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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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待在部队，更应该去当精英白领。这是柳淇对江莫余的初始印象。
知识面广，思维慎密，性格刚、有血性，技能和体能很强。
在选拔的半年时间，他对江莫余的印象固定下来。
后来内部排位赛，江莫余得了第一名，他是佩服的，没有嫉妒。
很厉害的一个人，众望所归的第一，柳淇想，这就是今后的同期代表了，要以他为目标努力。
可是等正式加入了乾部，他发现这位光芒万丈的第一名变了，身上好像少了一股拼劲，骨子里的血性好像挥发了一部分，对很多事情的态度变得无所谓起来。当然，江莫余依然很优秀，但他的优秀与以前相比很中庸，如同一张试卷满分100分，优秀标准是90分，他就考个91出来给大家看，像收着力一样，吝啬于发挥。
每次都是这样。轻轻松松的，像走个过场一样，把好名次捧走——以这种瞧不起人的轻蔑态度！
不适合部队！柳淇记起了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
为什么？他很多次都想揪着江莫余的领子问，你的实力明明不止如此，为什么要这么糊弄大家？！如果你不愿为你应该承担的责任竭尽全力，那就把你的位置让出来，让更合适的人来坐！
所以在一次重要的空降考核中，他抢杀了任务目标，就在江莫余眼皮子底下，硬生生地抢走了第一名。
柳淇以为这回，江莫余终于能醒悟了，意识到他自己现在有多可耻！然后重燃斗志，变回原来的那个优秀无比的人。
可是江莫余没有。
那人笑着对柳淇说：“恭喜，新的第一名。”
这和柳淇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怎么还能保持冷静？柳淇咬牙切齿地说：“你不生气？你居然不生气？痴迷不悟！”
“你希望我生气？”江莫余奇怪地看着他，“那我想想。哦，也许你走夜路的时候要多注意安全了，小心被人，嗯，其实就是我，给用麻袋套了头然后打一顿？或者——”
“就凭你？格斗只会靠闪的胆小鬼？”柳淇打断了他的话。天知道他有多厌烦江莫余这种平淡的态度，像自己成了不懂事的小孩子在无理取闹，需要大人来哄一样。
江莫余没有理会柳淇的暴躁。他勾着唇，降低了音调，继续说：“或者，别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
这次轮到江莫余打断他说话。他问：
“你眼睛看到的，就是真实吗？”
“它们是什么？”
“你是谁？”
“……神经病。”柳淇觉得这人疯了。其实江莫余不是真的不在意，而是已经被气得开始说胡话了吧？像现在这样？
江莫余倒还是那副好态度：“只是些哲学问题，何必这么紧张？人当然还是要相信科学。”他直直地盯着柳淇，眼底现出一抹出鞘利刃的锋芒。但他仍然是笑着的。上半张脸有如尖锐的冰刃，下半张脸却如沐春风，不自然却协调。
“否则——”
“是你会疯掉。”
有病，柳淇在心里嘀咕了一遍。他根本没当一回事，转头就忘了，只记住了“江莫余是个神经病”“恐怕受刺激疯了”。
不料一个月后——
深夜的走廊里，人影扶着墙，剧烈地咳嗽着。
柳淇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按理说，他的心理素质比普遍人强上不知多少倍，不应该出现这种可以算失责的情况。
然而事实是，他的理智壁垒正在摇摇欲坠。ωww.五⑧①б０.℃ōΜ
这是梦？是梦吧！
现实？不，这怎么会是现实？！假的！都是假的！
清醒，我得清醒过来，必须清醒过来！
深呼吸，没事的，只是梦而已，很快就能醒了，很快……
柳淇弯下腰，捂着胸口，感觉愈发喘不过气来。他跑了很久，可这条明显是宿舍区走廊的通道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
但他不能停下。
身后的雾气悄无声息地又逼近了几米，柳淇不知道这雾里有什么，可他感到了危险。远离这片雾！头脑仅存的理智向他发出警告。
如果只是这诡异的雾，柳淇倒也不至于如此惊慌。可是眼前的走廊总会突然变化，上一秒还是正常的，下一秒就成了遍布藤蔓的荒废走道，蝙蝠惊飞，老鼠乱爬，地上散落着骸骨，脚不小心踩上去咔嚓作响；或者是大大小小的血管充斥着这条走廊，它们跳动着，甚至会突然爆掉一部分，把猩红得发黑的血喷柳淇一身都是！
柳淇差点没把今晚吃下去的食物给吐出来。
这是梦，柳淇告诉自己，，这是梦！
肺部像被火烧了一样，不时灼痛，柳淇大口呼吸空气，缓解脑内的缺氧感。雾追得越来越紧了，柳淇不敢放松，咬咬牙，继续往前跑。
可是这一次，前面也出现了雾。
被包抄了！怎么办？他瞄到右前方有一扇虚掩着的门，顾不上门后的危险和思考为什么这扇门没有关上，柳淇冲了进去，把门用力关在身后。
得救了吗……？
雾气没有从门的缝隙进来，也许是一个转机。柳淇暂时放下了心，他观察着新环境，这是一个洗手间，可以洗一洗身上黏糊而令人作呕的血迹。拧开水龙头，水声填满了死寂的洗手间，柳淇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精神不振的自己，不由得苦笑。这一切太不对劲了，他想起来什么，却又忘了。
柳淇叹了口气，镜子里的自己还在笑着，难看，而且渗人。原来我假笑这么丑？柳淇自嘲道。
等等。
……笑？
柳淇顿时毛骨悚然。
镜子里的那个“柳淇”笑容越来越大，已经露出了牙根，弧度却还在不停扩大，嘴边的肌肉撕裂开，露出里面的血淋淋的腐肉。柳淇忙往后退，可是眼前“柳淇”的脸突然变大，
张开了血盆大口，密密麻麻的牙齿全泛着锐利的光，裂痕从镜子中央开始向外蔓延，随着清脆的裂声，碎片一片片掉落下来。
柳淇表情惊恐，但此时洗手台突然有了一把枪，之前或许没有，就这样凭空出现在柳淇的面前；或许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忽略了，不管如何，柳淇上前抓住了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瞪大了眼底全是血丝的眼睛，瞄准了“他”的头部——
“砰！”
子弹穿过眉心，涌出鲜血。镜子停止崩坏，怪物一点点恢复了正常的模样，柳淇甚至能从“他”脸上看到惧怕和茫然。“他”直愣愣地看着柳淇，正如柳淇死死地盯着他看。柳淇从开完枪开始就感到有什么温暖的液体在脸上流淌，等液体流到嘴边，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尝到一股新鲜的铁锈味。
柳淇意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他伸出手，颤抖着摸了摸脸，果然，手上都是血。他觉得很冷，冷得全身都在发抖。手继续往上，镜子里的人跟他做着一样的动作。
柳淇摸到了眉心的那个小洞。他看着镜子里震惊而无助的自己，想，我……死了？是我……杀死的？
柳淇倒了下去，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板上。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看着天花板，再也没有闭上。
满是裂纹的镜子里空无一人。
眼睛看到的，就是真实吗？
——你觉得是真的，那就是你的真实。
它们是什么？
——它们是“我”。
你是谁？
——“我”是你。
“抱歉，”一只手合上笔记本，“接下来，祝你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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