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7章奇耻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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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鬼舞辻无惨」是所有鬼的源头。”
“那你呢？你不会也和他有关吧？”
边缘空白的明亮梦境中,乌发点缀蝴蝶发饰的漂亮少女偏过头,这样向身侧竹马问道。
而话音落下的这一刻，立花清芷则看见童磨忽然神情微妙停顿了一瞬。
————但在令人起疑之前，白橡散翘长发的圣子大人则恰到好处地抬起脸庞；他动作流畅地接上方才停顿,最后更是以完美角度露出彷如思索的神态。
彷似真的回忆片刻后，童磨首先开口肯定了立花清芷的说法：
“…要说「鬼舞辻无惨」的话,确实很出名，他正乃如今最大鬼族势力的首领。”
“但即便如此，也不是所有鬼都必然与他有关吧？”
这样说着,长袍莲冠的圣子大人眨了眨浅色长睫毛，对蝴蝶少女露出纯净漂亮的困惑表情：
……
————并未做出明确回答,而是故意回避掉问句中的“是与否”，以转换重点的反问来暗示与自己的无关。
倘若此刻有任何一位同世界鬼族，乃至是鬼杀队成员在场,都必然能戳破童磨言辞中的误导。
————因为在那方世界的常识中，便如天空是蓝色一般，所有相关人士都清楚：只要是「鬼」,那么必然都与「鬼舞辻无惨」直接或间接有关。
然而教祖大人此刻面对的,却是他早知背景常识并不相同的异界蝴蝶精少女。
在立花清芷所生活的妖鬼超凡世界中,「鬼族」在分类学上只是「由人转变的超凡物种」，所以不仅来源极多,且都互相无关：既有柚木兄弟那样仪式堕鬼的灵体,也有以初拥传承的血族家系。
因而此时,在童磨这般针对的暗示下,基础常识不同的蝴蝶少女果然就被带偏了方向。
“…嗯，确实是这样。”
立花清芷仰眸望向竹马干净美好的面容，不自觉说出了肯定的回话。
…毕竟「鬼族」这样超级基础的超凡种族，若说全部都源于唯一个体，简直就像是说“所有苹果酱都与同颗树有关”般，实在有点夸张吧（注1）。
娇小少女这样想着，为自己的神经过敏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她最后道歉地以垂下毛茸茸发顶蹭了蹭竹马臂弯，小声说出辩解。
“因为之前遇到了「鬼舞辻无惨」，所以才有点在意…”
……
总而言之，此前疑问得到解决的此时，立花清芷不禁感到轻松了起来。
含糊解释两句后，乌发碧眸的娇小少女便撒娇地蹭靠在竹马透出莲花冷香的怀间。
然后她忽然看见童磨左手边，似乎正放着一个蝴蝶？
立花清芷拨开男人翘起散落的白橡色发丝，半趴在竹马身上凑过去看，发现是一个粉与绿配色的珐琅彩蝴蝶发饰。
而注意到她视线的落点后，童磨也很随意地拿起发饰解释：
“昨天在路边捡到了这个。”
“入梦时正放在身边，不知怎么就顺手带进梦了。”
…顺手带进梦中。
立花清芷碧眸好奇地看向这个状似平凡的珐琅彩发饰。
虽少女平日带装备带补给的行为状似寻常，可事实上，由于梦境作为全由精神力组成，从现世带入物品的条件其实极其苛刻。
蝴蝶少女是特意为此定制了大批精神力传导材料制造的用具制服，并且以特殊种族天赋注入精神转换物质，方才做到了这一步。
然而童磨明显并无类似条件。
那么眼前状似平凡的珐琅彩发饰能够进入梦境，必然是由于它本身便具备精神力或灵魂质。
…感觉就像是活着一样。
这样思忖着，乌发碧眸的漂亮少女同时凑近身子，想从竹马手中拿来细看。
————这行为虽看似突兀，可立花清芷事实上却不认为这有什么奇怪：毕竟即便童磨托词“路边捡到”，可看这发饰的特殊形状和精美程度，少女觉得这真不可能随便拾到，而竹马带来发饰的用意也很明显了。
…就像自己平时特意带来的书籍及药剂，这样好看又特殊的蝴蝶发饰，怎么想都是竹马找来的礼物吧。
