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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3章

龙门狂婿 佚名 24774 Nov 27, 2021 4:43:1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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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对我的讨好,我从来没拒绝过。
    夏夏独自开车去了B市,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在B市,夏若寒给夏夏也购置了一套公寓,地处市中心,也没想过有什么用处,只觉得是易氏地产业的高端房产,有钱纯属买着玩玩。夏夏也一次没住过,只知道公寓的钥匙密码是她的生日。至于夏夏为什么要来B市?因为她听说易淮礼来B市了。赵雅琳是唐思莉的妈妈,唐思莉时隔六年给赵雅琳打了唯一的电话,唐思莉说她要回国了,打算去B市。
    那么喜欢易淮礼的唐思莉,当年为了易淮礼毅然决定追随去美国的唐思莉,此刻夏夏有理由相信,现在她回国依旧还是为了易淮礼。
    易淮礼一定来B市了。
    于是,夏夏也就鬼使神差地开车来B市看看,即使知道自己就算遇到易淮礼也可能认不出他了,可内心还是期盼着能遇到他,哪怕是擦肩而过也好。
    夏夏想把车停在“圣豪公寓”的车库里,倒车没倒好,把旁边的一辆白色的雷克萨斯擦了。夏夏不慌不忙,按部就班地把车继续停到车位上,然后从包里拿出便签,迅速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注上“刮伤了你的车,这是我电话”,再把便签撕下来贴在白色雷克萨斯的车头上,踩着高跟鞋潇洒地离开。
    夏夏是从负一层进入电梯。电梯达到第一层的时候,停了下来,门开了,应该是有人要进来。
    易淮礼提着从便利店买的几瓶矿泉水走进来之时,见到用轻慢眼神看他的夏夏着实怔了怔,竟一时半会儿忘记进来。
    夏夏见来人没进电梯的意思,皱了皱眉:“先生,你进还是不进?”
    语气疏远又陌生,这才让易淮礼想起,夏夏认不得他。在她眼里,自己是个陌生人。易淮礼笑了笑,点头走进电梯,准备按楼层,却发现他与夏夏要到达的楼层是同一层。
    难道她是来找他的?可这是他新安置的房子,除了给他公寓的易建宝,无人知晓。莫非夏夏和易建宝认识?对于他和易建宝的关系,没人知道,即便是眼前这位前妻,也是不知道的。
    楼层到了,夏夏先一步走出电梯,易淮礼迟疑了片刻尾随其后。
    易淮礼见夏夏正在按他家的密码锁。
    夏夏低头按了几次,都显示密码错误。夏夏有些恼了,难道是她记错了自己的生日?这简直是在开国际玩笑!夏夏生气地鼓着腮帮子,掏出手机准备给爸爸夏若寒打电话。易淮礼轻轻咳嗽两声,引起气急败坏的夏夏的注意。
    夏夏没给好脸色地瞪了易淮礼一眼:“看什么看,你谁呀?”
    易淮礼好脾气地答:“这间公寓的房主。”
    “这是你的公寓?你开什么玩笑?这是我的公寓!”夏夏没好气地冷笑。
    “你看清楚,这是2417。”易淮礼面不改色地阐述事实。
    夏夏一怔,知道自己乌龙了,她的公寓是2418。
    易淮礼看出夏夏脸色大变,心中竟有些得意,添油加醋道:“如果你想道歉,我可以接受,毕竟美瞳戴多了,眼神会不好使。”
    夏夏朝易淮礼怒瞪,跺了两脚,甩头便走到隔壁的公寓门口,按了自己的密码,门开后,摔门进入。
    站在原地的易淮礼微眯起眼睛,从刚才夏夏按密码的顺序,他都猜出密码是她生日了。不过,他现在想知道,为什么夏夏会来B市,而且还这么巧地住在他隔壁?这是缘还是人为安排?
    夏夏对邻居的第一印象极差。王君曲给夏夏打电话聊天,夏夏一直在骂现在的邻居。王君曲实在是听得耳朵起茧,好心建议:“要不你和我住一起?我这儿的房子可宽敞了,多你一个不多哦。”
    夏夏“呸”了一声,很是唾弃他的建议。
    王君曲立即转移话题:“你怎么这么乖,我让你来B市,你就来B市?”
    “还不是怕你寂寞?过来陪陪你呗。反正我一个人也无聊。”夏夏没敢说出自己那点小心思。
    王君曲受用了,傻傻地笑了起来:“晚上一起吃饭?”
    “虽然说公寓是现成的,但是必备的生活用品都没有,我得去趟超市,没空陪你吃饭。”
    “那我陪你逛超市。”
    “……”夏夏知道,她永远拒绝不了王君曲。
    他实在太粘人了!
    圣豪公寓里面就有一家大型超市,非常方便。难怪这套公寓是这附近最贵的房产,生活这么方便,也是理由之一呢。夏夏刚走进超市入口,便见到手上戴着醒目红绳子的男人。
    红绳子串着的铁牌上面正闪着醒目的夏夏二字。用荧光粉当颜料,果然是正确的。夏夏巧笑倩兮地走到王君曲身边:“等很久了吗?”
    “可不是,饿死我了。”
    夏夏切了一声,不理会王君曲的苦瓜脸,直径进超市。王君曲小媳妇般地尾随其后。
    王君曲负责推车,夏夏负责购物,分工很明确。不一会儿,购物车里已经堆得很高,快要高出车的高度了。王君曲一直在哀嚎着肚子饿,听得夏夏烦不胜烦,只能去熟食区给王君曲买点糕点果腹。
    易淮礼正在买热馒头。
    本来他是打算买点面包明天当早餐吃。大约是想换个口味,吃腻了千篇一律的面包配牛奶的早餐,想换中国式的早餐,才到熟食区买馒头。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夏夏会领个男人站在他旁边,大喇喇地对售货员说:“来两个包子。”
    王君曲补充一句:“肉馅的。”
    夏夏嫌弃地看了一眼王君曲:“以前怎么说也有六块腹肌,现在只有一坨腹肌了,你还吃肉馅的?”
    王君曲把手搭在夏夏的肩膀上,挑了好几下眉毛,暧昧地说道:“只要你一句话,本少爷别说恢复六块腹肌了,八块都成!想看吗?求我!”
    夏夏切了一声:“你?我看腻了。”夏夏翻个白眼,直接越过站在她旁边抿嘴抿得嘴唇泛白的易淮礼,无视地往蔬菜区走去。
    王君曲接过售货员的包子,忙追着夏夏:“你这女人,等我一下会死呀。”
    易淮礼看着两人并排走的背影,有些出神。
    “先生,先生……先生,馒头好了。”售货员叫了几次,易淮礼才回过神。他微笑地收好馒头,礼貌点头离开。
    在收银台附近,易淮礼又遇见了同样等收银的夏夏和王君曲。鬼使神差,他没有避而远之,反而站在他们的后面等待收银。
    王君曲大约是饿坏了,忍不住从购物车里拿出热腾腾的包子,打开塑料袋直接上口,咬得太急,包子太热,王君曲烫嘴了。他哀嚎一声:“烫。”
    夏夏斜睨王君曲一眼,从购物车掏出一瓶矿泉水,嫌弃地说:“死猪不怕开水烫,你果然是个活猪。”
    王君曲努着嘴,示意夏夏喂他喝水。
    夏夏抖了抖眼睛,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瓶盖,喂王君曲喝水。虽然她脸上有着特别明显的嫌弃,但是喂水时,眼里的温柔是藏不住的。站在他们身后的易淮礼冷眼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秀恩爱。
    买东西的时候是不知道自己买了多少,结账后提回家,才知道适当消费有益身体健康,不管有没有钱。
    夏夏买了太多东西了,王君曲觉得自己两只手臂都要断了。夏夏见王君曲十分吃力地提东西,忍不住说道:“给我提一点吧。”
    “我能提得动,你别管我,你只管带路。”王君曲死倔着,依然一人承担。
    夏夏已然看到王君曲额头如珠的汗水,有些无措又无可奈何。
    一直跟在两人后面的易淮礼心中冷笑一下,大步超越两人,荡了荡手中提着的几个馒头,身轻如燕得很。易淮礼原以为可以独自一人乘电梯,没想到两人就在自己身后,尴尬地三人乘坐电梯。
    当然,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尴尬。
    一个认不清他,一个根本就不认识他。
    王君曲见易淮礼的楼层和夏夏公寓楼层一样,再看易淮礼脸色很臭,揣测着这人会不会就是夏夏嘴里喋喋不休的讨厌邻居?王君曲热情地朝易淮礼打招呼:“兄弟也住24楼?几号呀?”
    易淮礼完全不理王君曲,甚至还把身子背对王君曲。
    这么明显地拒绝,王君曲自然是明白,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夏夏朝易淮礼翻个白眼,安慰地拍了拍“受伤”的王君曲。
    电梯到达,易淮礼先一步他们离开电梯,直接朝自己家走去,按密码开门。
    夏夏发现易淮礼正是2417的那位,毫不客气地冷嘲热讽:“这公寓的住户素质真差,曲子,我考虑换个房子了。”
    易淮礼自是听出这话不是对她口中的曲子说的,而是对他说的。他撇了下嘴,当做没听见,开门进去,顺便“素质差”地以摔上门。
    王君曲说:“夏夏,我也觉得你要换个房子才好。”
    夏夏白了王君曲一眼,不理会他。为了一个讨厌的邻居换房子,那个邻居根本不配!
