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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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一字一句，仿若一记记重锤，锤在了黎东卿的胸口。他以手捶胸，想要缓解一下胸口的沉闷。
    黎东卿眼神复杂，投向了沐灵薰。夏渺目的达成，聊得很是畅快，小半个时辰后才在宦官的催促下召见了其他大臣。出了宫门，黎东卿一言不发，只默默地拄杖而行。
    沐灵薰搀着黎东卿的手臂，讷讷道：“师父，其实那家伙也不坏。”“你喜欢那小子？”黎东卿气乎乎地回过头来，紧盯着沐灵薰。
    沐灵薰微微点头，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这丫头，莫要以为我老头子那么好骗，你这么说是为了宽我的心呐！”
    “师父，真的。更何况，此事圣上已经说出口，就由不得我拒绝。我惹恼了圣上事小，可如果你与他争辩伤了你们兄弟的和气，徒儿又怎么能心安呢？”黎东卿苦笑一声，拍拍沐灵薰的脑袋，“你倒是机灵，是师父连累了你啊！”话毕，已是泪湿眼眶，他步伐加快，走到了前面。
    沐灵薰望着老头有些佝偻的背影，神色复杂，暗叹一声，紧随而去。
    傍晚来临，天空像一块巨大的黑布包容着天下间的一切，容纳着所有生灵的生息放纵。此刻，繁星点缀下的夜空，是一幅巨大的画布。
    南穹关，炎国最为雄伟的关塞。这一关塞坐落于苍绝山脉的山口处，横亘数里，将跨越南北的山口完全封死，而山脉中则是无数的凶猛野兽。大军要想从这里到达苍绝山脉以北，除了攻取南穹关外，别无他法，这正是南穹关设计者的初衷。
    南穹关作为屏御南方的要塞，常驻军队达到了九万之众，除去各处值守的士兵外，此时的校场上，正激烈地操练着。
    场中的旗帜猎猎作响，伴随着动人心魄的鼓声，两队骑兵作为较量的双方开始进入。等到双方准备就绪，令旗兵挥动大旗，示意操练开始。
        两队分别命为擎天队和黑龙队，擎天队头裹白巾，黑龙队则是头裹黑巾，以区别两队。点将台上，叶翊瞭望着两队的阵容，面庞泛起一阵微笑，眸深似海。
    “齐伤大哥，你看如何？”叶翊爽朗大笑，喝问道。
    身后一人摸着潦草的络腮胡，竖起大拇指笑道：“这群土匪被你训练了俩月，看着比刚来那会顺眼多了，还是你小子有办法！”
    叶翊嘿嘿一笑，“这群土匪，看起来不入流，一个个贪生怕死，欺软怕硬，但是在我手里头训练不好不给饭吃，犯了错就挨揍，再软蛋也能练出几分血性来。”
    话说着，叶翊一声令下，两队骑兵迅速开始组成队形，顿时校场上的身影模糊了起来。尘土飞扬中，黑龙队全体士兵分为两队，一前一后，手持连弩，交替发射弩箭，迅速向擎天队冲击而去。
    擎天队十几名士兵瞬间“阵亡”，但也在同时收缩队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圈，外围士兵以竹盾抵挡弩箭。
    齐伤拍着叶翊肩膀，粗声粗气道：“那会你咋就把他们留下了，反正我是咋看他们咋来气。”
    “秘密，秘密。”叶翊打个马虎眼，又说道：“齐大哥，上次跟你说的事……”
    叶翊眼睛眨巴两下，齐伤看得一脸迷茫：“你和我说什么事了？”
    叶翊强忍无奈，手扶额头，挥挥手道：“没事没事，看比赛。”
    齐伤嘀咕一声，视野重新投向校场。
    黑龙队的士兵在连续冲锋之后，面对一个转来转去又有盾牌抵挡的骑兵圈子也无可奈何，只得暂时将擎天队团团包围起来。然而，擎天队的进攻才刚刚开始。
    擎天队骑兵圈中突然刺出了许多长棍，黑龙队众多士兵一时不察，竟接连有十几名士兵被捅翻落马。眼看支撑不住，队长连忙指挥剩下的骑兵散开。紧接着，擎天队却撤开了盾牌，里面是众多的士兵手执连弩，各自瞄准了黑龙队士兵。
    一时间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难道黑龙队真的要输了吗？
    就在所有人都猜测不已之际，一根碗口粗的竹竿从天而降一般，打碎了众人的幻想。那人大喝一声，只身一人径直冲进了对方的队伍中，一身蛮力将棍子舞得左右生风，一时间竟如入了无人之境一般。
    眨眼间一股黑旋风将三十余人扫落马下，不等其余人反应过来，直朝着擎天队的队长冲了过去。后者抡起木刀想作抵抗，却被一棍抽落马下，径直昏死过去。
