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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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你妹呀！”郑心暴跳如雷，“你在也不出点声！我他妈的找你半天了。”“找我干什么，让我静一会儿，自己就回去了。”
南冬倚着桌腿仰头坐着，一张嘴就是扑面的酒气。郑心也靠着南冬坐下来，他一伸腿，把一个空啤酒罐踢到了一边。
南冬周围有不下十只空罐子，郑心眉头一皱，他记得南冬说过他从来不喝酒，没料到南冬已经郁闷到借酒消愁的地步了。
“你喝了多少？”他问。
“买了二十罐。我包里还有，你要吗？”
“我可不敢要。刚上班没几天，就在学校里喝酒。让领导知道了，咱们谁都别吃这碗饭了。”
“怕什么。哪有领导那么勤奋，周末还来的。领导嘛，多数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也不行。我酒量出奇的差，我要喝醉了，没人扶你回家呀。你不说你不喝酒吗？今天吃饭时候没少喝，现在又自己偷着喝！”
“我是不想在人前喝。一个人喝比一群人喝要爽。再说，让别人知道你会喝酒，下次不想喝也不得不喝了。今天也就陪李美宇喝点。”
南冬这话让郑心无端地有些心疼，他叹气拿起一罐啤酒，“砰”地一下拉开了罐子，先吞了一大口。
郑心不习惯喝酒，也不懂什么技巧，啤酒的气返上来，硬被顶出一个响亮的酒嗝。
南冬一下子乐出来，拍拍他的背：“你还真是不会喝。别喝了，心意我领了。”
郑心却来劲了：“那不成！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天就豁出去了。陪陪你！”
郑心说着站起来，拎着南冬的背包，把那半背包的酒墩在桌子上。他又走到窗子前，三下五除二扯开全部的窗帘。整个校园里没有几处灯光干扰，白色的月光一下子从几扇大落地窗里涌进来，把漆黑的阶梯教师照得通亮。
“弄这么亮就没喝酒的感觉了。”南冬说。
“切！你这叫什么狗屁逻辑。来，咱们坐着喝！让我教教你什么叫‘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两人对着月亮一口接一口喝着，说来也奇怪，只要是对着月光喝酒，再烦乱的心思也变得宁静了。慢慢地，他们两人都不再喝得那么快，南冬更是拿着酒罐，看着月亮，和郑心聊起来。
“郑心，你怎么不问我呢？”
郑心已经喝得有些迷糊了，他强撑着精神问：“问你什么啊？”
“我和你学姐，你一点都不好奇。”
“我好奇，关于你的每件事我都特别好奇。但是，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就不要问太多。你想说的时候我再听。”ωww.五⑧①б０.℃ōΜ
南冬听到这话轻笑了一声，摘掉眼镜掐了几下鼻梁。
“你还真算个知己。我要是从小就认识你，也许不会是现在这种性格。”
“你以为是负负得正啊。告诉你吧，怪胎和怪胎在一起只会更怪。”
“说得对。那，为了怪胎，干杯。”
两人把手里剩的酒喝尽。南冬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一丝醉意，郑心的意识却有些模糊了。他隐约听到南冬说了什么，却没有太听清。
“你说什么呢？”他摇头晃脑地问。
“我说你喝醉了。”
“哈，醉了正好。李白不是说过吗，‘黄金白壁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喝醉了好，什么都不怕了。我是不赞成你喝酒，那么聪明别喝傻了。但不开心的时候能喝点，醉了痛快。”
郑心脑袋沉沉的，说完就趴在桌子上，像个傻子似的笑嘻嘻。南冬只得把没开封的酒收起来，装回包里，结束了这场酒会。
“你不喝了啊？”
“不喝了，”南冬说，“再喝没意思，我从来没醉过。”
“吹吧！”
“真的。我这酒量是遗传来的。”
“有这酒量不去拼酒多浪费。给我这个酒量，我能放倒一桌子人。你爸妈也那么能喝啊？”
“我爸差点，在机关单位，以前总喝，这几年风气好了，不喝了。我妈做生意，特别能喝。”
郑心听了迷糊地点点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李美宇……学姐，也能喝，你们正好凑一窝酒鬼。别分手了，把人家追回来吧。”
