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二十六章 陈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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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
    窗外，矗立街边的大喇叭有些年头。
    就算全损音质的《小城故事》和春季的燥热，也不妨碍庞福的好心情。
    原本重病，已到弥留之际。
    眼一闭。
    却再次回到十九岁。
    头发乌黑，浓眉大眼。
    穿白衬衫，灰裤。
    强健的身体，总有用不完的精力。
    “1985！我又回来了！”
    上辈子，庞福勤工俭学，成功考上山城大学。最后成功拿下食品化学博士。
    在几家巨型连锁企业里当技术顾问。
    年薪上百个w，尚算成功人士。
    “报酬再多，也是个打工的。这辈子，我也想尝尝老板的滋味。”
    庞福租住在一间十几平米的公寓内。
    唯一的窗户前，他小心翼翼蹲下，生怕碰碎窗台上的玻璃罐。
    就人头大小的糖罐，从附近小卖部买来的。
    罐内。
    白生生的膏状物，布满小孔。
    已经胀大的葡萄干镶嵌其中。
    “四天了，成功制作出葡萄干鲜酵母。这些就是我创业的第一步！”
    “砰砰砰！”
    敲门声急促。
    绿漆木门被人拍得掉灰。
    “谁啊！？”庞福拉开门，“良俊？你不是在外地走亲戚吗？快进来。”
    来人与庞福差不多高，但体型却胖了两圈。
    周良俊。
    庞福的初中死党。
    一双小眼里满是焦急。
    将手中的两瓶桔子汽水放小餐桌上，连忙问：“你是不是辞职了？”
    “对啊。辞职几天了都。”
    “你疯了吗？”周良俊眉头紧皱，双手搭在庞福肩头，不断地摇，“虽然只是在早餐店做事。
    但一个月工资一百块呢！？
    要知道。
    我爹所在的国营饮料厂。那些刚进厂的工人也才五十多块钱一个月。”
    这死党不错。
    刚从外地回来，得知庞福辞职。立马火急火燎地跑来，还不忘提两瓶桔子汽水。
    咬开汽水瓶盖，庞福“吨吨吨”地一口气喝光。
    “廉价果酸，多到烧喉咙的二氧化碳。是那个味！”
    伸出舌头，舌苔上一片暗黄。
    “八十年代的食用色素确实不给力。”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品汽水？”周良俊也开了一瓶，喝下肚。
    庞福放下空瓶。
    “话说，在那家早餐店工作了几个月，你曾几何时看见我吃店里的包子馒头了？”
    吞下汽水，周良俊摇头。
    “说来也怪，我爹也不准我吃那店里的东西。”
    “具体原因我就不说了，免得倒你晚餐的胃口。你爹在饮料厂食堂当了这么多年伙夫。听他的，准没错。”
    到窗边。庞福捧起罐子，仔细观察鲜酵母的发酵情况。
    “而且，那店老板抠搜得要命。
    迟到一两分钟，扣钱。
    撒了些面粉到地上，扣钱…….
    说一个月一百，到手能有五十就谢天谢地了。”
    “这也太缺德了……”一直无业的周良俊原本也想去那早餐店工作。
    现今兴趣大减。
    “这罐子里装的啥啊？”周良俊大脸凑近。
    庞福眼角漏笑。
    “鲜酵母，用来做馒头的。今天已经第四天，发酵得刚刚好。”
    周良俊不解摸头。
    “做馒头？我瞧我爹一直用什么酵母粉，小苏打弄。鲜酵母又是个什么鬼？”
    小苏打发面，做出来的东西偏酸。而且发酵不完全，口感硬。
    酵母粉发酵尚可，但索然无味。
    唯独这葡萄干天然酵母。
    出来的包子馒头蓬松，弹性贼高。还自带天然葡萄香味。
    上辈子博士的习惯。
    庞福解释起来，收不住嘴。
    看到周良俊眼神逐渐离散，及时收住。
    “……简单来说。就是鲜酵母做的馒头带有果味，更松软可口。”
    “哦……”周良俊似是而非点头，旋即反应过来，“你这是要和你工作过的早餐店抢生意？”
    “是公平竞争！‘抢’多难听。”
    周良俊依旧眉头不展。
    “虽然那早餐店老板不怎么样。但那店已经开了快十年。在我们这个几万人的县城，就开了三家分店。
    味道有口皆碑。
    庞福。你确定要和这店对着干？”
    找出军绿帆布包，庞福把几罐酵母放进去。
    “等我把绿色健康馒头做出来，你就会改观的。”
    “绿色健康……馒头？”
    活了十九年，周良俊压根就没见过，或者听过什么绿色健康馒头。
    帆布袋带子斜跨肩头，庞福大拇指指向半开的房门：“你一起来帮忙做就知道了。”
    八五年。
    璧泉镇不算富裕。
    自从初中毕业后，周良俊一直无业待家里几年。
    一听有馒头吃，还是没见过的，立马来劲。
    “你一个人还不够。”房门半开，庞福瞧见缝隙后一小孩鬼鬼祟祟，“出来吧，苏明。”
    十岁的孩子进来，不好意思地低头。
    身板瘦小，穿的衬衣不怎么合身。
    孩子在长身体，衣服都朝大了买。
    “.…..嘿嘿。庞哥。”
    “你爸妈就这么担心我跑了？让你小子来监视我？”
    房东夫妻四十多岁，都在附近的璧泉饮料厂上班。
    听闻庞福辞职，不免担心他不交房租跑路。
    两人白天要上班，就让他们的二子盯着庞福。
    “没…..没有的事。”苏明笑起来就像只小猴子，“我只是路过….嗯！路过。”
    “算了，想赚一块钱吗？”庞福挤眉弄眼，一副贼人模样。
    一般厂子里。
    工人月工资就五十多块。平均下来，一天一块多。
    就算是地主家的孩子，苏明一个星期零花钱才一块不到。
    自然疯狂点头。
    带着两人。
    庞福去附近菜市买了些面粉和菠菜。
    暂时没有蒸笼，擀面杖之类的器具，只能拜托周良俊父亲，借用饮料厂食堂后厨。
    下午三点多。
    就到了饮料厂。
    门卫认得周良俊和庞福，看他们大包小包，还以为是为食堂采购东西。
    便没过问。
    食堂内，没什么人。
    周良俊父亲一个人坐在黑白电视前，花生米下酒。
    体格骠肥，完全没了脖子。
    “叔！”庞福叫得亲近，“来，白酒，孝敬您的。”
    眯起小眼，周父接过酒瓶。
    “无事献殷勤。说吧，什么事？”
    “我想做馒头，能不能借用一下厨房？放心，事后我会打扫干净的。”
    瞥了眼一旁的周良俊，周父点头应许。
    “庞福你小子懂事！知道孝敬。哪像我那破儿子，成天在家好吃懒做！
    别说酒了，连吃食都没往家里带过。”
    周良俊歪头撇嘴：“嘿…..扯我干嘛？”
    庞福三人刚进厨房门，周父扯着嗓子喊：“苏打粉我放在柜子里。你好好找找。”
    “不用苏打粉。”庞福从帆布袋取出玻璃罐，“我有自己发酵的鲜酵母。”
    还没有互联网的时代，技术信息都靠口耳相传，或者书本记载。
    一点微不足道的窍门。
    找不对门路，照样憋死英雄汉。
    更别提发酵酵母，这种赚钱的技术。
    “！！？”惊讶过后，周父笑着往嘴里塞花生米，“这小子，居然还会这技术？挺有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