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大同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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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层。……
可是、那么多的零食，是一时半会儿绝对吃不完的。
乱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地原谅了自己的小伙伴，虽然之前是很生气啦，但是这又不怪乌瑟的，她又没办法一直在，是因这种不可控的因素，他想要生气就和迁怒一样没道理，就只是自己生闷气，在见到小伙伴以后就自动消气了。
他把气鼓鼓的幼稚包子脸收回去，取下眼镜仔细放回衣兜，恢复日常眯眯眼的青年蹲着，才又弓背耸肩地叉起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支到了自己胸口前。
明明已经长大的漂亮而又柔软的少女，却还和小孩子一样喜欢以肢体动作来表达情绪，但并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的旖旎，只是和小伙伴在撒娇而已，她轻声软和地、仿佛气音一样地道：“你一半，我一半。”ωww.五⑧①б０.℃ōΜ
她不会拒绝人，可是自己吃不了那么多零食，那么就只好——“我的，是乱步的。”
乌瑟抬起头，露出惹人怜爱的表情，而那双清透明亮的眼底是无人能比的纯粹，还有由于被哄而生出的小小的欢喜，乱步看一眼，就又没忍住摸摸她的头，实在手感很好，并且她还这样乖和听话。
“你就是仗着乱步大人拿你没办法。”所以是默许了。
乱步边说着向办公区撇去一眼，确认所有支棱起来的耳朵都缩了回去，他从别的桌子上抽过来两张报纸，让乌瑟和他一样铺在地上，就直接一屁股坐下了。
“嗳，你后面还要不要走？”看似问得漫不经心，但其实在那张还和没长大的少年似的面庞上，表情可在意了，他说得小声，就是不想让人听见。
要知道，之前可是就连社长都不知道他交了新朋友的，虽然有时候乱步是会漏一两句话啦，但是只要他不想说，就没人能真正地知道他藏着的秘密。
——譬如说他的新朋友是「非人」这一点，并且和掌握横滨黑夜的港口Mafia关系极深。
但他的新朋友才和那些黑手党不一样，被乱步大人随便一哄，就会躲开社长大叔去给他买甜品、零食和汽水，而且从来不会故意惹乱步大人生气，也不会和其他人一样试图隐瞒或欺骗他，这种合格的小跟班，是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弄丢的啊。
乱步大人理所当然地想着。
乌瑟歪着头，对他扬起温和柔软的笑，在漂亮精致的面庞上没有分毫的阴霾或晦暗，“我……不想。”她不想，可是她还没办法完全地掌控，但是比起之前，能待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变很长了。
十分辛苦，也十分努力，她每一天都在与那些缠缚着她的可怕的东西抗争，被拖拽着不断下坠，却要用尽全力爬上去，因为，她所为的是一个承诺、一道事实，还有人等待着，希冀她于某一日回归。
一定要说到做到。
黑发的青年伸手揪揪她的脸颊，“你就这么纵着他。”明明是放弃人世、很多事都不在意的「非人」，却原来也会眷恋于「爱」，奢望有人爱她，也温和包容地与人缔结了羁绊，坚定地想要达成对方的愿望，可是就有这样惹人怜爱。
乌瑟弯眼笑起来，天真的哀愁盈上眉目，像是于漆黑的夜幕中一刹点亮了星子，她歪了歪头，模样乖得不像话，“乱步的话，不可以等一等我吗。”
并非征求意见或问询，但是乱步低头认真地看着她，在小声地说了一句‘笨蛋’之后，就随意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埋怨道：“你就只会撒娇。”太过分了，总是让乱步大人去妥协。但乱步大人的确就是这样对她的撒娇没办法的人。
恢复了以往精神的乱步一骨碌站起来，把乌瑟也拉起来，看都不看身后桌子上摆着的那两堆零食，撅嘴对不远处站在碎纸机前的织田作之助说道：“织田，和我出去一趟。”
