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变化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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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星环在无声的宇宙中漂浮，旋转。
以星球为背景的巨大幕布下，星环位居视角的正中，并贯穿左上至右下。
一条白线仿佛切割着星环，然而细看，星环毫发无伤，路过的白线，只是一架穿梭机的尾迹。
它正在飞向星环边缘。
穿梭机中只有两名重要乘客，其他的不是技术人员就是兵，等下到了地方，他们甚至都不被允许下船。
乘客的一人面露焦虑，时不时要站起来靠到驾驶员的舱室去，驾驶员以为他监督工作呢，都紧张到不敢聊天，实际上他只专注于他们的目的地，并且看起来比驾驶员紧张多了。
长方形的机舱前窗视野很好，能看见他们正接近一个白茫茫的圆盘。
洛阴星区的米赫拂星系位于洛阴星系往星盘倾斜方向光年处，曾经是恩提克集团的重要领地，恩提克主星与此处都是旷野遍布的沙漠星球，但米赫拂更加湿润，甚至有地表河流。
这很不寻常，因为米赫拂星系的中央恒星是一颗白矮星，它的光芒比起洛阴主星的一老一少俩太阳来说，简直是霭霭暮色，灰白色的阳光使得它的星体直接用肉眼观察，也不会过于难受。
焦虑的乘客来回多次，终于惹的另一个安静坐着的也烦了，他一把拽住游荡的乘客，扔回椅子上，几乎是“绑”上安全带，语气诚恳道：
“塞拉诺先生，还剩十五分钟航程，坐下吧。您如此表现实在无法使我信服，即我们以后可能一同共事这种事实。”
塞拉诺嗓子里咕咕了两三下，依然看向窗外。
“督军大人，我们到底去哪……”
“去见米尔苏缇斯，喊我阿泰就行，反正我也没有姓。”
“您……没有父母？”换了一身海军风格的太空航旅服，塞拉诺也未来得及改正黑道习气，口风欠抽。
“是林狮河先生在白塔领的垃圾站找到我的，我大他三岁，我们玩了一个游戏，先爬上垃圾山的当老板，那个时候，他穿着城里老板家小孩子才会穿的衣服，就是溜出来玩的。”
“然后呢？”
“硬是没跑过他。”
阿泰鼻孔里吹出一股傲气。
在米赫拂的恒星灰暗的光里，他们的飞船对齐一个仰角，开始爬升，他们都通过驾驶员的舷窗看到，一艘铁镐形状的黑色军舰正位于白日的中轴线。
“那是……什么型号？不是帝国海军的舰型……不是楔形。”
阿泰却平静地驳斥了他的观点：“是楔形舰的变体，是九曜的船。”
黑船。
曾经去过银河系边境的人，或者对九曜有过了解的人，都会把这些一点折跃痕迹都没有的幽灵船称为黑船。
穿梭机飞到了黑船的上甲板，沿着舰艏飞向舰桥，这艘黑船的机库像是好客人家的大门一样敞开着，且放置在上甲板的中段，实在设计的匪夷所思。
黑船周围全是拦腰斩断的帝国轻巡的残骸，还有无数战机，已经悬浮着的，脸上蒙霜的冰尸。
黑船的左右舷，“稿子的镐头”上，各布置有三门引擎般粗野的火炮，各种机械结构，也像野兽毛发下的血管般，简单粗暴地布置在一段段的甲板装甲下。
机库上方的舰岛像一座四面梯形的坟墓，这也恰好就对上了它的设计理念。
“这是九曜九国通用的陵墓级战列巡洋舰。”阿泰有些震撼地握紧了座椅侧面的把手。
“也就五六公里长，比不上帝国的战列舰吧？”塞拉诺无所谓道。
“不，解决这东西不是那么容易的……”
在塞拉诺的焦躁和阿泰的惧色中，穿梭机没有被任何阻拦和安检，就开进了机库，只不过有一道水墙在他们的航线上，当穿梭机开过水墙时，无人留意。
飞船降落，只有两个乘客可以下去，一进入穿梭机外面的空间，一股可怕的味道就包围了他们。
“米尔苏缇斯，你在吗？”
一股亡灵的气息，混合着万年灰尘的气味。
没有水手，没有操作台，没有战机，没有技术员，空荡荡的机库就像一个形状规则的黑洞，角落里站满了三五成群的黑衣僧侣，个个面对面诵经，不理会他们。
