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7章 我的目标是十大新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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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后的第一个礼拜二，早晨七点半，卢皖蹬着他那辆车龄已有小二十年的老旧大二八，进了中院机关的后门。门口值班的保安队长对这位副院长提早一小时来上班已经习以为常，老远就扬声招呼道：“卢院长，早！”
卢皖在车上朝他微一颔首，穿过保安特意为他拉起的电动道闸，在招待所的院子里一转弯，拐进了自行车停车库。
上个月轰动网络的刘雪松抢劫、强-奸女大学生案，今天上午要开庭，分管刑事的卢副院长自然有非关心不可的责任。他来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闭路电视。法庭此刻还没有开灯，显示器接进来的信号一片漆黑。
一早已在打扫楼道的清洁工阿姨跟过来敲他的门：“卢院长，我帮您打水吧？”
卢皖摆摆手，朝她笑道：“自己来，自己来。”
中院的卢副院长，向来都是以严于律己闻名的。他每天第一个到岗，最后一个离岗（当然，那些无家可归要住办公室的人除外），凡事亲躬，经常加班到深夜，请吃送礼更是从不沾边。
更难能可贵，他还是一个特别有原则的人。
中院副院长，掌管刑案被告人的生死，在一众小民眼里已经十分位高权重，但说到底也只是个不上不下的小官，上有省一级领导，旁有公检掣肘，更兼之升到他这职级的各位同僚哪个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出于公私各种目的，日常想在中院案件中说话，对案件处理结果施加影响的人不在少数。但卢皖就好像是个人际黑洞，无论师长领导还是亲戚故旧，他寡恩绝义，六亲不认，谁的面子都不给。好像心里除了法律上的公正，就再掺不进去任何沙子。
也正因如此，虽然卢皖早年一直在刑侦条线工作，算不得法学科班出身，刑庭的法官们对他倒还尊重。提起自家卢副来，大多都会竖起大拇指，赞一句：够硬气！好领导！
不过，不知是否受了性格过分刚正的拖累，卢皖这几年的职级一直没有提升，他四五年前从公安副局长平移到中院副院长的位置上来，就很有点名为调岗，实为降职的意思。好在他倒也不以为意，一样继续兢兢业业地工作。
早晨八点，顾宗胤打着哈欠很难得地出现在单位食堂里。
这几天他一直在收拾房子，为了生活方便，他改建了老屋的厨房和卫浴系统，制造出老大一堆建筑垃圾，虽说也临时雇了个钟点工，工程进展却十分缓慢。再加上那些从上海搬回来的旧书，他一面翻看一面整理，简直差一点被拖延症要了老命。
凌琳托着个餐盘挤过来，在顾宗胤身边找了个座位：“嚯，师兄！还没睡醒那？话说今早的开庭你都安排好了吗？被告人几点钟提到啊？”
顾宗胤眯缝起眼睛瞅了她一眼：“大概十点钟吧，具体都是叶战在跟看守所联系，你可以去问他。总之，等人提到了我们就开庭。”
“又那么晚开始？”凌琳哀嚎了一声，“十点钟才开庭，什么时候才能开完啊？又要错过餐点了！”
“囚车得避开市区的早高峰！”顾宗胤说，“你嚎什么？错过了食堂正好，开完了庭，让周庭请我们外头吃顿好的！”
凌琳暂且按下这一头的不满，又小声问道：“师兄，刘雪松的案子舆论影响那么大，今天会不会有很多媒体和旁听的人来啊？开庭倒还好，如果有几百个人旁听，我可害怕！搞不好待会儿宣读法庭纪律要发抖。”Μ.5八16０.cǒm
顾宗胤嘲笑道：“就你这点儿出息！大学里念的书都被你吃到狗肚子里去了？这案子可是涉嫌性侵，还旁听呢！被害人的**还要不要了？”
凌琳无话可说，哼了一声，嘟起嘴巴闷声扒饭去了。
上午九点，二号法庭灯火通明，法警一早已把法庭内外、通道、走廊都巡检一遍，待叶战到达，技术员连计算机和电视信号也都调试完了，叶战给看守所打了个电话，那边告知一切顺利，押送被告人的囚车已经出发，大半个小时后就能抵达。叶战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给顾宗胤发微信，告知他准备工作已经完成。
市电视台是此次被唯一准许进入法庭的媒体，但因为涉及被害人**，他们只被允许拍摄庭审的开头和结尾。几个摄影记者刚在采访区安置好设备，就看见旁听席上被害人的家属团已经落座，陈露露的母亲眼眶通红地被人搀扶着坐上了原告人席，顿时来了精神，立即提前进入工作状态，扛着摄影机把话筒朝她伸了过去。
接下来出现的是被告人刘雪松的辩护律师。Z**学教授滕星原穿着一身黑色律师袍，带着两个小助理，出现在辩护席上。他原是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发际线已日渐靠后，但大约是教授身份加持，整个人依旧显得气势十足。
九点三十分，两名检察官在公诉席上落了座。助理检察官看年龄不过二十出头，举手投足都十分幼稚，但那位主控检察官却一看就不是个善茬，他不仅身材高大，衣着考究，从头发到皮鞋都打理得一丝不苟，而且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浮夸的气度不凡，乍见之下让人觉得他十分不可信，但认识久了，却又很容易被他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自信说服。
顾宗胤快步穿过法庭后面的长廊，走进合议室，正好透过法庭侧面的窄门看见检察官的一个背影，笑着招呼他道：“张检察官。”
张大佑回头一看，登时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连忙走下公诉席朝合议室里走进去：“宗胤兄，哈哈哈！又见面了！早就听说这案子是你主审，果然业务骨干，组织上又托付重任了！”
顾宗胤十分熟悉他这套张口就来的漂亮话，怀疑他是不是就靠这张嘴征服了身陷囹圄的大富婆：“我是占大佑兄的便宜，有你这等才俊在先，案情一清二楚，还要我担什么重任？”
一旁的叶战围观他们这种官腔式恭维，感觉十分不适，微微蹙着眉。
跟张大佑同来的助理检察官是个上班不到两个月的小青年，刚才已观察了半天辩护席上的对手，此刻正好逮住机会满足好奇心，悄悄地捅了捅叶战说：“叶法官，今天的这个律师是不是很有名啊？看着好大派头。”
他讲话声音很小，不想还是被张大佑听见了，回头朝他笑道：“你连他都不认识？这是Z**学院的滕星原教授，人家可是个博导，也算是个律政界的名人呢!”