    操练结束！
    结局反转得太快，所有人都被震撼得目瞪口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就连裁判都像见了鬼一样，一时间忘了宣判结果。
    齐伤皱着眉，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叶翊，后者则是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一旁的士兵上前道：“禀将军、校尉，这黑鬼好像是前天刚入营的，所以属下也不认识。”
    “你去把黑龙队队长和此人都叫来。”
     “是。”
    黑龙队队长和那人被带来，叶翊细细观察，发现此人除了够黑，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那队长也是个稍显壮实的汉子，躬身道：“卑职左庶长向戎，参见将军、校尉。”
    说话间，向戎并没有抬头，似乎是知道两位的兴趣并不在他的身上，又继续说道：“他是卑职的小舅子，方横，是卑职前日带进营来的，已经上报过了。”
    话毕，向戎用胳膊肘戳了戳方横，方横才急忙躬身行礼。
    齐伤走到方横身前，道：“抬起头来。”
    方横的双手不知该往哪放，就索性胡乱背在身后。
    叶翊在一边看热闹，倒是对这个莽夫颇有兴趣。方横抬起头与齐伤目光相遇的一刹那，齐伤的后背一阵冷汗，愣了一愣，看向了叶翊。
    他的眼睛，竟然像极了蛇的眼睛！
    叶翊点点头，拍着方横肩膀道：“干得不错，以后你就当他的副手吧。”方横看了一眼向戎，慌忙躬身道：“谢，谢校尉。”
    二人退下后，齐伤仍然诧异道：“想不到世间竟真有此等奇人！”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嘛!”叶翊拍拍齐伤的肩膀，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像是在说齐伤大惊小怪。
    齐伤甩掉他的手，一瞬间绷着脸道：“你小子那天到底跟我说什么了？”
    叶翊嘴角一扬，挑眉道，“大哥你那天喝酒喝得高兴，说要送我一千匹良驹，可还记得？”齐伤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先不说他记得不记得这回事，就算记得，他也不能承认，何况搜光了南穹关也不见得能凑齐三千匹可作战的马匹，他就要一千匹，还是良驹！
    齐伤心里一苦，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小子，大哥那天喝醉了，说的话不能作数的。”叶翊微微一笑，早已知道齐伤要抵赖的样子，从怀中掏出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扬了扬，道：“这是下面几个军官聚众赌博的口供，要是父亲知道堂堂郎将居然聚众赌博，啧啧啧……”
    **裸的威胁之下，齐伤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恨不得扇死这个小兔崽子，可谁让他爹是自己上司。
    “五百匹，不能再多了，想要找你爹去。”齐伤无处撒气，眉毛都几乎竖了起来。
    “八百匹。我找他要，他肯定又说我胡闹。”
    “六百，我的手下也只有这么多了，再说你要这么多战马干什么？”
    “七百，不能再少了，就算借也得凑够。那天不是说了么，我手下的那些兵，以后叫‘骁骑营’，既然叫‘骁骑’，怎么能没有战马呢？”
    齐伤愣了愣，“骑兵？你想练骑兵？”
    叶翊点点头，懒得解释，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有司马苍风的铁骑在，你的‘骁骑营’能派上用场吗？”
    叶翊听罢，眼神开始捉摸不定起来。片刻后，他认真地看着齐伤，坚定道：“一定能。司马苍风虽善练骑兵，但他的骑兵，是用来和敌人对阵的。”叶翊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骄傲，“我的骑兵，是用来让敌人胆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