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头真疼啊

　　隆冬，寒风凛冽，铅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奔驰，寒流滚滚，正酝酿着一场大雪。入夜时分，即使穿了很厚很厚的衣服，热气也丝毫感受不到。
　　果然，到了半夜，雪花开始降落。伸出手，几片洁白无瑕的雪花落入手心，瞬间化为一滩水渍，凉彻心扉。漫天的大雪，随着凉风自由地飘荡，漫天的大雪，播撒激越，飘到哪里，哪里便一片白色飞歌。
　　周边白茫茫一片，雪还在下，肆意飞扬。
　　方言缩了缩脖子，把拉链又往上了拽了拽，妄想阻挡寒风的侵袭。冻僵的手艰难的擦了擦摄像机的镜头，周围一片寂静无声。
　　方言此刻甚是想念出租屋里那温暖的被窝，再不济，待在办公室里烤着小太阳能，也比在这儿受罪强。
　　方言跟踪报道郊外的这家化工厂，偷偷倾倒有毒物污水的事，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根据他这段时间的调查，这片郊区每隔半月，就会有大车在深夜里偷偷跑来。线报说今天就会有车过来，方言只要拍到他们倾倒的画面，那他这次的任务了就算是完成了。
　　所以即使眼看着大雪就要来临了，方言还依然咬牙蹲守在这里。
　　方言大学毕业不久，凭着在大学期间的优异表现，成功进入报社当了一名实习生。
　　由于工作期间他敢上敢冲，实习过后，他成功的当上了正式的报社记者，专跑大众日常生活和社会新闻事件。
　　只是由于现在社会网络发达，自媒体更成了社会大众主流信息来源，他们这种传统的媒体也面临了严峻的转型，不然很难在这种大环境下生存下来。
　　经历了几年的职场毒打，让方言性格也变得格外圆滑沉稳。
　　原本这条线应该是和另一个后辈一起跟进的。但今天对方推脱有事情，方言想想自己身上每个月需要还的房贷，也只能自己默默的咬牙上了。
　　呵！不用想也知道，所谓的有事情，恐怕是跟他的女朋友去约会吧！他绝对不承认是在嫉妒！
　　用力搓了搓快要没有知觉的脸，方言重新打起了精神。
　　当年他也是报社里响当当的社草一枚，也有好多小姑娘稀罕自己来着。只是后来自己离了婚，年纪渐渐也大了，就变的无人问津了。
　　想到当年前妻仅仅出国半年，就跑回来跟自己离了婚。听说嫁的老外，家里挺有钱的，大概现在过得挺不错的吧。
　　方言抬头瞧了瞧，因为下雪变的灰蒙蒙一片的天空，哀叹一声今天实在是气运不济。
　　时间进入到深夜，天空开始慢慢的降下细小的雪花，看在飞舞在空气里的雪花瓣，方言很矫情的觉得也挺漂亮。
　　他自己呆在无人的野外，没了同事间的勾心斗角，感受着独属一人的孤寂。这让他格外怀念办公室里刘姐的念叨声，也不知道她上次想要介绍给自己的那个姑娘，还能不能行了。
　　方言现在所待的地方，是一片小土堆形成的空洞。估计是周围的孩子们玩耍时遗留下来的。他自己又往深了挖了挖，正好方便藏身。
　　前面不远处是一大片芦苇荡，芦苇在寒风中随风乱摆。随着雪花一片片的落下，上面已经开始白茫茫的一片了。
　　听说前几天这一片有流星雨，自己早来几天或许还能看到，就是不知道跟流星雨许愿的话，自己发财的愿望能不能成真。
　　就在方言快坚持不住，怀疑今天线报消息是不是有误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
　　市区的郊外，又是在寒冷而寂静的深夜，汽车行驶的声音被放大的格外的清晰。
　　不远处，一辆厢式货车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三个男人。
　　领头的司机下车后谨慎点四下望了望，方言见状赶紧趴好，身子慢慢的朝洞里缩了缩。
　　因为顺风的关系，方言模模糊糊的听到对面几人的说话声。
　　“动作快点！快点搬下来！”
　　“打开盖，倒在这里就行！快点！都他妈别墨迹！”
　　方言小心翼翼的举起相机，镜头里，有印化工厂标志的大塑料桶里，正在不停地倾倒黑色的污水。
　　方言所隐蔽的土堆，位于他们的上方位置，距离那些人还有相当的一段距离。即便是隔了这么远，方言也能闻到工业废水独特的臭味。
　　司机看着剩下的两人有条不紊的忙活着，自己依靠在车头位置抽着烟，四处张望着替大家望风。
　　剩下的两人分工相当熟练，一看就知道这帮人是老手，这事儿恐怕做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随着一桶桶黑水哗啦的流淌，土地四周很快就变得泥泞不堪起来。
　　“哎呦！歇会儿！我的肩膀要废了!”
