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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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特雷莫耶家在昂布瓦斯临时居所的小城堡距离皇家城堡骑马要跑上半个钟点。国王偶尔会在狩猎回程中驾临，有时也会小住上一两天，所以这里虽然不大，陈设布置却也别致考究。投国王所好，中庭里专门开辟出一块地方作为网球场，这里的马厩和犬舍也修葺得格外精良。女主人嘉布丽埃拉看起来已经处在四十多岁的后半段。她高大的身躯已经发胖走形，面庞也衰老浮肿，不过善良而安详的神情和那双富于智慧的眼睛让她显得很容易让人亲近。尽管素有贤良博学的美名，可她和那英气逼人的年轻丈夫站在一起仍然显得相当不协调。很难评说这桩婚姻究竟如何。当年，作为蒙庞西埃伯爵的女儿，早已过了芳龄的嘉布丽埃拉被摄政的安妮长公主硬塞给了青春年少却已经初露锋芒的特雷莫耶，作为王室拉拢特雷莫耶家的手段【1】。因为女方和自己悬殊的年龄差异【2】，特雷莫耶一度甚至忧惧长公主在打着和她父亲一样的算盘，想用这样的婚姻让自己的家族绝嗣。直到见了嘉布丽埃拉本人，被她的贤淑和善良打动，才欣然接受这门婚事。特雷莫耶很幸运地没有步奥尔良公爵【3】的后尘，婚后第二年便和妻子有了继承人。为了彰显恩宠，他和婚前的情妇生的孩子也被查理国王宣布为合法。在之后的日子里，尽管多数的时间嘉布丽埃拉夫人都孤独地待在封地上，可她丈夫倒是甚少有绯闻传出。在五月末的一个下午，克洛蒂尔德到了昂布瓦斯。她那位钦封的年龄足以当她母亲的“密友”热情地接待了她。尽管两个女人完全是两种不同风格，可是却相当迅速地成为了货真价实的好友。之后不久，查理国王便在狩猎归途中驾临特雷莫耶家的小城堡。在主人的精心安排下，他在客厅里单独见到了这位客人。克洛蒂尔德头上戴着精致的暗金色镶边小圆帽头饰，两鬓精心打理的卷发俏皮地垂下，在微风中妩媚地摆动。身上是一条高腰的杏黄色丝质长裙，优美的香肩半露着，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下面挂着镶嵌了红蓝宝石和祖母绿的花饰吊坠。脸上的妆容相当素净，只是轻轻地在唇上淡淡地涂了些红，周身缭绕着沁人心脾的玫瑰和茉莉的浓郁香气。查理贪婪地盯着眼前的这位风姿绰约、落落大方的少妇，和记忆中从前那位举止拘谨的清瘦少女相比，此刻的克洛蒂尔德像刚刚成熟的果实一般散发出甜美而诱人的气息。
“起来吧，克洛蒂尔德，都是老熟人了，在这里用不着和朕这样。”查理国王抬手示意对方坐下，“朕听说了那件不幸的事情，一切都处理好了吗？”
“承蒙陛下记挂，一切都处理妥当了。”克洛蒂尔德轻描淡写地带过，便马上转了话题，“欣闻陛下大婚，特意准备了贺礼献给您和王后以表达我们无上的敬意。对于富有四海的您来说，当然是些不起眼的东西，还请不要耻笑我们这些小地方的人。”
“如此来说，朕就笑纳了。你丈夫和儿子都还好吗？”
“托陛下洪福，他们都好。”
“听说去年你病了，去乡下休养了好一阵子。另外还有些诽谤的传言，让朕甚为挂念。”
“承蒙陛下抬爱，只是感了些风寒。”克洛蒂尔德莫名出了一身冷汗，见国王并无异色，便接着说下去，“至于那些无稽之谈，无需去费神理会。”
“你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是的，陛下。嘉布丽埃拉夫人是最亲切的朋友和最殷勤的女主人，我在这里过得好极了。”
“听到这个朕深感欣慰。”查理国王没有继续说下去，继续专注地盯着那美人。
“陛下，我听祖父说玛格丽特公主最近心情烦闷。”克洛蒂尔德见国王心情不错，便试探般地问起了前女主人的事情。
“啊，是的。”国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因为朕的一些不得不做的决定，她新近不太高兴。”
“她大概很伤心吧。”克洛蒂尔德满怀同情地念叨了一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王国的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布列塔尼那边竟然不经朕的同意就妄图和哈布斯堡家联姻，完全不遵守之前的承诺，把王国置于危急的境地。”国王恨恨地说着，“对如此反复无常不讲信用的封臣，朕还能如何呢？玛格丽特应该去怨恨她的父亲。”wＷω.㈤八一㈥0.ＣòΜ
“陛下，恕我无知妄议国政。”
“克洛蒂尔德，不知者不怪，你不用这么害怕。”见到美人吓得花容失色，查理国王表情缓和了不少，“你是不是以为朕是无情的人？”
“当然不，陛下的宽厚世人皆知。”
“朕知道这样做多少有些对不起玛格丽特。而且不妨和你说心里话，朕对王后的情感并不比对玛格丽特来得深厚。不过，现在布列塔尼对朕来说更重要。况且，朕已经腻味了总是受别人摆布，因此迫切需要结婚，这样就可以随心所欲按照自己的意志来统治朕自己的国家。玛格丽特太过幼小，朕已经不耐烦等她长大了。”
“陛下英明。”
“朕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还是希望你能明白，如果不涉及国政大事，朕可是相当恋旧和长情的。”他看了克洛蒂尔德一眼，“这些年，朕可是一直没忘了你……用不着感到疑惑，你是朕根据自己心意挑选的，自然不同……朕小时候经常看见母后因为先王的不忠而落泪，也听说过先王憎恨的阿涅丝的故事。不过朕倒是认为，对于一国之君来说，那是必要的。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当然，陛下，而且多多益善才能配得上您一国之君的地位。”克洛蒂尔德仿佛突然变得愚蠢起来了，“我们那里和陛下光彩照人的法兰西相比，虽然是蛮荒之地，可得益于尚且便利的交通，也算是见过不少春色。如果陛下有兴趣的话，我一定为您竭尽绵薄。”
对她这故意打岔的谦恭言辞，查理国王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你还是和当年一样狡诈。”
“陛下，您对我的仁慈和慷慨，我将感佩终生。”克洛蒂尔德眼中含着温柔而略带狡黠的微笑，跪下来握住国王的手，恭敬地亲吻着他的手背，“对陛下最好的报效莫过于恪守商人的本分，无论陛下想要什么，都不畏艰险地去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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