    易淮礼出门的时候,没有带手机,一回到家看了下手机,愣住了。竟有八个未接电话,号码是B市的,未知联系人。易淮礼便回拨了过去。电话那头响起唐思莉的声音。
    原来这号是唐思莉的。那么也就是说唐思莉有可能已经在B市定下来了?速度可真快。易淮礼无奈地笑了笑:“在哪家医院上班?”
    “就你的医院呗。”
    他就知道。易淮礼毫不意外:“那真是委屈你这个人才了,虽然私立医院待遇好,但设备总归比不上公立。”
    “少来。你就职的那所医院是三甲,设施与技术好得很。”
    易淮礼还真不知道易建宝这么大方,直接送他一家三甲医院?这下他有些拿得手软,他原以为就是国外那种私人诊所而已。还好唐思莉不知道他是那家医院的老板,要不然肯定会被问东问西。
    他和易建宝的关系,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易淮礼说道:“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你住哪里?”
    易淮礼眯眼:“问这个做什么?想搬到我附近?”
    唐思莉笑了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
    易淮礼叹息,略疲惫地捏着眼角说:“唐思莉,你别学夏夏,好吗?”
    唐思莉怔了怔,心虚又愤怒地说:“谁学她了。”
    “我不止跟你说过一次,死缠烂打地粘我,是没用的。我们不可能。”易淮礼觉得自己拒绝得都有点累了。
    唐思莉沉默了片刻,声音开始哽咽:“为什么夏夏死缠烂打粘你有用,我就没用?为什么你给夏夏机会,却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对你保证,我爱你绝对不比夏夏少。为什么你就那么不公平?”
    易淮礼无奈地笑了笑:“你也觉得我是被夏夏追来吗?”
    太多人都说他因为夏夏的热烈追求才就范,他被动地接受了这份爱。
    “难道不是?”唐思莉忍不住嘲讽笑了起来。当年她目睹着夏夏怎么追求易淮礼,怎么会错。
    易淮礼忽然想到超市里,夏夏给她现任男朋友喂水的模样。嫌弃里带着认真,像极了当年的自己。那不是不爱,而是恃宠而骄。易淮礼失笑,不知是对唐思莉说,还是在对自己说:“她对我的讨好,我从来没拒绝过。谈何追求?而你,唐思莉,你对我的讨好,我一直在拒绝,你懂吗?追是一个人在跑,一个人在后面跑得更快,努力拉近彼此的距离。对于夏夏,我从来没跑。”
    唐思莉愣了好久没说话,忽然鼻音很重,肯定是哭了。她说:“我喜欢你的残忍,易淮礼。”
    说起夏夏和易淮礼的往事,真的只能用“青春”二字来描述,毕竟大多长得漂亮的人的青春有着更多的故事。
    夏夏和唐思莉从小玩到大,家境却差很大,一个富裕,一个平凡。要不是夏妈妈和赵雅琳是闺中密友,两人绝对玩不起来。当然,很大一部分时间里,是夏夏一厢情愿地粘着唐思莉。唐思莉有很多朋友,夏夏的朋友只有唐思莉。
    唐思莉不负众望,考入医科大学。夏夏也“不负众望”名落孙山。夏夏本来就对读书无所谓,甚至厌恶读书,高考简直就是有期徒刑的释放,她像个久关笼子的小鸟,太热爱自由。夏家父母根本管不了夏夏,望女成凤的心态也灰飞烟灭,只能放任夏夏自己瞎折腾了。
    唐思莉乖乖读大学,夏夏到处旅游。
    直到夏夏到唐思莉的学校,命运之轮才开始转动。
    易淮礼是唐思莉的助教。唐思莉对易淮礼怀有强烈的崇拜之情,经常找易淮礼讨论学业上的问题。夏夏打电话给唐思莉说要来找她,唐思莉其实内心很拒绝。她不想让易淮礼见到夏夏。大概是内心的自卑和对夏夏美貌的惶恐。
    唐思莉便约夏夏到校外见面。夏夏的飞机因为晚点,很晚才回A市。一直打不通夏夏电话的唐思莉以为夏夏放她鸽子,很生气地回宿舍,也不再接赶到约会地点却见不到人的夏夏的电话。
    夏夏便直接来到医科大学,那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学校里的学生大部分都回宿舍了。夏夏第一次来,也很顺利地迷路。昏暗的灯光下,夏夏看到了在楼道上正在勤工俭学扫地的易淮礼。
    修长的身子,微微低着头,额前细碎的头发遮住了眼睛,却更突显出高挺的鼻梁。他嘴唇紧抿,却透着让夏夏心痒难耐的诱惑。
    夏夏看呆了,就那样防不胜防地一见钟情,从未有过的心动,贯穿全身,酥麻了双腿。夏夏就钉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扫地的易淮礼。易淮礼扫着扫着便到了夏夏的身边,他见面前的一双脚没有移开的意思,皱了皱眉,抬头对说道:“同学,麻烦让一下。”
    便是这一抬头,四目相对,夏夏望着他黑漆如墨的双眸,觉得自己都被吸进去了。她张着嘴,脸红扑扑地说:“你……好。”
    “你让一下我会更好。”易淮礼不是没明白夏夏小女生的害羞。毕竟有太多女孩在他面前这样了。
    夏夏没有让,而是自我介绍:“我叫夏夏。这就是我的全名,我姓夏,名夏。身高一六八,天蝎座,独生女,家境不错,喜欢吃番茄味的意大利面、炸猪排、玉子寿司、烤秋刀鱼,每餐必点!我喜欢的颜色是粉红色,喜欢的季节是秋季,喜欢的动物是小狗,喜欢的人是你,你叫什么名字?”
    易淮礼愣住了,听过许多次表白,还是第一次听这么表白的。易淮礼哭笑不得:“我喜欢的人不是你,所以不想告诉你名字。”
    夏夏眨巴两眼:“你有女朋友?”
    “没有。”易淮礼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老实。
    “那你就是我未来男朋友了。”
    “……”
    夏夏抓住易淮礼的衣服,甜甜地笑着,朝易淮礼抛了两个眉眼:“看在我是美女的份上,名字电话QQ号都报上来。不报,我就不让你走。”
    从来没遇见这么无赖的表白。易淮礼回应:“好吧。”
    夏夏欢天喜地地拿出手机递给他。易淮礼原本打算乱写个名字和电话,可当手指按在键上的那一刻,他不自觉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没有一个错误的信息。
    夏夏拿回手机抱在怀里,喜滋滋地眯眼笑了起来。嘴边的两个小梨窝,显得她特别甜美。
    易淮礼忽然想到了一种动物,朝主人摇尾巴的小狗。
    “我会联系你的,晚安。”夏夏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易淮礼仿佛看到一只叼着骨头急于跑到别处啃的小狗。
    憨憨的,却是可爱的。
    事情的发展是易淮礼没法控制的,夏夏经常短信轰炸,每天一张臭美自拍照发给他。易淮礼非常不习惯,回短信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夏夏的每条短信他都阅读,不拒绝不迎合,是他的态度。他没有想过和夏夏会有怎样的发展,顺其自然就好,依旧做着兢兢业业的助教,继续冷漠处理学姐学妹们的表白,认认真真地完成自己的学业。他心中只有一个目标,一定要最优秀,然后努力出国,带父母过新的生活。
    读书是他能有的唯一出路。
    夏夏不是盲目主动的人,她得不到易淮礼的任何回应,便开始自我检讨了。原本自信的她,一下子自卑起来,觉得是因为自己配不上他。毕竟,他是高材生,而自己只是个高中毕业生!这么想着,她便决定重新拿起课本复读,考个大学。
    夏夏知道易淮礼勤工俭学,生活比较拮据,便建议易淮礼做她的家庭老师。易淮礼不是不明白夏夏的用意,可是他没有断然拒绝,反而犹豫了。他很明白,如果答应了,他和这个女孩的关系会越来越乱了。
    过于理性的易淮礼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夏夏的请求。每个周末去夏夏家帮她补习功课。
    夏夏的目的自然不是提高成绩,而是找借口更靠近易淮礼。她会在易淮礼来她家之前,讨好地给他倒茶,准备好她专门给他买的拖鞋。那是情侣拖鞋,自己也有一双,很是明目张胆。她的伎俩很直接,真的要拒绝,易淮礼有无数个理由,但他没有。
    他讲习题的时候,夏夏总是对他表露出痴迷他的模样,花痴得淋漓尽致,易淮礼都能从容不迫,是个非常专业的“家庭老师”。夏夏基础非常不好,做十题六道是错的,还好易淮礼耐心,帮她努力纠正。
    又是学霸又长得好,夏夏简直迷易淮礼迷得不行,每天对易淮礼表白一次。我好喜欢你哟,老师!
    易淮礼的答案永远是两个冷冰冰的字:谢谢。
    爱情不是一见钟情就是日久生情。夏夏对易淮礼那滔滔不绝地爱意终于泛滥成灾,终于有一天,她拍着桌子非常认真地问在看习题的易淮礼:“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要和你谈恋爱,你呢?”