“不可能。她现在很好，有稳定工作，我不想破坏她的好生活。”
“你怎么肯定……呃……你给不了她……她好生活……”
郑心的舌头有些打结了，但仍然选择说下去：“你和她……奋斗几年，不就都有了……”
“我妈给她介绍了工作，她在我和事业之间做出选择了。她还认为我也应该和她做一样的选择。”
“要是这样就算了……人各有志啊……你们俩怎么认识的？平时都不在一个交际圈……”
“说来话长啊。”南冬靠着椅子背半躺半坐，他看着窗外的月光，回忆起当年交往的过程。
“我爸妈在省城算是有点头脸的人，尤其我妈家，算是世代从政吧，到她这带改经商了，还挺有起色。钱是够花了，日子过得挺体面，但没啥人情味，我就是不喜欢家里那环境，总想往外跑。”
“我不怎么学习，成绩从小就好，可能就是你说的那种聪明吧。高考时候成绩不错，是全校第一。学校和家里都让我报Q大的提前本科。但我太想摆脱家里了，就报了D师大的免费师范生。我倒不是很想当老师，因为这专业没学费，还有补助。这样就不用听家里的了。”
“大四那年，我爸妈闹离婚，特别狗血。我爸是农村出来的，靠着我妈家，还算一帆风顺。就是有点像倒插门女婿，年轻时候受了点气。刚一升职，有点资本，他就飘了。在外面找了个小三养着，结果让我妈抓着了，非要离婚。”
听到这里，郑心挣扎起来，安慰地拍着南冬肩膀：“听我说句良心话，这事不全怨你爸。有钱有权的男人，就算不沾花惹草，也有的是女的往上扑，防不胜防。在那个环境，难免，难免。”
南冬苦笑了一下，接着说：“所以我才讨厌那种环境。那一阵子闹心，天天打游戏，在网上认识了李美宇。我们总在一起玩，还在游戏里结了婚。她从来没说她是孤儿，就说她从小生活艰苦，进入社会早，教了我很多道理，还经常安慰我。一来二去，我们就好上了。”
郑心捂着肚子，借着酒劲放肆地嘲笑南冬：“我去！有没有搞错，就你……还……还网恋？！哈哈哈，太搞笑了！”
“网恋怎么了？”南冬反驳，“我看一个人是看她的灵魂，又不看长相，只要谈得来网恋又什么关系。”
这个郑心倒是同意：“对对，人生难得一……一知己……别说是网恋了，就是同性恋又怎么样呢……但你家里反对吧？”
“肯定反对。我爸妈差点给我拿皮带抽死，我拧啊，一门儿心思要独立。后来折中一下，各退一步，我就去考了公务员，这样他们还能满意一点。”
“学姐……学姐说……她读研的学费……都是你给的……”
“嗯。机关单位有食堂，花不了多少钱，工资就给她了。”
“然后……学姐找……找工作，你就……就想辞了工作……和她一起过日子……南冬，你想过没有……可能……你喜欢的……不是她……而是她给的自由……”
“不是想过，应该就是如此吧。”南冬长抒一口气，“就算是这样，心里还是有点难受呀！从小到大，都是女生追着我跑，第一次被甩了。”
“那……你就……吹口琴……吹了就开心了……我也听听……”
“我什么时候会吹口琴了，你做梦呢。喂……”
南冬推了推郑心，发现他已经彻底醉了，三罐啤酒不到，就晕得睡着了。怪不得今天下午他喝酒都只喝一点，原来是这个酒量。
还说担心他来找他回家呢，自己还在治愈心灵，又多了个要照顾得对象。这样子回家肯定被保安看见，少不了闲话。领导知道他们在这里喝酒就糟了，不如在这里睡上一晚，明天醒酒了再走。
南冬试着把郑心扶起来，但有些用不上力。索性把人拦腰一抱，将他放在木制讲台上。风城夏天夜晚的晚风很硬，南冬怕郑心着凉，又关上了几扇窗户。
“你什么时候……吹口琴……我想听……”
郑心在梦里喃喃自语。
“明天回家就学，学完了给你吹《小毛驴》。”南冬哄孩子一般回答，“乖乖睡吧，郑傻白甜。明天别头疼了。”
南冬在郑心身边侧身躺下，月光包围着他们，简陋的阶梯教室就像诗中仙境。他看着郑心安静的睡脸，听着他均匀的呼吸，也渐渐进入梦乡。
他恍惚中想起今天李美宇说过的那句话：
“和你在一个精神高度的人没有你的思想意识，有相同思想意识的人和你不在一个高度。你追求的，注定是悲剧！”
悲剧呀，我看未必，悲剧这东西，不是用来改写的吗？
这是南冬在入睡前最后的想法。他今天很累了，由于睡得太快，他没有听到郑心接下来的一句梦呓。
“这是你说的……我结婚的时候要给我……给我吹曲子啊……我想听比才的《卡门》。”
“我等着……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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