　　在倒了十几桶污水后，参与其中的一个男人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要休息会儿。跟司机要了一根烟就站在那里抽了起来。
　　司机皱了皱眉头没做声。
　　“老周！你就是太谨慎了！就这天冷的！你看这雪下的，连鬼都不愿意出来，就咱仨命苦得受这种罪！”
　　被叫做老周的司机闻言，瞅了眼已经被大雪覆盖住的雪白大地，点了点头说道：“咱这活不小心点就得进去吃牢饭！你当我愿意！”
　　“老板说这段时间风声紧，让咱们皮都紧着点，万一出事了，他要是进去了，咱们也跑不了！”
　　“好了！好了！休息够了就赶紧的！这破天！早点干完早点回去搂自己婆娘！”
　　司机老周年纪并不老，今年三十五岁。早年辍学以后就跟着化工厂的老板走南闯北的晃荡，是老板手下最信任的人。原本他是不负责这种事的，只是今天老板特意吩咐自己盯着，说是听到些风声上头有人要查他，最近这段时间得小心谨慎些。
　　老周肤色较黑，阴沉着一张脸的时候格外让人打怵，再加上老板器重，底下的人都有些怕他。男人闻言赶紧掐了手中的烟，叫上蹲在一边的同伴重新忙碌起来。
　　老周锋利的眼神瞥了一眼干活的两人，将视线转到其他地方。不知怎么的，今天他感觉格外不对劲，明明是四下无人的荒郊野外，他老是感觉有人在盯着他们。
　　随着风雪的加大，旁边的芦苇荡摇摆的更加凌乱。老周整了整自己的外套，觉得自己是因为老板的话，才变得这么疑神疑鬼的。
　　“都倒好了，老周！”
　　“行！都快上车！咱们快点回去！”
　　老周一看都完事了，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赶忙招呼其他两人上车离开。
　　方言趴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他没想到对方行动这么谨慎，自己只在开始的时候有机会拍下他们行动的证据，其余时候，方言都小心的的趴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那个司机给自己的感觉很不好，有种被毒蛇盯着的恐惧感，这让方言全程只能这么怂的趴着。
　　查了查相机里的图片，好在幸运的拍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将相机里的内容上传到同事工作的邮箱里，剩下的文字整理就交由对方负责。自己决定先回去好好泡个热水澡，除一除身上的寒气。
　　艰难的从藏身的洞里爬出来，方言拍拍身上落下的雪，活动着自己快要冻僵硬的身体。
　　就在他放松下来，开始低头收拾自己的物品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方言身后一张阴森的脸，寒光闪闪的盯着他，缓慢的朝他靠了上去。
　　大风裹着雪，呜呜呜的漫天飞舞着。方言忙碌的手一顿，猛的转身跳开，堪堪才躲过迎面而来的袭击。
　　是司机老周，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没有离开，而是来了一手声东击西，成功的绕到了方言的身后。老周手里握着一根长铁棍，阴沉着脸，不等方言站稳，手里的铁棍就再次不要命朝他袭了过去。
　　方言狼狈的再次躲闪，奈何他所在的地方是崎岖不平的土堆，十分限制人的动作。方言在躲过了几次凌厉的攻击之后，还是被对方一个闷棍敲在了肩膀上，当时就感到半个肩膀恐怕都要碎了。
　　巨大的求生**使得方言奋起反击起来。
　　他知道，以目前对方那狠戾的致命的招式，自己不反抗的话，今天恐怕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瞅准时机，方言在对方再次攻过来的时候，趁机用背包打在了对方武器一端，缓解了铁棍袭来的力道。
　　趁对方再次动手前，方言用力一扑按住了老周的身子，两人开始在地上厮打起来。
　　方言虽然也经常去健身房锻炼，但那只是业余练练身材，自己是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再加上刚才膀子上的那一击让他受伤不轻，渐渐地就觉得力不从心起来。
　　而且对方应该是打架的老手，方言身上不知挨了对方多少拳，但他一点也不敢放松，只能拼命的和对方纠缠。
　　方言心里再次哀叹今天的运气不好，怎么就被发现了呢，明明他隐藏的挺好的啊！
　　正在方言努力的和老周缠斗的时候，在车里等的不耐烦的两个人，也顺道找了过来。
　　看见远处打斗的两人，其中的一人随手捡起旁边一块黑色的石头，就冲了上去。
　　“砰！······”
　　鲜血瞬间炸开，巨大的痛疼袭来，方言绝对没料到，自己就这么的交代在了这里。
　　在漫天飞舞的风雪中，在荒无人烟的芦苇荡里。
　　方言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脑中最后一瞬间唯一的感想就是：“头，真他妈的疼啊！”
　　看到方言直挺挺的倒下，知道自己闯了祸的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然后拔腿就跑离了现场。
　　方言漂浮在半空中，呆滞的看着歹徒们仓皇逃串，自己的尸体就这样被丢弃在无人的暴雪中。白色的雪花慢慢的落在了身体的四周，鲜血染成了血红色。
　　方言盯着被凶手随手扔在血泊里的那块黑色石头。
　　他······死了？他妈的，自己这辈子怎么倒霉成这样啊！
　　他这一生短短四十余载，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长大成人，好不容易看见一点未来的曙光，就这么的······结束了？！
　　突然，方言发现黑色石头上好像有亮光一闪而过，还不等他看清到底是什么，就被亮光卷入其中消失不见了。
　　周围的一切都回归了平静，好似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大风还在呜呜地刮着，雪花也还在不停的下着。
　　慢慢地，天地融为了白茫茫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