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开启狴犴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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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之城外，诡面梨园。
空中的气味十分古怪，天色乌黑血红，到处都充满了邪恶的气息。
许不仁站在一颗大树上，打量着远处迷雾中的场景，到处都是妖兽和怨灵的气味。
这里很久之前还是一个平静的小村子，只是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相传唐朝皇帝李隆基酷爱歌舞，对于音乐有着高深的造诣。
善于打羯鼓和作曲，在京都长安门外禁苑中建有梨园，是专门进行音乐演奏及歌舞的场所，招收学员在此学习音乐、歌舞，以供宫廷宴乐。
这个小村子，就是唐朝遗留下来的梨园。
为什么称之为诡面梨园，这一切，还要从一户京剧世家说起。
马良作为传统梨园行第二十七代继承人，多年来一直是秉持传承传统文化的初衷。扶风社也是夜之城中最为出名的戏院，一跃成为行内翘楚。
某年秋天，扶风社受邀唱一出霸王别姬。
然而就是这一出戏，却接连出了怪事。
先是负责服装的人员告诉马良，霸王靠在仓库里无缘无故的滴血。
俗话说：头天的戏，末天的影。
戏班唱戏的头一天，他一定是亮家底挑一出热闹的大戏。把后台的好衣服、蟒、都得拿出来，让人一看就明白，这是一个富贵班。
这服装要是出了事，那还怎么登台唱戏？
末天的影，说的就是皮影戏。
因为他所有演出的道具，都是演完了才收起来。演一出收一出根本犯不上，所以最后一天的皮影戏，格外的热闹。
话说回来，京剧里的霸王靠极为特殊，他是失误而吃形成的一种服装。你翻遍了京剧花脸行当，唯独霸王项羽的服装仅此一份。
黑色平金绣。
最显着特点呢，就是靠肚下端缀有黄网子穗。
而马良的这一套霸王靠，那是从祖辈流传下来的。老一辈都说啊，这东西他沾灵气儿。
霸王靠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主演虞姬的花衫，莫名其妙的吊死在了后台。
这里插一句题外话，京剧霸王别姬中虞姬，既不属于花旦也不属于青衣，但是分在青衣和花旦其实都说得过去。
京剧中虞姬属于一个特定的角色，也可以说是属于“花衫”这一行当的。
花衫是介于花旦和青衣之间的一种行当，原来是没有的。
始于王瑶卿（梅兰芳的老师），成于梅兰芳。
闲话少说，我们说回扶风社的故事。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马良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请来了村里比较出名的老道。在他们的调查之下，发现了出现了怪事的原因，负责搭台的老张头搭错了，把位置搭在了东西方。
戏班搭台是有规矩的，最忌讳的就是东西方向。东西方向为白虎台，大不吉利。
为此还有专门对着一台祭白虎的戏。
老张头负责搭台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而且还是不应该出现的低级错误。马良想着要找他问个清楚，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到达的时候老张已经死在了家中，尸体泡在水缸里已经发臭了。
戏台开场就是在明晚，如今在选角怕是为时已晚。
马良只好与夫人殷氏商议，这一对退休了多年的梨园夫妻，终于换上戏服，踏上了阔别已久的舞台。
全本的大戏定与，次日亥时四刻开嗓，丑时结束。
从开戏初始，不论是项刘鸿沟曾割地还是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的唱段都赢得了满堂喝彩。
演出十分成功，要到尾声的时候，怪事又发生了。
演到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这里大家没听过也应该看过这一段。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就当虞姬唱道：大王，汉兵他杀进来了。
霸王接话：待孤看来。
虞姬趁着霸王转移视线之际，抽出他腰间的长剑自刎而死，后一幕接霸王乌江自刎。
戏曲的故事里就是如此展开。
可是到这一幕的时候，霸王刚说完：待孤看来，扭头一剑就把虞姬给刺死了。
场下观众全部愕然，他的记忆里的结局不是如此，难不成是马良篡改了传统剧本？
望着虞姬缓缓倒下，长剑中滴落着殷红。
再看霸王，双眼通红青面獠牙，已然不是人的模样。
马良入魔，屠杀全村百姓，这里也成为了人间地狱。
后来经常有赏金猎人误入这里猎杀妖兽、偶尔会看见勾画着脸谱的霸王，如行尸走肉的飘荡在梨园之地，所以诡面梨园之名因此而来。
这也是大理寺卷宗里的一件悬案，多方调查无果，也就只好作罢。