“哦，大学教授啊！”助理检察官的语气里顿时带上了一种仰慕的味道，“难怪看起来比我们还威风，要请他当辩护律师得花不少钱吧？这个什么刘雪松，他有那么多钱？”
张大佑微微一笑：“不是刘雪松自己花钱请的，没律师的被告人，司法局会指定辩护人，只能说刘雪松运气不坏，免费的指定辩护竟然遇到滕大教授。”
小助理恍然大悟，又感慨道：“这种知名大教授，还会做免费辩护呢？”
“每个律师每年要有一些社会服务时间，刘雪松也是赶巧了吧。”
也可能是滕星原有意追热点，想炒高自己的知名度，这句话已到了顾宗胤嘴边，他想了想，还是给咽了回去。
十五楼院长办公室，卢皖双眉紧锁地坐在闭路电视前，盯着出现在法庭里的每一个人。
上午九点五十分，警笛大鸣，市看守所押送准死刑犯的囚车在几辆警车的护卫下驶进了中院机关，穿着明黄色看守所背心的刘雪松在几个法警的押送下，从法庭后门进入临时羁押室。他原本也是个穷凶极恶之徒，但此刻镣铐加身，连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看起来既顺从又无害。
一切就绪。书记员宣布法庭纪律，审判员入席。
庭审就好像一场被预演过无数次的舞台剧，终于在众人的良久等待下徐徐拉开序幕，跟着刑诉法规定的程序按部就班地往下演，
卢皖拿过遥控器给闭路电视切换了个视角，正对着审判席的摄像头只能拍到审判席上的三个人，审判长座位上的是神情严肃的刑一庭庭长周大风，他左手边坐着刑一庭副庭长赵天明，两个人都上了些年纪，一看就是颇为权威的资深法官。
可坐在审判长右侧的青年，却有着一头乱卷毛和一双将睁未睁的惺忪眼睛，他虽然也努力摆出一副“我很认真”的模样，但可能是因为面目过于英俊，英俊到好像是个中院临时雇来的演员，总忍不住让人怀疑他的专业素养。
这小子虽说是个博士，可跟他爹比起来到底还是嫩得很啊！卢皖想，法律毕竟是个成年人的行业，三十出头的小青年，距离洞悉人性，精熟世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卢皖记不得中院人事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特别在意法官们的外表的，大约是考虑到庭审中需要展现威仪，二三十年前市中院招录法官，就提出过男性身高不能低于175公分，女性身高不能低于160公分的标准，而且还要看颜值，要五官端正，不能驼背，不能豁嘴，结果在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
民众纷纷声讨：中院到底是招聘法官，还是招聘模特儿？法学素养、道德操守和身高、脸蛋儿有什么关系吗？而且一米七五和一米六这种标准，难道不是□□裸的身高歧视？
其实很多标准，面试时把握就好，为什么要向社会公开呢？现在想起来，真让人不敢相信，中院人事处还干过这么二缺的事。
不过，中院人事处还不算是整件事情里最逗的！
卢皖手持遥控器，又给眼前的闭路电视换了个视角，在辩护人席上正襟危坐的滕星原教授，出现在了电视屏幕上。
当时有个想报考中院的应届毕业生，因为身高被中院拒绝录用，法官梦碎，一怒之下跑去区中院把中院给告了，最后当然没能胜诉，但这壮举却震惊了整个法律圈！只可惜那年代还没有互联网，否则这位敢上中院去告中院的勇士一定会爬上微博热搜，成为轰动一时的网红。
当然，这天底下可以走的路也不是只有当法官那么一条，这位怒告中院的法学院毕业生身材虽矮，但脑子聪明，最后留在母校当了老师，现在已经是知名法学教授了。
卢皖原本就十分严肃的脸，此刻看起来似乎更阴沉了，他紧盯着屏幕里的滕星原，微微皱起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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