冲。”
    意儿先前已得知温怀让的原配夫人早已病逝,想来冲喜也没什么作用。
    “那奚夫人呢?”
    “奚夫人因为丈夫和儿子相继离世,打击过重,没多久便郁郁而终了。”
    “原来奚樱身世这样坎坷。”宋敏道:“他们成婚几年了?”
    碧荷想了想:“四年。”
    “没有孩子吗?”
    碧荷摇头,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我听说大奶奶身子不好,恐有隐疾,不能生养。”
    “隐疾?此话怎讲?”
    “服侍大奶奶的丫鬟私下议论,说大奶奶没有来过那个。”
    阿照问:“哪个?”
    “葵水。”
    “……”阿照古怪地打量她:“你知道的还挺多嘛。”
    碧荷也不隐瞒:“我们夫人对府里的事情非常在意,处处留心,了如指掌。”
    可不是了如指掌么。意儿摇摇折扇,时近正午,太阳愈发毒辣,晒得眼睛都快睁不开。她抬手遮挡阳光,朝最近的那家酒楼走去:“肚子饿,咱们先吃饭吧,时候不早了。”
    “不回温府吃吗?”阿照问。
    “你傻不傻,这个时候回去。”
    此时此刻,温怀让重新调查杜若之死,阖家上下都已知晓,气氛压抑。
    意儿她们在酒楼慢慢悠悠的,足足吃了一个时辰,酒足饭饱,人都困了,方才回府。
    午后深宅幽静,园子里比外头凉快,穿过翠荫荫的竹林,花树茂盛,粉蝶飞舞,池塘边垂柳如丝。不远处游廊连接着水榭,曲栏仿佛白玉一般。
    “三小姐就是在这里落水的。”碧荷引她们来到池边。
    意儿踩着石头蹲下,望着绿沉沉的池子,心里猜测这下面有多深,竟看不见底。
    “阿照,我记得你会水。”她头也没抬。
    “是啊,怎么?”
    “你下去探探有多深。”
    碧荷听她这样吩咐阿照,略愣怔,觉得有些强人所难,正想说拿竹竿子量一量,这时却听“扑通”一声,阿照姑娘已经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碧荷傻眼。
    “怎么样?”
    “好凉啊。”她游了两下,慢慢试着往下沉。
    “踩到底了吗?”
    “……到了。”
    水面淹没腰肢,刚到胸口。
    意儿陷入沉思,宋敏和碧荷将阿照拉上岸。
    这时从假山背后传出几句低语,奚樱和邱痕走了过来。
    “我们在前边听见好大的动静……阿照姑娘这是怎么了?”
    意儿闻声转过头去,仔细打量,奚樱高而纤瘦,身穿茜色纱地彩绣竖领对襟衫,手执一柄缂丝团扇,眉眼含笑,与昨夜初见时的冷美人不大一样,似乎心情不错。
    邱痕手摇折扇,望着阿照浑身湿透,上前一步,笑道:“幸亏没有男子在场,否则成何体统呢?”
    宋敏见她的手势与步伐别具一股风流,是无意间带出来的身韵,便脱口问道:“邱姑娘会戏吗?”
    邱痕霎时愣住,笑意僵在嘴边,她没想到突然被识破,自己只不过说了句话而已,如何露出马脚的?
    “先生好眼力。”奚樱款步走近,明媚善睐,眼尾上挑,像狐狸变的美人:“邱痕是唱小生的,原在京城也是个角儿。”
    意儿想,原来邱痕是奚樱在京城结交的朋友。
    宋敏笑道:“方才两位从园子里走来,我恍惚间想起《西厢记》,还以为看见张生与莺莺。”
    奚樱闻言,回头与邱痕相视一笑:“可了不得了,宋先生是神仙不成,怎知我从前在京城做票友,唱青衣,串过许多风月戏文,那《西厢记》不知唱过多少回了。”
    意儿心下诧异,想这奚樱从前乃官家小姐,私里竟与优伶相交,还做票友唱戏,也算至情至性。这样的妙人,嫁入深宅大院,真不知是福是祸。
    众人闲话一番,邱痕因听闻温慈昨夜做了噩梦,早上没来得及问候,这会儿便让奚樱带她过去探望。
    阿照全身湿透,石青色的长衫紧贴皮肉,淌着水,鞋袜也湿糟糟的,她直嚷难受,意儿便领她回房更衣。
    没想到路上却碰见了温慈,她正从温璞院儿里出来。
    “小姐!”碧荷立即迎上去:“你怎么在这儿?”
