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8章 看望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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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辆载满粮秣的板车行走在道路上，挥鞭的车夫们胯间都别有环首刀，显然都是些随时可应战的士卒。
　　道路的两侧不时有骑兵飞驰而过，维持秩序的同时还负责传令信息。
　　而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则是半百名装备精良的骑兵。为首有三人，鹰扬校尉曹洪，使者郭纪，还有军司马吕威璜。
　　此时的郭纪正是春风得意之际，前不久他书信河北，通过族兄郭图的帮助，极力说服了主公袁绍。
　　袁绍答应，先期拨四万斛粮秣给曹操应急。只要曹操将家眷送往邺城，便会将剩余许诺的兵马粮草一并送过黄河，助其平复兖州。
　　为此，族兄郭图还专门联系了同乡的淳于琼，由其护送兵粮过境。
　　此刻，淳于琼就在黄河北面的东武阳安营扎寨。
　　这第一嘛，自然是威慑人心，让兖州的士族们都瞧一瞧，想清楚这兖州的未来是谁说了算。
　　二来，淳于琼与曹操是旧识，时隔多年未曾相见，他有意与曹操叙叙旧。
　　当然，这只是郭纪知道的。
　　事实上，淳于琼并非真的想与曹操叙旧，而是因为袁绍手底下派系林立，彼此之间明争暗斗。
　　近年来情况愈演愈烈，考虑到曹操往后也将成为袁绍麾下的一员大将，想把他拉入己方阵营罢了。
　　在这一点上，淳于琼与郭图这两个同乡人不谋而合。
　　此次若能成事，既帮助袁绍控制曹操，将影响力延伸到兖州来，又能提拔族人郭纪，间接地还拉拢了曹操，可谓是一石三鸟，算盘打得噼啪响。
　　至于吕威璜，他出身寒微，原本只是军中一名什长。
　　后来在袁绍与公孙瓒、黑山军几方的数次交战中颇有表现，被袁绍赏识升为牙门督。
　　但他并无根基，难以在袁绍军中长久立足，很快便投入到淳于琼的阵营，调到其身边担任副将，转为军中司马。
　　...
　　“两位且看，大兄已经在城外等着我们了。”曹洪抬手一指远处，高声道。
　　其实不用他提醒，吕威璜已经注意到了。但他自觉三人中，自己的身份最低，此行只管护送好郭纪和粮秣，至于与他人的沟通交流，还轮不到自己来应付。
　　郭纪则被打断了思绪，他微微抬头，轻眯双眼看向远方，隐约瞧见东阿县城城外确实聚集了不少人。
　　心中一动，看来自己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曹孟德同样心急如焚啊。
　　恩，这是好事。
　　知道两人没什么谈兴，曹洪随便扯了两句也安静了。
　　他与曹仁的年纪相仿，曹操起兵讨伐董卓时便跟随了。
　　那时的曹洪刚刚及冠不久，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生死存亡间，他毫不犹豫地将坐骑让给了曹操，除了心中仰慕兄长已久之外，也确实包含了几分义气和胆识。
　　只是这些年跟随曹操东征西讨，见多了中原的混乱和惨烈景象之后，他的性情也悄悄发生了改变。
　　虽不至于说变得胆小如鼠，但行军打仗，做起事来已经变得谨慎许多。你可以认为他变得沉稳，也可以说他渐失锐气，但大抵表现还好，没有让曹操失望。
　　这次被曹操派来协助护粮，曹洪知道，袁绍不是第一次帮助曹操了，但他不清楚曹操此次的谋划细节，只能根据所听所闻猜测一二。
　　莫非，兄长真要将家眷送到邺城去不成？
　　倘若曹操真这么做，那往后便是受制于人，从一方诸侯沦落为袁氏附庸，那他们几个曹氏兄弟又该何去何从？
　　所以，曹洪难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做事，唯恐哪里出错，搅乱了曹操的布局。
　　同时，他又有意识地与郭纪和那淳于琼交好，数次攀谈。
　　只可惜，这两人现下都没心思搭理他。
　　...
　　城门下，曹操并未骑马，而是站在那，身侧站有夏侯惇，荀彧，程昱，戏志才等人。
　　身为护卫统领的典韦只带了百来人守在外围，城门上负责警戒的士卒撤掉了一半，城郊的军营也大门紧闭。
　　种种迹象似乎都在说明曹操的诚心实意，他摆出了一副完全不设防的样子。
　　可事实上，不时有骑兵策马狂奔来到城门前，勒马急停，翻身跃下，冲到曹操身前单膝跪地，高声禀报。
　　“禀军师，八里外已见曹将军旗号……”
　　“禀军师，运粮车队距此已不足五里......”
　　“曹公，斥候来报，淳于琼所部并未渡河，眼下驻军在东武阳城外......“
　　“苍亭津和秦亭津都无异常，看来袁绍并无分兵奇袭我等之心思......”
