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箭在弦上

    萧家。
    荣和看到江佩离来了，不禁惊讶道：“思姑娘，我们公子如今不在府上。”
    “我不找他。”
    江佩离直冲进院，神情泰然，“我找萧世伯。”
    萧家上下都认识江佩离，没有人敢拦她。
    荣和跟在后面一路小跑，“那个……我去给你通报一下吧？”
    “不必。”
    荣和汗颜。
    今儿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以前思爷见着老爷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怎的今天如此胆大？
    萧肇正在议事。
    见到她冲进来，萧肇脸色难看至极。
    “离儿，你今日怎这般没礼数？进来无人通报也就罢了，长辈也不见了？”
    听着有人指责，江佩离大方笑了笑，道：“叔伯们见谅，实在是有急事想和萧世伯单独谈谈。”
    “这……”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端起了长辈架子，板着脸道：“什么急事也不能这样行事，哪有打断长辈说话还硬把人赶出去的？”
    “六叔这就不明白了吧？萧世伯最疼我了，他才不会管我规矩不规矩的呢！”
    江佩离故意问萧肇：“是吧？萧世伯？”
    萧肇自是知道江佩离的来意，一时脸色铁青，又只好顺着她的话对众人说：“今天就先这样吧。”
    六叔“啧”了一声，起身：“这丫头忒性急，得好好训！”
    说罢，众人便都一一告辞。
    “平日见了我就跟见了老虎一样，恨不能钻进地里走，怎的今日就敢顶风作案了？”
    江佩离嘿嘿一笑，大方拽了把椅子在萧肇旁边坐下。
    “自然是有底气才敢如此。”
    “何来的底气？”
    “萧世伯，我今儿来可是想跟您开诚布公的，您可就别卖关子了吧？”
    江佩离语气轻松，就好像一个晚辈在同长辈撒娇耍无赖一般，任谁都不会想到她要说的竟是那般大事。
    “七夕那天的事情，萧世伯应该都已经知道结果了，云琛哥来找您闹过了，您不会还觉得您干的那些事，我一点都不知情吧？”
    萧肇没说话，只是狠狠地攥住了椅子扶手，额上青筋暴起。
    江佩离继续说：“不过您放心，我来就是想提醒您，您勾结蛮庭汉官一事，就算我不计较，陆家也不会善罢甘休。萧世伯如果不想淌这浑水，最好还是断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这就是你同长辈说话的态度？”
    “世伯，我这也是为您好。”
    江佩离满眼无辜，“陆家跟江家可不一样，陆家人才不会碍着情面对您的所为网开一面。”
    萧肇沉默。
    她说得没错，陆家人的性情刚烈更甚，原则极强，更是铁面无私。
    可他想不明白，明明他没做什么，怎么就……
    “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萧肇颤抖着问出这话，似是有些难堪，“七夕一事，你是故意探我的？”
    江佩离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说了一句话：“其实江胥，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萧肇瞳仁一缩：“你杀的？”
    “是。”
    “你、你、你简直丧心病狂！”
    萧肇气得发抖，站起身指着江佩离骂道：“那是你亲妹妹！你怎敢……你怎么能……”
    “萧世伯，她若真视我如姐，那我也会真心回报她，如若不然……”
    江佩离一字一句似是警告：“我又有什么不敢的？”
    “你——”
    萧肇听得江佩离话里的深意，踉跄了两步，神情茫然，像是顷刻间苍老了许多。
    “你父亲曾说你野性难驯心狠手辣，我原先还不信……”
    “野性？”
    江佩离重复了这个词，不禁有些好笑道：“他生他养的，居然用这个词来说我。”
    “不过他说得倒也没错，我就是心狠手辣。再说明明是江胥和她娘不仁不义在先，她逼我到绝地，我还不能反击了？”
    “可那不仅是条人命！还是你的亲妹妹！血浓于水的亲妹！你怎么能——”
    萧肇气极，一时只觉得胸闷，跌坐在椅子上半天缓不过神来。
    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竟是如此丧尽天良！连自己的亲妹都下得去杀手！
    一时，他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惶恐，尤其想到了她刚说的——
    如若不然，我也没什么不敢的。
    “这么看来，如果将来有一日我和你立场不合，你也会对我出手了？”
    “萧世伯。”
    江佩离眸色沉了沉，“萧家对我有恩，我不能恩将仇报。但我不出手，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我今天来，是真心想劝萧世伯——”
    “回头是岸。”
    回头？
    萧肇笑了，“江南归顺本是大势所趋，你们逆天行道，反倒来劝我回头？”
    “大势所趋？蛮族人入侵中原犯我大宇，在我们的土地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残害了多少无辜百姓？怎的到您这儿，归降他们就成了大势所趋？”
    萧肇张了张嘴，一阵无言。
    江佩离的话像是在不停地扇打他的脸，他的这个想法在江南是无法被人理解的。
    便是萧肇自己，也觉得挺可耻。
    半晌后，萧肇似是认命般闭上眼，重重吐出一口气。
    “你劝我没用，我本也只是有这样……的想法而已。你若真心不希望江南归顺于大晟，还得去找秦珩。”
    “秦珩？”
    萧肇“嗯”了一声，叹道：“他答应过我，只要云琛不娶你，他就会带着江南文人入仕。”
    ＊
    外城河营帐。
    “撤人？这……”
    江涣默默看了眼大营，这箭在弦上了，岂有收回之理？
    金大壮被这阵仗吓得头皮发麻，不由凑到江涣跟前，小声说：“涣哥，你还是听思爷的话，撤了吧！”
    “不是，这怎么还能临时变卦的啊？我才把人调过来，费了多大功夫？突然连个屁都没有就打发人回去，以后我在江湖上的面子往哪里搁？”
    金大壮急得满头大汗，正想着如何说时，陆芷来了。
    她一身玄色戎装，脸色发冷，金大壮打了个寒颤，赶紧低下头去。
    “阿芷姐。”
    江涣心里也有点发虚，本来他干这事就有点稀里糊涂，现在一听江佩离要他撤人，他就更没底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