霸王项羽一直存在梨园当中，吸食灵炁的同时实力也越来越强大，一度成为了猎人妖魔图鉴中排名二十三的存在。
猎人妖魔图鉴，是赏金猎人公会整理出来。对所有的妖兽进行了详细的介绍，也是相当于百科全书的存在。
不过霸王项羽从来没有踏出梨园，就好像是在守护什么，又或者是在等待些什么。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具体的原因没人知道。
不过一旦有人踏入他的领土，项羽就会大开杀戒。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保持着眼下的局面，所以也没有任何关于猎杀项羽的赏金任务出现。
以他现在的本事，翡翠猎人都难以抵抗，更何况是没有积分的存在。
这种赔本的生意，也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险。
江流儿与陆红鸾等人是为了晋级任务，他们都在冲击黄金级。任务榜中的妖兽逃到了诡面梨园当中，也正是这个原因，他们发现了霸王项羽的秘密。
许不仁受邀而来，终于在一颗枯树下，见到了江流儿一行人。
“怎么回事？没有受伤吧？”
看见许不仁来了，江流儿的心里悬着的巨石也落下。
长舒了一口气，扶着身旁的树干站起身来：“没有大碍，只是红鸾师妹被仇人九伤到了。”
许不仁看了一眼陆红鸾，有过印象，九龙山庄一战中见过。
长得不赖，可惜是个坤道。
从怀中掏出几个青色瓷瓶，递给了陆红鸾，沉声说道：“这是疗伤的复炁丹，对你们的伤势很有帮助。”
他们一共十二人，除了江流儿之外，其他人都伤的不轻。
陆红鸾愣愣的接过瓷瓶，狐疑的看了一眼许不仁，或许是在怀疑丹药的作用。
许不仁狠狠的瞪了她了一眼，陆红鸾猛地锁回了脑袋，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也没敢开口说话，老老实实的丹药分给了其他的师妹。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遇到仇人九的？”
“在梨园的一处别院里，我们是追踪妖兽的气息才到了那里。没曾想就遇到了仇人九还有六武众等人，他们好像是在交谈诡面梨园的事情。”
江流儿细细的回想当时发生的事情：“我依稀的听见仇人九在质问六武众，说什么源赖千鹤是不是掳走了他的妻子，还有马良变成这幅模样，是不是也有源氏一族在背后操控。”
源赖千鹤失踪，仇人九妻子下落不明，还有霸王项羽的存在。
这三者之间根本没有任何联系，退一万步说，仇人九的妻子失踪真的跟源赖千鹤有关系，但是马良的背景很简单，怎么会扯到他们的争斗里？
那可能只有一个结果：仇人九一定是查到了什么。
他对仇人九的了解不多，但是像他这样的莽夫，不会说出没有道理的话。
他想要知道就会以暴制暴，还跟六武众废什么话。因为他有忌惮，他想知道自己查到的线索是不是正确的，这也是许不仁敢肯定的一点。
“他们还说了什么？”
“后来他们打起来了，我们躲在暗处就被发现了。六武众趁机逃脱，而我们也被仇人九给盯上。”
线索总是一丁半点，好不容易局面出现了一丝亮光，马上又陷入黑暗。
许不仁点燃了一支烟，陷入了沉思当中。
江流儿继续说道：“后来我们就被仇人九给抓住了，临时关头我说出九龙山庄的名声，想以此来震慑住他。没想到仇人九却问我认不认识你，然后我说了认识，他就放了我们，还让我通知你，他会在梨园堂等你，让你一个人去。”
陆序被刺伤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而他出席天师府的宾客，自然也不是什么机密，所以仇人九的询问，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但是仇人九为什么要在梨园堂等自己？
难道是想借项羽的鸿门宴，来一招借刀杀人？
他和仇人九不熟，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
就十七区的案子中两人有过交集大打出手之外，除此之外也没有结下任何梁子。
望着深邃的男子，陆红鸾动了动喉咙：“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
许不仁闻声扭过头去，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等待着她的后文。
“我看仇人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并没有任何杀气，反而是很希望你能如约而至。我总感觉，他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跟你说。”
女人的直觉准不准，这个问题许不仁倒是不清楚。
但是清净派的本事就是察言观色识人读心，陆红鸾作为二师姐，本事自然不会差到哪里。
许不仁踩灭了烟头，望着远处的迷雾，心里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和仇人九不是仇人，没有到以死相斗的地步。况且自己现在身后有九龙山庄，仇人九不会傻到跟陆序为敌。
....