    易淮礼幽幽地抬头,好看的眉眼不过是轻扫一眼夏夏,夏夏便被迷得魂不附体,双脚无力,只能靠手支撑自己,不让自己倒下。她真的完蛋了!
    易淮礼皱着眉,把一张卷子递给夏夏:“如果你全对了,我答应你。”
    这不是明显地拒绝吗?以夏夏那水平,能对百分之七十,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夏夏明明知道结果如何,依然接受了这个挑战。她读书不好,但是鬼点子多,钻漏洞,她最拿手。她故意答题答得很慢,家教时间到了,夏夏便说:“明天给你批阅,你可没限制多少时间。”
    易淮礼怎不知她打的主意?肯定趁着他走后,去抄答案。易淮礼没有拆穿,同意了夏夏的建议。
    第二天,答案自然是两人正式谈恋爱了。夏夏便明目张胆地抱住易淮礼的胳膊,甜滋滋地用头蹭着他,眼中充满爱意地听易淮礼讲题。易淮礼漠视夏夏的爱意,冷冰冰地说:“你要是不认真听我讲课,我就要跟你分手了。”
    “别呀,我听我听。”夏夏吓得魂不附体地坐端正,认真听易淮礼讲习题。
    易淮礼这个威胁屡试不爽,夏夏每次都受用。不是她没有骨气,而是她根本不敢有骨气,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所以对这份来之不易的恋爱分外小心翼翼,小心呵护。那时候,爱比心情更重要。
    当有了男朋友,哪个女人不会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的闺蜜?
    夏夏也不会例外。她高高兴兴地告诉唐思莉,她谈恋爱了。唐思莉乍听,忽然有了浓重的兴趣,很想知道是哪位高人入了这位骄傲公主的眼。从小到大,多少男生追夏夏,她都记不清了。夏夏眼光过顶,总表现出一副“本小姐没兴趣”的傲慢模样。站在她旁边的唐思莉,从未有男生表白过,即使那些男生不是自己所喜欢的,但哪个女生不想成为万人迷?夏夏是耀眼的太阳,遮住了唐思莉这颗星星微不足道的光芒。
    夏夏贼兮兮地笑了起来:“说不定你认识,你们学校的!”
    唐思莉当即心里咯噔一声,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害怕是自己所想的答案,忍不住岔开话题:“你怎么跑我学校勾搭了?”
    “当时是去找你呀,然后我对我男朋友一见钟情,追得可辛苦了。”夏夏一想到自己的追爱辛酸史,就想潸然泪下矫情起来。
    唐思莉心中已然有数。能让眼光过顶的夏夏倒追的人,除了易淮礼还能有谁?唐思莉面如土色,嘴唇发白地说:“你男朋友是易淮礼吧?”
    “对呀,你怎么猜得那么准?”
    “呵呵,他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喜欢他的女生不要太多。”而且很不幸,她也是其中之一。
    唐思莉其实从未想过有一天易淮礼能和她在一起的,她只要能暗恋他就好了,可以为能见到他一面而高兴一整天,为他一个欣赏她的眼神疯癫很久。她喜欢这样的日子,并不觉得心酸。她从未想过自己有多喜欢易淮礼,直到现在彻底失去喜欢他的资格,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有这么喜欢易淮礼。
    世上最心酸的事莫过于自己暗恋的男生和别的女生谈恋爱了,而那个女生还是她一直又羡慕又嫉妒的女生。
    唐思莉以前从来没有讨厌过夏夏,此刻却油然而生一股恨意。她的嫉妒已经让她撑不住了,她忽然失声痛哭起来。电话那头的夏夏吓了一跳:“思莉,你怎么了?”
    “没事,肚子疼,我先挂电话了。”
    唐思莉挂完电话,就趴在床上大哭特哭,哭声吵到了在厨房洗碗的赵雅琳。赵雅琳慌张地坐在床边问道:“怎么了?莉莉?”
    唐思莉压抑太久了,抬头的瞬间是满脸泪水,就像决堤的水坝。
    “妈,夏夏交男朋友了,是我很喜欢的男生。”
    赵雅琳怔了怔,看着女儿绝望地哭泣,忽然想到了自己。当年,也是她很喜欢的男生和自己的好朋友谈恋爱了,那种比绝望更可怕的空虚是能让人窒息的。这些年,她一直压抑着这份不能言说的情感周旋于爱情与友情之间。赵雅琳只是无声地抱着自己的女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道德能压得住喷涌的爱意吗?至少赵雅琳觉得自己很累很累,一直在努力地逼迫自己不要觊觎夏若寒,那是好友的老公呀!
    夏夏自然不知唐思莉的心意,很没心没肺地边复读边谈恋爱。夏夏也没有谈过恋爱,她不知道别人的恋爱是怎么谈的,她只知道自己的恋爱就是男朋友教自己学习,可以明目张胆地亲昵一下,学习时间可以免费延长,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半年多的恋爱,夏夏再一次迎来高考。本来夏夏的打算是为了能和易淮礼上同一所大学去学医,奈何不是每个人想学医就能学医的,还得看资质。夏夏没考上,退而求其次,去了医科大学附近的一所警察学院学习。易淮礼知道夏夏很不爱运动,去警察学院读书简直是自不量力,他很不理解。夏夏却倔强地说:“除了这所学校,其他离你近的学校我都考不上,远的学校我不要,我要待在你附近,你要是被别人抢走了,我找谁哭去?”
    易淮礼当时真是哭笑不得,只能摸摸夏夏的头,表示安慰。
    上大学的初期,夏夏每天以泪洗面,超强负荷的运动量让她苦不堪言,而且校规严格,都没空去找易淮礼。她不找易淮礼,易淮礼也不找她。即便夏夏知道易淮礼就是这样的人,可内心还是有着小小的失望与沮丧。
    夏夏好不容易逃出去找易淮礼,却看见易淮礼旁边坐着别的女生。夏夏没有生气,很自信地从后面抱住易淮礼的脖子,在他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下,最后无视女孩,对易淮礼撒娇说:“亲爱的,想我吗?”
    易淮礼太聪明了,夏夏这点小把戏早就领会,可他从来不揭穿。他微笑回答:“忙着复习,没时间想你。”
    她就知道!易淮礼从来不会对她说情话的。夏夏也不恼,从别处搬个凳子,故意挤开女孩和易淮礼,夹在中间坐下,乖乖地趴在桌上,一脸天真地朝易淮礼眨巴眼睛:“我等你。”
    旁边的女孩不是傻瓜,知难而退。
    等女孩走开,易淮礼头也不抬,目光依旧注视书本地说道:“这么自信?我还以为你会叉腰骂街呢。”
    “我可不相信你这么没眼光。我比她强多了,秒杀。”夏夏非常自信。
    虽然刚才那姑娘眉清目秀算是上等,但较于夏夏,还是云泥之别。夏夏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太有资本骄傲了。当初夏夏第一次挽着易淮礼的手在校园里招摇过市,所有爱慕易淮礼的女孩子都甘拜下风,不敢觊觎易淮礼。她们这么懂事知难而退,全凭夏夏那张艳压群芳的脸与修长笔直又雪白的腿。
    易淮礼对夏夏的自信不置可否,还非常赞同地说道:“要不是你这张脸,我估计那次即使你拿了满分,我也会耍赖。”
    这话,夏夏其实听过太多次了。因为她不止一次地问易淮礼,为什么她这么幸运?难道真的是因为试卷答了满分吗?易淮礼很正经地说:多半还是脸好的原因。
    刚开始夏夏觉得这是夸奖,听多了,反而让夏夏有些不安。毕竟靠脸维持一辈子,太难。
    是的,她想和易淮礼一辈子,像个身陷感情旋涡的小女孩,想要一辈子的爱情。那时候,她很笃定自己非常爱易淮礼。
    两人的恋爱像普通大学生那样,简单又幸福。虽然易淮礼很被动,但夏夏一点也不介意自己主动,反正她每一次的主动易淮礼都不会拒绝,除了夏夏想和易淮礼住一起,易淮礼拒绝了。在这份感情里,夏夏要的只是易淮礼这个人,他就是她的天,她的世界,她的喜怒哀乐。
    易淮礼保送读研,夏夏为了庆祝,给易淮礼准备了庆祝餐。夏夏住不惯学校宿舍,大二便搬出来了,一个人住在单身公寓里。此次夏夏想亲自下厨,为了热闹,她叫上了唐思莉,易淮礼也叫上了好友叶雨晨。夏夏一向不会收敛,更何况是在熟人面前?她喜欢亲昵地搂着易淮礼的胳膊,然后笑得极甜对易淮礼说悄悄话,旁若无人。
    而大灯泡的唐思莉和叶雨晨,前者选择沉默吃饭,后者则吹胡子瞪眼地抗议:“有没有想过灯泡的感受?”
    夏夏朝叶雨晨吐吐舌头,给自己倒酒:“自罚三杯,总可以了吧?”说罢,仰头豪饮三杯。
    一直沉默的唐思莉直接抓起酒瓶把酒当水一样直灌。夏夏怔怔地问:“思莉,你干什么呀?”
