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1章 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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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伏岩松姻缘的参与者，柴道煌留在了伏家大院，静待二人成婚。
    变成丫鬟的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着众多宾客之间奇奇怪怪的红线，还是忍不住出手。
    用他的话来说，一朝为姻缘，终生难相忘。
    而随着霜月之主亲临，现场的宾客们逐渐老实许多，互相寒暄间多了些刻意，完全减了许多喜庆祥和的气氛。
    伯无霜心里清楚。
    他看向不远处候命的罗先生，摆摆手，轻声叫道。
    「罗十二郎。」
    罗先生早已没了下车马的嚣张气焰，在王上的威严之下，身上的锦袍也变得灰暗了几分。他还在回味方才的尴尬，脑补自己本该做出的更加完美的对策。
    在宫中，他能有如今的地位，也是倚仗了伯无霜和先皇的栽培。
    有人呼唤，他将手中的拐杖递给了侍从，一步一定间，躬身走到了主子的面前。
    「臣在。」
    君臣相对，伯无霜看了他的粗眉毛好一会儿，又将眼望远方，才说了寥寥四字，敲打对方。
    「好自为之。」
    「臣，明白。」
    化作清风散去，伯无霜重塑身形，保持离去的姿势站在了望远时看到的那处高塔上，垂手而立。
    放眼望去，拆了外围高大墙壁的牢狱之城，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星移斗转，沧海桑田。
    遥想十数年前，父亲带着充满求知欲的自己前往绳缚关的场景，即便是新生了大几年的人神，也忍不住垂泪。
    先皇的悉心教导，或许真的在大哥的眼中，就是溺爱。
    「父亲，如今孩儿已经成神，霜月国的未来，不便孩儿掌控了。凡尘之国，应由凡尘的子民来把握，未来的我，该漂泊向何方？」
    带着海波纹路的衣袍随风飘扬，身为风神的他心念一动，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虽然强行扯断了姻缘神的红线，可心中的万千思绪情愁，始终被冰封在了那个地方。一股莫名的忐忑在心中孕育，散发出无穷的光亮。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高天之上。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狂风大作，绳缚关乃至远处山海关、霜月关的边缘处都能看见云团的流动，朝着中心的地带卷成了漏斗状的漩涡。
    霎时间，烟消云散。
    自伯无霜的右眼处降下了一道冰蓝色的光点，随着它的缓缓坠落，光芒的颜色逐渐趋近于苍白。
    风水冰的力量，注入其中。
    遥远的霜月神庙中，藏身壁画内的冰之神玄冥钻出了屏障，带着一声清啼飞了出来。
    人面的玄冥展翅高飞，自隆起的神山之巅闪到了绳缚关的上空。
    只见明日下的伯无霜一指点出，沉声道。
    「我，赐你名姓，曰未晞，执掌白露。昼夜寒暑，鸣虫秋露，你为白露之神也。」
    话音刚落，名为未晞的神灵就此诞生。
    这滴泪水舒展身形，以女子的形态环抱着身躯翻落，打开身形。
    纯白的眼睛，徐徐睁开。
    银白发丝垂下，受风之所托向外打开，好似一柄翻转的折扇，耳鬓边有两道麻花辫，由白到淡蓝过渡渐变。未晞的头顶处竖起两道毛茸茸的短粗触须，和凡尘的飞蛾颇为相似。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受霜尘遮掩，身形曲线上覆盖了一层纯白的薄纱，编织成一件带有宽大衣袖的连衣长裙，越靠近袖口、裙摆，越能看出些淡蓝的色泽。
    绣着隐隐金边的褶裙表面，被阳光映衬出许多星光点点。
    裙身背后，两对薄薄的、类似于飞蛾的透明翅膀悄一扇动，便撒下了冰凉的粉尘，让周遭的空气凝结成霜。
    未晞舒展身体，一双纤细长腿在空中漫步，优雅地走到了伯无霜的面前。
    「无霜大人，白露天未晞，前来觐见。」
    腊树银山，风雪过海，身为大寒天的玄冥低下了人面的长脖子，向新生的神灵致敬。
    伯无霜点点头，请她起身。
    「未来构建新世界，还需要你出一份力呢。未晞，玄冥，随我在人世间走走吧。」
    「是。」
    人面长颈的纯冰之鸟，和飞蛾点缀的未晞俯首答应。
    再看地面上的绳缚关，徐家宅子的门前热热闹闹，十分喜庆。
    「娘子，上花轿咯！」
    伏岩松早早安排好了豪华的轿子，候在了徐家附近。见了岳父，认了新的爹，方才欢天喜地中受众人簇拥，带着新娘出了门。
    按照绳缚关的习俗，娘家的亲朋好友暂时在自家摆设宴席，待新娘进入夫家的第三天，才需要带着各式礼品登门拜访。
    届时，夫家还需要举办一场盛宴，款待对方。
    「思心……」