云雾笼罩的山腰，慢慢显露出一座古朴的门庭。
尽管雕梁画栋廊檐逐渐腐朽，那往日的工匠的手法，却始终令人称奇。
拨开遍地丛生的荆棘，坐北朝南的老宅横亘在许不仁的眼前，依稀可见斗大的“扶风社”三字。
厚厚的枯叶铺在小道上，一脚踩下去沙沙作响。
许不仁紧了紧心神，阎罗钩蓄势待发。整理好真炁，推开了这栋阴森大宅的府门。
墙上血迹斑驳，老宅也烧得破败不堪，锋利的刀刃在墙壁上留下了数道痕迹。
触摸着这些伤痕，浮现在许不仁眼前的是当年发生的惨案。
火光冲天的哀嚎中，一具接一具的尸体倒在了霸王项羽的身前。
眼前像走马灯似的变幻，许不仁楞在原地，看到了当晚发生的事情。
一位身穿白色内袍的老者，正稳坐镜台前，怒目圆睁，似乎心里压着一桩心事。
镜中的老者，饱经沧桑，眼袋耷拉着。白色的长眉挂在两旁，胡子也早已花白。
可是那宛如鹰隼一般的眼神，却让人止不住的胆寒。
老者沉思良久之后，吐出一口浊气。
拿起铜盘里的刮刀，用手别了别刀刃，看看是否锋利。
剃头刮脸，梨园中又称：净面。
花脸的化妆生行、旦行都要复杂一些。为保证所画脸谱的色泽光亮，就必须先要保证面部本身的光洁，不能有胡茬和头发遮挡，其用途就是为了便于脸部的均匀着色。
“赢秦无道动兵机！”
老式的留声机内，传来京剧霸王别姬的桥段。
跟着屋檐下滴落的雨水，形成了抑扬顿挫的波澜起伏。
“吞并六国又分离！”
随着老者霸王项羽的脸谱，钢叉无双脸最后的一笔勾勒完毕。唱片中花脸的尾音也是戛然停止，天空中一个闷雷，电光之间照亮了整座院子。
门外小童，冒着大雨从院子外跑了进来。
干燥的青石板上，瞬间被雨水沾染，留下了几个深浅不一的印子。
没等喘匀实，就急忙说道：“老太爷，他们来了！”
...
梨园堂外，灯火通明。
电闪雷鸣，风雨飘摇。
前堂大门下，却是高搭戏台。
石路广场上木桌数张，宾客座无虚席，任由大雨侵袭却不肯退场。
一道闷雷响起。
只听得咔嚓一声，犹如聚光灯一般照在了黑暗的一处。
隐约之中，许不仁看见一位身穿蟒袍的男子，威风凛凛的登台亮相，身后跟着数位官僚。
过了几息，一个浑厚的嗓音响起。
是京剧的念白。
“臣，项伯见驾，大王千岁！”
“千千岁！”
“上殿有何本奏？”
“启大王：今有赵国谋臣李左车背汉来降，求臣引见，现在殿外候旨。”
...
许不仁眼前再次一闪，本能想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却发现双腿怎么也不听使唤。
叮铃铃的铃铛四响，摇曳的火把到处飞舞。
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群，带着猛兽的獠牙，勾画着奇异的脸谱，围着一副巨大的石棺，载歌载舞。
许不仁努力的看清楚，他现在被绑在陵墓之上，貌似马上要被当作祭品。
他们勾画的脸谱有些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伏巢脸谱！
许不仁猛地想了起来。
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抬头观瞧。
又是穿着戏袍的霸王项羽，这次的扮相不同以往的场景，他的脸上也戴着伏巢脸谱。
“项刘鸿沟曾割地！”
“孤霸东来汉占西！”
随着那人汉占西的尾音结束，款款摘下面具显露真容。
许不仁猛地从幻境中惊醒，一切场景归于虚无，他自己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看了一眼阴森的院子之中，由始至终只有自己一人。
一阵妖风吹过，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
心里暗道的一句：这地方果然是充满了邪性，只是自己一走神的功夫，就看到了一些奇怪的场景。
难怪被人称为诡面梨园，这空中飘浮的白雾，怕是带有致幻的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