    温慈先乖乖的向三位女客见礼,因是生人,她多少有些局促,苍白的小脸,薄唇微抿,那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羞涩低垂:“方才与大哥说了会儿话,正打算回去呢。”
    碧荷说:“大奶奶和邱小姐看你去了。”
    温慈眨眨眼,懵懂的样子,略含惊喜:“真的?嫂嫂找我。”
    “可不就是吗,我们方才遇见,还说了会儿话。”
    温慈稚嫩的声音嘀咕起来:“那我得赶紧过去,别叫嫂嫂久等。”
    意儿道:“劳烦碧荷姑娘辛苦半日,不用陪我们了,随你家小姐回去吧。”
    “是。”
    意儿领着湿漉漉的阿照回房更衣,宋敏找温怀让说话,偌大的温府寂寂悄悄,整个下午静得出奇。
    杜若在兰馥坊购买香料的清单被意儿摆在桌上,看了又看。总觉得,冷翡香是所有问题的关键,可是单凭这份记录又能看出什么呢?
    意儿从怀里掏出罗掌柜赠予的最后一点儿冷翡,不到半钱,用鼻烟壶大小的瓶子装着,打开来,霎时馥郁扑鼻。
    意儿从未闻过这种香气,只觉得浓烈过盛,余韵不足,单独拿来使用定是不行的。如今制香的方子虽多,然炮制的法子不过是将各种原料混合,做成香丸、香球或香饼,而每个方子所用的香料少则数钱,多则数两,杜若从六年前开始购买冷翡,每年购三四次,每次一二两,那么一点点,应该一次就能用完。
    这回她不只买了冷翡,还有沉香、紫檀、甘松、龙脑、白芷、白蜜、蔷薇水,显然是要制香的。
    所以……
    温府人多口杂,有人探得杜若行踪,知道她买下冷翡,于是不知用什么方法偷出些许,并在次日将她毒死。
    可凶手是怎么做到的呢?
    对了,杜若染上风热,必定鼻塞头痛,所以闻不出汤里下了东西。
    还有柜子。
    意儿端起茶盏走向里间,来到一堵墙面前站定。
    阿照古怪地看着她:“你做什么呢?”
    “碧荷说,当时曾听见开柜的声响。”意儿转头望向外间窗户的位置,差不多是这个距离。“你说,杜若是端着汤碗过来开柜,还是空手过来的?”
    阿照皱眉思索,手指点点下巴:“空手吧,那几个柜子咱们不是看过吗,里头花花绿绿,堆满了瓶子罐子,哪有地方放碗呢?你想想,香粉装在匣子里,还用纸包着,她若端着碗,一只手怎么使得过来?难道把汤搁在地上不成?”
    不错,意儿也这么认为。
    她转身回到外间,放下茶盏,空着手又走进里间,来到墙壁面前。
    阿照扶额:“你老对着墙干什么?”
    “这不是墙,是柜子。”意儿想象杜若当时的动作:“如果这样的话,那她……”
    一个念头在脑中飞快闪过。
    冷翡香,用纸包着,里间,柜子……
    “我知道了!”意儿惊呼出声,把阿照吓了好大一跳,猛地捂住心口:“什么东西?”
    她说:“我大约知道凶手怎么下毒的了。”
    阿照愣怔,望着她眨眨眼:“啊?你是说杜若果真不是自杀,而是他杀?确定了吗?”
    “没有。”
    “……”阿照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忍无可忍,把拳头死死的攥给她看。
    意儿无视,只道:“我需要确认一件事情,若真如我所料……”
    说着让阿照附耳贴近,悄声低语。
    “入夜之后再去,千万别被人发现,我这会儿还不知道内情,不好指认,明白吗?”
    “明白,你放心,我的身手绝对不会被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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