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礼物

    3113年5月31日。
    学校里好久没有过这么热闹了，一整个年级都挤在大礼堂里，听校长做慷慨激昂的演讲。他先回首与同学们相处三年时光中的点点往昔，再展昔日校友于各行各业展露头角的光辉未来，最后则是对焦灼未始的战局表现出图书馆大爷般的焦虑。说至动情处，校长忽地摘下眼镜，作严肃状。
    “明天就是升学考试了，但今天晚上机战馆不放假，请机操排名在年级后2%的同学照常训练。”
    又是哄堂大笑，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白起，这一个月来他几乎住在机战馆里，左有格里夫照顾生活起居，右有教官鞍前马后，但可惜的是白起的合格率仍不及30%，虽说比以往有了翻天覆地的进步，但距离实现卡坦校长的美好愿景仍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对于这些议论声白起自然是充耳不闻，他一条条检查过陆羽的维修记录。无愧于亚瑟军校机修系特招生的名头，这一个月来陆羽已经完成了对《机甲设计通则》的学习，在白起不在的情况下，他基本能完成机甲的维修和改装，并且在改装方面还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假以时日绝对是一名优秀的机甲设计师。
    “同学们！毕业后你们大部分人会进入亚瑟军校，进入亚瑟军校你们就是联邦军人了。现在，全体起立！”
    讲话已经到了尾声，白起合上天讯，看校长从座位上站起，对着礼堂左侧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我是联邦军军人，我宣誓，服从联邦的领导！”
    大堂里的学生齐刷刷站起，对着礼堂左侧的元帅肖像举起右手。
    “我是联邦军军人，我宣誓，服从联邦的领导！”
    校长这是在带着全体学生对着白起元帅宣誓，要是联邦那些高官看到这一幕指定得气死。
    白起一边敬礼一边想。
    “我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顽强，不怕牺牲，苦练杀敌本领，时刻准备战斗，绝不叛离军队，誓死捍卫联邦！”
    “誓死捍卫联邦！”
    在校长慷慨激昂的宣誓背后，涌现出更多的咆哮声，在大礼堂里交织成恢弘震天的呐喊。
    ......
    “滴滴滴。”
    天讯声响了起来，白起擦了擦额角的汗，放下扫把。
    今天是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他负责班上的值日，有几个同学提前走了，他在替他们完成剩余的工作。
    他展开天讯，是阿黛尔打来的。
    自那件事以后，两人已经有一个月没联系了，白起始终把阿黛尔当做心魔，历经一个月的时间，就当他以为自己已经把阿黛尔忘了个一干二净的时候，那心魔又纠缠了过来。
    他接通天讯，声音冰冷。
    “什么事。”
    “白起......”
    阿黛尔深吸了口气，“你还在学校里么。”
    “在。”
    天讯那头，白发姑娘握紧拳头。
    “我在学校门口等你，有东西要送给你。”
    有东西要送给自己？当做那天救她命的补偿么？只是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天才送？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起心乱如麻，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好，我值日完过来。”
    “嗯，我在这儿等你。”
    阿黛尔摁掉天讯，松了口气。
    李小慕叉腰站着，满脸恨铁不成钢。
    “干嘛这么紧张兮兮的，送他东西还得求着他接受？你能不能拿出点洛泽中学校花的样子出来？”
    阿黛尔理了理额发。
    “在白起眼里，我只会跟在他屁股后面讨糖吃的小孩子，再好看的小孩子也只是小孩子。”
    “真卑微。”
    李小慕吸了吸鼻子，“真搞不懂那小子有什么好崇拜的，结了婚还是一脸吊样，换我可受不了那气，也就你这个贤妻良母脾气好......不过他要是敢跟你提离婚的话，我第一个揍扁他！”
    “就是就是，揍扁他！”
    陆羽两手抱着一人高的纸箱走了过来。
    李小慕回身厉喝。
    “你闭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陆羽挤出笑容，“那我不是男人好了。”
    “死娘炮！”
    李小慕继续指手画脚，“别把东西弄倒了，要是坏了的话我先把你揍扁！”
    “知道知道。”
    陆羽小心翼翼地放下纸箱，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看见一个人影从大楼梯上走下。
    “白起来了。”
    阿黛尔紧张了起来，她两手勾在身前，身子绷得笔直。
    看白起走近了，李小慕用力敲了敲纸箱。
    “阿黛尔送你的。”
    白起扫了眼那个一人高的纸箱，他猜不到里面装着什么，大概率是一人高的轻松熊。
    “谢谢。”
    他对着前方点头，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
    “这东西这么贵，你就一句谢谢？”
    李小慕敲了敲纸箱，“还有，道谢要诚恳一点，也不看阿黛尔这几个月吃了多少苦。”
    “没关系的小慕。”
    阿黛尔也没看白起，她拉了拉李小慕，“我们走吧。”
    “真是搞不懂你，省吃俭用买个这么贵的东西送人，送完还没好脸色看。”
    两人已经走远了，李小慕的气呼呼的声音隐隐传来，“要我说你就是脑残！脑残你知不知道！”
    陆羽杵在原地左看右看，不知道是该跟上李小慕还是该跟上白起。
    白起扶住纸箱，“这里面装着什么。”
    “阿黛尔花大价钱买的，具体是什么我也搞不清。”
    陆羽挠头。“好像是什么操作系统来着，你说她为什么要送你这东西？”
    白起僵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把纸箱横放在地，慢慢撕开箱子的封口，箱子躺着一套满是油污和灰尘的电线。
    “艾格三代操作系统......”
    像是有人用刀把他的脑袋劈开，然后灌进去了无数往事。阴暗潮湿的房间里，男孩穿着白色背心，坐在手绘的纸板前，正前方摆着一本艾格三代驾驶手册，女孩盘腿坐在身后看他，长发铺散在地。
    白起甚至都能清楚地回忆起地板上发丝的形状，以及那间屋子里水汽和尘埃交织成的味道。
    男孩动了起来，十指在纸板上上下翻飞。
    “知道为什么那个年代会有很多王牌机师吗，因为他们学的都是艾格三代，这是最精准的操作系统，也是最好的操作系统。”
    “艾格三代操作系统？”
    女孩呢喃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这东西能买得到吗。”
    “当然可以，不过已经停产了，在二手市场上价格很高。”
    “很高是多高？会不会超过一万联邦盾？”
    “至少七万联邦盾，跟你中学所有奖学金加起来一样多。”
    陆羽细不可闻地叹气。
    “阿黛尔这几个月都在打零工，她让我不要告诉你这件事，还说这之后她就不欠你什么了，毕竟以前都是你养她来着。”
    “我养她......我养她不是应该的么。”
    白起捏紧拳头，下意识望向马路尽头，他的眼神时而如军刀般锐利，时而澄澈如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