    唐思莉把整整一瓶葡萄酒喝见底了。她撇着嘴说:“口渴,放心,我酒量好得很,这算不了什么。”
    叶雨晨为唐思莉的酒量鼓掌。夏夏无奈地耸肩,只有易淮礼轻轻地扫了一眼以手托着头的唐思莉,他沉默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葡萄酒。葡萄酒的度数虽不太高,但再好的酒量,豪饮也会微醺。更重要的,他做了唐思莉几年助教,以他对唐思莉的了解,她这么喝酒,其实是有心事。聪明如他,他知道她的心思,可他会继续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夏夏和唐思莉都趴下了。
    叶雨晨见两人都没有酒醒的迹象,担忧地问易淮礼:“时间耗不起呀,再晚点宿舍大门要锁了,怎么办?”
    “没事,我们先离开吧,趴着睡也没什么。”易淮礼淡淡地说。
    叶雨晨虽然觉得易淮礼太没有绅士风度了,但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反正这是夏夏的家,足够安全。
    易淮礼在临走之前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夏夏盖上。
    叶雨晨斜睨他一眼:“还有个女生呢?”
    “又不是我女朋友,我管那么多?”
    真是……
    叶雨晨很想吐槽,直接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同样趴着睡的唐思莉盖上。易淮礼轻笑:“其实卧室里有毯子,你何必这么明显献殷勤?”
    “……”叶雨晨的脸一阵青一阵红,“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夏是我女朋友,明显献殷勤不好吗?”
    “……”叶雨晨无言以对,懒得理会腹黑的易淮礼,径直离开。易淮礼离开之前看了眼趴在桌上的夏夏,温柔地笑了一声,关门离开。
    有风微微袭来,夏夏动了动身子,勉强张开眼。只有墙壁上泛着微光,视线很暗。她刚想起身,忽然有人抓住她的一根手指头,小心翼翼地攥着。
    睡得迷糊的唐思莉借着月光,见对面趴着睡的人披着易淮礼的衣服,误认为是易淮礼,情不自禁地说着清幽缓慢的醉语:“礼,你知道吗?我暗恋你好久了。我本以为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情也没关系,偷偷喜欢你也是一种幸福。但是我真的好难过,你谈恋爱了,还是跟我一直羡慕嫉妒的夏夏!她好过分,一直在我面前秀恩爱,不知道我心有多痛!妈妈叫我去喜欢别人,可是我做不到,我长这么大,只喜欢你呀,礼,呜呜。”
    夏夏愣愣地趴在桌上,听着唐思莉呜咽地哭泣,直到没了声音,她才缓缓地抬起头。借着微弱的光,她看见唐思莉已经睡着了,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夏夏脑子一片空白,心绪却犹如黄河之水,惊涛拍岸,让她忍不住打哆嗦。
    自己的闺蜜喜欢上自己的男朋友,多么可怕,吞噬的不仅是友情,还有她觉得脆弱不堪的爱情!
    一切都变了,夏夏再也不敢找唐思莉讲她和易淮礼的恋爱故事,便是和易淮礼在一起时也会失神。易淮礼觉得夏夏有心事,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轻笑问道:“总感觉你心不在焉。”
    夏夏可怜兮兮地抬头看向易淮礼,苦着脸说:“你说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优秀,为什么那么多女生喜欢你!明明性格冷冰冰,对女朋友又不好,而且自尊心特别强!做男朋友一点也不好!”
    前面夸一通后面又数落个遍,易淮礼哭笑不得:“那我这个男朋友你要还是不要呢?”
    “要!”夏夏抱住易淮礼的脖子,手臂还收紧了些,“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谁都不可以。”
    易淮礼轻轻地摸了摸夏夏的头,笑得得意:“那你得看紧了,我四肢健全,会跑的哟。”
    夏夏撅着嘴:“敢跑我直接打断你的腿。”
    易淮礼眯着眼,危险地说:“你确定?我跑一下试试。”
    夏夏直接抱紧,易淮礼觉得自己喘不过气了,只好屈服:“我不跑我不跑。”
    “嗯,我要和你一辈子待在一起。”夏夏把头埋在易淮礼的胸前,语气带着太易察觉的不确定性。
    易淮礼知道她很不自信,其实理性如他,这样的承诺他不会去许。一辈子太长,谁会知道以后的事情?就像现在的他,明明终于有机会出国了,朝梦想更近了一步,却因为谈个恋爱,踌躇不前。
    夏夏是他生命中的一个美丽的意外。
    他试探地问:“想不想出国学习?”
    夏夏果断摇头:“在国内待得好好的,出国干什么?我英语那么差,才不要出国呢,死都不想去。”
    易淮礼笑了笑,摸摸她的头,不再说话。
    “亲爱的,你也别出国哦。”
    易淮礼沉默了好久,终究幽幽地吐出一个字:“好。”
    期末要到了,学生开始集体临时抱佛脚。夏夏也怕挂科,熬夜啃书在所难免,易淮礼在医院实习有一年多,两人聚少离多,但每晚的慰问不会少。夏夏这几天忙于抱佛脚,没联系易淮礼,易淮礼也就不联系她。果然是捂不热的石头。夏夏终于给易淮礼打了电话,接电话的竟然是唐思莉!
    “夏夏呀,易淮礼去找资料了,待会我叫他给你回电话?”
    夏夏不高兴了。现在已经八点多了,两人怎么在一起?夏夏问:“你们在哪?”
    “在图书馆复习。”
    “那你怎么跟我男朋友在一起?”
    这么明显的质问,唐思莉不是没听出夏夏语气中的不爽,她直白地说:“易淮礼是我的助教,比我懂得多,一起复习比较方便。”
    如果放在从前,夏夏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她已经知道唐思莉对易淮礼有想法了。夏夏抿着唇,挂了电话。之后,她完全复习不进去了,穿上外套便直奔医科大学的图书馆。
    夏夏赶到图书馆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夏夏扑了个空还不死心,立即给易淮礼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易淮礼说自己在外面的馆子里吃夜宵。夏夏二话没说,又赶了过去。
    是一拨人在吃夜宵,虽然唐思莉也在其中。叶雨晨见到夏夏,忍不住啧啧说道:“用得着看这么紧吗?”
    夏夏不理会,坐到易淮礼的旁边。易淮礼帮夏夏掰开一次性筷子递给她。夏夏没接,摇摇手:“不饿。”
    易淮礼耸肩,自己吃了起来。夏夏觉得自己的到来让气氛有些尴尬,她尽量活跃起气氛,试探地问:“你们今晚复习这么久呀?”
    “可不是,挂科可就太难看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家‘礼礼’那样优秀,不用抱佛脚!”叶雨晨酸溜溜地回答。
    夏夏本想抱住易淮礼的胳膊炫耀一下,但一想到唐思莉,她忍住对易淮礼的亲昵,笑了笑:“那你都知道了,就应该向我家礼礼学习,以后不要抱佛脚了。”
    “成绩好有什么用?机会能把握才行呀。你家礼礼直接放弃到国外读研进修的机会耶!全奖学金好吗!免学费好吗!这机会都不要,傻瓜一个!”叶雨晨直接朝易淮礼投个白眼。
    夏夏和易淮礼恋爱已有三年,却也一直不知道易淮礼的梦想是带上父母出国,所以对于这个机会,夏夏不以为然地说:“出国进修有什么好的?待在国内一样的呀,有我陪呀,对吧,我家礼礼?”夏夏朝易淮礼调皮地抛了个媚眼。
    易淮礼笑而不语。
    吃饱了,宴席也就要散了,众人分道扬镳。易淮礼送夏夏回家。在路上,夏夏出奇的沉默。易淮礼摸着她的头:“冻傻了?”
    夏夏撅着嘴抬头看易淮礼:“晚上陪我好不好?”
    易淮礼一怔,漂亮的嘴型弯了弯:“小色女。”
    夏夏知道易淮礼默许了,抱着易淮礼的胳膊,甜滋滋地笑开了花。夏夏说:“亲爱的,我们结婚吧?”
    易淮礼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哪有女人向男人求婚的?”
    “无所谓,我就想和你结婚。”
    “但是我不想和你结婚呀。”易淮礼带笑地拒绝了她。
    夏夏只觉得自己身上一下子没有力气了,忍住不哭地问:“你难道是跟我玩玩?”
    “我现在一无所有,怎么结婚?”
    夏夏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因为看见易淮礼认真的表情吞了进去。她知道,易淮礼的自尊心很强,绝对不会接受她家的钱。可她真的很怕,怕他们的感情等不到易淮礼觉得合适结婚的时候。
    是,她对两人的感情非常没自信,毕竟谁先主动,对待这份感情便会成为被动。
    夏夏太不安了,她急需一纸婚书来巩固这段感情。在她的思想里,结婚了,就不会分手了。于是夏夏骗了易淮礼,她说她怀孕了。那时候夏夏读大四,易淮礼也才研一。
    易淮礼的内心其实很排斥这场意外,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这场意外。夏夏非常怕自己的谎言被揭穿,毕竟易淮礼是学医的,她怕时间拖越久,事情越容易穿帮。所以夏夏催着易淮礼“奉子成婚”。
    易淮礼没辙,同意先裸婚。
    夏若寒是个疼女如命的父亲,女儿想嫁谁,他不可能反对,见到易淮礼之后,夏若寒更是满意这未来女婿,举手投足间很是有修养,不像是女儿说的穷苦家庭出身的孩子。夏若寒是要面子之人,本想办个婚礼,他出钱即可。易淮礼先拒绝了夏若寒出钱的事,然后问夏夏想不想要一个正经的婚礼?哪个女孩不想要婚礼?夏夏自然不会例外。易淮礼得到夏夏的答案,很有礼貌地向夏若寒借钱打欠条。
    夏夏第一次见到易淮礼的父母是结婚前的最后的一个晚上。二老对夏夏的印象非常好,因为夏夏的嘴很甜并且有着大家闺秀的礼貌。夏夏觉得易云举手投足有着名媛的气场,而简坚更是有气派,不像是做小生意的个体户。
    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夏得到了一场很正式也很风光的婚礼还有她梦寐以求的红本本结婚证。婚后,易淮礼的父母用多年攒下的钱给易淮礼付了首付买了套小房子,两人便搬了进去。夏夏不在意住得如何,只在意和谁一起住。易淮礼每每都说委屈了她,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她维护易淮礼的自尊心,她知道越优秀的人自尊心越强大,谁叫自己要找这样优秀的潜力股呢?
