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章 有舍必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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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待客，有鸡有鸭有鱼有蛋已算是极丰盛的了。既是自己做东，自然不能万事由旁人代劳。冬小施掌勺，先是炒了回锅肉和辣子鸡，又用有限的食材做了道不怎么正宗的酸汤鱼，这些算是硬菜。素的也打算来四样，辣炒白菜、醋溜莲藕、炝炒咸豆角，还有一盘摊鸡蛋。
甘氏连连夸她有能耐，冬小施直被夸地求饶。她能耐什么呀，只不过是土灶越用越熟，与原先会的那些菜式融会贯通后，愈发得心应手了而已。
“我也不是什么都会的，譬如这只鸭子，我不爱吃，也很少做，少不得劳动嫂子你大驾了。”
“不爱吃你还……”甘嫂子蓦地想起申长更似是喜欢吃鸭子，笑容顿时意味深长起来，“好，我来做，你学着点。”
能学一道菜总是好的，冬小施洗净手，走过去看她操作。
治净的鸭子拍在菜墩上，甘氏拿起刀，先是在鸭脖子上开了个口，捋出食管气管后，把颈骨剔除，再剔掉胸腔骨，紧跟着便是鸭翅，慢慢将筋骨肉分开后，刀口来到鸭背上，用刀把背骨断开，最后是鸭腿。一整套下来，鸭皮竟丝毫没破，按甘氏的说法，就是要装水不漏才合格。
整鸭去骨后清洗干净，放入葱姜盐巴和花椒，外加一点点酒，搅拌后进行腌制。
腌制的空档，甘氏腾出手来拌馅，到这一步冬小施才发现，这做法有点像八宝葫芦鸭。只不过比起后世八种不同食材做的内陷，甘氏要简化许多，只放了糯米、扁豆、腊肉、肉丁以及稍许山菇丁。
馅料拌好后灌入鸭皮、固定鸭头，再找来一根麻绳系在鸭身上，成形后果然像个葫芦。
冬小施惊讶极了：“没想到嫂子你还有这一手。”
之前虽也在里正家吃过饭，但都是家常小炒，可口归可口，还不到惊艳的地步。若说鲁阿婆能把寻常的食材做出不寻常的味道，甘氏今天这道则无论色香味都堪登大雅之堂。
“这算个啥？早些年我爹走南闯北，吃过不少好东西，他又是个喜欢打听的，打听到做法便记下来，回来总念叨，念叨时间长了，我就试着做。这道福禄鸭算简单的了，你要是还想学别的，回头我教你。”
“我可当真了啊，嫂子你到时别嫌我烦。”
两人说话这会儿，加了秋油和少许糖色的水已经烧热了，把系好的鸭子放进去汆烫，“这一步是为了定形，也是为了上色。”
甘氏一边说给她听，一边把鸭子捞出来上锅蒸，“时候有点长，蒸完还要过一遍油。”
冬小施咂舌：“这鸭子可太难伺候了。”wＷω.㈤八一㈥0.ＣòΜ
幸而鲁阿婆养的鸡丢了一只，这会儿正满村子找鸡呢，不然看到一道菜费这么大功夫，定要跳脚。
冬小施怕挨骂，但又一想，怕什么？食材都是她买的，包括所用的这些调料，可花了她不少钱，去镇上下馆子也不过如此了。
福禄鸭要蒸大半个时辰，冬小施烧锅，甘氏也没走开，就在旁边陪她说话。说着说着，不免就提起甜妞那二两工钱。
“嫂子你可千万别说谢，是我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你和甘老板明明可以以批发价拿我的货，偏偏出了个高价，我心里清楚，这里面少不得嫂子你的照拂。再说，甜妞也付出了相应的劳动，那钱是她应得的，你这样讲对她也不公平。”
甘氏愈发感慨，十几岁的丫头，也忒懂事了点。
“那好，不说了，嫂子心里有数就行。货价的事你也别放在心上，甘霖可没吃亏。你有所不知，一入夏，胭脂铺子的生意就不好做，只能零零碎碎地卖些其他女儿家用的东西来补空，要不然他也不会把主意打到你的蚊香上。结果歪打正着，非但蚊香卖得红火，还把店里其他生意也带动了起来。”
甘霖确曾表露过压价拿货的意思，少说也得压到四文一包。甘氏一方面怕压太低小施会不同意，再就是念她处境艰难，想帮扶一把。
细想想，十几岁的女孩家，和自家闺女一般大，活在旁人屋檐下，成日间看人眼色吃饭，等明年落了户籍，还会更难。甘氏虽喜欢打趣她和申长更，但对他俩将来的事其实并不很乐观，若两人最终无缘，小施还是只能靠自己。
甘氏是将心比心，甘霖却说她感情用事，不过长姐如母，弟弟终究要听姐姐的。
甘霖已经做了勉强保本的打算，没想到不但小赚了一笔，还有意外的收获，如此倒也不介意多出的那十两定金了，还再三请托甘氏，定要提前敲定明年的合作才好。
