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上周青铜器

　　等到午夜鬼市卖家陆续进场，看着那些举着灯笼打着手电的卖家，木兰这才想起自己近来忘了什么：那张甬式全围屏拔步床，那名被丽美捅过差点死的女鬼，那滴不知名的神血，和那八件藏着的宝物。
　　当初让卡西利亚斯帮自己运回卡玛泰姬之后，发生的一系列琐碎事情，让木兰忘了那张花了三十万买来的拔步床。
　　木兰虽然每晚都会去卡玛泰姬，但他近来专心研究《命运三女神的织布机》，去卡玛泰姬的屋子里待着，也是习惯性地躲开家里会将他掩埋的猫群，都没出过那间小黑屋。
　　问题是，自己不去要，卡西利西斯怎么也没来还？那家伙该不会是见财起意或者见色起意，黑了自己的古床加女鬼加宝物吧？
　　强忍住立刻去卡玛泰姬追究所有物的冲动，木兰转念一想，卡西利西斯真要谋夺自己的东西，早就吃干抹净可以装无辜了，自己现在去讨要也没用。如果人家从来没那个意思，自己急吼吼地去追讨，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逛了近一个小时，鬼市里不时遇上的小惊喜，很快冲淡了木兰的顾虑，开始配合丽美全情扫货。
　　淘古玩是一种追溯历史的过程，其中还融合了金石学、博物学、鉴定学、及科技史学等等知识内涵，什么古玩七大乐趣八大情话，说到底就是一项比拼高复合技巧的游戏。
　　古玩界有句行话：低仿杀低手，高仿杀高手，精仿绝仿杀大藏大行。几乎每个阶层都有仿杀与反杀的博弈，这种天然匹配同级对手的高精游戏，就是古玩“好玩”的奥妙。
　　光有学识不行，没钱只能干看；光有钱不行，花钱可能买假货；光有学识和钱也不行，还得花时间去慢慢淘；光有祖宗也不行，保不住留下来的好器物。最终还得讲究些许机缘气运，颇有种宝物德者居之的味道。
　　所以，能在古玩界玩得转的人，就可以说站在几乎所有鄙视链的顶端。那种老子就是高人一等，就是与众不同，就是天命所归的存在感，是别的任何领域都很难企及的。
　　木兰上一世，受限于知识储备与经济情况，能品尝到的乐趣并不太强烈，却也深陷其中，投下了老婆本。今生开挂，能尝到了乐趣与情话浓烈十倍不止，木兰更加不可自拔。因为啊，挂逼能吃死精仿高仿。
　　经过一辆面包车的时候，木兰眼尖的飘到卖家手里的把玩的物件，便停下脚步，蹲在面包车旁地毯旁，摆弄起几个半人高的青铜器。
　　丽美也蹲在旁边，看欧尼酱摆弄得认真，心中了然，便问卖家：“这位大哥哥，我哥手上这件器物什么价？”卖家是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看上去挺文雅的一个人。
　　中年卖家语气有些傲慢：“你们这些小年轻，也不问问这些器物的来头，如果能看出成器的时间，一千倍就是他们的价。”
　　丽美顺着对方的话头：“这么大件的青铜器，是周朝成器的吧，东周的话起码两千万，西周成器岂不是要三千万？”
　　中年卖家头昂得更高：“那是当然，算你这小年轻有眼力，几千万的俏货，能给你们上手算给你们长见识。”
　　木兰笑着把手伸到对方的灯下：“你这做工太不讲究，我的手都被染绿了，别说什么东周西周的，怕不会是上周的吧，这么大个的上周铜器，几千块都赚大了。”
　　中年卖家终于低下头：“哟，是个行家？”上周青铜器是个行家梗。
　　木兰笑眯眯：“行家说不上，但看得出你手头有深坑货。”说着，指了指卖家手上把玩的一枚玉蝉。
　　玉蝉这玩意是古代权贵死后含在嘴里的玉器，有着镇邪重生的寓意。木兰上次入手的一枚玉蝉就是西周成器，只是查不出是哪位为王侯的葬品。但卖家有玉蝉必定有深坑货，这算是个业界的小常识，也是一道由来已久的小考验。
