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强势的吕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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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曷于王后一边摸着大肚子，一边听那利说他的计划安排：“混进运送贡品的队伍中，到了白龙堆附近再找机会下药，然后把食物水和畜生都带走......”
　　曷于笑道：“即便解决了老的，还有小的也在虎视眈眈。”
　　“那个蠢货，只知道女人，成不了气候。”
　　那利口中成不了气候的当事人素稽王子也没有闲着，一大早便陪着周国的镇军统领忠武将军行安西都护府别驾李少师沿着伊逻卢城西的东川水北上。
　　“白氏冶铁场现在共有六百多铁奴，若按周制论算，每天能生产约摸十来二十斤生铁。”素稽笑吟吟地解说，“都护府若按市价的八分全部购入生铁，那么白氏铁矿便算是天朝官办矿场，可免去周律所要求的私矿缴纳两分课税了吧？”（隋唐一斤≈600克，七分即七成，二分即二成。）
　　李少师沉吟：“这事我还得向朝廷请示……要知道矿场之事属于少府寺管辖，安西都护府也不能越权，不过我会上书朝廷力陈此事。”
　　素稽按着莫言花提前教他的套路：“此事便劳烦将军了，其实这些矿产事务还应当由我们丞相亲自上京向朝廷解释。将军有阿晓得龟兹的铁铜一直是无差别地卖给西域各国，价高者得，我实在不应该越厨代庖，可我又看不惯那些突厥人吐蕃人趾高气昂地哄抬价格。虽说得来的税钱也是朝廷的收益，可这也带累了我们都护府要付高价买生铁不是？”
　　素稽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李少师暗付，你一个大丈夫还是王子之身与丞相争权，不使一些高明的权术，净像后院女眷惯常用的那些伎俩，要是你阿耶真为你的将来堪忧。李少师虽不喜素稽所行，到底从他话里得到一些重要消息——龟兹丞相那利竟然把铁铜以高价卖给突厥人！
　　回到军营后，李少师招来斥候尉让他们汇报此事的动向。其实斥候一直在暗中监视那利，只是李少师没有料到那利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让矿场把生铁铜卖给龟兹商人，再由这些商人转卖给北地的突厥人。
　　“将军容禀，那利私下攒的这些暗钱全用来豢养门客和护卫，据斥候们近日所获信息，那利似乎在谋算龟兹王，而且很有可能即将有所动作。”
　　李少师忙将此事分别汇报给朝廷和高昌城里的安西都护麴智湛，半个月后，他收到了麴公爷的回信。
　　‘朝廷宣召龟兹丞相那利陪同龟兹王诃黎布失毕入京觐见天子，详细分说龟兹地归顺大周以后的民情。’
　　李少师撇撇嘴，朝廷的文书即便快马不停，一来一回至少也要花费四个月，这一个月不到何来的朝廷宣召下达西州？朝廷文书在何处？分明便是麴智湛矫借朝廷的名义行事！
　　李少师不情不愿地让下属准备一概通知事宜，然后便招来龟兹乐师奏乐，他虽然是名武将，却喜欢踏着龟兹乐曲的节奏挥刀练拳。不过有时候也担心杀气太重不利子孙，所以学习龟兹友人供养伽蓝以祈福。
　　龟兹丞相府里，摔东西的声音响个不停。那利耗尽了身上的气力，仍然没法宣泄心中的怒火。
　　“周人，狠啊。”他眯起了眼睛，过了片刻唤来仆从备车马去拜访大将军羯列颠。
　　羯列颠看到那利并不意外，二人商谈了一个晚上，趁着天还没亮起，那利匆匆离去，羯列颠喊住他：“你想好了吗？这一动便再也没有其他退路了。”
　　那利苦笑：“难道我们还有其他退路吗？”
　　羯列颠沉默，片刻后道：“没有。”
　　那利握拳碰了碰羯列颠的拳头：“我不在龟兹的日子，一切便靠你了。”
　　麟庆四年冬，龟兹王诃黎布失毕与龟兹丞相那利一同赴长安觐见周天子。
　　周天子如常待臣下，尽管一脸和煦，内心却很烦躁，因为他不喜欢皇后谢氏，他想把喜爱的应贵妃立为皇后。应贵妃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还常常安慰他因为朝堂之争而受气的天子自尊，而谢皇后却一无所出，她的亲舅舅任职中书令兼吏部尚书，却不思天子之恩，反而整天帮着那些辅政老臣跟他唱反调。
　　如同天子很多其他想法所得到的反应，废后的这个打算马上遭到了几乎所有重臣的反对。
　　三朝元老的裴公又是天子的亲舅父，以长辈的和蔼可亲劝道：“谢皇后是先帝给你亲自选的妻子，因为无嗣的理由而废逐，难免会落下不敬先帝的话柄，还望陛下三思。”