    原以为有证在手就是有了感情的保证,但其实婚姻并不如夏夏想象的那样,不确定的爱情带来的婚姻千疮百孔,不堪一击。
    夏夏面临这谎言将要揭穿的困境。她原本是想着先结婚再努力怀孕掩盖当初自己撒的谎。可事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眼看产检要到了,夏夏的肚子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又着急又无奈。
    “夏夏,今晚早点睡,明天带你去医院产检。”易淮礼走到正在看电视的夏夏面前,直接弯腰打横抱起夏夏,送她上床。
    夏夏害怕地脸发红。易淮礼以为夏夏紧张,笑着摸摸她的头:“都要当妈妈的人了,还这么胆小?”
    夏夏知道明天事情败露是难免的了,就算拖延成功,以后还是会面临各种问题,不如老实交代认错,或许能亡羊补牢。夏夏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努力平复自己狂跳的心脏。
    “老公啊,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嗯?”易淮礼帮夏夏整理身后的枕头,想让她睡得舒服些。
    “我……其实没怀孕。”夏夏说完,便装可怜地看着已然顿住的易淮礼。
    没有夏夏想象中劈头盖脸的质问,也没有夏夏认为的惊涛拍岸的争吵。易淮礼只是冷笑一下,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去。夏夏哪敢让易淮礼走?态度太不明确了!夏夏紧紧抓住易淮礼的睡衣,哀求地唤着:“老公!”
    易淮礼背对着她,夏夏看不见易淮礼的表情,只听见他冷冷地说:“我知道你爱我。但是你知道吗?你爱我的方式,让我喘不过气。你从来不问我想要什么,你只会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我怕你被人抢走才骗你的,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很爱很爱你呀。”夏夏觉得如果易淮礼爱她的话,自己的出发点是值得被原谅的。
    易淮礼轻笑,回头看着夏夏。她被吓住了,因为易淮礼从来没有这么冷冰冰地看过她。
    “以爱之名的理由,一点也不动听。”易淮礼甩开了夏夏的手,径直离开。
    夏夏慌张地想追上去,脚却一滑,摔在地板上,眼睁睁看着易淮礼头也不回地离开。她不明白,为什么易淮礼会那样生气,超出了她的预计,难道他真的那么不想和她结婚,只是因为孩子才娶她的吗?
    夏夏整整哭了一夜,易淮礼也一夜没回家。
    第二天,夏夏逃课去了易淮礼实习的医院。很远便见到醒目的易淮礼正手持文件夹朝病房走去。夏夏刚提腿想追上去,却见到唐思莉正用身子撞易淮礼来打招呼。
    这种招呼还真是亲密!
    夏夏双手紧握,努力隐忍。她不知道唐思莉对易淮礼说了什么,只看见易淮礼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微笑起来。夏夏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什么也思考不了,心里只剩下恐惧。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她非常懂!她和易淮礼的交流话题哪有他们两个的多?再想到昨天易淮礼太过异常的愤怒,夏夏更是惴惴不安。
    “嘿,那个女实习生又缠着易医生呢。”从夏夏身边走过的护士A对她旁边的护士B说道。
    护士B说:“他们俩是院长的学生。院长手上有两个进修名额,就是打算给他们俩呢。”
    护士A问:“这事谁说的?”
    “今天早上我有事去院长办公室,正好听见院长给他们下通知呢。”
    “啧啧,这么有缘分,估计进修完可以喝他们的喜酒了。”
    “不过据说易医生已经有老婆了。”
    “啊?结婚这么早?太夸张了吧!后面一大片鲜花都不挑一挑?”
    护士B贼笑挑眉:“没关系,结婚还可以离婚,太多女人不介意当后妈!”
    “包括你?”护士A也贼笑。
    两人嘻嘻哈哈地从夏夏身边走过,剩下脸更黑的夏夏怒视着前方两个在交流的男女。
    夏夏掏出手机给易淮礼打电话,亲眼目睹易淮礼拒听她的电话。夏夏忍住冲上去撒泼的冲动,艰难地转身离开。
    晚上,易淮礼回家了。夏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易淮礼回来,欣喜地站起来跑向易淮礼,如往常一样,挽着易淮礼的胳膊,甜甜地叫一声“老公”。
    虽然没有得到往常的“摸摸头”,易淮礼没有拒绝她的亲密已然让她很高兴了。
    “晚餐吃了吗?”夏夏讨好地问。
    易淮礼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似下了决心,拉夏夏坐下,并且说:“我有事情和你商量,先坐下。”
    夏夏一怔,警惕地缩了下身子,抗拒坐下。
    易淮礼好脾气地皱眉:“谈谈。”
    夏夏露出快哭出来的表情:“离婚免谈。”
    易淮礼有些无奈了:“不是离婚的事,现在可以坐下了吗?”
    夏夏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小心翼翼地看着心事重重的易淮礼。难道是关于出国进修的事情?
    易淮礼顿了一会儿,似有些开不了口。终于,易淮礼还是开口了:“我想出国进修。”
    果然。
    夏夏皱着眉头,想到今天在医院听到的话还有易淮礼和唐思莉有说有笑的画面,几乎要跳起来了:“我不同意。”
    “为什么?”易淮礼皱眉。
    “你要丢下你老婆出国?”
    “反正你今年也要毕业了,毕业后你可以过来陪读。”易淮礼实在不想再放弃一次机会了。他忘不了妈妈知道他为了女朋友放弃出国时失落又难过的样子。易妈妈在B市生活犹如在热锅里,只盼逃离。
    为了他娶老婆,把辛辛苦苦存的钱拿出来给他买房子。他还记得这钱是爸爸亲手交给他的。他爸爸说:“儿子,爸爸今年出狱的时候,你妈妈抱着我说,儿子特别努力,有机会出国了!到了外国,一家人重新开始。爸爸看得出你妈妈觉得自己熬出了头。爸爸知道你结婚内心很挣扎,觉得对不起妈妈,没有兑现对妈妈的承诺。但是儿子呀,是爸爸娶了你妈妈,你妈妈的心愿应该让我来完成。好好跟夏夏过日子,别难过自责了。爸爸刚出狱,可能完成你妈妈的心愿会久一点,但是相信爸爸,不会再让你妈妈掉眼泪了。”
    自从简坚坐牢后,易云每天以泪洗面,视力骤降,要不是要养儿子,坚强隐忍,大概易云已经瞎了。易淮礼从小就很心疼易云,发誓要帮妈妈逃脱这里,可他为了夏夏,违背了当初的誓言,扼杀了妈妈的希望。
    他过不了自己这关。
    “我才不去陪读呢,我英语那么差。”夏夏几乎气急败坏地吼着说话。
    “那你就在这里待着吧。”易淮礼觉得夏夏太过自私了。
    夏夏听易淮礼要弃她而去,气得七窍生烟,尖着嗓子大骂:“你是不是想要和唐思莉双宿双飞呀?她喜欢你,你是不是觉得很骄傲?你们还有没有道德底线?以为我看不到吗?”
    易淮礼深深地皱着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相信我眼睛看的!我今天去医院看见你们两个有说有笑旁若无人,当真把我恶心坏了!”
    “夏夏!”易淮礼重重地叫了一声夏夏的名字。
    “干……干什么?”夏夏被易淮礼冰冷的眼神吓到了。她了解易淮礼,冷漠是他怒极的表现。
    “原来你这么看我和唐思莉。呵呵。”易淮礼嘲讽地笑了起来,“我其实很早就察觉到唐思莉的心思,但我故意装作不知道,我怕因为我,你们两人有间隙。我很努力地避开她,我看得出她也在努力。但是我们工作上难免会有交集,正常交流是必然,我在意你的感受,你却不给我信任。夏夏,我们的婚姻存在很严重的问题。”
    夏夏看出易淮礼的失望,一下子慌了起来,连忙拉着易淮礼的衣袖道歉:“老公,我刚才激动说话没经过大脑,我不是故意说这话伤害你们的,我只是心里不爽。你以前答应过我不出国,今天这么铁了心要出国,我肯定会多想呀。”
    “那好,如果我告诉你要出国的原因,你会随我去吗?”
