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章 败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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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孩子，这一路上山迢水远的，可乏了罢？”
　　史氏太君——也就是贾母如今已有了春秋，满头银发，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这个外孙子。
　　林朔打了个哈欠。
　　贾敏见了他这模样心里顿时起了个突，自己这儿子平时对自己都不假言辞，更别说完全陌生的外祖母了。
　　她勉强笑了笑：“母亲，我这孩儿几月前才刚生了场大病，若有什么礼数不周的话，还望见谅。”
　　这话一出，便听到王夫人捂住嘴，隐隐传来讥笑声。
　　这不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家儿子是个蠢货？就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
　　贾母倒没说什么，只是有些遗憾外孙这般玉雪可爱的模样，可惜却像个锯嘴的葫芦，比不上自己的嫡亲孙子宝玉讨人喜欢。
　　她慈爱地将姐弟两个拉在自己身边坐下，又吩咐道：
　　“请姑娘们来罢。今日远客才到，可以不必上学去了。”
　　她如今年纪大了，就希望儿孙绕膝，共享天伦，府里才能热热闹闹的。
　　此时见了林黛玉和林朔，自然要让其他的孙子孙女们出来相见叙话。
　　话音刚落，一个素面朝天，但气质娴静的女子笑了笑说道：“我去叫妹妹们过来罢。”
　　这位女子名唤李纨，字宫裁，嫁到贾府没多久便守了寡，如今过得行将就木，最不喜这种一家人其乐洋洋的氛围。
　　她心想能找个由头避出去也挺好的，免得自己这个凄凉的寡妇在那处惹人嫌。
　　见李纨缓缓打起帘子走出去，王夫人阴阳怪气地冷哼了一声。
　　原来王夫人头胎生的公子名唤贾珠，本是个懂事上进的好孩子，十四岁进学，眼看着就能考取功名，谁知成亲不久便一病死了。
　　贾珠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王夫人心里怎能不恨？
　　于是王夫人便将这儿媳看作是个克夫的灾星，要不是李纨生了贾兰这个遗腹子，父亲李守中又在朝中任国子监祭酒，恐怕早就被这婆婆一封休书退货了。
　　林黛玉乖巧地靠在贾母的怀里，轻轻抿了抿唇。
　　她趁人不注意伸出青葱玉手在自家弟弟后腰上一拧，小声咬着耳朵：
　　“你这小皮猴，来之前怎么说的全忘了？”
　　林朔心里知道她是想让自己在外祖母面前装乖卖巧，哄老人家高兴。
　　可惜他从上辈子就不知道亲情为何物，父母在自己五岁时就去世了，将他独自一人留在异国他乡，受尽了史密斯的折磨。
　　如今重生到这里，林朔心里眼里也不过林黛玉一个人，其他人又怎么能入的他的眼？
　　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林黛玉眉尖微蹙，暗道：
　　“我这弟弟万般都好，唯独这为人处世上实在太孤僻。”
　　虽说自己并不介意林朔这样的性格，但也忧心以后阿朔会不会因得罪人而被欺辱。
　　这样想着，她赌气道：“你若再这般……以后，以后就别想再和我一同就寝了。”
　　这个威胁是相当起作用的，只见林朔抬眸气鼓鼓地盯着她，黑曜石般的眸光中满是控诉。
　　什么？以后都不让自己搂着姐姐睡觉了？这还了得？
　　这时，上房的门帘被人掀开，打头走进来几个奶嬷嬷和三五个穿红戴绿的丫鬟。
　　那屋檐上挂着的各色鹦鹉、画眉，被这么多人进出所惊吓，扑腾着发出好听的叽喳声。
　　“老太太，姑娘们都到了。”
　　只见三个妆容相似，穿着藕色裙袄的姊妹被簇拥着走了进来。
　　第一个肌肤微丰，温柔可亲的，乃是大房贾赦和邢夫人的庶长女贾迎春。
　　第二个削肩细腰，顾盼神飞的，乃是二房贾政和王夫人的庶女贾探春。
　　第三个身量未足，但也圆润可爱的，乃是宁国府贾敬的嫡女贾惜春。
　　贾敏笑道：“玉儿，朔儿，这几个就是你们的表姐妹了。”
　　林黛玉连忙拉着弟弟起身见礼，互相认了一遍。
　　还好有了刚才的一番交谈，林朔这回还算配合，把这几个春的脸和名字都认了下来。
　　三个春见到林黛玉这般容姿清丽，气质如兰，顿时喜爱不已。
　　又见她天然有种病西施般的怯弱，连忙关切问是不是有什么不足之症。
　　贾敏笑道：“我和玉儿都有心疾，说来也凶险，前段时间朔儿生病时还发作过一回……”
　　想到那次看到儿子气息断绝，自己心如刀绞，差点就一命归西了。
　　若不是林朔死而复生，只怕贾敏很快就能随之而去。
　　贾母担忧道：“是了，你这病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如今吃什么药，可还经常发作？”
　　和后世的许多父母一样，见有这机会，贾敏立即便要好好炫耀自己的儿子，笑道：
　　“之前吃得人参养荣丸，后来朔儿说那药不好，便给我重新配了，如今倒许久未发作过了。”
　　听到这话，贾母的脸上顿时闪过惊讶，暗道自己这小外孙才这般大，难道就会问诊开方了？
　　莫不是贾敏为了充门面故意胡说的罢？
　　贾敏知道母亲不信，便说道：“别看我家朔儿年纪轻，在医学上的造诣可不浅呢。”
　　贾母还是不肯相信，呵呵笑道：“我还是不信，除非让朔哥儿给我也看看诊，要是说对了，我这里可大大有赏！”
　　林朔见贾敏不停地cue自己，眉头已经开始抽搐了。
　　又听到贾母说要赏赐自己的话，暗道他又不是什么小孩子，贾母的赏赐再大能有林家的机械船厉害？
　　林黛玉轻轻推了推他，笑道：“你这小皮猴还想藏拙？真要把母亲急死不成？”
　　贾母伸出养尊处优但难掩岁月痕迹的手，放在了林朔的面前，笑呵呵地看着他。
　　林朔将手搭了上去，随后思索着说道：
　　“脉象上看是沉浮平稳，只是犹如紧绷之弓，万不可伤心费神，免得心导致气血翻涌而患病……肝脉微钩，心脉略盛，是气血相冲之象，平时定有味觉退化，怕阴湿天气的症状。”
　　贾母不由得内心惊异，暗道自己这外孙说得一点也没错。
　　她虽生来富贵，但丈夫早亡，孙子贾珠也病夭了，虽面上看起来乐乐呵呵的，但午夜时分未免还是觉得心中凄凉。
　　贾母身边的嬷嬷抹泪道：“朔哥儿断得一点没错，老太太现在吃东西总说没味道，一到阴雨天就说膝盖疼，我们也看着难受……”
　　“母亲身体不爽利也该言语一声。”王夫人讪讪道，“我们竟不知晓。”
　　林朔抬眸看了她一眼：“病人的症状又不是隐疾，稍微留意就能发现，你这个家属是怎么当的？”
　　别的都不说，贾母如今味觉退化，只怕吃东西都要放重油重盐，更加重了内脏的负担，所以气血更加相冲。
　　但这么明显的症状，就连儿媳妇王氏都发现不了，骗鬼呢？
　　王夫人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地，被林朔当众这样指责，言下之意不就是说她这个儿媳妇不称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