　　天子无法反驳，愈加郁闷，幸而此时东边传来了捷报，陈小公爷和苏列大败高丽人。
　　得知消息的实心和王守约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实心的正牌泰山大人登州刺史崔植负责后方的辎重补给，虽是后勤，也要跟着沾光了。苏列本是一个富有带兵作战才华的武将，但自从那年在东北地大败突厥被参纵容下属私自处理战利品后，一直备受先帝的冷落，这回重新获用取得大捷，一下子便窜进了新天子的眼里，成为了可以取代老将们给天子解郁闷除尴尬的忠臣良将。
　　身为苏列徒弟的王守约比他老师还高兴，下了衙门便拉着实心去喝花酒赏舞妓。
　　王守约看实心只是低头呷酒，便问：“实兄你为何心事重重？”
　　此时的实心正为了男女之事愁心。他与妻子崔氏相敬如宾，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崔氏把家中内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外室麴氏美貌温柔，为他生下一子一女，麴家替他打点西州的生意，让他的家财更进一个台阶，可他偏偏一心惦念着已故安西副都护许彦的小妾纪氏，好不容易把她从玉华寺里接回家来，软的硬的手段都用上了，还是没能把人给留在身边。实心没法将这些烦心的事情诉之于口，只得苦笑与王守约碰杯囫囵过去。
　　王守约看他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只道：“高丽大捷的消息把之前废后的风波给压过去了，不过我想等大军班师回朝以后，那些谄媚之人又会趁机怂恿陛下重提废后一事。”
　　实心认真地听着，他这种六级的京官只有在大朝会上站立在太极殿外围仰望天子的机会。从前很多朝廷的一手消息都是泰山崔植告诉他的，现在崔植外放登州，多亏了王守约这位长安令给他带来及时的朝廷动态。
　　“裴公和窦相他们赞成废后吗？”
　　“肯定不赞成。”王守约摇头，“但是陛下厌弃皇后是不争的事实，我觉得废后是迟早会发生的，只是新的皇后人选肯定不能是应妃这种侍奉两代天子的低门之女。”
　　实心对谢皇后和应贵妃没有过多的个人喜恶，她们哪一位当皇后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但听到王守约的这一段评价，实心的内心还是涌出了一丝不悦，为何低门之女不能当皇后？王侯将相宁有种呼？
　　没过几天，王守约还来不及上书，西州传来了真珠叶护不敌阿史那贺鲁的消息。
　　“阿史那贺鲁这只白眼狼。”太尉裴公在自家书房里摔茶盏。
　　裴公的庶妹齐国夫人在旁以丝绢拭擦鼻翼，劝道：“兄长稍安，何必为此等贼子动怒伤身。原本也不指望此等小喽啰能收拾突厥头狼不是？该出兵的时候便得出兵。”
　　裴公想了想，点头：“也是，高丽的战事结束，我们的陛下太闲了，净折腾些无益之事。”
　　齐国夫人点头一笑，带着些冷意：“有战事在前，朝廷岂可随意废后？”
　　不想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天子便让内阁下旨御令辅国大将军卢国公陈义贞为葱岭道行军总管，左卫将军王文度和新进封的右屯卫将军清河县公苏列为副总管，即日出师西域平定阿史那贺鲁叛乱。
　　苏列才刚从高丽回朝，还没到家好好洗漱一番便又匆忙赶赴西州，爱徒王守约亲自把苏列送出长安三十里。
　　“师傅，我的一位经营西域买卖的朋友告诉我，他听说了龟兹人私下里偷偷与突厥人做生意倒卖铁铜的消息，你这次行军可要当心龟兹的眼线。”
　　苏列呵呵地捋着大胡须：“这些小事为师自当小心，倒是你啊，京城是一个是非之地，听说好些臣工上书陛下反对后宫册立之事，你可不要凑这个热闹！要知道为师看中你的聪慧与胆识所以教你行军打仗，可不是让你去管皇帝要哪个女子当妻妾的。”
　　“师傅，天家之事事无大小都会影响天下人，我只是略尽臣子的本分提醒陛下罢了。你放心，我不会跟后宫的外戚家族走近的。”
　　苏列拍了拍王守约的肩头，笑道：“好，你止步回去吧，莫要再送了。”
　　王守约勒马驻步，目送大军远去的尘烟，眼里尽是羡慕。他想起了年少时在弘文馆当学生和同窗结伴目送文君隽西出长安出兵高昌的盛况，一晃眼十几年便过去了，平灭高昌的文君隽也身败名裂成为了一副白骨……王守约大骂自己胡思乱想，师傅一定凯旋归来名垂千秋。是的，一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