    “好,你说。”
    “我爸爸坐过牢,判了二十多年,今年才放出来。坐牢原因是蓄意谋杀我外公。我妈包庇罪,判了监视居住。我妈不相信我爸会犯法,被气急败坏的外公赶出家门。我妈承受着心灵与**的煎熬把我抚养长大,非常辛苦。周围的人痛骂她深爱的丈夫,对她指指点点。工作上,处处受人排挤。她想离开B市,只能咬牙坚持等爸爸出来。她的心愿就是出国,去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一家人重新开始。”
    “为什么非要出国?来A市呀!”
    易淮礼苦笑而不语。他不能告诉夏夏,他妈妈是非常有名的易建宝的女儿,A市也在他的影响范围内。留在国内,他爸妈很难有翻身的机会。
    “就算为了我,你不能牺牲一下吗?”易淮礼放出了最后的筹码。
    “为什么非要出国?”夏夏的这句话,让易淮礼彻底失望了,易淮礼摇摇头,甩开夏夏抓他的手,转身离开。
    夏夏没追,她知道,除非她同意出国,要不然也是无用功。可她一想到自己要放弃爸妈去语言不通的国家,她就很不想去,那样的日子太难熬了。明明有两全的方法呀?公公婆婆来A市不就行了吗?反正她爸爸有钱,为什么不走这条捷径?夏夏以为是易淮礼的自尊心作祟,便自作聪明地想了个办法。
    夏夏把自己的想法跟妈妈说了说,夏妈妈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举双手赞成。
    夏夏给婆婆打了个电话,说最近和易淮礼吵架了,希望公公婆婆来A市小住,帮忙协调协调。夏夏想着循序渐进,让二老适应A市,喜欢上A市,到时候她便可以很自然地提出搬到A市居住。如此能让公公婆婆换个环境重新开始,她也不需要出国,两全其美,岂不乐哉?
    易云自然是知道儿子的脾气,为人冷冰冰的,其实内心如火。易淮礼非常尊重她,她过去协调说不定也是个好主意,再者现在是淡季,店里生意也不好,算是给自己和老公放个假。易云答应了夏夏的邀请。
    夏夏高兴地开始安排起公公婆婆的到来。一向宠女儿的夏妈妈也帮忙张罗。
    易淮礼知道父母要来A市是在两人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他一直住在学校宿舍里,和夏夏冷战之中。得知消息的易淮礼一时有些无语,还是易云苦口婆心地劝易淮礼:“既然你和夏夏都结婚了,就好好待人家,闹脾气也适可而止。”
    易淮礼觉得夏夏是个聪明人,没把吵架的原因说出来。他也不想因此增添妈妈的负担。他随声应和着,没有多说什么。
    易云说:“夏夏在金玉满堂定了位子,明天你也过来。”
    看来他不回家这件事,夏夏倒是告诉了婆婆。易淮礼又应了一声,结束了通话。
    冷战期间,易淮礼其实也有想过很多。当初他决定结婚,其实已经算是背弃了妈妈的梦想,不该仍对此耿耿于怀,即便他愤怒于夏夏的骗婚,可说到底他和夏夏谈恋爱本身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只是早与晚的区别。进修固然好,既可提升自己又能完成妈妈的梦想,可是也不能让夏夏牺牲,这对夏夏是不公平的。
    不过夏夏想的这个馊主意,他还真是有点头疼。
    当晚易淮礼回家了,一进屋,便闻到饭菜的香气。这倒不会让易淮礼意外,结婚之后,夏夏一直在学习做饭,还有模有样的。
    不过夏夏真是越来越聪明了,知道他会回来?
    夏夏见易淮礼进屋,讨好地从玄关里拿出拖鞋,蹲下来帮易淮礼脱鞋。易淮礼闷不吭声地接受夏夏的讨好。穿好鞋,夏夏便搂着易淮礼的胳膊,傻笑起来。
    易淮礼说:“什么时候你把我吃得这么死了?”
    夏夏晃着易淮礼的胳膊,笑得很无辜。
    易淮礼叹息,伸手摸摸她的头。夏夏这下真开心了,她知道,易淮礼一定是原谅她了。夏夏拉着易淮礼到餐桌,从背后圈住他的脖子,一脸笑眯眯:“我下午跑菜市场买的菜,折腾到现在呢,喜不喜欢?”
    易淮礼看着桌上番茄味的意大利面,炸猪排、玉子寿司、烤秋刀鱼,然后就是他的紫菜包饭了。结婚到现在,这桌菜明明是基础菜,每餐必有,她为他做的也就只有紫菜包饭了。
    易淮礼扶住额头,需要静一静。
    夏夏理亏,拿起筷子夹一块紫菜包饭,然后送进易淮礼的嘴里。
    易淮礼从来拿夏夏的讨好没辙,享受地张嘴吃着。两人吃完饭,易淮礼起身洗碗。这是两人的习惯,谁做饭,另一个就负责洗碗。夏夏摸着饱足的肚子,笑眯眯地看着易淮礼高挺的背影。
    计划似乎在朝着完美的进度前进?
    易淮礼洗完碗,见夏夏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易淮礼坐在她旁边,拿起遥控关了电视。夏夏一怔,奇怪地看易淮礼。易淮礼依旧一副扑克脸,淡淡地说道:“以后我们俩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别牵扯我父母,答应我。”
    夏夏说:“我让爸妈来A市玩玩,有什么关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爸妈来A市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夏夏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只能出国?”
    “或许。”易淮礼平静地击碎了夏夏最后的侥幸心理。夏夏闷着不说话,竟说出伤透易淮礼的话:“那你出国吧,我们离婚。”
    从头到尾,夏夏也没有为他考虑过吗?易淮礼根本想不到,天天说爱他的夏夏,会说出这样伤他的话。易淮礼悲极反笑,却比哭着还难看。他说:“等你想清楚了,再跟我说话。我去睡了。”
    夏夏看着易淮礼疏远的背影,心情跌落谷底,忍不住悲从中来,流下泪来。她只是想过普通夫妻的生活,想过得幸福一点,为什么非要她扮演可怜的角色,一味去迎合爱的人?为了和爱的人在一起,就要这么委屈自己吗?夏夏回顾自己追易淮礼的点点滴滴,说不心酸是假的,可那时候爱战胜了一切,从没多想。如今,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心累,觉得自己不想再继续折腾下去了。
    夏夏越想越痛苦,忍不住抱住双膝,把头埋在了膝盖之间。
    她想不清楚,既不愿意放弃来之不易的婚姻,却也不再想牺牲自己了。为爱而担忧彷徨的日子,让夏夏觉得很孤独又寂寞。爱不是暖心的吗?寒心了,那还算爱吗?
    怎么办?
    易云和简坚将在下午三点到达,夏夏和易淮礼到了这个时候才开始说话。不过易淮礼丢了一句:“跟我一起接爸妈。”
    “哦。”夏夏回了一句。
    而后两人坐在车上一路沉默。
    见到易云和简坚,夏夏恢复“热情儿媳妇”的模样,亲切地叫了起来,易淮礼则做起“沉默好儿子”,帮忙搬行李,负责开车。易云知道夏夏家有钱,同时也知道自己的儿子自尊心很强,不会吃软饭。但看到两人开的车,竟是一辆宝马,用脚趾头猜都知道这车肯定是夏夏家的。易云非常了解自己的儿子。当初他爸爸就是因为入赘易家,外公差点被人谋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爸爸简坚。
    男人娶有钱人家的女人,外界的第一反应就是为了钱,真爱这个说辞只会让人嗤之以鼻。简坚为娶易云甘愿入赘,不明真相的外人都觉得简坚是为了钱,女婿谋害蓄意谋杀有钱的老丈人,听上去合情合理。
    经过爸妈这事,小小的易淮礼打心里是排斥娶个有钱的老婆。真爱再大,也盖不住别人的闲言碎语。
    如今娶了有钱人家的千金,易淮礼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呀?易云看着沉默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
    “妈,我妈在金玉满堂定了位置,我们直接过去怎么样?”夏夏搀着易云,面带微笑。
    易云看着爱笑的儿媳,原本复杂的心情顿觉开明。
    所爱之人是可爱的人,再大的压力也能承受,守得云开见月明是早晚的事。
    一路上,夏夏都在说A市的风土人情,把A市夸得天上有,人间无。易云和简坚忙点头应和,表面上看起来饶有兴致。易淮礼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沉默地开车。
    夏家父母都是好客之人,点了一桌子菜会亲家。两家人也只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商讨婚事,另一次便是婚礼上,这是第三次见面,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客气。
    “亲家要在A市多玩几天呀。”夏妈妈给易云倒茶。
    易云摆手谢过:“店不能关太久,我们就待两天就可以了。”
    夏若寒答:“两天怎么够?A市有很多重点景区,难得来一次。”
    简坚回:“以后还有机会,见好就收,这样做生意才会长久不是?”
    夏若寒一怔,哈哈笑了起来。
    夏妈妈不死心:“两天实在太短了,我都定了五天的酒店呢!听我的,五天!”
    易云不好意思地看着夏妈妈:“实在是不行,下次!下次一定待久点!”
    易淮礼自然知道夏妈妈这么努力挽留一方面是客套,另一方面就是想让他妈妈知道A市的好,为定居A市打基础。易淮礼忍不住自嘲了起来,原来夏夏自始至终没有考虑过他的话呢。
    易淮礼把目光看向自始至终没说话的夏夏。
    饭局吃得正酣,易淮礼接到医院的电话,不得不先行离开去趟医院。家长们表示理解,易淮礼便离开了。夏夏看着易淮礼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夏夏,明天妈妈和你一起带亲家公去A市的景区?”
