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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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注视着这对祖孙二人。
    有时候，活着也成了一种奢望。
    林芹的背弯曲前倾，额头距离地面仅有一拳之隔。
    指尖在看不见的深处隐隐发白，任由鼻涕和泪水交织，滚滚下落。
    “老骥伏枥尚能志在千里，二太公又何必？”林高月紧咬着嘴唇，不忍地说道。
    李老太指着天边，狠狠道：“等你死了，咱们就把她给卖了，还能换点银子咧。”
    累了一天也不让人好好休息，还折腾来折腾去的。要她说，长茂不该费这劲儿，浪费粮食！
    听到便宜姥姥的这番豪言，林高月抽了抽嘴角，这也算是神助攻吧。
    望向那双无神的眼，她破口而出：“二太爷，为何如此自私？让芹姑姑背负所有。既然死都不怕，还怕活下去吗？”
    林芹的身子猛地一震，向下磕去，额头撞上泥地，激起尘灰。
    她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动作，肩膀剧烈颤抖，却始终没发出任何声音。
    “小芹！”林雪死死地捂住嘴巴，满眼泪水。
    这一刻，她意识到，比起小芹的经历，她已经很幸福了。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难为自己呢？
    林天佑见到这一幕，闭上了眼。
    此时此刻，小芹也许痛不欲生，但时间能冲淡一切，这孩子往后会好好地活下去。小芹很孝顺，所以绝不会轻易寻死。
    他确实如小宝所说，是个懦弱又自私的人。
    这时，一道身影从人群中站了来，拉住林芹的手臂，呐喊道：“我自出生，爹死娘走，好在被大伯视如亲子。小的时候，我什么忙也帮不上，眼睁睁看着大伯和大姐为这个家操劳。可我总有一天，能回报他们的付出。”
    王大虎走上前，拍了拍王光珍的肩膀，以示安慰。
    接下来，他走向林天佑，语重心长地说道：“林二伯，咱们都是为了孩子，没什么过不去的坎。有亲人的地方，才有家啊。”
    林天佑站在悬崖边，低头看见脚边的石子，不时地滚落下去，心中涌起无尽的悔意。
    抬头望向那道身影，幡然醒悟。是他太自私了，自己一把带大的孩子，竟被逼成了这个样子。
    林天佑跌跌撞撞地奔向林芹，扑倒在地上，一把搂住她，失声痛哭：“对不起，小芹，是阿爷错了，只考虑了自己。”
    “阿爷。”林芹的身体僵硬着，顿了许久才说，“咱跟着四叔他们好好活下去。”
    方才，她是真的害怕，也不敢抬起头看。
    曾经的一幕幕回想在眼前，牙牙学语时，阿爷的耐心教导；阿爹离世时，他们互相安慰；长大后，她去后山采摘草药，家门口伫立的背影。
    “好。”林天佑含泪道。
    他抬起头，感激地看着众人：“我一把年纪，还不如小宝懂事，真是劳烦大家了。”
    林高月在心里松了口气，只差一点。她庆幸自己是一个穿越的成年人，也很幸运地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以前，林高月除了下厨就是爱看看剧，各种各样的剧情和人物，提升了她的观察力和想象力。
    林老爷子走上前来，扶起了林天佑，眼中充满了不赞同：“二伯，你好好的，咱们也安心了。”林老太和林雪也扶起了林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众人簇拥着他们，沿着小路往回走去。
    山间的风吹过，赶走了头顶的一片白云，阳光又重新洒向人间。
    林高武踮起脚尖，仰起脖子张望着，却始终看不到人影。他焦急地徘徊着，二太公到底去哪儿了？月儿怎么也去了？阿爷怎么还没回来？
    程兰芝双眉紧蹙，沉声道：“高武，没事去车里温书。”
    这骡车本是她爹用于镇上和大柳村往返的，如今不仅没让高武上去坐，还耽误了行程。她真后悔，该让爹带着他们独自上路。
    “阿娘！月儿也跟去了。”林高武瞪着她，语气中夹杂一丝不满。
    阿娘到底是怎么了，以前明明很温柔。自从随姥爷念书以后，她开始整日盯着自己，仿佛书才是她亲儿子似的。
    程兰芝正要说话，见程夫子的脸色凝重，哼了一声，强压下内心的不满，转身走进了骡车。
    站在一旁的程夫子，嗟叹一声，抬起手臂摇了摇。林高武便走到他身边，低头叫道：“姥爷。”
    看着林高武怏怏不乐的样子，程夫子微微颔首，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高武，即使是侠士，也要先读书明理，方可行走江湖。”
    林高武浑身一震，随即恍然大悟。原来姥爷一直知道，只是让他先读书而已。他抱着程夫子的胳膊，感动地说：“姥爷，我明白了。”
    程夫子看着他重拾欢乐的样子，暗自欣慰。转头对林山喜说道：“山喜，若还有余钱，过了黄河，便再置办几辆骡车吧。”
    林山喜聆听到这句话，想了想说道：“爹是觉得叛军马上要南下了吗？”
    程夫子摇了摇头，沉吟道：“非也。我曾与一位好友相识，他现居郑州。我等可前去拜访，请教一二，探明当下时局。”
    “行。”林山喜点头应道。
    自己这位老丈人别看只是个童生，实际上，学识不在那些秀才之下。之所以未能取得功名，多因运道不佳。
    第一次，过了县试、府试，院试前，他大病了一场。第二次，前往考试的路上，他摔了一跤，右手骨折。第三次，他爹去世，回老家守孝三年。
    此后，他也就没了这念头。
    正说着，林高武忽的一下跳起，亢奋地喊道：“阿爷他们回来了！”
    林山喜他们注意到这个场面，起身迎了上去，眼中满是关切。
    林老爷子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担心，便将程夫子请到一旁，述说了大致的情形。
    只听见人群中，李老太嚷嚷着：“这可多亏了我家长茂！咱们李家人真是聪明哟。”
    林天佑老脸一红，有些惭愧地连连道谢。
    “应该的。”李长茂捏了一下林高月的手背，淡然回应。
    他本想澄清这个误会，却猛然想到，小宝如此出色，等长大了没有现在这么厉害，岂不是会有很大压力，还是等以后再找机会向他们解释吧。
    趴在他怀里的林高月，正耷拉着脑袋，有些昏昏欲睡。一路的奔波劳顿，再加上刚才的惊吓，让她浑身疲惫。
    李世金注意到她的不适，走到李茹身旁，悄声说道：“二婶，小妹好像困了。”
    “金子真是个好哥哥。”李茹抬头一看，果然如此。她伸出双手接过林高月，温柔地说：“小宝，困了就睡吧。”
    林高月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靠在李茹的怀里，很快进入了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