立花清芷这样想着，伸出小手覆在童磨掌心，抓住了那只珐琅彩蝴蝶。
而长袍莲冠的教祖大人停顿一瞬后，最终还是松开长指，允许少女拿走了发饰。
然后乌发白肤的娇小少女便举起发饰，开始认真感知。
果不其然，立花清芷几乎没费什么力就发现了其中深藏的奇怪残碎精神体，甚至气息都有些隐约奇怪的熟悉。
…是前主人在其上寄托了魂灵吗？
…感觉拿回家后用空灵魂质泡着养一养，就能长出付丧神的样子呢。
金绿发饰的漂亮少女眨了眨碧眸，转头想和竹马分享这个好玩发现。
……
然而在她开口之前，白橡发色的圣子大人却仿佛担忧般，忽然柔和说出了问句：
“你这次穿越遇见了鬼舞辻无惨？”
“——那定然很危险吧，毕竟可是传说中的凶恶鬼王呢。”
莫名变得严肃的气氛中，立花清芷不自觉放下了手中把玩的珐琅彩蝴蝶。
但…危险？蝴蝶少女努力回想那夜突袭中出场不到半分钟便被继国缘一挥刀斩灭的黑卷发鬼王，实在难以表现出应有的紧张。
她想宽慰竹马不必忧心。
然而在开口之前，立花清芷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陷入了为难。
…蝴蝶少女其实不介意对竹马讲述自己穿越经历，毕竟两人之前就有约好。然而不可忽略的是，圣子大人那奇怪的独占欲着实让人头痛：
就比如眼下，倘若她要认真叙述那夜遭遇，则必然无法回避剑术绝世的战国好友；那么竹马听到夸奖后，很可能就又要生气，然后对话就没法进行下去了。
所以立花清芷最终吞下话语，只悄悄抬眸看了童磨一眼。
————而似乎也领会到了少女神态中的暗示，白橡长发的圣子大人神态不自觉有些凝住。
……
但似是意识到立花清芷正在看来，童磨最终也只垂下虹瞳，做出仿佛是失落又坚强的神情：
“抱歉，我忘记小芷新交了日之剑士作为好朋友…”
“你们是击败了鬼王吗？这样说来，西国志上确实有「丹波斩鬼」的记载传说。”
“「继国」也确实是自战国传承以今的武家豪族。”
“那么小芷你认识的那位日之剑士，莫非就是继国家那任以勇武出名的家督吗？”
……
蝴蝶少女一时被这从后史追溯的问题问懵了。
————虽然这是穿越时间理所当然的结果，可是当自己经历的事件被竹马从另一角度说出之时，这种创造历史的感觉依旧让立花清芷觉得特别奇妙。
再加上竹马此刻语气十分寻常，所以蝴蝶少女也放松谨慎，碧眸闪亮的开始回忆讨论起来：
“我之前确实是住在继国家的丹波城。”
“但鬼族其实袭击过好多次，所以也不知记载的是哪一次。”
“至于鬼王的话，是那个黑卷发的红瞳男人对吧，缘一半分钟就打败了他哦！”
“但缘一不是继国家家督，他哥哥岩胜才是。”
然后立花清芷对童磨的误认感到有些奇怪：
“缘一和岩胜是同胞所出的兄弟…史书上没有记载吗？虽然外形容貌相似，但他们性格爱好都差别好明显的呀。”
“岩胜偏好黑紫色的服饰，而且他也不是「日之呼吸」，是偏向群攻的「月之呼吸」。”
“虽然他现在确实也有了斑纹，但缘一只有额头斑纹，岩胜则是额头和脖颈都有……脖颈处斑纹那么显眼，应该不会被认错吧。”
……
立花清芷还在历数两人的不同。
然而在她上方的童磨却已不自觉停住了动作。
…紫黑服饰、月之呼吸、脖颈斑纹、再加上与日之剑士相似的外形——这些特征倘若只有一二还不足为奇，可全部加在一起，就实在是让身为上弦二的他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方才参加过上弦会议的教主大人都几乎快控制不住露出鬼爪了。
……
事实上，最初在得知日之剑士「继国缘一」名姓的第一时间，童磨就曾吩咐手下去细查究竟了。
————然而他的追查却遇到了极大阻碍：不仅翻遍历志都无剑士记载，甚至就连就征战活跃于同一时期的继国家督竟都难寻资料。
…就仿佛是有人刻意仔细抹去了所有具体记录，只留下遮掩混淆的无关迷雾。
而后童磨暗中蛊惑群鬼袭击继国家试探搜寻，可只流传于鬼间的行动却不知为何泄露消息，最后不仅有鬼杀队员提前埋伏，甚至继国家还提前转移了家库。
……