    夏夏缓缓地回魂,敷衍地回答:“看公公婆婆喜欢。”
    “不用了,我们来是想帮忙调剂的,明天就一天呆在酒店吧,夏夏明天和淮礼一起来酒店就行了。”易云十分明确此行来的目的。
    夏妈妈以为亲家知道两人不和的根本原因,也便开门见山了:“他俩也没什么不和,就是淮礼想完成你的心愿出国。亲家也知道,我们俩就夏夏一个女儿,舍不得她走那么远。”
    夏妈妈点到为止,易云和简坚其实已经明白了所有的来龙去脉。易云当即脸色就惨白了,她这些年被人指指点点,早就非常敏感,她觉得夏妈妈的潜台词就是“你是罪魁祸首”。这让易云想到那些背后说她闲话的人,都在骂她引狼入室,她才是罪魁祸首。即便她始终相信她老公无罪,可是她已然受到了严重的心灵创伤。一个最爱的人,一个最亲的人,她站在两难之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简坚自然知道易云的心已然脆弱不堪,他忙不迭以手盖住易云的手背,轻轻拍两下,算是无声的安慰。他看见易云紧紧地攥着衣角,忍不住皱了皱眉。
    夏妈妈却在此时来个会心一击:“我懂你们的窘境。我们觉得如果可以,亲家可以来A市生活,两家在一座城市,也图个方便。”夏妈妈只知道简坚因蓄意谋杀老丈人入狱,易云相信老公无辜,遭到别人的闲言碎语攻击,心灵受挫,想逃出老家B市到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却完全不知道这不是他们真正窘境。
    夏妈妈可能不会知道易云和简坚是世界最高学府毕业的博士高材生,高人一等,更不会知道因为这个案子,易云净身出户,应聘普通公司的文员都没人敢收,做生意也没人敢供货,她混入底层生活,从洗碗开始,慢慢攒钱,最后以摆摊卖小吃为生,一个人辛辛苦养大儿子,好不容易在老区租了个店面卖面,熬到老公出狱,儿子学有所成。她只想摆脱这种缩手缩脚的生活,却成了破坏儿子婚姻的罪魁祸首?此番请她过来,就是来羞辱她吗?
    易云霍地站起来,面带愠色地说:“亲家,我有些不舒服,我想先回酒店了。”
    夏妈妈一怔,一时有些尴尬。简坚也站起来:“不好意思,易云有旧疾,需要休息了。”
    夏若寒久经商场,最会察言观色,自然看出易云脸上有怒气,点头招呼夏夏:“夏夏,你开车送你公公婆婆回酒店。”
    夏夏点头。
    易云却拒绝:“我和简坚回去就行了,你和你爸妈多聊聊,免得说我拆散你们。”说罢,易云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席。简坚做出抱歉的样子,紧追易云。
    夏妈妈很不悦地说:“就这素质!”
    夏夏不高兴地说:“妈!”
    “要不是我觉得易淮礼不错,这样的家庭,妈妈可是一万个不乐意。”夏妈妈显然被易云的无礼气到了,一向温婉的夏妈妈都翻起白眼来。
    夏若寒看着夏夏说:“如果亲家这么想出国,我可以安排。”
    夏夏看着爸爸:“然后让易淮礼留在国内?公公婆婆也只有易淮礼一个儿子。你们知道心疼我舍不得我,他们就能舍得儿子?爸爸,将心比心。”
    夏妈妈听出女儿的心软,忍不住皱眉:“难不成真要为易淮礼出国?你那英语水平能和外国人交流吗?语言不通,是一件非常没安全感的事情。不仅如此,你到国外一个朋友都没有,爸妈也不在身边,和易淮礼吵架了,你难道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再跑到我怀里哭吗?你有这么好的日子过,为什么要出国折腾?”
    这些问题就是夏夏抗拒出国的理由。
    “妈。”夏夏哽咽地说,“可是我的好日子也是和易淮礼一起过的日子啊。我真的很爱他,只要看见他,我就会开心。每天早上醒来,看见他睡在我旁边,我就觉得这一天是幸福的。我根本不能想象自己失去他的日子是怎样的。”夏夏说的时候,已泪流满面。
    夏妈妈无言以对。
    夏若寒沉思着,好一会儿才说:“以后出国有什么难处,记得跟家里联系,家里能帮忙的都会尽力的。”
    “老公!”夏妈妈不可置信地看夏若寒,没想到夏若寒竟要女儿做牺牲。
    夏若寒拍拍气急的老婆:“你养大的女儿还不了解她的个性?她想做什么,谁能拦得住?”
    夏妈妈蔫了。
    夏夏看出妈妈的妥协,高兴地抱住爸爸妈妈:“谢谢爸爸妈妈。”
    一家人温馨地拥在一起。
    夏若寒先回家,夏妈妈想多陪女儿,随着女儿去她的婚房。两人还在路上,夏夏就接到易淮礼的电话。电话里,易淮礼非常愤怒地问夏夏:“你到底跟我妈妈说了什么?”
    “怎……怎么了?”夏夏从未见易淮礼这么生气过。
    “我爸说我妈一直哭,吵着要回家。”
    “……”夏夏懵了,她没觉得自己父母哪里说了重话。夏夏说,“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正开车去我爸妈的酒店。”
    “我也过去。”
    夏夏挂了电话,面色十分凝重。夏妈妈见女儿不对劲,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婆婆想现在就回B市。”
    “现在都八点了,车都没有了!”夏妈妈十分不理解。大概她也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交谈有什么不妥。
    两人才刚到酒店门口,还没下车,就见易淮礼拖着行李箱,走到停靠在酒店门口的车,打开后备箱放行李。夏夏和夏妈妈都慌了,下车朝他们跑去。夏夏跑到易淮礼面前:“这是怎么了?”
    夏妈妈走到瑟瑟发抖的易云面前:“亲家,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手一直在抖。”
    易淮礼没理会夏夏,转头便对夏妈妈说:“我妈忧郁症病发了,拜你们所赐!”
    简坚此时比易淮礼理智,没有过分发怒,只是对夏妈妈礼貌地抱歉:“淮礼也是心疼他妈妈才对亲家说话大声的,别介意。”
    “没事没事,不过我看亲家现在的状况,还是先去医院瞧瞧比较好。”夏妈妈虽不知自己哪一句触动了易云,但责任出于自己,她不会推卸。
    易淮礼也沉住了脾气,“嗯”了一声。
    随后所有人坐上了易淮礼的车。夏夏坐在副驾驶,家长都坐后排,易淮礼开车。
    没人说话,只听见车子的安全带警示音一直在响。
    夏夏坐副驾驶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直接越过自己把安全带扣上,自己则坐在副驾驶上玩手机。
    易淮礼也没多说什么,认真开车。
    车行至机场大道的时候,易云觉得不舒服,想吐,忍了好一会儿终究没忍住,吐了夏妈妈一身。夏妈妈当即尖叫起来,夏夏慌张找纸巾递给夏妈妈,夏妈妈看着身上的呕吐物泛起恶心。
    “对不起啊,亲家,易云有点晕车。”
    夏妈妈好脾气没发作,但实在无法忍耐身上的呕吐物,便对易淮礼说道:“淮礼,你绕个路,到K服装店那儿停一下,我得换个衣服。”
    易淮礼皱皱眉,不是很情愿地说:“我先送我妈去医院,岳母。”
    易云忙说:“儿子呀,先送亲家去K服装店吧。”
    易淮礼咬咬牙,方向盘用力一转,车打了个圈,路线变化,驰向K服装店。易云赔礼道歉:“对不起啊,亲家,没忍住。”
    夏妈妈不吭声,似心有埋怨。夏妈妈本身就是个极爱干净的贵妇,加之对易云已有意见,此刻更是不待见了,为了女儿,不好在易淮礼面前发作,只能忍住自己的脾气。
    易云忽然又要吐了,吓得夏妈妈直缩,未能幸免,又是吐了她一身。夏妈妈已气得七窍生烟。
    又一会儿,易云又开始吐,易淮礼觉得易云吐得频繁,皱眉地看着夏夏,希望聪明的夏夏能帮忙劝一下,让他先带妈妈去医院。
    夏夏是聪明的,可她是夏妈妈的女儿,自是疼自己妈妈多一点。她出主意说:“老公,你把车停到一边,我陪我妈去K服装店,你送公公婆婆去医院吧。”
    易淮礼沉默了片刻。
    夏夏见易淮礼没反应,再次提议。
    易淮礼轻扫她一眼:“你确定?”
    “要是我妈一而再再而三的吐你妈一身,你能这样平静?”
    易云沉着脸,严肃说道:“淮礼,靠边停车。”
    易淮礼忍不住瞪夏夏一眼,方向盘再次一转,准备靠右,车才刚刚停下来不久,紧急避险车灯才打开,一辆大卡车从斜后面狠狠地撞了过来,他们的车直接滚雪球一般朝山坡滚了下去。易淮礼失去知觉之前,只感觉自己被温暖的身体包围着,还有一声撕心裂肺地呼叫:“老公。”
    车到达山底下,已经残败地变了形,从车的缝隙里,慢慢地流淌着猩红的血液,鲜艳又残忍。
    易淮礼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他伤得不重,轻微脑震荡,脚扭伤了,手脱臼了,脸上有擦伤,当天晚上就醒了。他住的是医院VIP房,因凌晨醒来无人在身边,非常惶恐,按了警铃,护士才来。
    易淮礼忙不迭地问:“和我一起进来的人呢?”