而转眼又看到那个烦人的小鬼，乱步几乎是要摆出敌视的猫猫哈气的姿态，最好他臭臭的脸色可以直接把对方赶跑，他的小伙伴都没有主动地投喂过他，为什么这个讨人厌的小鬼就可以？而且他还不接受！跑掉了！
在武侦众人眼中，自以为气势汹汹的江户川乱步其实就是小学生闹脾气的模样，他扯了扯身边乌瑟的袖子，张口就打算叭叭叭，但是下一刻又有了很好的主意，叉着腰脚跟着地地迈步过去，叼着棒棒糖，眼睛张开了一条缝，低头俯视坐着的芥川龙之介。
“瑟酱把你托付给武装侦探社，可以，那么你必须要听话，否则——”
乱步早就知道乌瑟会把她养在外面的凶狠垂耳兔塞进武装侦探社，何况这也是那个男人的打算，虽然他清楚，但还是不免觉得世上果然都是笨蛋居多，像是轻易地就被人哄骗、付出信任的乌瑟，还有那个分明被偏爱，却无自知的男人。
“——否则乱步大人就不让瑟酱再带你去港口Mafia！”
威胁的话出口，乱步就不去管芥川会有什么反应了，表情欢欣雀跃地等红发沉稳的社员来带他出门。
至于在办公室内的社员们，在听到那句港口Mafia的时候就集体呆住了，乱步才不管他们究竟心里刮起了什么样的思维风暴，在织田作之助放下手里的事走过来后就率先蹿出门了，身后社长办公室打开，还没等福泽谕吉说话，他的声音传进室内：“社长！乱步大人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门外乱步抬了抬帽檐，意气风发，“出发！”
路上和乌瑟一人手里抱着个纸杯蛋糕，更多的都是交由织田作之助拿着，乱步好好的又不开心，撅起嘴直接说道：“瑟酱，那个男人来找你了。”
一头炸开的黑发下，由于过分清透而呈现出冷冽之色的碧绿眼眸睁开，世界第一的名侦探驻足，回过头朝一个方向望去。
在那里一道黑色的身影缓慢而来，他身形单薄到似乎只用一阵风刮过就能歪斜在街边，兀自撑着一口气，却在乍起的风中坚定不移地走过来。
用绷带缠着一只眼睛、面容十分好看的男人突兀发出一声轻笑，他轻飘飘像是浮尘般的目光掠过红发的男人和侦探，落在了少女的身上，原本暗沉无光泽的鸢眸泛起笑。
“是……瑟酱啊。”是一种极轻的语气，像是带有喟叹，却又包含着令人不解的‘圆满’。
他终于轻快地笑出来，不复前一刻的晦涩艰难，慢慢地向乌瑟张开了自己的怀抱，是已做好了迎接来人的姿态，“瑟酱，到我这里来。”不自觉的轻哄。
太宰治神情无奈地吐出叹息，挺直的脊背弯下，可面前的人望着他始终不动，在眼眶干涩、阖上眼的瞬间，他所等待的人才依靠过来，像是携裹了无尽的光、数不清的柔软，欢喜而美满地慢慢环抱住他的腰，蹭在他的胸膛上。
他的心声一下下跳动，无疑所展露的情绪是真实的，太宰治眉眼间恹恹的冰冷之色褪去，便如深沉的黑暗中照进了一束柔和的光，闪闪发亮，又将黑暗尽数包容、把晦涩和腐朽驱逐，终于得来了片刻的喘息和安息。
他的，天底下最与众不同、永远发光着的小姑娘啊。
太宰治平静温柔地想着，又弯了弯眼，“我等了你好久，差点以为自己被抛弃了呢。”他绝口不提在离别时那句‘坏心眼的小姑娘’，只是这样似若委屈地道。
张开的手臂落下，轻柔地环在她背部和后脑，他故作惊诧地出声：“啊，原来真不是异能呢！”
他姿态太过装模作样，又敷衍却是十足的撒娇模样，就把他怀中圈住的已不能称作小姑娘的少女惹笑，她有那样漂亮可爱，再一笑的时候，当散去她的哀愁之后，当注视着她便能知会到整个世界都仿佛一霎转亮，不尽的天光从遥远的地方落下，于是就连心情都转好，实在没办法不笑出来。
乌瑟仰头对上他的目光，软软轻声地道：“治君，好久不见。”
已不知道什么时候，世界第一名侦探和砂色风衣的社员就走远了，太宰治对上织田作之助回头看过来的视线，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挂着的笑容不禁又软化了许多。
明明心跳声仍平缓，可他就像是提起了一口气、期待她的回答般，慢声地问道：“瑟酱还会继续信守承诺吗？”
不知餍足的守护人在时隔几年的重逢时刻，他那样‘一小点点’的贪心变得更变本加厉，已是青年的太宰治以还和十六岁一般仿佛会哭泣的神情缓慢地说道：
“已经重逢，我又很不舍了呢。”
“瑟酱能不能再更喜欢我一点？”
哪怕时隔了五年，太宰治以为自己会将那个孩子的面庞忘记，却在第一眼就认出，胆小鬼向他的友人走过去，想要装作不识，可在那双冷灰色的眼眸注视下，仍旧向她走去，他率先张开怀抱，却也是那双令人忘怀的眼眸的主人给予了他勇气。
