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墨尔本的春天

    “Hastheinjuredpersonhada
aininjurybefore？”
    手术室外，穿绿色大褂的年轻医生，问的格外焦灼。
    颅脑损伤？
    左月嗓子干涩，咽了一口唾沫：“I，Idon＇＇＇＇tknow.”
    陈炽回国将近两年，期间是否有遭受过颅脑损伤或脑震荡，她的确并不知情。
    “Doctor，how＇shedoing？”
    医生摇头：“Thesituationisnotoptimistic.”
    话音未落，人已匆匆返回。
    情形很不乐观……当然不乐观，他本就伤势还重，刚才有所好转，眼下却又——
    左月一个人站立偌大的手术室玻璃幕墙前，啃咬自己的手背——
    我的确救过你一命。她心中喃喃，可，如果不是我，你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陈炽……，命是你自己的，我不用你还。
    求你，争争气，一定要熬过来——否则，否则，
    否则——她突然双手捂住脸，蹲了下去。
    否则，我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脚步声急促，几个医生几乎是疾跑来，“Comeon，comeon！”手术室的玻璃门被推开，旋又关闭——恢复片刻宁静。但随即，门又一次被推开，有人匆匆跑出来。
    左月腿比脑子快了那么半拍，人已经追了上去：“How＇shedoing？”
    “No！he＇sdying！”
    一句话把左月钉在了原地。
    四周顷刻白茫茫一片，好似一下什么都不复存在，只有那句话一声声砸在耳畔。
    他就要死了。
    他就要死了！
    陈炽，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你怎么……
    是一声突兀的来电铃声，将左月又一把拽回现实——她寻声低头，她肩头上还搭着一件衣服，是陈炽今天穿的病号服，半边衣襟上全是血。
    她伸手，从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了陈炽的手机。
    屏幕已经裂开了，纹路绽满屏幕，但芯子还在坚挺的工作着——甚至还能从布满裂纹的屏幕上，看出来电人是：我家的星星。
    是陈冰。
    左月紧抿着嘴唇，与来电屏幕对峙。
    但这回对方似乎格外有耐心，不依不饶，拨打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左月瞥了一眼手术室方向，那里面的灯似乎已经熄灭了，变的灰沉沉一片，就像一片阴云下寂静的坟墓。
    左月按下了接听键。
    “小虎哥？”
    “是我，左月。”
    话筒那边静了那么一瞬，但很快说明了来意：“左小姐，你好。我想请问，陈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心有灵犀……么？
    左月唇角，涌上一个淡淡的苦笑：“你为什么这么问？”
    “这一阵子，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寻常。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左小姐，请你告诉我，我会很感激的。”
    “他没事。”左月道，“他只是，不会回去了。陈冰，你不用再等他了。”
    “……”
    对方沉默了片刻，问，“我不明白，请你把话说清楚。”
    左月深吸一口气，一行泪滑过脸颊，浸入屏幕上的裂纹中：“是我对不起你，陈冰。请你，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她按下结束键，人站立半晌，然后，瘫倒在地，慢慢捂住了脸。
    如果说老天还是肯眷顾一点的话，那就是在长达六个小时的抢救后，陈炽没有立刻gameover在手术台上。
    但他颅脑损伤严重，因剧烈撞击引发了桥静脉破裂，导致脑出血。而之前刚复原一点的肋骨连带着旁边的两根再度骨折，他持续的高烧，陷入深度昏迷——这种情况，一连持续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瞳孔对光开始有反应，慢慢的，眼珠也能够转动，再往后，手也能抬起来。
    但意识，还迟迟没有完全清醒。
    左月接到那个陌生的电话的时候，本是心不在焉的厉害，但对方声音实在耳熟到吓人：“左小姐，你好，我是陈冰，我现在人在墨尔本。”
    左月：“……”
    左月对陈冰的印象，其实……比较扁平。
    虽然一开始名字比较如雷贯耳，毕竟是久闻其名，但等见到真人后，其实尚还有一丝消化不良。
    她总觉得，能叫陈炽这么一个极度敏锐又敏感的帅哥心心念念的这么久的，总该会是一个——有点与众不同的姑娘。
    但事实有点打脸。
    她眼里的陈冰真心没哪里与众不同，不管是容貌气度乃或气质，都很平常。
    至于性子嘛，有点犟是真的，但也没太出格到叫人念念不忘的地步。
    但鉴于她跟陈冰相处的时间实在有限，了解不多，只能这么作壁上观一下下，也掰不出个子丑寅卯。只能说是缘分自有天定，各家都有各家的造化。
    自己尚且还孽缘未了呢，又哪有闲心去操心人家是如何神仙如何眷侣的？
    况且，左月始终觉得，陈炽这边爱的不要不要的她是绝对见识过了——但陈冰对陈炽……却总感觉有些冷淡太过……
    左月自己是个爱情至上的人设，既然爱自然要爱到热情如火地动山摇才不枉爱过一回——毕竟紫薇格格说过的：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种境界，陈炽身上她看见了，自己身上，也算痛苦的体会过一遭了——但陈冰，她真没瞧出来。
    即便，她当初说出那番模棱两可的话，是出自好意。
    陈炽当时都要死的人了，而陈冰远在千山万水之外，与其让她知道他的“死”，还不如让她误会他只是“渣”。
    虽然，实际上，追根究底到骨子里，实则还是左月认为陈冰爱的没那么够，所以，放手也能放手的不那么艰难。
    而现在，左月觉得，自己需要重新刷新下对陈冰的认知了。
    阴冷潮湿的冬日，过去了。
    间隔几个月后，左月再一次见到了陈冰，就在墨尔本的暮春时节里——四周绿草如茵古树参天，郁金香争艳，草地上许多阅读和晒太阳的游人，正在正享受温暖的阳光。
    然后，左月看到，一个女人正向她走来。
    女人穿着薄薄的米色风衣，头发略长了些，此刻被风吹的有些乱，人好像比先前更瘦了，但脊背挺直，步子迈的十足稳当——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像是淬满了阳光的颜色，镇定而无畏，就这么毫无扭捏的，直直落去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