    护士说:“在重症加护病房。”
    易淮礼想下床,发现自己脚疼得动不了。
    护士不慌不忙地说:“你稍等,我给你取拐杖。”
    护士拿拐杖过来,易淮礼便拄着拐杖着急地走向重症加护病房。在重症加护病房的门口,易淮礼看见夏若寒双手杵在膝盖上,脸埋在双手中,疲惫又难过的样子。
    易淮礼的心咯噔一下,喊了一声“爸”。夏若寒抬起头,看见易淮礼不惊不喜,只是淡淡道:“你醒了。”
    “嗯。”易淮礼望进重症加护病房,见里面躺着是夏夏,怔了怔,“夏夏情况怎么样?”
    “颅内出血,刚做完手术。身体多处骨折,还好断骨没戳伤内脏,也算是万幸。”
    易淮礼当医生的,自然知道颅内出血可大可小,并发症难以预测,不过生命安全已经保住了,也算是放下一个心。他便问其他三位的情况,谁想夏若寒的脸色当即青白,紧抿双唇,难忍心中所痛,悲伤地哭了出来。
    易淮礼何等聪明,能让一个长辈当着小辈的面失了形象,自是最坏的结果。
    易淮礼难以接受地摇头:“爸,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夏若寒掩面痛哭:“发现你们的时候,后座的他们早就没呼吸了。夏夏死死抱住你,她浑身是血,呼吸很微弱,医生说要是再晚几分钟,夏夏也活不过来了。”
    易淮礼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凝固了。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让没有准备的他无力承受,他瘫坐在座椅上,目光呆滞地看着重症加护病房里的夏夏。
    这一天,他失去了父母,他最爱的亲人。夏夏也失去了妈妈。猝不及防的悲剧令他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
    易淮礼守了夏夏整整七个昼夜,下巴上布满了胡渣。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眼底青黑,他已经很久没睡一个安稳觉,满身疲惫的样子让人看得分外心疼。夏若寒给易淮礼送来饭菜,易淮礼随便吃了两口,眼睑低垂,疲惫又失了生气的样子让夏若寒不知该如何安慰。
    “你父母的丧事办妥了,坟墓要不落葬在A市吧?”
    易淮礼摇头:“我妈以前跟我说过,我去安排吧。”
    “也好。夏夏这边我看着,你忙你的去。”
    “谢谢爸。”易淮礼看了眼依旧躺在床上的夏夏,眼底深沉,似有心事。
    易淮礼去B市的第一天,夏夏便醒了。她睁着眼看着白皑皑的天花板,木讷不已。夏若寒高兴地握着夏夏的手,喜极而泣。夏夏看着天花板眼睛一眨也不眨,任泪水自眼眶滑落脸颊。
    夏若寒见夏夏这般,慌张地喊了医生。医生给木讷的夏夏做了一系列检查,称夏夏一切健康,也不知道夏夏为什么这样。夏若寒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夏夏,夏夏却置若罔闻,不停地流泪,好久好久以后,夏夏失声痛哭,哭得非常绝望。
    其实在易淮礼离开之前,她已经醒了。她听见易淮礼对她说:夏夏,或许我们没办法在一起了。
    她知道原因。车祸中她醒过来一次,她回头看见妈妈还有公公婆婆满身是血地被甩出车外。当时滚下山坡的时候,若不是想保护易淮礼,夏夏用身躯抱住他,同样没系安全带的她说不定也甩出车外了,是死是活更是难说。所以到底是谁救了谁她也说不清楚。
    这次事故虽然是意外,可追根到底,还是夏夏想带妈妈下车引起的……
    夏若寒见夏夏哭得这般肝肠寸断,慌张地抓着夏夏的手,老泪纵横地问:“夏夏呀,你哪里不舒服?伤口还很疼吗?”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女儿哭成这样。
    夏夏用扎着吊瓶的手狠狠地捶着自己的心脏,撕心裂肺地喊:“妈妈!妈妈!”
    她心痛她失去了妈妈,她心痛她失去了最爱的男人。她的心真的好痛,已经痛到无法呼吸了。
    夏若寒当天给易淮礼打电话说夏夏醒了。易淮礼作为医生,知道夏夏醒来是早晚的事情,平静地应了一声,嘱咐夏若寒好好照顾夏夏,他三天后回A市。夏若寒见易淮礼这样过于“稳重”的态度,心下有些不高兴又找不到理由指责,只能怏怏地挂了电话。
    夏若寒回到夏夏的病房,见夏夏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难过不已。
    赵雅琳和唐思莉走进病房看见父女俩一个无措,一个无神。赵雅琳叹了口气,把煲好的汤放在床头柜上,轻拍夏夏的肩膀:“你这样,你妈妈在天上会难过的,你爸爸刚刚失去你妈妈,你忍心让他再失去你吗?”
    夏夏抬眼看了看赵雅琳,沉默了很久,眼泪终究不争气地夺眶而出。赵雅琳慌张地为夏夏擦眼泪,心疼不已地安慰:“阿姨不反对你伤心,但是要吃饱了再伤心呀,你要相信,没有谁缺了谁就不能活了。”
    夏夏又痛哭失声了,很用力地在哭,只是这次不像头几次那样绝望,而是在发泄。她很努力地想把自己的悲伤释放出来,似乎这样便可以减少悲伤。
    世界上谁没有了谁,一样能活。她信。
    唐思莉看着夏夏这样歇斯底里地哭泣,一向冷漠的脸上终于动容了下。她知道了来龙去脉,和夏夏、易淮礼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她深知这件事,于他们两人而言就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刀,可以使他们一刀两断,再无修复的可能。
    可是她竟然高兴不起来,大概是这把刀太锋利太残忍,将他们的人生也彻底改变。
    三天后易淮礼回来了。
    两人见面都很平静,易淮礼问:“吃了吗?”
    夏夏点点头。易淮礼说:“CT片在哪里?”
    夏夏指了指床头柜。易淮礼便打开床头柜,拿出CT片,对着灯光认真看了起来。夏夏直接说道:“医生说没什么大事,调养就可以了。”
    “嗯。”易淮礼收起CT片,拎着袋子里的水果准备去洗手间洗一洗。
    夏夏见易淮礼没提离婚的事情,思忖着是顾虑她的身体。其实这些天她也想明白了,即便自己很爱易淮礼,舍不得分开,可这些年都是她为爱情担忧,努力讨好,生怕失去这份爱情,这让自己特别孤独和不安。这次事故,不仅对易淮礼带来特别大的创伤,她又何尝不是?
    世界上没有谁因为谁的离开而不能活。两人分开或许是最正确的选择,以后的日子说不定更好。
    夏夏想,无论易淮礼何时提离婚,她都会坦然接受。一个人累了,连挣扎也懒得了,是死是活,一切看命。
    整整一个月,易淮礼都是悉心照料着夏夏,从未提过离婚。夏夏把每一天都当做自己和易淮礼的最后一天过,那种倍加珍惜的日子,竟有种含泪的幸福感。
    夏夏终于出院了。
    易淮礼为夏夏收拾行李,夏夏坐在轮椅上含情脉脉地看着易淮礼。早晨的阳光打在易淮礼挺拔的背上,让他整个人自带了一圈光,显得神圣无比,这种感觉就像夏夏第一次见到易淮礼。那一圈光,大概是她给他的迷恋。
    夏夏叫了一声:“老公。”
    易淮礼回头。
    夏夏微笑。
    “怎么了?”易淮礼问。
    夏夏笑眯眯地摇头。
    那么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那个让她着迷的少年,如今她可以叫一声专属她的昵称,“老公”二字,真是世界上最好听的情话了吧。一想到以后可能不能这么叫了,夏夏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底忍不住流露出落寞。
    夏若寒办好了出院手续走进房间,他身后跟着赵雅琳和唐思莉。
    夏夏见到唐思莉,已不再有尴尬,甚至还自嘲地想,以后唐思莉会不会挽着易淮礼的胳膊,唤着世界上最好听的情话呢?老公……呵呵,一想到如此,夏夏更加落寞了。
    易淮礼走到她身边,蹲下来,目光与夏夏平视。他摸摸夏夏的头:“我们可以回家了。”
    夏夏点头,朝他甜甜一笑。夏夏笑起来特别美,惊艳又摄人心魄。易淮礼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凑上去亲了一口。
    目睹两人恩爱的唐思莉死死抿着唇,气息开始混乱。虽然曾经无数次看见两人秀恩爱,那时候她只是伤心。但是现在不一样,明明她以为两人会分开,怎么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她想不通。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夏夏。
    她不理解易淮礼,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提出离婚?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好转了,能自己吃喝拉撒,她已经足以承受这件事。难道在他心里,她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吗?毕竟她总是对他蛮不讲理。
    他不提,她也便不追究。她能做的就是坦然接受,不给他带来任何负担。这种心情大约叫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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