    默默跟在一身红服的女儿身后，衰老许多的徐将军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虽说是大喜之日，但嫁给伏岩松这混世小魔王，他始终不能放心。
    看着喜气洋洋的新郎官，和红盖头蒙着面的新娘，徐将军还记得多年前，思心包庇外人惹下的小灾小难。
    他总觉得，自己早就见过了伏岩松一样。
    「爹，女儿要离家了，您要保重身体。」
    从胡杏儿手中接过手帕，微微掀起盖头一角的徐思心擦去眼泪，笑着说道。
    声音带着哽咽。
    徐老将军登时心疼不已，彼时，伏岩松百般推辞婚姻时，他还会觉得不爽，可到了真正接走的这一天，他倒是希望伏岩松能反悔。
    「好……乖女儿，去吧……」
    一咬牙一狠心，徐将军扭过头去，哭的稀里哗啦。
    只有伏岩松暂时看不懂这悲欢离合，他大笑着握住了徐思心的玉手，对老丈人安慰道。
    「伏家和徐家就隔了几条大街，您想女儿的时候，我就给您……」
    「滚滚滚。」
    「要不我入赘，就住在咱们家呗……」
    「快走！！」
    有缓和气氛的老仆站出来说了两句，众人便拥着难得顺毛的伏岩松，带着新娘迅速赶到了家门口。
    看着十二位壮士才能抬动的大轿子，待徐思心在伏岩松的照顾下掀开帘帐进去之后，有旁观者疑惑地问道。
    「新郎官，你这抬轿子的人呢？」
    「不是我来抬吗？」
    挽起红袍袖子的伏岩松扫了眼周围的看客，用力拍了拍手，朝着轿子里的新娘问道。
    「思心，来点兰花？」
    「也好。」
    徐思心最爱的花朵，乃是各式兰花。
    寒兰，墨兰，春兰，云山兰，无论有多难养，她的闺房中常见。
    得了消息的伏岩松立刻来了劲儿，他先是深深吸气，运转起全身的经络，调动了火焰与土石的力量。
    肌肉暴涨，他竟直接震碎了上半身的衣物，露出了健硕的体格！
    他的后背上有一道奇怪的虚影纹身借力蠕动，它的形状类似于山岳，下方却长出了三根奇形的石柱。
    那是伏陵的标志，在这山海大陆上，只有不到十几人能看懂。
    「起！」
    伏岩松猛踏地面，将那长出火焰兰花的轿子震得飞了起来，自己则迅速弯腰钻入下方的空隙，以右肩将其扛住。
    膝盖微弯，仔细掂量了轿子的沉重，他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力拔山兮气盖世，诸位，借过！」
    伏岩松以肉身扛着轿子穿梭在街道上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绳缚关。家家户户都在盼着才子佳人成双成对，这样的消息，更得一传十十传百。
    现场围观的群众们则站在街道的两侧，他们打量着地面上凹陷下去的火焰脚印，啧啧称奇。
    绳缚关内，又多了一则传说。
    在某间茶馆的顶楼包间内，伯无霜正依靠着精雕玉琢的窗台，俯瞰着下方的热闹。
    伏陵路过此地的时候不忘顶着轿子对自己作揖，也算是转变的前兆。
    「你看，人间如何？」
    与站立在桌边的鸟形冰神不同，未晞生有类人的身躯，正抱着温热的花茶坐在桌边，轻嗅芬芳。
    思索片刻，她的纯白眼瞳望向窗外的天空，淡淡说道。
    「热热闹闹，充满生机，但我暂时无法欣赏。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
    「归宿么？未来的某天，我自会允你一方净土。你诞生于我的愁思，诞生于我的情怨，理当和我殊途同归，但我更想要你自由，找到正确的道路。」
    「是。」
    伯无霜将手中的茶杯旋转着推到了桌边，看向身后的白露之神。
    他的衣袍随着自身掀起的暴风摇摆，带出了许多缎带似的银光，展现出了冰雪的力量。
    白露的未晞睁大双眼，贪婪地吸收着伯无霜的初次教导。
    「未晞，你暂时住在山海大陆，和玄冥一起守护这个国家吧。随意走动时，或许在闲游的旅途中，你会发现自己存在的意义。未来的伏岩松大概率会出现在我们身边，在此之前，请你偶尔在暗中加以守护。」
    伯无霜的身形在风中消散，带走了展翅的玄冥。
    一枚冰霜的圆环戒指则悬在了未晞的眼前，在其内圈上印刻了一行小字。
    昼夜寒暑，鸣虫秋露。
    起身站在伯无霜方才站立之地，未晞回想起玄冥的脚上，似乎也有类似的冰雪圆环。
    她摸过的窗台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银白水露。
    「白露，大寒。命运如是，冰雪之尊神，我定当全力辅助。」
    未晞饮下了伯无霜亲手泡下的一壶茶，身后有透明的飞蛾翅膀扇动。她那裸露的脖子上生出了一圈细长且厚实的绒毛，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摇身一变，她变作了一只小巧的白毛飞蛾。
    「未晞，谨遵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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