甘氏转达了甘霖继续合作的意思，冬小施欣然应允：“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明年得容我投桃报李，给你们批发价。”
“那这便宜就先替我小兄弟捡着了！”甘氏爽快的笑起来，“甘霖还说呢，这蚊香的风头都盖过他店里那些脂粉了，凡用过的顾客都夸好，且不说旁的，至少比火绳方便呀。”
冬小施心道，其实还可以更方便。
譬如，在混合好的原料之外，额外准备一定的木粉和锯末作为燃烧剂与基体材料，以及一些淀粉类的东西充作黏结剂和助燃剂，香料、着色剂这些，不具备可以不放。
先用水糊化淀粉，再将混合均匀的原料和木粉锯末倒进去搅拌成黏稠膏状体。事先定制好相应模型，把膏体倒进去加压成型，制得的成型体经自然干燥后再反复晾晒，成品就近于后世的盘香了。或者不用模型，自己动手捏造型也行，塔状、圆柱状、长条状……都可以。
她最初想做的就是这个，发现难度太大，不仅原料要增加，还要定制模型，效率慢不说，人手少了肯定不行。她今年是没时间、腾不出手来，到了明年也不一定能行，除非哪天真正有钱了，成立个蚊香作坊。不过蚊香作坊之外还得再做些别的生意才行，一年四季，总不能闲三季。
发现想远了，忙把思路拉回来。
不管怎么说，产品升级是必须的，但盘香暂时还实现不了，可以先放放，明年还是先丰富一下产品种类，比如驱蚊香囊。
这个和蚊香差不多简便，不过原料上有些出入。艾叶和青蒿不变，额外再加一味苍术，还可以视情况加入自己喜欢的白芷、丁香、佩兰等药草。
将这些研磨成粉装进香囊里，随身携带或挂在床头，不仅能起到很好的驱蚊效果，还有芳香理气、温中降逆，化湿通窍的作用。而且还很禁用，十好几天换一次都没问题。冬小施问了甘氏，得知甘霖的铺子里卖的就有空香囊，如此一来更加便利。
可惜的是，外公自家制作的东西有很多，她却只记得这些了。因为自己亲手参与过，所以印象格外深刻，其他全忘得一干二净。
罢了，人不能贪心，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两人正闲聊着，申长更和王兴进了院子。
“这啥味儿？肚里馋虫都给我勾出来了！”王兴闻着味一头扎进灶房，“小施妹……哟！甘嫂子也在啊，今天做了啥好吃的？”
甘氏道：“你们有口福了，小施今天做的可都是大菜。”
王兴表示怀疑：“是不是啊？小施妹子还有这本事？那我今儿可得好好尝尝。”
“放心！管饱。”冬小施看向随后进来的申长更，“你们来的路上看到鲁阿婆了没？她去找鸡了。”
“找回来了，这会儿在屋后。”
甜妞也在屋后小树林玩，申长更话音刚落，她和鲁阿婆就来了前边。
鲁阿婆发现锅还在烧着，果然有意见了：“这是打算把年夜饭一道做了不成？”
到锅门前看了看，更不高兴了：“柴都给我烧没了……”
申长更就道：“明天我再去山上给你砍。”
甜妞接收到冬小施的眼色，赶忙来搀鲁阿婆：“阿婆，屋里烟气重，咱们先去堂屋坐。”
甜妞把不情不愿的鲁阿婆拽走了，冬小施让申长更舀水洗手。
甘氏掀起另一口锅的锅盖：“做好的菜都在这里，馒头怕不够吃，又煮了些米饭，我给你们盛好，你们先端上桌吃着。”
王兴忙不颠就去洗手了，申长更把馍筐和饭菜端到堂屋后又回了灶房，要接替冬小施烧锅，“你烧得不行。”
冬小施才不上他的当：“怎么不行了？我现在可是烧锅小能手。”
申长更丝毫不卖烧锅小能手的面子，抓着手臂将她拉起来，自己坐到了木墩上。
甘氏看得直乐：“好了好了，你俩谁也别抢，可以撤柴禾了。”
蒸透的鸭子端出来，刷锅倒油，油热后，在鸭皮表面戳几下再下锅炸。
油锅洗了个澡出来，顿时改头换面，整个鸭子都变成了棕红色的，外形瞧上去更像葫芦了。
这道福禄鸭一上桌，霸道的香气立马俘虏了众人，划开后，馅料的香味扑鼻而来，更是诱得人口舌生津。夹一筷子入口，鸭皮既酥且脆，馅料与鸭肉的味道交融到一起，又糯又香，吃完砸吧砸吧嘴，唇齿间仍有余味。
王兴吃得嘴角流油，直呼过瘾：“都说甘嫂子你有一手好手艺，今天可算尝到了！”
冬小施偏头对左边坐着的申长更道：“你不是喜欢鸭肉？快尝尝，甘嫂子厨艺真得没话说。”
申长更举筷夹了些进嘴，点头：“确实不错。”
又问：“哪道菜是你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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