　　木兰算是通过了考验，中年卖家将手里的玉蝉背到身后，同时朝木兰身后招了招手，一个比木兰还小的男孩走了过来。
　　中年卖家：“你要的货不在我这，跟着他走，他会带你去地头。想要买到俏货就快点，我们一个月前搞到的东西，好不容易运来京城，很多顾主都提前去了。”
　　木兰站起来拍拍手，对中年卖家道：“既然这样，为了不叫自己去得晚了空手而回，你手上那玉蝉能出手吗？”
　　中年卖家有些惊讶：“你想要？”
　　木兰：“在下最爱玉器，不知阁下是否舍得割爱？”
　　中年卖家：“十万。”
　　丽美：“五千。”
　　中年卖家语气夸赞：“哟呵，还有配合？五千太少，起码五万。”
　　丽美：“土里出来的没什么成本，一颗土豆大的东西哪里值五万，最多一万。”
　　卖家乐了：“有道理，成交，钱拿来，东西拿去。”
　　丽美顿时暗恨，大意了，估计对方能接受的价位还在五千以下。
　　木兰则暗乐，一万块买一枚西汉中期的玉蝉，一点都不亏！
　　三大古玩陶瓷、书画、和玉器中，木兰确实最喜欢玉器。
　　因为无论青花瓷、粉彩瓷、颜色釉瓷、雕塑瓷、或者五彩胎瓷再怎么精美绚烂各有特色，陶瓷终究只是玉器的代替品，是玉器民用化的一种人工造物。这也使得陶瓷造物比玉器更具实用价值，而越有用的古物就越没价值，最有价值的艺术品往往是最无实用性。
　　书画是木兰喜爱程度仅次于玉器，却又不太敢入手的古玩，究其缘由还是他上辈子收藏过的一副诗画与一本法书。
　　木兰当初投下去大半身家买来附庸风雅的那副诗画和那本法书，在过年亲戚来串门的时候，诗画被亲戚家的熊孩子拆下来当涂鸦，法书被剪成一个个单字玩造句。木兰只是哭诉了两句，就被熊孩子的父母说成是连亲戚都讹。
　　木兰也知道，对方是害怕赔不起才恶人先告状，也就没有追究，只能感叹自己命中注定与纸质古玩无缘。题外话，这也是间接倒是木兰穿越前，没老婆没孩子，过节一个人在家玩怀旧游戏的原因。
　　古玩界玩得转的，就没见谁不信命的。木兰自然也信，反正他上辈子买的玉器，摆在那就没丢没坏过。木兰信的同时也在思考一个问题，都重生了，命格是不是也变了点？要不要买一两副诗画法书实验一下？
　　木兰和丽美跟着小男孩在巷子里七转八拐，最后进了一条死胡同，对着一处不起眼的暗门连敲了六下。
　　没过多久，暗门打开，出来个一米八的大汉，熟练地塞给男孩十块钱，就将男孩打发走。
　　大汉对木兰和丽美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多说半句话。
　　木兰进门的时候，隐蔽地将一摞百元大钞塞了过去。
　　这钞能力的厚度果然能改变他人的态度。大汉神色一宽，关上门时悄悄对木兰说：“俏货在二楼。”
　　木兰神色不变地往里走，仿佛没听到一般，大汉停在原地，也好像什么都没说。
　　这个暗门不仅从外表看很隐蔽，从院子里看也同样很难看到，顺着一条昏暗的小石头路走了二十多步，跨过一道拱门后周围才明显亮起来。
　　一栋四层小楼映入眼帘，通向小楼的石板路两侧，密布着十来个临时搭建的小高滩。滩面上摆着的器物，品相比鬼市平均水平优质了不少，游走在高滩边上的买家，身上的行头也比鬼市里气派一些。
　　木兰得到大汉的提示，想要买好货还得上小楼二层，也就没在这些高滩驻足。
　　进了小楼，看着一层的布局摆设，木兰心里道了句果然。这小楼是间很上档次的古董店，白天正常营业，晚上则另有活动。
　　通向二层的楼梯口也有一名大汉看守，木兰依旧钞能力开路，得知上边的活动已经开始一会儿了，木兰和丽美赶紧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