明明无话，可她表达着：‘治君，你会给我一个拥抱吗’的意思。
他的小姑娘既然已经撒娇，作为成年男子可不能再可耻地退缩，只好无奈地向她伸手。
太宰治的声音极轻，以过分认真专注的目光看着她，像是会将那些反应和回馈全都刻印入心底，他已不自觉地微微有些蹙眉，却依然温和柔软地笑着，与从前乌瑟的神情相似——无辜而怯弱，站立在河谷中，被动地希冀有什么到来。
而乌瑟的回应是，她抱着他踮起脚尖，慢缓缓地去蹭他的脸颊，小小的一个少女动作那样艰难，于是太宰治只好低下头，毛绒柔软的触感一下贴在脸上，他的笑容一下变得开怀。
“所以是答应了吗瑟酱！”他十分惊喜。
可为什么哪怕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太宰治仍感受到为难？他松开了乌瑟转而牵住她的手，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就像仍如那从前许多个傍晚，他们牵着手往诊所走，但现在的被文件压垮的太宰治已经无法抱起他的小姑娘了呢。
只是、略有一点遗憾。
他斟酌着道：“可不能再这样了啊，瑟酱已经长大了，”这样是哪样？与长大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可不能太轻信成年男子的话，尤其不能轻许承诺，在你还没有明白其中意思的时候。”听起来似乎是诚恳的说教，但更像是太宰治在得到答案后就反悔，于是只好劝另一个人。
但乌瑟只是柔软神色地听着，一句话不说，还是以前的性子一点都没有变，可是她身边的青年实在隐晦表达，他又有一点后退，努力压下的惶恐之中带有些微的不安怯弱，即将再度远离，然而已非当初的迫不得已，是他将做出退缩的决定。
既想要强求，可又舍不得……
真是复杂的心理，可是啊——
这是只有这一个「太宰治」所抓住的奇迹，在书中所窥见的无数个世界、无数条命运线中，唯有他的织田作不仅存活、去到了武装侦探社，还一直在准备写书，唯有他才拥有了年少可爱的瑟酱。
他真的，非常非常想要保留下这样美好的一个世界。
不舍得有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会致使它破坏湮灭。
太宰治脸上挂着为难的微笑，可是身边的乌瑟抬起眼，抿出轻和柔软的笑，“治君，背。”明显这样的要求更让人为难啊，太宰治苦恼的表情没有持续到半秒，只好无奈妥协地蹲下了。
“如果不小心摔到了瑟酱的话，可一定不能怪我这样无能啊。”说是这样说，太宰治还是看似轻松地背起了长大的少女，虽然不可避免站起来的时候歪斜一下，但他若无其事地换了话题，“瑟酱回来……”
他还没有说完，乌瑟伸手搂住他的脖颈，于是能感受到她轻柔呼出的气息，太宰治敛了敛笑意，不知为何叹了口气。
可是她轻声地道：“我喜欢治君。”
背着少女向河边而去，快要接近中午，阳光毫无保留地洒下，最终坐在河堤的草坪上，太宰治问道：“那个时候，瑟酱看到了，对不对？”
他说得没头没脑，可是乌瑟知道，“看到了，”那漂亮精致的面庞上盈着笑，“治君很努力了。”
这是绝对超乎太宰治所想的回应，不在任何一个设想中，但他却逐渐扬起一抹释然的、欢欣的笑，终于不再小心翼翼，仍如曾经相处一样把她拉进自己的怀抱，宽阔的怀抱环住少女，下巴轻柔地抵在她头顶，却没有落下一分力道，“真是犯规的回答啊，瑟酱。”
“怎么办呢，我好像越来越舍不得瑟酱了。”
方才重逢，印象中柔软而纯粹的小姑娘形象仍未散去，要说有更多的、不同的喜欢是不现实的，只是作为贪心的守护人无论如何都想要抓住他所能握有的人和事物，但如果想要挽留住这一个小人偶，却要付出更多的喜欢，太宰治思考了一下，“那么，我就只好请求瑟酱给我一点时间了。”
十四岁的太宰治拥有了喜爱的小人偶，十六岁的太宰治不舍得他的小伙伴，而现在二十一岁的太宰治已经有点拿不准自己应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
但是又似乎……十分美好的样子。
只要稍微想一下，就会不由得露出一个由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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