“我感觉不太好……”阿泰把手按在了武器上，对着前方的暗处加大音量，“米尔苏缇斯！！我来找我的老板林狮河和少主林枫溪！你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了吧，快出来给个交代！”
米尔苏缇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反正决定不是他们前方的黑暗，更像是从机库侧面的舱壁穿墙过来的。
他身后跟着恩提克集团的管家柯隆，还有两个被黑水污染了的——用他们这边的表达，应该是被黑水强化了的士兵。
米尔的蛇眸冒着绿黄间色的光，双手十指紧扣，穿上了花纹扭曲阴暗的长袍。
“哟，别着急了二位，林家先行去地面接收这颗星球了，不会有事的。”
塞拉诺察觉了不对劲，他道：“你让我来找你，说的原话是当年约定的，共苟富贵，勿相忘，我本来在黑道混的好好的，这下抛妻弃子的来找，没成想你把米赫拂的帝国守军全杀完了？”
“我有什么办法，他们在阮总督的命令下坚决抵抗，我不杀至最后一人，哪里能夺回故土，何况这也是检验黑水死兵战斗力的好机会。”
“c。”塞拉诺说了一个脏字，然后接着说，“我看你是来拉我入伙的，这下彻底成叛党了。”
米尔苏缇斯病态地笑到：“没有我，洛星的黑道哪个能服你？你这个奶妈的小屁孩儿今天瞧好，跟着我，不仅仅是帝国的富贵，远超帝国的荣华，我也可以带你享受。”
他摊开了手，转身迎着黑暗的机库深处。
阿泰和塞拉诺将信将疑地对视了一下，忽然发觉黑衣僧侣们停止了诵经，全部面向和米尔一样的方向，机库深处。
“伟大的女皇，九曜王朝的上三国之主，吾等卑微的奴仆不敢妄称您的姓名，只求您赏光驾临。”
米尔苏缇斯如同念咒语，不过听起来很熟练，背地里应该练过不止一次了。
机库深处的空气搅动起来，死亡的气息愈发浓烈，一阵浓黑的烟雾伴随着黑水流淌的声音飘出圆洞传送门之外，紧接着就是一大群的蝙蝠飞出来，直接往人嘴上扑。
“别张嘴，吃一只就死。”米尔苏缇斯警告着发小塞拉诺与军督官阿泰，后两者在畏惧的眼神中捂紧了嘴，并且恨不得把身上每一个洞都堵上。
高跟鞋的哒哒声也在蝙蝠们之后响起了，传送门里走出了一位女子，虽然身高不高，可是其威压让在场活人的每一个器官都觉得难以承受。
她的身影随着前进，而在进入机库的恒星的光线中慢慢现形，一套公主裙，腰上有着宽阔的蝙蝠翅膀，裙底伸出四五条章鱼的臂，眼睛是黄色的，瞳孔里面有几个黑十字。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无疑是她立起的撒旦的角，仿佛直指着天国。
“米尔苏缇斯，朕以至此，登临彼舰，彼有何事唤朕？”
“为册封一事而求，女皇，我已夺下米赫拂。”
作为九曜真正的发号施令且藏纳幕后者，她的声音里每个音节都贯穿着上百万人的绝望哀鸣，使得听她说话，就是世界上最接近下地狱体验的方式。
“只是米赫拂？朕知道了，希望你再接再厉。”
塞拉诺顶不住这股死亡的感觉，就好像强迫他与死了三天的人共枕而眠，蹲下来，吐了。
女皇右手拿出一柄方棱剑，割开左腕，让纯质的黑水沾满剑身。
“朕在此地，以九曜王朝祈年国之权，统万国之剑，册封忠诚的凡人，黑灵的新信徒，米尔苏缇斯，为王朝勋爵，辖所管之地，驾驶朕所赠予的军舰与死兵，踏灭帝国，灭神，灭周室——”
女皇将方棱剑先后降在他左肩右肩，在舌尖一舔，举剑刃，割破米尔的手，让那融合的液体进去。
“你要为朕赐你的舰船取名么？”
“亚特兰蒂娅号。”米尔苏缇斯狡黠地笑了一下，仰头看着女皇。
“以朕的名字来阿谀奉承就罢了，还不如叫践祚者号呢。朕走了，拜拜。”
女皇像是兴致值归零了，走回了传送门中，黑暗的世界。
阿泰长长的舒了口气，在心里敲锣打鼓庆祝自己还活着，他转向米尔，发现他正盯着自己变黑的静脉兴奋不已。
“米尔大人，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米尔苏缇斯抬起头，看着灰暗的白矮星。
“洛阴主星暂时没有威胁了，该为难的人，我已经打碎了他的信心，差不多了，该休息片刻了。”
他对着黑衣僧侣道：“去恩提克，我该像个贵族一样，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