今日在立花清芷说出细节之前，童磨原以为这些都只是意外。
然而少女所说的特征与他查知的线索聚合在一起，某个男人此前绝没想到的可能却终于显出了端倪：
…原.来.如.此。
…难怪继国一族明明常年支援鬼杀队却从未被针对袭击；难怪继国作为武家却总能未卜先知站对最终胜利者、难怪这一族对战国显赫的先祖从来忌讳莫深到不传名姓…
————更难怪明明所有上弦都精通拟态，某人却常年保持着与其贵族审美截.然.不.同.的狰狞面貌。
……
空旷炽白，明亮到除拟态外毫无一物的梦境中，莲冠长袍、瞳孔彩虹鎏金的鬼族上弦之二忽然露出奇异的微笑。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呢，黑死牟阁下。】
————在日之剑士正面击败鬼王的年代，身为其亲兄，却隐姓埋名遮掩容貌转化成为了鬼，甚至此后还可能与家族常年保持着联系。
而继国家更是首位与鬼杀队合作的政治势力，两者的友善关系甚至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这样表面完全无关联的事实，一旦细思，实在是意味深长…
白橡散翘长发的圣子大人含笑陷入思索。
……
但此刻的停顿稍微有些过久，于是迟迟未听见回应的立花清芷则终于有点奇怪的抬起碧眸，提醒地以小脑袋碰了碰肩侧。
于是童磨也暂且从思绪中回神，回归到对话。
然而在注视向怀中少女的这一刻，教主大人却忽然思绪电转。
————仿佛之前略长的停顿全是因为迟疑，童磨此时忽然露出仿佛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然后更是直接抬手精确完美地拟化出自称「黑死牟」的某人背影。
“…你所说的，是他吗？”
梦境的冰镜中，逐渐浮现出一位紫服黑袴武士服的鬼族背影；他高束着鸦羽色散翘长发，颈侧有着从领口延伸的火焰斑纹。
然后童磨注视向立花清芷，很满意地看见她因此陷入了诧异。
……
似是意识到了竹马言语画面中的暗示，蝴蝶少女回话的语气都迟疑了起来：
“没错，是他…你也知道他吗？”
……
————即便早就以特征确定，但在立花清芷真正说出肯定的这一瞬，童磨依旧差点没控制住心头涌上的恶意。
但白橡散翘长发的教主大人毕竟早就熟练掩饰与表演。
他垂下眼睫，做出彷如「内心陷入冲突因此犹豫不决」的表情。
“…我确实见过他。”
停顿片刻，等确定少女意识到「见过」背后暗指的事实后，童磨则好似十分为她着想般，语调带上困惑：
“——可他正是你之前说的「鬼舞辻无惨」的下属呀？”
“我还记得小芷说过，那位鬼王正不知缘由地一直追杀于你…”
白橡散翘长发的贴心竹马突兀做出说错话般的停顿，然后他偏开头，模拟出生硬转移话题般的庆幸感慨：
“…也幸好你能知晓后世的情报。”
……
最终留出给少女思考信息的时间后，莲冠长袍的圣子大人仿如实在不平般，更是再加上了一句反问：
“你们之前是存有冲突吗？”
“————不然为何，他要选择背叛你们呢？”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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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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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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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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