　　曹操神情严肃，安静听完斥候和戏志才等人说的话，些许焦躁的内心也渐渐平复下来，恢复了他该有的沉稳和冷静。
　　不怪他如此小心翼翼，他和程昱算计着袁绍的军粮，难保袁绍同样存有歹心，欲趁此良机，以利诱之，将自己吞并。
　　毕竟，袁绍的身边同样不乏出色的谋臣。
　　好在从情报上看，袁绍确实被这个郭纪说服了。
　　恩，这是好事。
　　既然如此，曹操微微扭头看向身后不远处，那里停着辆宽大的马车。
　　一双眼睛恰巧与他对视，有惊恐，有不安，有疑惑，唯独没有怨恨。
　　因为他不敢。
　　...
　　“阿母，我们这是要去哪？”
　　年幼的曹彰趴在卞夫人的膝盖上，扑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先看一眼阿母，再朝被她抱在怀中的弟弟扮起鬼脸，没有丝毫的恐惧，更多的是懵懂和好奇。
　　卞夫人没有回答曹彰的问题，她飞快地瞥了眼安坐在半尺开外的丁夫人，紧了紧抱着曹植的右手，伸出左手按住好动的曹彰，低声呵斥道：“彰儿？！”
　　一听阿母这么叫自己，曹彰立刻就变老实了，他还偷偷瞄了眼丁夫人，似乎在看对方的脸色。
　　显然，他年纪虽小，却已经能感受到丁夫人在家中的地位了。
　　除了他们，曹丕和曹铄这两个孩子也在车上，可以说，曹操现下的大部分家眷都在这里。好在这辆马车的空间足够大，车上又都是女眷和孩童，并不显得拥挤难受。
　　其中，曹铄坐在丁夫人的身侧，而曹丕则坐在车厢里的最边上，随时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方才和曹操对视的人就是他。
　　曹丕早慧，年纪虽小，心思却重，他从诸多听闻和蛛丝马迹中了解到，父亲要将他们送往冀州为质。
　　自打他记事起，关东地区已是兵荒马乱。父亲对自己非常严格，除了锻炼身体，学习射箭之外，也安排了名士儒生传道受业解惑。
　　所以，在刚刚读过一些春秋战国典故，思想见识尚未成型的曹丕看来。自己若真的去冀州为质，或许就会像那些诸侯国的公子般，半生休矣......
　　因而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就连卞氏，也因为要照看两个更加年幼的儿子，而忽略了长子的感受。
　　与曹丕不同，曹铄因为身体羸弱受到曹操的疼爱，卞夫人待其同样如亲子。许是因为同为刘夫人所生，虽然自小由卞氏带大，丁夫人爱屋及乌，待他的态度也有所不同，相比曹丕要更亲近些。
　　可自从曹铄知道卞夫人不是自己的生母后，与曹丕兄弟相处起来，心底或多或少有点自卑，也造成他更喜欢独处的性格。
　　谁知，上车后便被丁夫人唤到身侧坐下，最后变成被两个女人夹在中间。这让曹铄心里尤为别扭，关键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惹人不快。
　　车厢内，也许只有丁夫人心情最平静了。今天，她应丈夫的安排配合演这出戏，知道内情的她自然是老神在在。
　　其实，就算曹操真的迫不得已要将家眷送往冀州，只要不涉及她的昂儿，她是不会插手阻拦的。
　　视线不由自主地在卞氏和她怀里的孩子停留了下，对方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不自然。
　　丁夫人心中微微摇头，她只是突生感慨，有些羡慕对方连生三子，都不是早夭之象，当真是有福之人。
　　至于说心生嫉恨，完全谈不上。
　　不说对方出身于倡优之家，身份低微。就是自己身后的丁氏，与曹氏那也是秦晋之好。族人如丁冲等也在曹操帐下效力，养子曹昂待她恭敬孝顺，她哪里需要去嫉恨和排挤对方？
　　余光发现有人在打量自己，丁夫人眉目一转立刻与对方对上眼，那窥视者蓦然转过头去。
　　丁夫人被勾起几丝回忆，小时候的昂儿也是这般调皮。心下一笑，对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孩也有点喜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对方在自己眼皮底下做些小动作。
　　曹彰不捣蛋，车内自然安静得很。
　　很快，马车外便响起一阵阵马蹄声和板车压过土路时发出的声响，将各怀心思的众人都吸引过去。
　　...
　　郭纪率先下马，快步走向迎上前来的曹操，曹洪和吕威璜也先后下马跟在其身后。
　　吕威璜的骑兵只有少数下马站在原地，其他人都散在外围看管粮车，典韦和他一众护卫也并未上前。
　　郭纪走到曹操面前，抬手作辑，微微躬身，曹操同身后众人也起手回礼，气氛非常和谐。
　　“曹将军且看，这便是那四万斛粮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